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二十三：雕龙画虎情作笔
有一种说法，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宇宙唯一不变的是它一直在改变。所以，无论是已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亦或是将要发生的，都不是完全不变的。历史包含两方面，一是真正发生过的客观事实，二是或记载或口口相传的传承。已经发生过的客观事实很难再现，所以难以确认或感知，但传承的历史事迹是更容易被了解的，然而却很容易在时间长河中失去其原本的样子。
古有玄术妙法，似诸子百家般，类别繁多，各有所长。某小国，临泰山，兵马不强，粮草不足，治国之法平平，虽然强国环伺，却未被吞并。究其原因，无非是有一家族玄法之强，足可护国。此家族为铁姓，传承之法名为“赐灵”。赐灵妙法可赐物以灵韵，开其灵智。此妙法需消耗寿元方可施展，所以铁家虽然掌握此妙法，但因代价颇大，并未因此怀璧其罪。
铁简玉，虽为铁家家主铁文封之子，却是庶出，资质平凡。七岁得赐灵之法，苦学三年。八岁习武，又学绘画雕刻。
铁简玉有一丫鬟名花玲珑。花玲珑身材姣好，顾盼之间，隐含媚态。
某日，铁简玉正自习武，却见花玲珑不知从哪里寻得一纸鸢。
花玲珑糯糯道：“少爷，正是初春踏青时，我求得一纸鸢，何不外出游玩？”
铁简玉少年心性，玩心仍存，欣然应允。
山野之间，溪流之侧，纸鸢乘风而起，高翔于天。花玲珑出神道：“若你我再大些，能否如此纸鸢，再无拘束？”
铁简玉看着手中细线，轻声道：“牵挂在身，哪有自由。”
花玲珑默然不语。
铁简玉十岁生辰时，铁家摆下生辰宴，其父铁文封命其当众演武。铁简玉当即施展拳脚，身法虽然稚嫩，但一招一式间已初显武韵。众人为之喝彩。
铁文封又命其施展赐灵妙法，铁简玉取来笔墨纸砚，待墨汁研好，略一思索，挥毫泼墨，顷刻之间，有一纸鸢跃然纸上。众人为之惊叹。
铁简玉施赐灵妙法于画纸，待施术完毕，画纸未有变化。铁简玉心中慌乱，再施术数十次，皆未成功。
众人或摇头，或叹气，或哂笑。
铁文封本欲愤而离席，奈何此时人多，不好发作。
铁家嫡长子铁简墨见状大声道：“小弟许是平时贪玩，学术未精。我且代他施展一番。”
铁简墨见高空有一飞鸟盘旋，用手指沾了酒水，屈指将酒水弹向空中。飞鸟一声悲鸣，气息断绝，坠落在地。铁简墨施展赐灵妙法，鸟尸之上光华流转，须臾之间鸟尸振翅而飞。
有一宾客大呼：“公子术法玄妙，吾等大开眼界，公子当为人杰！”
众宾客纷纷附和，而后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当夜，浮云遮月。
花玲珑冷声道：“大公子此举甚是不妥，今日是少爷你的生辰，怎得风光都被他得了去！”
铁简玉低声道：“莫要再提，若被兄长或爹爹听了去，你少不得又会挨罚。”
花玲珑恨声道：“奴婢就是气不过，少爷您虽为庶……”
花玲珑自知失言，当即跪地，掩口不语。
“无妨，你知道我不会生气的。你且回去吧，我要歇息了。”铁简玉平静道。
“少爷——”花玲珑颤声道。
“回去吧。”铁简玉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孩柔声道。
待花玲珑离开，铁简玉默然良久，而后躺在床上和衣而眠。
“我跟你说啊，这个小面馆里的面可好吃了，跟我来吃没错的！”一个青年自信笑道。
“高破邪，我跟你走了这么远，要是你敢骗我，就算你表哥拦着我也得揍你。”另一个青年说道。
“孙晴晟大兄弟，你知道的，我这人最靠谱了。”名叫破邪的青年找了个位置坐下，“老板，拿份菜单。”
一个大叔闻言拿着菜单快步走了过去。
“又是你！”大叔失声道。
“破邪，你上次来的时候干了什么啊？！”晴晟愕然。
高破邪脸一红，说道：“我吃了碗清汤面。”
“哼！上次你来我这要了一份清汤面，结果吃了我十六头蒜一个碗还有我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把我客人都给吓跑了。”老板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高破邪。
