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是飘逸的理性投资者
一、
博丽灵梦最近很烦，因为神社每天早上总有人来。
按理说神社常有人来是件好事，灵梦虽然对整天一个人喝茶的日子没什么不满，可也不介意这里多些人气，毕竟有了人气，就可能多些香火钱。
问题是，这个每天早上都来造访的人是依神紫苑。
这下麻烦可大了，谁会愿意一个聚集晦气的家伙整天上自己家窜门呢？别说是迎进门，就是她在你这儿站一会儿走了，你也会忍不住赶紧拿起扫帚把那片地方扫干净，生怕留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自己惹麻烦。
而且奇怪的是，依神紫苑来了这儿以后，既不参拜，也不说话，就只是站在那儿痴痴地盯着灵梦看，看的灵梦心里发毛。灵梦作势要拿起御币赶她，她就走远，可过了一会儿又会凑过来，还是在那里不言不语，就是痴痴地盯着自己，有时会看着你笑，有时会看着你哭，灵梦刚开始还是采取武力驱离态度，可不管撵走多少回，紫苑第二天还是雷打不动到神社门口盯着你，盯着盯着就痴痴笑起来，或者痴痴哭出来，时间一长，灵梦也撵的烦了，就只是拿她当空气，该干什么干什么，反正这家伙站一会儿肯定会回去。
灵梦心想，紫苑大概是不知中了什么魔，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就正常了。
可一天天，一周周，一月月过去了，紫苑还是每天一大早就到博丽神社，到了就站那儿，用她一贯幽怨的眼神盯着灵梦，依然盯着盯着就笑出来，或者盯着盯着就哭出来。
博丽灵梦快被折磨疯了。
忍无可忍，这天她一大早就去命莲寺，找上了圣白莲，依神紫苑和依神女苑姐妹现在归于圣白莲门下修行，白莲算是她们俩的名义监护人。
白莲听灵梦说了一会儿，时而点头时而微笑，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一分的惊讶，也没有半分的疑惑。
听灵梦抱怨完，白莲问了一句话：
“她是不是每天上午九点前就回去了？”
博丽灵梦捂着脑袋回忆了片刻。
“好像是，白莲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的不能再清楚了。”
于是，依神紫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白莲对灵梦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的是那样详细，简直像是在她身边亲眼看着一般，灵梦听的是那样专注，连喝茶都忘了，白莲一直讲到太阳快落山，热茶也早已凉透。
为了给这几年没再往下接触的人补习一下设定，以及讲究个故事的起承转合。
——我们还是从依神紫苑是个什么样的人开始说起吧。
二、
用一个字来概括依神紫苑的最大特点甚至说全部特点，就是穷。
这个穷不单是指依神紫苑的经济状况，更是指她的核心属性，作为贫穷神，最大的特征不在于她寒碜的外表，而在于她能给别人也招来贫穷的特性。
这可就惨了，没人喜欢和她打交道，自然也就不可能与人共事，而不能与人共事也就意味着无法通过工作获得收入，如此恶性循环，造成走不出去的怪圈。
没有工作不仅会导致一个人没有收入来源，而且会导致一个人极度空虚，紫苑那幽怨的眼神是最好的证明，对生活境况长年的埋怨已经把愤懑刻在了她的脸上，即便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你也会觉得她是不是正诅咒谁。
背负这样的命运，又有谁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埋怨世界呢？
假如紫苑放下心结，安于清贫，自己去找点能自娱自乐的追求，那倒也不失为一种过法，可更要命的是，她还有一个十分有钱的妹妹——依神女苑。
这个一只手能带满五个钻戒、随身拿着香奈儿提包、打扮时髦又洋气的女人，整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在紫苑身边展示她一身的名牌和不知存在哪里的巨额资产。
