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被欺负记》【飒卷】又名——山寺里的烟火
软萌乖巧飒×调皮捣蛋卷。是那个甜甜和尚飒卷小故事,没有be没有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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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很冷,冰碴子挂在掉了老漆的屋檐下,温暖的阳光慢慢融化着冰雪,道路却湿漉起来,显得有些泥泞。
“这里好脏啊,飒飒你怎么都不打扫的?”
一个六岁小个子男童穿得厚实,白色棉服黑色围巾,两只手上戴着白色熊爪手套,裹得像个圆圆的球,长发微微炸起,一看就没有好好梳理,披在肩上,走起来更像一只圆滚滚的大熊,背影憨态可掬,这一身装扮在一群大花袄里可时髦了。
只是口气很是嫌恶,转过脸来,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快要掐住水来,小鼻头被冻得红红的,没有锋角的眼睛柔柔的,只是现在竖着眉毛,十分不满,脾气倒挺大:“我的白球鞋都要踩脏了!”
被这小奶娃呵斥的飒飒走在后头,也就跟卷儿同岁,也是同样的小个子,穿着身灰扑扑的僧袍,里面穿着厚厚的棉衣,光溜溜的脑袋倒是不嫌冷,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笑,有点手忙脚乱地挠挠后脑勺:“我忘记扫这里的雪了,卷儿,我背着你下去吧。”
卷儿气呼呼一哼,双爪叉在看不出腰的腰间,冲这飒飒怒道:“都已经脏了!”
飒飒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皱着个脸,卷儿见状后,黑溜溜的眼珠子咕噜一转,装满坏水儿,拉着飒飒的袖子把他扯到自己跟前,露出一口伶牙俐齿:“那我也要你背我!我要去后山玩儿!我要去骑大和尚们的雕像!”
“这可不行,师父知道了会罚我的。”
“罚你就罚你,关我什么事?我就骑!飒飒,你晚上还想不想睡好觉了?不答应我的话……”
卷儿满脸奸诈,挑着小眉毛暗暗威胁:“……我晚上就把你的床当蹦蹦床,不让你睡觉!”
卷儿是主持的俗世亲友送来的孩子,因家中有事,托主持照顾一个寒假。
飒飒是寺里被收留的孤儿,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沙弥,懂事得过分,见卷儿长得可爱,主持又忙,便主动提议卷儿和他住一块儿,他照顾着卷儿。
小小娃娃,却有着柔软心肠。
只是卷儿只长了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性格可是一等一的顽劣,尤其寺里伙食都是斋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田里头种什么,僧人们便吃什么,卷儿这个城里来的小少爷可吃不得这些,每天都挑食,脾气更是古怪刁蛮。
今天撕了飒飒的经书折飞机扔得满屋子都是,明天剪断飒飒的佛珠手串当溜溜珠蛋,这天又要在寺里到处跑,见到后山的塔林,四处有许多雕刻的石像,各个英武神气,摆着正在耍拳的动作,便执意要爬上去,做这些石像的老大。
飒飒当然不能让卷儿去对那些雕像不敬,在后山里追着上蹿下跳的卷儿。
“卷儿你小心点,这里杂草多,不要被小石头绊倒了。”
“卷儿你快下来,你爬那么高会有危险。”
飒飒也跟着攀爬上陡峭的山壁,满身是汗地抬头看着还在往上爬的卷儿,两个小孩子挂在陡峭山腰,一点也不知道危险。
卷儿四肢都被厚重的棉服裹着,不太灵活,戴着的手套也不好抓物,一个没踩稳脚下借力的山块儿,身子就蹭蹭蹭地往下滑落。
“啊啊啊啊!飒飒我要掉下去了!”
“卷儿别怕!”
飒飒惊呼一声,双手张开去接滑入他怀里的圆团子,重心不稳,搂着卷儿一齐往下滚落。
锋利不平的山壁硌得两人浑身疼,卷儿从飒飒身上坐起来,呲牙咧嘴地冲飒飒发脾气:“都怪你一直喊我,害得我在上面没注意!”
飒飒微微委屈,手背上好长一道血丝:“这怎么能怪我……”
卷儿站起来拍拍身子,看着自己的衣服都脏了,皱着眉就想哭:“我衣服都脏了。”
飒飒最见不得人哭了,尤其是面前的卷儿。
卷儿扁着小嘴巴跺脚,头也不回地就离开后山,回去房间里换下衣服。
白衣服被这么玩闹,脏得根本洗不掉,飒飒在院子里拼命地搓洗那些黑黑的痕迹,小手被搓得红通通,外面天寒地冻,鼻子里流下清水鼻涕,飒飒用手背擦掉后,洗了洗手继续搓衣服。
而卷儿趴在炕床上,身上穿着飒飒的干净僧服,里面只穿了薄衣服,翘着两条小腿晃来晃去,翻看着他从家里带来的童话故事,手边还放着盘切好的豆腐块,白白嫩嫩,小手一抓一个塞进嘴巴里,就像他在家里吃的糖果一样。
卷儿看累了,豆腐也吃完了,午后的倦意让他打了个哈欠,趴在床上四肢一瘫,大大咧咧地敞开,脸压在热乎乎的被褥上眨着犯困的眼睛,外面传来搓洗衣服的水声。
那个大笨蛋还在洗衣服吗?
