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含光君，你真的爱我吗？ 第35章
仙督易主，暗波涌动，在所有仙门子弟的眼里，那人一袭雪衣，玉冠加冕，一步一步，缓缓踏上了九重天阶。
飞鸟流萤，金色霞光，似点点恩泽挥洒尘世，所到之处，片片雪色羽绒漂浮，天地变色。即使上一任仙督继位时，也不曾拥有过的盛景。
而比仙督继位更令人心生震惊的，是这位新上任的仙督，即将娶妻，娶的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
云深娶妻，还是个男子，消息一出，苍生哄然。
起初还有几个自诩正义之士，日日在仙门山脚下控诉对有违世俗的不满，义愤填膺，唾沫星子满天飞，被人拔了舌头挑了经脉，暴力镇压一番，渐渐的那些声音也小了，有前车之鉴，后人怎敢大意放肆？
偶有阿谀奉承的，开始大肆宣扬仙督功德，称他和那位男妻是天命良缘，天作之合。
顷刻间流言蜚语漫天飞舞，茶间小巷纷纷扬扬喧哗声一片。
而对于外面的纷纷扰扰，魏婴是并不放在心上的。
看着云深来来往往布置婚礼的弟子，绣花红幔，彩灯喜福，那瑰丽的红映入眼里扎得他心口阵阵酸疼，那酸涩感化作水雾溢于眼眶，睫毛撼动，只觉无趣，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倏然走远。
月明星稀，伴着清凉的风坐在月下的长亭上，唇边放着一根长笛悠悠吹着，曲调哀伤婉约，带着难以消磨的惆怅。
抬头仰望漫天星色，回想起几年前，他们姐弟三人坐在夷陵的荒山上，那夜的星光可比今天亮得多，阿澄信誓旦旦要将夷陵魏氏发扬光大，阿姐只想得一良人，温粥煮茶，平淡白首。
那时的自己，年少轻狂，整日做着英雄梦，满怀热枕，想着有一日他要阅历山河，一人一剑一江湖，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做一个江湖侠客，名扬天下。
如今想来当时的满心热枕实为可笑，夷陵魏氏灭门，想要重振家门何其困难，阿姐想要觅得良人，但枕边人不过是一个满口蜜糖的花花公子，谁知道对阿姐的喜爱能维持多久？
而自己呢？罢了……慢慢放下玉笛，忍不住涩笑，他自己又能好得到哪去呢？
恐怕这一生他都将困在这叫做云深的牢笼里，面对一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一道身影从身边经过拍了拍他的肩，魏澄手里提着酒壶坐到他对面，瞪着二郎腿，轻抿一口酒，“大晚上的就在这里感时伤怀，大老远便被你幽怨的声音吸来。”
“我哪有那么伤情？”他淡笑，眼底忧伤的水光明明灭灭。
“阿羡，阿姐不在，现在四下也无其他人，只有我们两兄弟，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蓝忘机逼你了？”
魏婴看着他坚定澄澈的眼，轻轻摇头，“哪有什么逼迫……都是我自愿的……”
“自你屁个愿！我还不了解你，平时就文文静静柔柔弱弱跟个娘们似的，碰到强硬点的，比如说那姓蓝的，还不是得吃的死死的？”
……魏婴瞳孔闪过一丝尴尬，摸了摸鼻梁，其实……我还是挺男人的吧……
“是不是因为蓝忘机给我们下毒的事？这姓蓝的诡计多端，虽然我们已经服下解药，但却是苦了你委曲求全了。”
“哥，你不必自责，这都是魏婴自愿的。”盈盈水色望着他，“阿澄，你还记得曾经你说过的要将夷陵魏氏发扬光大……”
“开宗立派复兴魏氏岂是那么容易的？”他揉揉太阳穴，“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但我们无权无势，既无人脉也无财力，阿姐和你相继嫁人，我也渐渐断了这份心思。”
“不能断……”他看着他，“阿澄，你是我和阿姐的希望，也许我会像囚鸟一样困在这里，终身不得自由，但我希望你能展翅飞翔，承载我们多年的夙愿。”
“你和阿姐去了兰陵，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要让那个金子轩欺负她。”
阿姐温柔善良，金孔雀那厮满口蜜糖却假心假意，若是没人照看着，只怕到了兰陵会无依无靠任人欺凌。
“你放心好了！那姓金的敢欺负阿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揍得他亲娘都不认识！”说着挥舞手里的剑，意气风发的模样，倒是让他心里放心了不少。
只要阿姐和阿澄能够平安无忧，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向都很容易为自己开解，想着只要有他们在，往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熬。
“我先走啦！你便一个人慢慢欣赏这无边夜色吧！”
从长凳上坐起来，挥舞着长笛渐渐走远。魏澄看了眼他看似散漫却寂寥的身影，压下心里的担忧，扭过头无奈笑笑，手微微抬起饮酒，嘴里空空的，手也空空的 ，瞪大着眼睛，凉风从指尖顺过，哪还有什么酒呢？不过是一个连酒被人偷了都不知道的傻子。
立马飞奔追过去，嘴里不住谩骂，“好你个魏无羡！居然敢偷老子酒喝！”
魏婴看着阿澄追过来，一扫心底的愁思，嘴角上扬，轻快跑了起来。
“谁叫你那么小气？带来的酒都不分我一点？我才不管，这酒被我抢到就是我的！”
“姓魏的，你就一无赖！这可是上好的天子笑！十几文钱一壶呢！”
“我才不管！你钱多，你再买一壶呗！反正这坛我要了！”
……
“把酒给我！”
“不给！”
……
深深的庭院里，两道欢快的少年身影在月下肆意嬉闹，寂静的夜色被这惬意愉快的吵闹声渲染的更加心旷神怡，冲散了藏匿在深处淡淡的愁离思绪。
属于少年的恣意风华被月色流沙慢慢淡去，化作经年之后珍藏的回忆。
那时的他们不知，那一个晚上或许是他们此生最后的欢乐时光……
再次相见……
终究是……
物是人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