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天星照命 第七章 小猫咪/佛像/桂花糖糕
慎入：有暴力场面，剧情需要。并不代表作者本人任何现实观点。
油光水滑的小猫咪。有只小时候乌黑乌黑的，长大了却是只长毛狸花，极其美貌，对着光能见到毛发里浅浅夹杂着一点白毛。很蓬松，韶诺极喜欢盘它。
这一个多月，碧玉和满庭芳钓的鱼全熬了汤喂这一窝小猫咪。猫妈是只纯白长毛的母猫，生的三条崽一只黑狸花，一只黄白，一只身白头顶一点黑。
母猫喝了汤就回去喂崽，小猫吃饱了晚上也不闹了，后来母猫把小猫们都带了过来，在人知道的地方做了窝。
那两只都不怕人，唯有狸花胆儿小，磨磨蹭蹭地远远望着，不敢来吃饭。
韶诺从早到晚一天两顿几乎没断过地给它们喂，磨了半个多月那只小狸花终于愿意在她面前吃了。又磨了好几天，韶诺一点一点地挪近距离，趁她吃饭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摸一下她腰上的毛。
欸摸到了！
小狸花犹豫了两下，见这人类收回了不规矩的手。饭又好香。再犹豫了一下还是忐忑地低头干饭了。
就这么再磨着，小狸花给摸了。韶诺那个手法简直了，小狸花第一次被来了个全套大保健。脖子下巴屁股尾巴尖，盘得服服帖帖的，从此整个院子里这小乖乖就特别待见韶诺，别人来还是怕，韶诺一个人去就会蹭蹭要摸摸。
那一窝猫儿快满两月，母猫也来得不像之前勤了。有天桃红看见了那只小黄叼了个耗子，那鱼儿也剩了不少，便知这窝小猫已不需人喂了。
这天下午。那小狸花给韶诺整了个惊喜回来。
一条青青的小蛇。不过韶诺巴掌长。小狸花给韶诺拍拍蛇，往她面前推，那小蛇脖子上一个窟窿还能扭两下。
小猫咪真是很不得了啊。韶诺想。
她还要出门，干脆便让碧玉帮忙把那蛇煮了喂给小狸花。碧玉要捡蛇，小狸花还凶得紧哈气吓唬他。
前几日两场雨下来，终于凉快了。今日天高风凉，满庭芳约韶诺去溪边玩儿。
满庭芳和玉生烟住在一起。便是那片竹林边缘，小溪上游。一个月前他学着人钓鱼，他又不带鱼篓，就是钓鱼开心，钓了就放，后来在这溪边和碧玉遇见，找人聊天，顺便钓的鱼都给碧玉。
满庭芳今年二十岁，却特别爱玩——这一点韶诺其实也不差。玉生烟没时间陪他，玉龙卫都是冷脸说公子注意安全。认识韶诺后简直三天两头找人出来消遣。没两天白山里的铺子酒家好玩的两人就去了个遍。昨天这人神神秘秘地跟韶诺说下午后山见，不知道又想出什么好玩的了。
到了却不见人。
满庭芳跟韶诺玩躲猫猫，是只有输的份的。
他那个香包的味儿特别，韶诺鼻子灵，每回都能找到他。次数多了韶诺都怀疑他是故意的。他只是想玩。
满庭芳今日一身浅桃色外裳，不知是什么布料，带了些硬纱质感。看起来并非一味柔美，亦有两分挺拔之感。
满庭芳从老柏上跳下来落在她身前，含笑唤她“小诺很准时嘛。”
“叫我来干什么？”韶诺看他示意跟在他身后。两人沿着溪边石滩往上走。
“到了你就知道了。”满庭芳卖关子。
他忽然转过身，从怀里掏了个小纸包出来。“对了，刚才既然你赢了，有个东西给你。打开看看？”
韶诺差点没站稳，脚下歪了一下，飞快地调整过来了。满庭芳嘿嘿笑着把纸包送到她眼前。笑容有点狡猾得意。
韶诺抱怨了他一句也没放在心上，接过了那个纸包。捏着半软不硬的，拆开后一丝香甜气飘出来。韶诺喜道“桂花糖！”
满庭芳站到她身边，偏着身子低下来看她表情。“尝尝？”
韶诺把糖块喂进嘴里，面粉恰到好处地裹挟着桂花糖液，咬下去桂花仿若无物地揉碎了，沁得人肺腑中都是那幽幽香气。
“你在哪里买到的！”韶诺赶紧拉住他袖子让他交代。
满庭芳今天买了第二个关子。韶诺咬牙切齿地说总有一天要揍他。
走了一会，石滩到底，前面是茂盛比人都高的灌木丛，满庭芳在前拨开刺木荆棘，韶诺也懒得问就跟着他走，只取了扇子握手中扇扇小虫。到了地方，原来是那夜两人遇见之处。
到了点满庭芳往山腰一指，韶诺便知他要干什么了。山腰那尊佛像，那日韶诺虽然未说，但到底存了些好奇。
“走走，咱们看看去。那天我就在想上面怎么有个佛像，不过没工夫去。”满庭芳眯眼看了看山腰上的草木，取了腰间一颗小珠子，弹去打断了一株刺木，他回头问韶诺“上得去吧，要不要我背啊？”
韶诺轻敲了他一扇。和他那把玉扇不同，看着是把精铁骨扇，沉甸甸的，满庭芳第一次见，很想摸一摸，被韶诺拒绝了。
满庭芳也不强求。他在下边看着韶诺跳上了那半山的小平坎，这才收了扇牵了一支老藤跃了上去。
暴雨夜里那佛像看着诡异，今日天气晴朗，太阳普照，那佛像经雨洗后妆面干净整肃，甚是安详。
然而两人都认不出来是什么菩萨。
韶诺挠头，问满庭芳：“你没去过寺院啊？没拜过佛？”
满庭芳一摇扇子，“我干嘛去少林寺那群秃驴的地界？”
