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文】如若阮籍行济世 第四十二章
阮籍稍稍理了一下关中的诸位太守,发现因为关中是边境的缘故,太守都是文武兼备的军将。
牵弘,王颀,邓艾,李伟,李庄,束龛,董经,王秘,索湛。这几位太守中,王颀是之前身在幽州的,玄菟郡又在辽东郡旁,公孙渊之役,王颀恐怕是参与其中的。
牵弘前时则是跟随父亲驻扎昌平,也是这两年到雍州来的,之前并没有经历过曹爽主持的骆谷之战,不过却亲眼见了如今的司隶校尉毕轨在凉州的败绩……,不知道这对他对曹大将军一派的感受是什么样的。
邓艾就不用说了,太傅大人的知遇之恩,不嫌弃他的口吃而明晰他的谨慎细致,现在又蒙太傅的恩惠成了一方太守,估计是会对太傅大人忠心耿耿。
京兆尹的李庄?先不说他,他这一族有名的李通将军的儿子李续驻扎在樊城,而樊城这地方离许昌不远,文帝使太傅大人镇许昌总理朝政时李续尚小,不过后来明帝让太傅大人驻荆州督荆豫军事时,樊城可是在太傅大人的直接管辖内的,而李续的哥哥李基也驻守在荆州……,李家一直没有对曹爽的拉拢有所表态,这样说来估计李庄的态度也会和家族一样。
束龛就是雍州得老人了,生在关中长在关中,见过太傅大人在关中的驻守,又见过曹爽的败绩……,若说私心中的偏向,我想是我我也会偏向太傅大人。
而王秘是郭淮的手下,郭淮将军的想法不用多言,是一直属意太傅大人的,既然王秘是郭淮的亲信,那必定是跟随郭淮看好太傅大人的。
还剩下一个董经,和一个李伟。李伟一族是冯翊郡出身,与当时任京兆尹的司马防老大人应该有些旧交。而看看他哥哥李丰在京中,讨好曹爽的同时也不忘记巩固和司马家的关系就能知道,李丰家族是不愿意与太傅大人起什么争执,撕破脸的,这是个中立派。
而董经则是董昭的族人,董昭大人当年可是痛斥曹爽等人浮华不实的官员之一,因为这个,两派之间的间隙到现在也没能修复……,这样一来,董家对曹爽恐怕是会敬而远之。
唔……从这几位太守和曹爽,司马家的关系看来,关中的势力多都是偏向司马家的,所以若是司马家细心培植其中的关系,那关中对于司马家还真是固若金汤。
阮籍想着,太傅大人在关中驻扎了六年,虽然在关中没有一个守将明确的表示过对太傅大人的支持,但是看着夏侯玄每每回京,曹爽似乎都更焦虑一分的模样,……谁都没有明说,但是朝中上下却都是知晓关中是不被曹爽掌控的。
阮籍想起太傅大人只是稍稍的一松手就将自己套进他的势力中的事,又想了想刚刚了解到的关中的布局,前后连接突然就有一丝疑心从心中升起。
阮籍想起了几年前在京中的一个流言。
“……张郃将军,张郃将军病逝时,京中有些流言,说是太傅大人有意遣张郃将军追诸葛丞相至木门,为的是将最信赖曹真将军的宗室军将最后的势力除掉,是这样吗?”
“你是说仲达害死了张郃?”蒋济吃着仆从端上来的水果平静的道。
阮籍看了看蒋济手中的李子,沉吟片刻道:“张郃将军一直以来都是善估形势的,诸葛丞相撤兵这种事……,穷寇莫追的道理在清楚不过,怎么会一时轻敌的就追过去中箭病故了呢?”
所有人都对这事充满了疑问,但是无人解答。朝中谁也没有说起这事的来龙去脉。
蒋济嚼着李子,摇头道:“我那时不在关中,所以详情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应该是有不得不追的理由,才让张郃去追,并不是仲达强逼的。”
“蒋大人如何能笃定?”
“若是张郃真是被仲达害死,郭淮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蒋济耸了耸肩。
阮籍愣了一下,他倒是忘了郭淮的关系了。
这郭淮原本是夏侯渊的司马,平日里为夏侯渊出谋划策,后来夏侯渊为受定军山在汉中战死,正是情况紧急,魏军群龙无首之际。还是多亏了郭淮和杜袭成功收拢了魏国残兵共同推举了张郃为主帅,安定了军心,稳定了局势。
张郃与郭淮最初都在夏侯渊麾下共事,从那时起一直到张郃病故,两人整整共事了十六年。两人经过了夏侯渊战死,魏军溃散的危机时刻,之后又一起屡克敌军,算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想来就算是平日里有些什么不如意的,也不会到一方被算计而死而另一方却无动于衷的地步。而且就算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郭淮难道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为了什么利益将张郃害死,这般一来,还能没有疑虑的信任太傅大人吗?