这可坏了，试想一下，假如你有一位事业上极度成功、资产上遥不可及的亲戚，整日被别人拿来对比评头论足，你心里作何感想？哪怕没人评判，你自己也会感到巨大的不平衡。
活着就怕对比，一对比幸福就烟消云散。对比的多了，人也就麻木了，当然大人们会美其名曰成熟。
毕竟，成熟在更多意义上就是一个放弃各种事物的过程，有多少教人成熟的美辞，本质上就是让人认命。
依神紫苑现在还不够成熟，她眼神幽怨正说明她还没完全甘心。
她仍然时不时到处转悠，看看有没有什么发财的机会，毕竟古人也说了，行动处有三分财气。
有一天，她逛到了河童的集市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以跟着做。
话说到这里，生意真的是个挺玄乎的词，人凡是觉得工作挣不到钱的时候，脑子里就会钻出做生意的想法，仿佛生意是尊神，去拜一拜就能转运，可具体该怎么做却鲜有人明白，但是一想起它心里就能浮现一副自己已经赚了大钱的图景，焦虑也不那么重了，真可谓是一剂免费又见效快的精神麻药。
当然，副作用是打的多了，有的人会把幻觉当成现实，忍不住真的跑去实践，最后成败未可知。而到了现在，生意摇身一变换了个名字，叫创业，听起来是不是比原先多了几分崇高感？
依神紫苑到河童的集市上逛，大概也是为了寻找几剂免费麻药打，但这把河童们吓坏了，哪个做生意的愿意见穷神上门？赶走了几次后，紫苑不依不饶还是跑回来看，她觉得越是不让自己看的东西就越是能帮到自己的东西，谁有了好渠道不都得捂着不让人知道，免得别人知道了来抢财路。
河童们实在没办法，觉得紫苑到处转悠还是因为太闲，决定给紫苑找件事做，免得她今后继续无事生非。河童们找人商议了一下后，齐心协力给紫苑住的破屋里装了台电脑又接了根网线，让她没事就在家上网。
——上外界的因特网。
紫苑这一上网可不得了，外面世界的信息如爆炸般进入了视野，她每天上网到深夜，本就幽怨的眼神加上黑眼圈，看起来更憔悴了。
每个刚接触网络的人都有个习惯，那就是用搜索引擎搜索心里最感兴趣的东西。
紫苑搜了“赚钱”。
搜索出来的信息，让紫苑看了整整一个星期，饭都没怎么吃，可看下来的内容比起搜出来的还是如沙砾之于大海，这颗星球上七十多亿人都十分渴望赚钱，他们在这方面的讨论和思考几乎占据了他们大脑的全部功能。
上网搜索本来是找答案和方法的，可看下来以后，紫苑不仅没找到答案，反而更焦虑了。
什么“通货膨胀”、“马太效应”、“中年危机”、“阶层固化”、“寒门再难出贵子”、“你的同龄人正加速抛弃你”…可把她吓坏了，本来还能过得下去的生活一下子蒙上了阴影，仿佛再不行动就要迎来灭顶之灾。接着“富人思维”、“币圈神话”、“你不理财、财不理你”、“复利是第八大奇迹”、“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7岁女孩不上班，一年轻轻松松赚三十万”的文章又让紫苑看的飘飘然，仿佛成功近在咫尺，只要这些作者们一点拨马上手到擒来。
调动恐惧和贪婪永远是人类自古至今最有效的洗脑手段，无论是打仗还是宗教，无论是现世还是幻想乡，无论是你拿着手机看这篇文章的时候还是走到外面看纷繁复杂的媒体广告的时候。
紫苑坐不住了，她觉得假如赚钱机会真的遍地都是，那不得马上行动？假如赚不到钱就要永世不得翻身，那还不站起来抗争？
在恐惧和贪婪的双重胁迫下，紫苑想了整整一天，脑子里无数名词轮番轰炸，原先的世界观被轰成一片焦土后，新的思想大楼拔地而起。反复掂量网上介绍的各种挣钱手段，最后紫苑得出了结论，一切关于怎么赚钱的方法介绍最终都指向了一个答案：投资。
也就是所谓的“用钱生钱。”
用钱生钱有两个问题，一是本金从哪里来，二是赔了怎么办。
紫苑在网上看那些暴富的事迹时，也看到了那些一夜返贫倾家荡产的悲剧。
思前想后，她觉得投资这件事，还是要有人教自己，虽然网络上每个“从负债十万到年入三十万，她只做对了一件事”的文章末尾都会加上一个限时特价理财培训营的链接，她的戒心还是提醒了自己，这件事还是请教自己现实中认识的人比较好。
于是，依神紫苑找到了自己的妹妹，依神女苑。
