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寒

拍了一张火焰的照片，那一根是杏树。杏树，梨树，李子树，石榴树，银杏树，核桃树都没有了。杏树的残枝现在在火盆里燃烧。烟灰四处飘荡，落在头发上，肩膀上，手臂上。下过雨，树枝有些湿，滋啦啦水分蒸发，啪，树皮爆开。它们见不到了，这条树枝一会也会燃烧殆尽，落在盆底成为草木灰的一部分。

雨夹雪，好不容易停了，骑车去拿寄回来的被子。中途下起冰粒，砸在眼皮上，脸上，冰凉刺痛。又下起雨。拿到快递，绑在摩托车后面，上了坡，过一个坑，嘭，就掉下来。沾满泥水，连带着衣服前面，袖子，都是黑色的污泥。冒雨小心翼翼留意着包裹会不会再掉下去。两次，掉下来，绑上去，可能是方法不对。

他说，我五十三岁了。

心里一紧，印象中他们都是四十七八的样子，从没想过已经半百。四十七八，那时上高中。以前问考试，现在问工作顺带说结婚。一步一步人慢慢年龄变大，容颜苍老，时间如流沙过手，不作半分停留。旧瓦房留了一角，还留着些七八岁的记忆。门前有个老鼠洞，往里面灌过水，后来那里种了一棵杏树。院子里有两棵杨树，拉一根绳子挂衣服，夏天绑过秋千荡来荡去。树上还勒出一圈绳痕。后来砍了，再后来变成桐树，再之后和杏树一道被收拾掉了。

青砖围城的猪圈，十年没再用过。鸡圈养过两只鹅，一公一母，很凶，没少被他们欺负。很多人怕它们，大一些捉他们爬上房顶扔下去。赶着它们到处窜飞，那天直接掉进茅坑，被一顿骂。再来被惹生气用石头砸，其中一只的腿被弄伤。那时候，它们也老了吧，不像以前百无禁忌，天地不怕，狗都躲得远远的。卖掉，总比被家里吃掉好，现在这么想，虽然卖掉之后的命运也不会太好。

都拆掉了。还有两大丛花，一棵小橘子树。

世界在变，人也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