明帝当时听闻张郃将军身死的时候也是没有怀疑太傅大人的……
而如今这形势,曹爽一人独大,夏侯玄游走关中,可是郭淮却对曹爽的拉拢毫不动摇,对太傅大人的信任程度并不像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可动摇的因素的。
阮籍这样一想,又放下了疑虑。
蒋济见他这样,嗤笑了他一声,道:“人呐,自己想看到什么的时候,就会看到什么。那管什么事实是什么。”
阮籍眼神一动,觉得蒋济说的有道理。
可是……,事实就是,司马太傅将自己框了进去。
阮籍念念不忘这件事,特别是在他决定去关中之后,就更在意了。
“那在蒋大人眼里,太傅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蒋济被一颗李子酸到打了个激灵。
阮籍仰头想了想,犹疑了一下才说出口:“……我心里不踏实。”
“对仲达不踏实?”蒋济有些意外。
阮籍与蒋济对视一眼,惨兮兮的一笑。
蒋济却对阮籍的顾虑不以为意,笑了笑,道:“仲达擅长以退为进,善于抓别人的心理……,是个会审时度势的,总领过国事,头脑清晰明了,喜欢正直的君子。不爱巧滑的小人。”
“仲达向来是沉稳可信的,这一点可以放心。”
蒋济已经给出了能安稳阮籍疑虑的话,可是阮籍还是微皱着眉头:“太傅大人擅长用兵,善用兵者,总是巧技多端的……”
蒋济嗨了一声,道:“对敌人当然要巧用计策,而对自己人,当然就要忠义在前了,这是常理。”
阮籍闻言这才点点头,只是过不久又反应过来:“太傅大人与蒋大人交好也是因为蒋大人是个正直君子?”
蒋济是正人君子?
这是调笑的话。
蒋济闻言双眉都挑起来,微微咬着牙根对阮籍道:“小子!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阮籍头一晃,也挑眉道:“蒋大人何必掩耳盗铃?”
蒋济哼了一声:“我蒋济对大魏忠心无二,任劳任怨,不过是从中小小的捞点金银,不算什么大过错,正不正人君子的,我全不在乎!”
这倒是和自己不愿受礼仪规矩相似,也是,不然自己怎么能得蒋济大人的青睐呢?阮籍心想。
“从来都听闻蒋大人往府上捞金子,却没见向外拿过,自己也过得并不奢靡,真是奇怪,蒋大人捞这些金银藏在家里作甚?”
蒋济闻言突然嘿嘿笑起来,朝阮籍近了近,低头耳语道:“铺在地上!”
这说话的声音十分小,阮籍一时没有听清,只抬头愣愣的望着蒋济。
什么地上?
难不成是做了金砖?
“……你要不要看去?”蒋济依旧小声说。
这不太好!阮籍心想,哪有巴巴的去看别人家的银子的。
“不必了!”
“嗨,也不过是那些阿堵物,不过是看个亮!”蒋济接着劝道。
阮籍再拒。
这样又两三次,蒋济才大叹一声,坐了回去:“这天下间果然是没有一个和我相似的人啊!”
阮籍听着蒋济的叹息,有些不能理解,回溯了一下和蒋济的谈话才问道:“你敛财只是为了看个亮?”
蒋济闷闷道:“是啊!”
阮籍更不能理解了,若是对钱财没有兴趣,不是应该分文不取吗?
只为看个亮?
阮籍惊诧的打量了蒋济半晌,蒋济突然又笑起来,恐怕是看了阮籍的这呆样,这就倒豆子一般讲起了前事。
“那时候和曹仁在濡须口,衙门没有着落,就征用了一个当地富商的家。有一日我在这富商家里乱走,结果走到了他家的仓库去,本来也是好玩,想看看这富商家里藏了些什么珍奇异宝,结果翻着翻着翻到了三大箱金银首饰!我们照着油灯进去,打开箱子被金光晃得睁不开眼,那程度,太震撼了!后来我们走回到厅上,当时我就心想:嘶!我若是什么时候能把金银铺满整个屋子,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就不断的敛财?”
蒋济叹了一声:“什么东西多了之后都不好,现在铺在地上,满地都是,但是再也没有当时在濡须口看到那三大箱子金银时候那种震撼的感觉了……”
蒋济摇摇头,似乎十分遗憾。
而阮籍却是面无表情哭笑不得。
这真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