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砀山大捷
却说辛弃疾悄悄离开了楚州，趁着夜色，带着李铁枪一起过了宋金两国边境。不几日便抵达海州，当年他和耿京、李铁枪一帮同仁在海州这里一同奋战过，但当辛弃疾重返海州以后，他和李铁枪所见到的景象却和数年之前自己南归宋朝时大不相同了，数年之前，海州这里由于完颜亮强征汉人充当签军，为征服南朝的战事充当炮灰，百姓不堪忍受暴政，于是推举耿京为首领，反抗金人的暴政，当时自己抱着一腔兴复家国的热忱，投身于这群抗金义军，并且劝说耿京联结朝廷，共抗金人。如今，完颜雍即位，当初和自己一同抗金的战友们，如今只还有王端还在举着抗金的大旗，其他的战友们或是被金人步步紧逼剿灭战死了，或者是放弃了初衷，接受金人的招抚，过起了安生的日子。
海州孔望山，忠武社营寨。
辛弃疾和李铁枪二人刚一靠近义军大营，营寨两旁的哨楼上，两个义军士卒就弯弓搭箭，手搭在弦上，对着辛弃疾和李铁枪二人警惕地问道：“什么人？”辛弃疾和李铁枪立刻从上衣中掏出当初在义军中使用的腰牌，辛弃疾对着哨楼上的义军喊道：“你们的掌书记回来了！”两个义军士卒显然是认识辛弃疾手中的腰牌的，于是其中一个下了哨楼，快步赶往大营，没过多久，王端带着一群义军将领，亲自出来迎接辛弃疾和李铁枪二人，并且嘱咐下去，给二人摆酒洗尘。
“幼安，你这一去可就是快三年了，咱们还以为你到了南边以后，就被南边的好生活吸引了，忘了咱们这群还在跟金狗们拼杀的弟兄了，你小子不厚道啊，也不知道给咱们通个信！”王端举着斟满酒的酒碗，笑骂道。
“是我虑事不周，这碗罚酒我先吃了，但是今天我可是有要事回来找你们的。”辛弃疾说完，仰头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什么事情？”王端心里此刻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朝廷明年开春，就要六军齐出，北伐中原了！我现在是朝廷钦封的京东西路、京东东路招讨使，手下刚刚编练了一支五万人的新军，我今日回来就是告诉你和弟兄们，做好准备，到时候一起赶跑杀光这群金狗！”辛弃疾平淡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席间在场的所有义军将领，一时间全场突然鸦雀无声，但很快辛弃疾却看到王端红了眼睛，王端红着眼睛哽咽道：“多少年了，终于等到了朝廷的六军打回来为我们做主的时刻！我还以为朝廷已经忘记了我们这些沦落于胡尘的百姓......”其他的义军将领也几乎都是如此，但很快，王端平静下来，高举起酒碗，对大家说：“朝廷的六军就要打回来了，咱们以后是继续提心吊胆过日子，担心自己随时被抓去充当炮灰，还是在咱们的朝廷下生活，决定这些的都在你我的一念之中！让我们的子孙不再做金狗的奴仆，不用再担心随时会被强行抓去充当炮灰，诸君，一起努力吧！”
在和自己以前的战友们短暂相聚几天之后，辛弃疾便告辞了，王端虽然舍不得，但是想到将来在战场上自己和辛弃疾还不是要天天见，也就释然了。当辛弃疾返回到楚州的时候，冬天即将过去，一切都将迎来春天。
宋隆兴二年春，在最后一次检阅部队以后，官家赵昚在建康府的校场上宣布北伐开始，命令辛弃疾率领飞虎军五万人出楚州出击金国，李显忠、吴璘自蜀地出击关中，此时在荆襄的孟林也被赵昚任命为河中招讨使，领兵五万自荆襄北上出击金国。飞虎军刚刚从检阅场上下来，就直接开赴北伐前线对金人作战了。
或许是从未想到宋朝在灵宝之战失败后，还有勇气对自己发起挑战，金人在宋金边境的防御并不严密，当地的守军也都几乎是被强抓来充数的签军，于是辛弃疾出师半月之间，便连续克复了海州、徐州，等到完颜雍反应过来的时候，辛弃疾已经进抵应天府地界，并且在单州的砀山扎寨了。
金中都，皇极殿。
御座上坐着的完颜雍脸色阴沉的可怕，一旁的近侍们大气都不敢出，完颜雍冷冷地开口：“南朝贼子进犯我大金国土，如今联结山东贼寇，连克了海州、徐州，现在已经进抵应天府地界了，你们说说要如何平了这伙南朝贼寇罢！”
还未等纥石烈志宁反应过来，右丞相仆散忠义便抢先发声：“老将虽已年迈，可当初也曾于富平之战大破南朝贼子的进犯，如今家国有难，老臣我就再度出马，为主上分忧！”听了仆散忠义的话，纥石烈志宁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完颜雍大喜，随即任命仆散忠义为都元帅，命他统领汉人、女真军力抗击南朝的进犯，仆散忠义领命而去，临出发前，完颜雍抚着仆散忠义的后背，对仆散忠义说你就是我们大金的千里驹。