卷儿砸了砸嘴,里头一股豆腐清香,下了床套上小鞋子,掀开厚重的门帘,看见那光溜溜脑袋的飒飒在小凳子上坐着,旁边是一大盆清水,而他的白衣服在小盆里,抹满肥皂,被一双红通通的小手努力搓着。
“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你又穿这么少,快进去。”飒飒见卷儿出来了,一脸担心。
卷儿走过去看着自己宝贝的衣服还是没洗干净,一时生气:“别洗了,我不穿了。”
卷儿回了屋,满身的小脾气。
飒飒眨眨眼,又低头看看自己在洗的衣服,还是继续自己的事情。
卷儿最喜欢的小棉袄,又这么昂贵,他可得洗得干干净净。
卷儿带来的当然不止这一件衣服,在白色小棉袄被飒飒洗干净后挂在暖烘烘的屋子里那段时间,他换上了另一件白色的。
好吧,又是白色。
飒飒看着一身白的卷儿眉头直皱,卷儿这么不安分,衣服迟早又得遭殃。
果不其然,卷儿穿着他心爱的小白袄在后山奔跑,追着几只野兔子,口中大喊:“飒飒你快点,我要吃烤野兔!”
飒飒很是为难,在后头跑说:“不可以的卷儿,我是出家人,不可以吃肉肉!”
“你不能吃肉肉,可是我能!你给我抓住兔子,我要吃!”
“那也不行,我不可以杀生的!”
“谁让你杀了?你就负责帮我抓!”
飒飒支支吾吾:“那、那也不行,我不能抓小动物们……”
小兔子们当然不会乖乖地被卷儿抓到,四处逃窜,卷儿追追这边,又跑跑那边,最后只累出一身汗,什么也没有,看看身边不帮他忙的飒飒,一来气,伸着小拳头朝飒飒胸前砸去,气急败坏:“笨蛋!以后不许和我玩!”
飒飒被这一拳砸得退了一步,心里头难过死了,蔫头巴脑地跟着卷儿走时,卷儿回头瞪他一眼,圆溜溜的眼里满是凶巴巴。
飒飒不敢再动,只是卷儿忽然又坏坏一笑,指着飒飒脚下说:“笨蛋,你踩死一只蚂蚁,佛祖不会再要你了。”
飒飒连忙蹲下身子挪开双脚:“什么?小蚂蚁……”
卷儿重重一哼,甩着小下巴,摆着两条直愣愣的胳膊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
和卷儿睡觉,也是一种折磨。
卷儿睡觉不老实,踢被子踢得勤,每次暖和和的被窝,经常因为一直被踢而凉透。
飒飒和卷儿是分被窝睡的,但是卷儿夜里受了冷,就会找被子,找着找着就找到飒飒被窝里,钻进去后安分不了一会儿,又开始踢被子。
最后飒飒被弄感冒,整个人没一点精神气儿,卷儿倒是生龙活虎。
飒飒声音闷闷的,脑子也特别沉重,因为生了病,师父让他今天好好休息,他就难得的偷个懒,缩在被窝里没有起床,只是他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因为他身边的卷儿翻来覆去,被窝里的热气都被散完了。
“大鸡腿!”卷儿睁开眼睛,从美梦中醒来,大叫着他日思夜想的肉肉。
只是映入眼帘的是简陋房梁,古朴红柱,身下也不是软床,硬得他每天都要好久才能睡着。
悲伤的卷儿愣了一会儿,转过头看见飒飒睁着眼睛小心地望着他,声音小小的:“卷儿,你醒啦。”
大概是刚才的梦境让他非常思念家,扑过去钻进飒飒怀里,哭得伤心:“我要吃大鸡腿……我不要吃青菜……我要吃汉堡里的大枪腿……”
寒假终于过完,卷儿回了他的城市,吃上了他久违一个月的鸡肉汉堡。
萧萧古寺,钟声悠远,小沙弥站在后山最顶端,看着下面跑得欢的野兔们,想起那个总是欺负他的白色圆团子。
飒飒回到房间,衣架上还挂着那件他洗的白棉袄,只是卷儿没穿过了,因为上面有泛黄的脏迹,卷儿不愿意穿。
飒飒踮着脚把那衣服勾下来,摆在床上,一点一点叠整齐,小手压一压,放进他的衣柜里,最下面的地方。
又是一个寒假,飒飒跑去问他的师父,卷儿这次还会不会再来。
师父一脸慈善的笑,好比山壁上那慈悲心肠的菩萨:“卷儿有了新的去处,不来了。”
飒飒难过地拱起眉毛:“那、那暑假呢……”
师父摸摸飒飒的小脑袋:“也不会。”
师父问他:“飒飒,是想卷儿了吗?”
飒飒轻轻点点头:“有点……”
其实是很想很想。
冬去春来,寺里的桃花不知道往复开谢了多少年,曾经还是圆脸的小沙弥,如今已经长成沉稳内敛的大和尚。
飒飒双手合掌,跪在大殿之上,选择着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自小在寺里的孩子,每到十八岁,就会有一次选择是否还俗的机会,飒飒睁开眼睛,细长的眼里满是春花般的柔意:“师父,弟子决定还俗。”
小时候那个上山抓兔的顽劣孩童,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更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
飒飒什么也不顾,只因为心里一个小小的执念而来到尘世,盼望和那个住在他心里的小小人儿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