尽管依神女苑这人平时傲慢自大，时不时嘲笑自己的寒酸，可事关生死存亡，紫苑也顾不得面子了，在金钱的诱惑面前，自尊总会败下阵来。所以“富贵不能淫”这句话才被反反复复拿来训诫人们，毕竟能佐证这句话的例子在历史上也只有那几个。
这天，依神紫苑找到了依神女苑。
“我想跟你讨论讨论外面的经济形势……就是……货币贬值啦、经济泡沫啦什么的……”
紫苑支支吾吾地说。
假如你身边一位久未联系的同学朋友突然有一天小心翼翼地想和你探讨经济，那他大概也和紫苑的心路历程很类似，希望你眼神里对他多一点关爱。
女苑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她经历这种场面可太多啦。
“你是想问我该投资什么对不对？”
“……差不多是。”
“噗…！”
女苑笑出了声，带着五个戒指的手捂住嘴，另一只手啪的合起扇子。
“想那种事，你还不如去干个兼职搞个直播什么的，对啦！干脆换身衣服，什么jk啦女仆啦全穿一遍，跳个舞投到网站上让人打赏，可比你去投资稳当多了。”
“……我真是脑子发昏才来找你。”紫苑愤愤地要离开。
“哎呀别走嘛！”女苑像街上的大阪人一样，一把搀住紫苑的手，“开个玩笑，投资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
依神女苑顿了顿，说：
“你要当一个理性投资者。”
三、
什么叫理性投资者呢？
这个概念很玄乎，几乎人人都有不同的定义，但你要问他们具体什么样的人才叫理性投资者，什么样的投资才叫理性投资，谁都无法讲个明白，但有一个共同点是，他们都觉得理性投资者就是那种不会怎么亏钱的投资者。
原来如此，理性投资=不会怎么亏钱的投资。
换作一般人，拿“你要当一个理性投资者”当建议会觉得是在用常识搪塞自己，可换作依神女苑这样的有钱人说了，就似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依神紫苑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那要怎么做呢？”
“具体地说，就是在风险最小的情况下获得最大的投资回报，你要好好选择适合自己的投资产品，门槛不能太高，收益又不能太低。”
“啊，说起来那些关于投资的文章下面都有一些网络理财的购买链接呢，说是一年能有百分之好几十的回报，而且绝对安全……”
“买那种东西，平台跑路的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那银行理财怎么样？这种总跑不了吧。”
“一年才三四个点的收益，你跑的赢通货膨胀？没听说美国又要放水1.9万亿吗？”
“那、期货呀大宗商品交易呀这种怎么样？”
“我的傻姐姐！你是不是想连那只破碗都赔进去啊？忘了去年油价跌成负值的时候了？”
“那到底要怎么办啊！”
紫苑气呼呼地抗议，她感到妹妹又在嘲笑自己。
女苑扇子张开，略显神秘地一笑。
“去炒股吧。”
炒股？这个词让紫苑怔了怔。
依神紫苑曾在网上看过很多关于炒股的介绍文章，但这类文章下面的评论区总是会有一大堆骂街的股民，他们看上去没一个赚钱的。看了几篇后，股市的知识紫苑没明白多少，但评论区齐刷刷的抱怨倒是让韭菜和镰刀的观念深入脑中。
“炒股不是风险很大吗？”
“所以都说你要当一个理性投资者了啊，我给你装一个模拟盘，你先别用真的钱，用虚拟账户先熟悉熟悉，积累了经验再进去。”
原来是这样！
听了女苑的讲解，紫苑这次真的恍然大悟，只要不投进去钱，就不会亏钱，不亏钱还能学会炒股的知识，有了知识再投资就能赚钱，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吗？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女苑，为什么你会对股市这么清楚啊，难道你……”
“嘘！”
女苑压低了声音，仿佛身上藏着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巨款。
“我在股市上投的也有钱…”