韶诺：“其他的庙呢？”
满庭芳：“你说三清我还能认认，佛寺我只去过镇国寺。但谁认佛像什么样子，我跟你说镇国寺素斋一绝，酥油馒头极香甜，是你的口味，你去了定要试试。”
韶诺哭笑不得，给佛像做了个揖。
满庭芳就看看热闹。“也不知什么人立个佛像在这里。荒山野岭风吹日晒的。好没意思。你信神佛吗？”
“其实不信。”韶诺诚实答道。“但或许存在，所以打个招呼罢了。”
“真的有吗？”满庭芳使玉扇拍了拍佛像旁的杂草，问道。
韶诺摇摇头“我觉得他们要是真的存在…也不会存在于人世里。长生人一个孤零零地掉在红尘里，想想也觉得很残酷啊。”
满庭芳摸摸下巴。日光落在韶诺白净小脸上，边缘一圈亮光。他出生的地方不信神佛，也厌恶宿命之论，他的长辈曾说若世上真有非人之物操纵命运，就应该把刀插进它们的喉咙。
“我族人自当拼死相搏，以刀断命。”
那位长辈曾有一回饮酒时掷杯道。
满庭芳看着韶诺的脸和那尊无悲无喜的佛像，后知后觉那位长辈言语中的愤恨——说出那样的话，那位长辈是不是曾经遇到过那样的‘非人之物’，并且狭路相逢，甚至曾有相争？
满庭芳忽然不笑了。他沉眉深思时，潇洒风流之气尽数不见。支在颌下的玉扇生出寒气，在夏日山中竟凝出几缕白雾。
回去的路上，满庭芳怀着心事安静了不少。行至某处，隐约可见竹屋。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相视一眼，皆明白了对方之意。
空气中隐隐铁锈般的腥气，风吹竹海，韶诺未动，满庭芳踏步出去，一眨眼间旋身冲进了头顶浓密叶层中，玉扇划空之声近乎凄厉，一道气浪掀开数丈竹林，老竹折断噼啪声连连刺耳，韶诺亦开扇旋身，竹枝细叶落到她身边被内力摄取，然后转身时飞快地四散射出，咻咻几声，林中人传来接连倒地，挣扎了几下后不动了。
满庭芳踩在竹林上向下看见那幕，不禁叹了一声漂亮。
“你除了药还学暗器吗？”满庭芳下来，跟着韶诺去检查刺客。刺客身上除了竹枝还有她扇内射出去的飞刃。
韶诺看了两个后，表情有些古怪。
满庭芳注意着她的脸色，在她起身时扶了她一把。
竹屋周围的玉龙卫也过来了，玉十六也在。看见韶诺一手扶着满庭芳手臂靠着，以为她受了伤正欲相问。
满庭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给了个眼神。
倒地的杀手们身上的伤并非致命。玉十六卸了一个人的下巴掰开一看，是服毒自尽。
方才韶姑娘没下死手。
韶诺有点上不来气，抬眼又瞟到一具僵硬尸身，立马转头闭眼。她有点上不来气。她七岁起见死者，但的确没有自己杀过人。
韶诺觉得恶心，也有点眩晕，想吐，手上还残留着那些人凉下来的皮肤触感，她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满庭芳伸出另一只手把韶诺脸埋在自己肩上。玉龙卫轻手轻脚地收拾了现场，玉十六刨了点土埋了残留的血迹，看起来竹林是没有什么异常了。
“收拾完了吗？”韶诺声音闷闷的。
“嗯。好点了吗？”满庭芳软着语气问她。
韶诺没好，她甚至有点迈不出步子，腿软了。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吧。”
到底还是小孩子。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面子了。就算能走，韶诺也得闹闹情绪。这事打击有点重。
她脑子里现在正很乱地播放刚才的尸身细节。涣散瞳孔紧闭的牙关，地上半凝固粘腻的血迹。
满庭芳答应得爽快。韶诺松了抓着他的手，满庭芳在她身前蹲下来，转头示意她“上来。”
韶诺木木地靠在满庭芳背上让他背起来，双脚离地。满庭芳手很稳地托着她往前走。他身上醒神的幽香气浓郁地冲进她的鼻子，让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女孩子的体温现在跟他一样凉。放在他肩上的手也是凉的。看来是难受坏了。
满庭芳当年也跟韶诺差不了多少。还要更严重。
那会他用的剑，刀刃划开骨血的手感既锐利又粗糙。像是划断柔软沾水的麻绳，被拧成股的布料还会吸允刀口。
那种拉扯的触感后来半年满庭芳都难以适应，他的父亲为他这漫长的不适期而大发雷霆，只是死囚，父亲说。日后你行走江湖，一个手软说不准就会命丧他人之手。
可那不是生死相搏。
他还会顶嘴。因此被抽了二十鞭。
“小诺，没事昂，马上就回去了。早些休息。明天我给你带一盒桂花糖糕来。好不好？”他哄道。
感觉到背上韶诺点了点头，声音还是没稳下来，说抖着说了个“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