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杏色》「all卷」(2)
all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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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入华贵宅,夜夜玫瑰汤
华府壮丽奇特的景观叫这群孩子看呆了眼,脚下走的是用从城外最有名的清水河里打捞出的白石铺制而成的路径,闻的是随风而来的高杆瘦竹清香,亭台外的鱼塘里铺满荷叶杆子,还未至夏。别致的假山中,长出一棵歪脖子绿树,枝叶间有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冒出,不知道是什么名贵品种的树。
“李婶,给我身后这群乞丐收拾收拾,喊乌香街上的医馆余贵大夫。收拾好以后,有病的看病,饿了的好好吃一顿。”
壳领着这群少年经过了前院,走到前厅门口停下,喊人来,轻傲的眼神在落到卷儿身上时,伸出手指指了指他,一抹勾笑似风情:“这个小家伙,给我特殊照顾,澡汤要用玫瑰香,吃的喝的都用玫瑰做成的食物,知道吗?”
他喜欢红玫瑰,热情似火,鲜艳夺目,他希望卷儿分化出的坤泽信香是红玫瑰。
“好的,少爷。”一身绣着牡丹的丝绸袄衫长裙的中年妇女淡笑应着,打量的目光温善好奇,看向壳指的卷儿。
虽然一身腌臜,但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叫人看着喜欢,走过去笑问:“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卷儿正对壳的想法鄙夷暗唾,听到李婶的问题发了愣,他只能回答出第一个问题,他多大了他确实不知道,沉默着答不上来,旁边话多的高个子便替卷儿说:“卷儿今年十六岁了,只是大家都食不果腹,所以身体没同龄人壮实。”
李婶微微心疼地瞧着这群少年,领着他们一个一个去了后院,让人开始烧水准备食物,喊腿脚麻利的奴才去请余贵大夫。
壳看着那群和这富贵院子格格不入的少年们离开,朝卷儿喊了声,卷儿站住脚步回头,脏兮兮的小脸跟个泥塑木雕般呆滞,壳见了忍不住一笑,轻快道:“多吃点,小花猫。”
卷儿的眼神慢慢转为鄙夷,转过头留给壳一个冷冷背影。
壳心情愉悦,揣着裤兜朝后厅走去,一路哼着小曲儿,活脱脱一个风流郎君花花公子。
天色渐晚,一群少年被安排妥当,卷儿独自一间屋子,院内的高竹种满了墙角,白纱桐雕的窗框微微开了口,冒出丝丝缕缕热气,是卷儿在内室泡澡。
浴池内洒满红玫瑰瓣,卷儿勾着细细食指将他身边的花瓣一片一片弹走,激起一层小水花,旁边的花瓣便又附涌而来,根本躲不掉。
卷儿暗叹了口气,又往下滑了一分身子,水线埋住了瘦弱的肩头,长发被束在脑后,零碎的发丝黏在脸上脖颈。
他是个不知来历的孤儿,被扔到胡同巷子时,襁褓内有张纸条,写着他的名字和生辰。
同伴小贾告诉他说,他们是一块长大的,他是里头身体最不好的一个,经常生病,本以为他是最熬不过前年冬天的人,入了春后更是整日不见清醒,为了一些粮口,又只能拖着病体去街上乞讨,昨日夜里一夜未醒,怎么喊都喊不起,身子冰凉的像个死人,没想到今早起来却气色红润。
卷儿捻起一片花瓣贴到自己脸上,湿润的温热,想着自己今后在这华府该怎么过,真的就要当那个霸少的玩具了吗?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想不起自己的以前呢?
卷儿心里生出闷气,拳头砸在水面,溅了他一脸水珠子,摇摇头甩甩水,听见外屋有人开门,以为是哪个下人,结果进来的是那个自大的壳少。
卷儿也不担心被看光,这盆内的花瓣把他埋了个严实,只是脸上不爽:“你怎么进来了?”
壳理所当然道:“我的家我想进就进。”还不能看你洗澡了?
卷儿对壳内心的想法露出一丝厌恶,有些害怕:“那你也不能随便进来,我在洗澡,你进来了,那我的名声就不好了。”
壳对卷儿的言论感到好笑,走到盆边看着卷儿扬起的小脸说:“没关系,你名声臭了,就没人要你了,就只能和我在一块了。”
卷儿张了张口,似乎对壳感到十分无语,问:“那如果我分化成一个中庸或者乾元,那该怎么办?”