紫苑咽口水，问了问：
“投了多少？”
女苑把嘴凑到紫苑耳边，小声咕哝了几句。
“…………！！！”
那是一个如果写到纸上，会让人反复去数后面跟了多少个零的数字。紫苑觉得自己无论活多少辈子也不可能挣到这个钱的零头。
“可是你知道吗？我最开始的时候，只投了这个数哦？”
女苑伸出手比了个数。
“股市能赚这么多倍的钱？”
“你上网的时候没看过《20xx年从一万到一亿有多容易》那篇文章吗？”
“啊，看过！只要每个月都选对一支，年底居然能翻一万倍！太神奇了！”
紫苑此时忘了，还有一篇《20xx年从一亿到一万有多简单》的姐妹文。
“我现在就去炒模拟盘！你教教我。”
依神女苑素来对人爱搭不理，可这次好歹是自己的亲姐姐，难得的为她跑前顾后，一番折腾之后，为紫苑的电脑装上了模拟盘客户端，开了个虚拟账户，还好心地把关于股市投资的几本书给了紫苑。
于是这天起，紫苑开始不眠不休地研究外面的股市。
女苑给的那几本书，紫苑虽说也没看懂，笔记倒是写得密密麻麻，那红红绿绿的K线，简直比弹幕还让人眼花缭乱，看到觉得还行的股票就买进，第二天变红的感觉还挺不错，学着学着，紫苑倒还学出了一股神圣感，她觉得比起以前的无所事事，现在的生活充实多了。
假如她把这当成游戏一直这么玩下去，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可炒模拟盘的人又有几个会甘心只玩虚拟账户呢。
操作了几个月以后，紫苑的虚拟账户有了不错的收益率，这让紫苑心里动摇了。
假如这投的是真的钱，那现在自己不已经发了一笔小财了吗？
说不定，自己真是一个理性投资者呢。
眼看虚拟账户的收益又涨了一些，紫苑再也按捺不住了。
“我要入市！”
紫苑找到了女苑，她不光是找女苑帮她真的开户，还要找她借本金，毕竟以紫苑自己的资产，连基本的交易单位都买不了。
“不是我不愿意借你，只是我觉得借钱还是得规定个期限，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一年……吧。”
“那就这么定了！”女苑很是爽快。
于是，依神紫苑在股市的大冒险开始了。
四、
股市上的投资技巧，大致分为宏观和微观。
宏观上要学会判断当前大势，比如从大盘点数和日成交额来判断当前指数是不是虚高，还要从行业政策以及国内国际环境分析各行业所受的影响，板块怎么轮动，还要从网络上的各个角落寻找一些政策内幕信息的蛛丝马迹。
微观上要学会看具体上市企业的经营情况，比如分析财务报表，掌握投资分析工具，像夏普指数呀capm模型呀，还有好多好多实操的技巧比如追涨杀跌、及时止盈、摊低成本、分段抛售，这些都是非常专业的技巧。
紫苑自然没能掌握这些技巧，这也正常，散户要是能具备全面知识，那他还叫散户吗？
紫苑一开始的投资策略非常简单，那就是低位布局。她买入的那几支股票，都是十年来处于历史最低位的几支，她听女苑说过，炒股切忌追高，要投资低价股才有被主力资金拉起的可能，只要时间一长，股价总会上去的，万物都有均值回归理论，就像弹簧压缩到底总会反弹，股票也一样。紫苑在玩模拟盘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策略，真的赚了不少，她相信这一次也能顺利抄底。
可是两个月过去了，这几支股票不仅没有上涨的迹象，还在一路下跌，它们的历史最低价每天都在刷新。
奇怪了，均值回归理论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紫苑开始焦急了，和模拟盘的虚拟货币不同，借的钱是有还款期限的，每天看着别的股票上涨自己的股半死不活的感觉实在太煎熬。
紫苑本来打算再等等，可是第三个月的一天，一个消息让她再也坐不住了。
她投的一支股退市了。
本金的一支全军覆没，紫苑从头凉到了脚。
股票退市是极小概率事件，怎么就发生在自己头上了呢？
紫苑赶紧把另外几支也全部赎回，于是三个月不仅没赚，还赔了两成。
她急忙找到女苑，把情况和妹妹说明后，女苑深深叹气。
“时代变了，姐姐，现在的股市是机构抱团，低位布局已经行不通了。”
“机构抱团是什么意思？”