“咳咳，大叔，那次不是饿得不行了嘛。下次我自己带碗过来。”高破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老板不悦道。
“我再带上蒜和一个新的鸡毛掸子！”高破邪心虚道。
铁简玉睁开了眼睛，梦中所见极是真实。
铁简玉自嘲一笑，怔怔地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那幅纸鸢画，道：“梦中光怪陆离，应是杂念太多。”
铁简玉摒弃杂念，未做多想，再次入眠。在他入睡的那一刻，桌子上的画自行展开，流光溢彩。
铁简玉再次做了一个梦，泪水划过脸颊，没人知道他梦到了什么。
翌日清晨。
铁简玉醒来看着那幅画觉得有一丝怪异萦绕心间，他隐约记得昨晚这画并未展开。
花玲珑进屋后看到铁简玉站在桌前出神的看着那幅画，以为铁简玉仍旧沉浸在昨日的不快回忆中，顿觉心痛不已。
花玲珑担心铁简玉以后再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会被勾起回忆，便说道：“少爷，此画形神皆具，是为上品。奴婢斗胆请您赐下。”
铁简玉将画卷起，递到花玲珑手里。花玲珑伸手接画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铁简玉的手，脸上随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十年后。阴历十一月廿五，夜。
有观星士见众星移位，月染朱红，失声大呼：“天生异象，恐有大变！”
此言传至君王耳畔，君王恐民心生乱，大怒道：“此子胡言乱语，妄图乱我朝纲，当斩之。”
朝堂纷乱在此不表，且说民间异士。
有天机术士擅演算天机，占卜未来过去事。一人之力卜算不得此次天象有何意味，一派之力亦是徒然。多方势力遂齐力占卜，以图窥得天机。
天机术士终窥天机，奈何天道莫测，天机术士皆受反噬，重者立即气绝，轻者双目爆裂，神智被毁。仅有一人道出天机，“一年之后，泰山之侧有奇物现世，大凶，极恶，生灵涂炭。”此人言罢气绝。
天机术士临终之言不胫而走。不知何时起，又有人言，若能降伏此奇物，吞之可得长生。天下异士闻言奔赴泰山之侧，趋之若鹜。
一年后。天下异士齐聚泰山之侧。
铁文封与铁简墨等为获得此奇物，强行施展赐灵妙法，拥有大量强大生灵，但也因此消耗过度，寿元无多。
某日，晴天霹雳，怨气浓郁。
铁简玉沉声道：“天下异士来此名义为除恶，在我看来十之八九为得长生。那奇物到底是何物，谁又知晓？只怕求长生不得，最终只落得个身死道消。此时实在凶险，我劝不动爹爹与兄长，你可自行离去。”
花玲珑看着铁简玉，含情脉脉道：“少爷，你应知道我对你的情谊，咱们远走他乡，离开这是非之地便是了。”
铁简玉苦笑道：“我便知道劝你不动。我娘亲早已不在，虽然铁家待我不好，我却不能离铁家而去。年幼时我认为家国天下胜过儿女情长，长大后我认为向道之途不惹十丈红软。此时我却觉得我错了，只是为时已晚。你带上那幅纸鸢图，和我一起走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出了意外，等画里纸鸢破画而出时咱们再续前缘吧。”
花玲珑不知铁简玉为何口出此言，但还是应了声“好。”
那一日，骄阳横空，奇物现世，能人异士群起而攻之。奇物爆发大量怨气，无人可敌。
怨气袭来之际，铁简玉看着花玲珑，眼中温柔无限。他以情作笔，以寿元为墨，左手雕白龙，右手画玄虎，刹那之间，白龙玄虎成灵，护在花玲珑身前。铁简玉黑发变白，面容苍白，满是爱意的看着花玲珑，然后他的身体被怨气侵蚀，化为飞灰。白龙破灭，玄虎消散，花玲珑看着被夜幕取代的天空，看着从身边行驶过的车辆，她蹲下身来抱着膝盖大声哭泣。
随着那一日汇聚在泰山之侧的能人异士死亡殆尽，诸多玄术妙法断了传承。有些成了神话传说，有些则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