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深渊构造体02

第二章 牺牲的觉悟

三天后，禹墟第十二区，作战部队附属医院的特护病房内。

袁梦秋躺在床上，身后的床板被抬升了30厘米，使她不用坐起来，也能够看到床边站着的几个人，其中之一，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上将袁肃友，像他这种平日深居简出的大人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女儿终于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此外，由于参与本次行动的人员伤亡殆尽，作为军官的袁梦秋，按规程，需要接受军方质询，负责这项工作的两位工作者，眼下就在病房里，只不过因为袁肃友的突然出现，始终没敢开始罢了。

“我今天来，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看望自己的女儿。”

眼见病房内气氛尴尬，袁肃友只得踱步到病房门口，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夹杂着“刺啦刺啦”的电流，那是人造发声器根据他脑中所想，自动合成出来的，他本来的发声器官因为早先战争时受到创伤而被切除了。

说话间，袁肃友指了指自己穿着的一身黑色西服，意思再明显不过：“在今天，在这个地方，我只是一位普通的禹墟公民，你们无需顾忌我的身份，”说完见那两名工作人员仍是无动于衷，便蹙眉道：“若是实在不行，那我走？”

“不，不必了。”

其中一名工作者连忙摆手，脸上同时挤出了一丝微笑，他俩只是按规程办事，只要不是刻意去为难袁梦秋，料想她爹也没闲心和他们这些小虾米计较，至于袁肃友，他本来也不想离开，对方话音刚落，他便就近拽过一张椅子，坐在了病房的一隅。

“请您简述一下此次任务的经过。”

在确信袁肃友不会干扰质询后，那名工作人员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将记录整个质询过程的仪器设置好以后，正式开始了这次质询。

经过了好几天的系统治疗，肉体上的创伤已经无碍，但在心理上，却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去恢复，袁梦秋目光呆滞，表情麻木，在听到那名工作人员的提问之后，机械的将头转向了对方，嘴唇微微颤抖，沙哑着声音，开始叙述。

半个月前，袁梦秋率队执行她人生中第一个S级任务——跟随一支重装讨伐部队，前往某处转化者巢穴，拔除名为“亚巴顿之树”的活体“兵工厂”，并取得“深渊孢子”，这东西是亚巴顿之树的核心器官。

这些名为“亚巴顿之树”的怪物，是所有转化者的源头，只要能将其拔除，将会给附近部队的收复战斗，减少巨大压力，同时，通过研究“深渊孢子”的基因序列，就有可能发现这些怪物的底层秘密，从而研究出更有针对性的武器。

基于这个原因，袁梦秋所跟随的重装讨伐部队，自然承担了巨大的责任，任务要求他们不惜任何代价，务必要保证这支探索作战小队全员存活，哪怕打光所有人，都不能让袁梦秋所在队伍，遭到半点损失。

除了“保安”团队的超规格以外，袁梦秋等人也通过穿戴最新型号的外骨骼，而比普通作战员携带了更多的重型武器，这也是之前“顺手”执行B级清理任务时，楚道楠看到他们各个都是人形“战列舰”的原因。

整个重装讨伐部队连同袁梦秋的探索作战小队，被超大型运输机直接空投到了目标区域中心，刚一落地，就与周围的转化者发生交战，半小时之内，人员损失就超过了30%，作为活体兵工厂，亚巴顿之树附近的“军力部署”远超预先的估计。

在重火力的掩护下，袁梦秋他们得以深入那“棵”亚巴顿之树所在的区域，而那支重装讨伐部队至此已伤亡超过60%，这次唐突的“造访”，显然触动了某种生物性警报，十几万转化者正从各个方向赶过来进行回防。

驻守在亚巴顿之树本体周围的，是十余头“精英”级别的转化者，它们自然会拥有远超普通转化者的力量和防御能力，好在袁梦秋等人所携带的重型武器也不是吃素的，之前为了确保任务成功，在进入到既定区域前，他们不会打出哪怕一发子弹。

眼下，那支重装讨伐部队在外围死扛转化者回防时的冲击，由于敌我间力量悬殊，他们必须尽快解决那些拱卫亚巴顿之树的精英转化者，否则，一旦外围防线被突破，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就只剩下了死亡。

袁梦秋等人不再“吝惜”弹药，各种火箭炮、喷火器、重型机枪直接超负荷运作，疯狂倾泻着火力，接下来的数小时内，十余头精英转化者不是被疾风骤雨般落下的子弹和火箭弹打成筛子、炸成齑粉，就是在滔天烈焰中化为焦炭。

嘶吼与哀嚎相交织，肉体焦糊的恶臭与肢体断裂的血腥相纠缠，作为代价，袁梦秋的队伍中，也损失了数名队员，这些人无一不是被肢解了躯体，死得极为凄惨，但他们总算清理干净了周围的守卫，可以直面正主了。

亚巴顿之树，是一种名称中有“树”，实际上与“树”完全不沾边的可怕怪物，祂形如不断翻滚的巨大肉块，表面布满了眼球状瘢痕和脓包似的凸起物，其顶部则延伸出许多长满倒刺的触须，如蛇般扭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试图靠近的人，祂其实是“活物”。