紧接着，完颜雍又任命左丞相纥石烈志宁前往关中，抵御自兴元府出击的南朝李显忠、吴璘所部，纥石烈志宁也领命而去，在解决了抵御南朝进犯的人选问题后，完颜雍就直接宣布退朝了。
纥石烈志宁和仆散忠义得了命令之后，各自点起所部女真、汉军人马，各自奔赴宋军所在而去。仆散忠义可能根本没有把辛弃疾这个晚辈放在眼里，初次交手就将自己部下的十万军马全部点起，气势汹汹杀奔前线。五万对十万，金军在人数上占有优势，但真正有战力的女真士兵不过三万，其余全都是被强行抓丁入伍的汉军签军，他们昨天还是平民百姓，今天就被强征进了金军，他们心中对金军的恨意，不用想也清楚，或许正是清楚这点，仆散忠义在汉军签军增派了监军，命他监视汉军签军丁壮的一举一动，谁要是敢有不满，就地格杀勿论。在这样的高压之下，签军表面上看是暂时风平浪静了，但怨恨其实都积聚在心中。
这样一支貌合神离的部队气势浩荡地抵达了辛弃疾所部在的单州砀山县，辛弃疾知道这些汉军真正对金朝死心塌地的没有几个，大多数都是被仆散忠义裹挟威迫而加入的签军，于是，辛弃疾就让飞虎军将士对着金军前军喊话，金军的前军就是汉人组成的签军部队，听到对面辛弃疾部下的喊话，心中都开始活动起来，有些签军士卒放下武器，就准备掉头去投靠自己朝廷的军队，但是他们刚一放下武器，监军的马鞭就无情地抽打在他们的背上，一些为虎作伥的签军将领甚至比女真将领更加凶残地对付这些有异动的签军士卒，他们的所作所为，对面辛弃疾和飞虎军将士们都看得一清二楚，飞虎军将士们看到同胞的遭遇，咬牙切齿，须发倒竖。正在此时，仆散忠义也开始劝降辛弃疾，对辛弃疾说你投靠南朝乃是明珠暗投，岂不见岳武穆故事乎？你这样的贤俊，应该为我大金效力，我大金敬重勇士......，话未说完，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支箭矢擦着仆散忠义的脸飞过，钉入身后的树中，见辛弃疾拒绝自己的劝降，仆散忠义心里暗暗叹息，下令进攻，于是砀山之战正式打响了。
战争稍一开打，被当做前军的签军部队本就对女真人心怀不满，他们纷纷扔下武器，但他们的行为被监军发现了，正在这时，签军中一个叫史伦的小卒，手起刀落，杀了监军，史伦一带头，金军一下子不战自乱，汉军士卒大都逃散了。他们带着武器直接就加入了对面辛弃疾的飞虎军，飞虎军的士卒们大都是淳朴的浙西山民，对这些前来投靠自己的同胞兄弟，纷纷表示欢迎，只是现在是在战场上，刀箭无眼，还不是欢聚的地方，双方也就只能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向对面仆散忠义所剩不多的部队发起猛攻。
仆散忠义率领的金军和辛弃疾的飞虎军，双方从清晨时分激战至午后，下午时分，崩溃开始了，但崩溃的是仆散忠义率领的人马，在上半天的厮杀中，仆散忠义所部损失了一股五千人的前锋部队，如果是汉人签军，仆散忠义还不放在心上，可这次损失的是女真部队，一下就损失了六分之一的兵力，可是对面辛弃疾的飞虎军却几乎没有损失，仆散忠义想不通南朝的军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悍勇了，但辛弃疾不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随即发动了第二轮攻势，在女真军再度付出五千人的损失之后，女真军军心大乱，看着不远处辛弃疾的飞虎军，就像看到了阎王一样，仆散忠义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稳住崩溃的军心，宋军见此机会派出一支三百人的敢死小队，突入金军继续冲杀，在继续付出了千余人的伤亡后，金军全线溃败。
辛弃疾取得了砀山大捷，但与此同时，和他同时在不同方向出击的李显忠、孟林、邵宏渊等人进展却并不顺利，李显忠出兴元府进攻关中，遇到纥石烈志宁的阻击，邵宏渊在唐州和邓州遭遇老对手夹谷清臣的激烈抵抗，无法继续向前进发，只有孟林不负岳家军曾经的荣光，领兵击败了金军，夺取了颍昌府，赵昚接连收到前线进展不顺的战报，心情可谓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就在这时，赵昚收到了辛弃疾砀山大捷杀敌过万的消息，狂喜不已。陆游、张孝祥、史浩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是非常激动，于是辛弃疾被朝廷加封为河北、京西、京东路招讨使兼制置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