“不可能,以我这双慧眼,你绝对是个坤泽。分化成什么性别要看自身环境和体质,你这么瘦小大几率是坤泽或者中庸。而中庸又很少有你这张绝色之姿,所以我推断你会是个坤泽。至于信香,我现在给你日日浇灌玫瑰,分化出来的一定是玫瑰。”
壳说着说着就骄傲起来,甚至伸手去水里捞那些花瓣沾满卷儿的脸:“小玫瑰,你一定是玫瑰。”
卷儿被糊了一脸花瓣,慌乱挣扎间不小心反手给了壳一巴掌:“起开,你别碰我。”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壳和卷儿两人都呆住了。
卷儿转动着惊恐的眼珠子,抱着自己身体一缩再缩,试图钻进水里躲避壳不可置信的目光:“对不起……谁让你这么对我的……”
卷儿咬着下唇苦起小脸,他要是个能打能抗的身体绝对不会认怂,但是现在自己光溜溜的,面前又是个高大的乾元,他还是低头认错为上策。
壳清醒过后,其实脸上一点也不疼,就是有点热,但这仍然改变不了他被卷儿打了的事实。他长这么大,和朋友都没摔过跤打过架,被小心呵护着长大,如今被一个软弱小少年给扇了一巴掌,他得吓唬吓唬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
“吼!”壳冲着卷儿凶猛地吼了一声,惊得卷儿剧烈一颤又不明所以,随后他整个人被壳从水里捞出来抗在肩上,“让你知道我的教训。”
“你要干什么!”卷儿趴在壳肩上,身上的水都落到了壳衣服上,还沾湿了壳一侧的发丝,“你放我下来!你这个流氓!”
壳紧紧箍住卷儿的腿弯儿,在不安分的卷儿屁股上狠狠一掌:“给我安静一点。”
“嗷!”卷儿屁股吃痛,随后又被壳扔到了床上。
院内月光清冷,灯火通明的屋子内却传来了卷儿的爆笑声。
“王八蛋哈哈哈哈哈哈!你把我给放开!哈哈哈哈哈哈!有本事你打我一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挠我痒算什么本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卷儿四仰八叉地被拴在床上,壳拿着一根干净的彩色鸡毛毯子在卷儿腋窝处、脚心处,还有鼻孔耳朵处不间断的骚扰,一手掐着腰一手的鸡毛掸子,在卷儿身上作威作福,右脚为了方便还踩在了床沿,看着床上卷儿被挠痒挠得笑出眼泪,未着寸缕的身子扭来扭去,心里好不痛快:“就挠你就挠你,让你欺负我。”
卷儿哭笑不得,他哪敢欺负壳少,边笑边解释:“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只是一时失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求你饶了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壳轻哼一声,手上动作不停,看样子今天不让卷儿笑够是不会罢休:“我告诉你,在你没分化之前,都是我的奴才,如果分化成中庸……”
壳的手停了一瞬,卷儿的笑声也渐渐止息,壳挑眉瞧着卷儿,色眯眯的眼将卷儿从头到脚欣赏了一遍说:“那你也是个不错的中庸。”
卷儿还没歇一歇,笑声又起,夹杂着心酸哭声。
像壳这样的少爷,整日里不是上街找乐子,就是和一群朋友在酒桌上高谈阔论。
他本想带着卷儿一块去逛街,因为要给卷儿添些合身衣物,只是他昨晚玩得大了,卷儿见了他恨不得掐死他,当然卷儿不敢,只能从鼻孔里出气,狠狠瞪着他,像只生气的小牛崽。
壳带着个近身小奴和卷儿去到乌香街,进最贵的衣店给卷儿挑最流行的衣服,什么英式美式法式进口的流行服装都来了一套。
卷儿没有选择权,但是在看墙上挂的一套黛色长衫时,壳注意到了,便附到卷儿敏感的耳边说:“想要吗?”
“想。”卷儿耳朵痒痒的,脱口而出,回头却发现是壳这个讨厌鬼,又扭过头置气,“不想。”
壳轻笑,让店员把那套长衫也取了下来包下,随后付了钱豪气地迈出店门,春风又得意。
卷儿看着壳豪横的阔少背影,对此深恶痛绝,又不得不区于对方淫威之下。
“卷儿!快点跟上!”壳回头发现卷儿没跟上,左右张望着,发现卷儿停在一个路边糕点摊前,就大声催促了一句。
卷儿听到壳的呼喊,隔着重重人影赶紧回了一声,再把目光看向那些刚出锅的桂花糕,垂涎望着。
可是他身上没有钱,只能不舍离开,跑过去和壳汇合。
一座茶楼的二楼窗口前,探出一个脑袋,是正在吃茶的十爷,焦急的目光在街上的人来人往间寻找,他刚刚听到了“卷儿”这个名字,可是底下除了人流,并没有卷儿的身影。
“你在看什么?”十爷对面坐的一位朋友问着。
十爷收回目光摇摇头说没什么,落寞的眉间抹不开悲伤。
离卷儿去世已经快两个月了,他还是会产生幻觉和幻听,仿佛那个一直缠自己念童话故事的卷儿还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