“小心，根据相关情报显示，亚巴顿之树本身也具有攻击能力……。”

随着队伍的逐渐收拢，亚巴顿之树上，那些蛇形触须的蠕动频率也在加快，袁梦秋虽然急于处理掉这个祸患，可理智告诉她，眼下还不能轻易靠近，话音未落，忽觉脚下大地骤然震颤，那棵亚巴顿之树骤然往上抬升了数米。

与此同时，那些蛇形触须开始向周围疯狂挥动，其下半段的身躯也随着地面开裂而显现在众人面前，多条蹄状“根须”如蜘蛛足肢从潮湿的泥土中拔出，踏在坚固的土地上，随着这些根须越来越多的离开原先的栖身之地，亚巴顿之树彻底“活了”过来。

下半段的身躯，表面如老妪般干瘪褶皱的，且“散落”者许多长短不一的猩红线条，在接触到外面的光线后，这些线条裂成了口子，并自行向两边张开，在裂开的口子里，伸出了许多布满粘液的绛紫色触须，显然是某种捕食器官。

不消袁梦秋下达命令，其余人一边躲避蛇形触须的横扫，一边向那些张开的“嘴巴”里射出愤怒的子弹。

袁梦秋更是直接启动了代管模式，除了手里端着的制式步枪外，其余武器全都进入自动模式，凭借“生物动态捕捉”系统的辅助瞄准，直接对数米之外的亚巴顿之树火力全开。

在无数重武器的轮番轰炸下，亚巴顿之树发出阵阵哀鸣，与此同时，其身体也开始发生异常变化，原本状如海葵般的硕大身躯，突然自当中分裂，露出其中包裹着的无数囊泡，二袁梦秋知道，这怪物已经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却也是这场战斗最艰难的时刻。

那些囊泡里是尚未“孵化”的转化者，亚巴顿之树，通过捕食有机生物汲取养分，并在体内孕育出无数囊泡，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囊泡会随着成熟，逐渐从“树身”部分沉入到“树根”处，并最终在根部破茧而出。

这些转化者在孵化之后，就立刻拥有了捕食和战斗的能力，级别越高的转化者，其孵化时间也越长，如“天灾”级转化者，甚至需要两至三“棵”的亚巴顿之树共同去孕育，而在它们出生之时，这些亚巴顿之树会吐出携带“遗传基因”的深渊孢子，然后枯萎。

这些“深渊孢子”是长成下一“棵”亚巴顿之树的基础，依据其所在区域内，有机生物数量的多少，决定这些东西，会在多久之后长成完全体，这也是在经历了无数牺牲后，禹墟科研人员发现的秘密，转化者无穷无尽的秘密。

像是人类豢养禽畜一般，包括植物在内，所有感染了“进化瘟疫”的有机生物，都不会遭到转化者的主动袭击，并且“进化瘟疫”也不像旧时代影视剧里的丧尸病毒那样破坏各个生物的生殖能力，仿佛就是为了保证所在区域内，有机生物的数量一样。

虽然“树身”内的转化者远没有成熟，可在本体遭到重创时，亚巴顿之树，就会用某种信息素唤醒它们，这些“早产儿”虽然一落地就能立即对入侵者发动攻击，可它们缺少了“时间”的沉淀，往往会在数小时后夭折，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继续进攻，不要停！”

似乎是受到了亚巴顿之树释放的信息素刺激，那些展露在人们面前的囊泡，陆续都开始躁动起来，袁梦秋见状，率先对其发动了攻击，最后十几枚火箭弹一齐射出，拖着尾焰直扑那些如冰雹落下般，“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的硕大囊泡上。

“轰，轰，轰，轰，轰……。”

十几团明亮的火球在树身内外升腾，数百只被“催生”出来的转化者，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为乌有，而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冲击，甚至让在场之人，全都向后倒退了好几步，但攻击却并未因此停止。

无数大口径子弹，直接将刚刚孵化出来，试图向众人发动进攻的转化者挨个洞开，而在弹头内添加的少量晶髓，引发了一连串小范围的剧烈爆炸，直接将它们给炸成了一滩滩恶臭扑鼻的污血。

然而，众人火力虽猛，终归只是杯水车薪，从亚巴顿之树体内孕育出的转化者，又何止之前被消灭的成千上万，虽然它们是“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但在这“棵”亚巴顿之树的周围，仿佛被施加了某种“buff”，竟然集聚成了小号的“狂潮”。

“晶髓集束炸弹，快——！”

而众人携带的弹药终归有限，哪怕是普通作战员的数倍，此时也开始告急，袁梦秋自知再拖下去，大家都要折在这里，只得向周围队员索取威力更大的家伙，纵然在这地下空间内使用可能会引发坍塌，她也顾不得那许多。

“若我死了，由剩下军衔最高的那个接替指挥——！”

眼见众人已被那股小型的“狂潮”逼得节节后退，袁梦秋咬了咬牙，她在入伍时，就已做好了牺牲的觉悟，当前，不过是践行自己的信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