火星三部曲 之 《疯人院》 XI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5楼
寒鸦在0501号房外来回踱步，不安的搓着双手，竖起耳朵听房里的声响。
暂时没有什么声音，或许有希望呢？寒鸦默默期待着。
没想到，下一秒，
“滚开！”
弱弱的叫声传出来，寒鸦叹了一声，钥匙插入钥匙孔一扭，推开门，看见揪像一只做错事的大灰犬贴在墙边，一脸无辜的样子。靠窗的床上，小兔子全身缩在被子里，枕头落在地上，在揪的脚边，看样子是刚才向揪丢了枕头把大灰狼赶走。
揪见寒鸦走了进来，投以一个无助落魄的眼神，把寒鸦弄得很不自在。
寒鸦把揪拉到一旁去，叹了一口气。
“还不能成功吗。”
揪摇摇头，耸耸肩，垂头丧气的模样难得一见。
“为什么阿绒还是不理我…”
揪的头低得脸都快贴到地上了。
“我还做得不够好吗…我很努力了…我只是想跟他玩而已嘛…他只会一故的逃避现实，有什么用啊…说什么都是应该面对现实的不是吗…”
寒鸦默默看着揪的喃喃低语，脑海中不知为何的闪出一个人影，那个人哭得满脸花的样子，还有那人的声音。
是么，是真的么。
每个人贯彻自己的生存方式…
是受环境和人为影响吗…
这是人类一直在追求的某种正确的活法，某种意义上的自由自在吗…
“躲避这个世界，是他贯彻自己的生存方式，是对的也好，是不对的也好，你喜不喜欢都好…这是他的选择，这是他为了自己选择活下去的方式。你当真没有权利管制。”
揪顿了一两秒，然后笑开了。
“哈，一只乌鸦嘴里怎么吐得出这样的道理。”
寒鸦轻笑了笑，眼前又晃过那个人的样子，那人的笑，还有一把声音在轻轻耳边说：
“我想看一看那些疯子是怎么活的，你不好奇吗？人不应该都是疯疯癫癫的活着吗？”
寒鸦看着身边与自己一样高的人，直视着对方灰色的瞳孔。
揪的瞳孔很干净，没有人所谓的欲望和贪婪，只是灰，沉沉的灰。
“一位公主告诉了我这么一个圣洁的真理。”
揪对公主没有什么兴趣，因为他眼里只有小白兔绒绒，倒是对那句话甚感兴趣，搭住寒鸦的肩打趣道：“哼，听得进去的人一定是疯子。”
寒鸦一惊，不明就理，瞳孔放大。
“我还真听进去了。”
揪笑了出来，像看傻子一样。
“那你就是一只疯乌鸦。”
“是么。” 寒鸦搔搔头，“这么说你听进去了吗？”
揪用力推了寒鸦一下。
“死乌鸦，我早就是个疯子了好吗？不然我怎么会呆在这种地方？”
“哈。可不是嘛。”
“你笑什么。”
“大家都疯了嘛。”
“…也是。”
3楼
“……学长，” 花苞轻轻掀开帘子，头往里头探。
“学长，我来啦。”
病床上，头垫在层层厚厚枕头上的人双目闭着，傍晚时分的斜阳透过树影和帘子的缝隙斜照着，映出他长长弯弯的睫毛。白皙的皮肤透亮得像初雪，干净利落的五官，让人着迷，让人挂念。
可惜呢，什么记忆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彼时，阳光微淡，岁月静好，安然若素。
是不是这样，就应该知足了。
至少他还在。
尽管他已不在。
花苞走到床边，在华身边坐下，悄悄地尽量避免吵醒华的睡眠。
看着那幅素色如锦的画，花苞忍不住伏下身伸手碰一碰华如画的眉毛，指尖触及时感觉到人微微一颤，他反射性地马上把手抽回。短暂的温度凉去了。
心中某个声音在叫嚷着，使得他莫名的觉得难受。
好痛苦，好难过。一切，始终无法回到从前。
那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残酷的刀子落下，在自己被那人用爱用温暖填补好而细心呵护的玻璃心上，划上一道道深深的伤疤。
听见血落下的声音，滴滴答答，慢慢滴出一小滩子的红色湖泊。看着血流逝，却又无从下手，无从补救，只能睁睁看着红水流成河，而热泪夺眶，冷淡的表情却像傻子一样，不知道受伤的人是自己。
是么。感受不到了么。
他忘了我啊。
那曾今是把自己捧在手心中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无论怎么隐藏都可以一秒击破自己的伪装让自己泪洒的人，如今他睁开眼一见你却问你你是谁啊。
他忘了啊。
但我没忘啊。
我记得啊，我都记住呢，记得清清楚楚，刻在心上印在骨子里，刀砌斧劈都难以磨灭。
那又有什么用呢，我记着，他却忘了。
又谁记住呢。
那年春暖花开，繁如群星的花蕾随着几枝在春风里欢快地摇曳着，校园林道边的桃花开了，那片片桃林仿佛成了红雨纷扬的世界。
十里春风轻拂，桃花花瓣飘落，落得一地的粉星。他站在街端，一身淡灰色的制服，里头配了一件白色内衣，勾画出他完美的身材，干净而美好的春风少年。
他蓬松的刘海被风吹乱了几根，却丝毫不影响他一身的帅气迷人。刘海之下那双眸子，暗得发亮，盛着星辰，仿佛可以看穿一切。几片花瓣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头上，鼻尖上歇息，他轻轻一笑，也不顾为之。
他眼中有你。
他张开双臂迎接着你迎风鲁莽的奔撞，准备在你拥上来的瞬间抱住你。
然后你听见他唤着你的名字。
“苞儿。”
然而你再也听不见了。
他爱你。
他爱着你。
然而他忘了。
记忆碎成千万片，梦中的人散成满地沙石。惊醒过来，那人闭眼在沉睡。
一颗水珠没忍住，从脸颊滑落，花苞迅速将它揩去。
是啊，没人来为自己擦拭了。那人忘了。现在的自己已不再可以放肆了。
他再次伏下身子，靠近熟睡的华的脸庞。轻声唤道：
“阿华。”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