“机构就是证券公司，它们管理的入市基金远远超过散户，如今证券公司业内为了规避风险，都只买那些少数的龙头股，导致这些头部股票价格越来越高，低价的冷门股迟迟没有资金注入，怎么可能涨的起来呢？”
“可是那些龙头股已经在历史最高位了啊！万一摔下来了呢。”
“所以才叫机构抱团嘛！机构们为了不让高位龙头股摔下来，都齐心协力捧着它们呢！所以姐姐，你要学会追涨啊，搭上机构的车才安全。”
“……唔，可那些股票太贵了，白酒龙头都到两千多一股了，连一手都买不起。”
“以后还会更贵哦！伟大的演员摩根·弗里曼说过：‘You will always be able to make more money,but you can not make more time。’——知道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你将来可能会赚更多的钱，但你没买茅台！’”
紫苑说不出话来，她自己也察觉到了，如今的股票有两极分化趋势，有的能一直涨，有的能一直跌，虽然让一些空头气愤但事实就是如此。
投资低价股看来真的行不通了，紫苑听了女苑的建议，开始追涨。
这次紫苑选了几支风头正盛的股票，每一支价位都不低，买了几手后，紫苑全部的钱都投了进去。
虽然很让人纳闷这些技术含量财务报表全都不行的企业为什么这么多人捧，股价涨到这么离谱的位置怎么还不崩，但它就是一直在涨。
这次买进去第二天一大早就涨停，紫苑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这次终于看到希望了，于是乘胜追击，把其他股票的钱都赎出买了价格最高涨势最盛的那一支。
可是过了几天后，情况又出现了变化。
这天一大早，那支龙头股又在踊跃上扬，但是到了中午时间，股价开始跳水了，等到收盘的时候，股价快跌到了地板，日线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山峰。
紫苑盯着走势图，她心脏的跳动幅度比这曲线的幅度还大。
怎么回事？
大概是大家都被打懵了，第二天才终于有人传出消息：上面认为这些股票价格虚高扰乱了市场交易秩序，开始出台政策打压。
紫苑和其他人一样急得要跳起来打人。
——前不出台，后不出台，怎么偏偏就挑在今天出台？
每个散户都有一个灵魂疑问：为什么一买就跌，一卖就涨！难道所有的庄家都在监视我？
自那之后，股价一口气跌停了三天，把紫苑打击的魂不守舍。
几个月又过去了，紫苑的本金只剩下不到一半。
这回紫苑觉得一切策略都是空谈，必须要跟着信息走，只有买到那些隐藏利好政策的股票才能赚钱，几经周折她也加了一个内部群，整日打听内幕消息。
假如你在全是成年人的股票交易群里看到了顶着紫苑头像的群友，而且还到处追问有没有什么消息的话，那八成就是她本人。
所谓的内幕信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把紫苑折腾成了神经质。
有的看涨消息听了去买，一连十几天都在跌，坐不住抛了以后，往往第二天就大涨。
有的看空消息按仓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路上涨，实在按耐不住重仓以后，第二天就跌停。
一年的期限快到了，紫苑的本金已经不到两成。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不幸的事件发生。
紫苑发现，最开始选的那几支低位股，现在股价已经翻了三倍。
她彻底崩溃了，每天时不时就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原先的她眼神里多少还有点生气，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光亮。
马上就要还钱了，还剩下什么办法呢？
紫苑已经放弃了当个理性投资者，悲惨的现实让她胡思乱想：股票只要来几个涨停就能还钱，K线只要一直是红色就能涨停，必、必须要是红色才行！
红色、红色、红色……哪里有红色？
依神紫苑就这样失了心神，整日疯疯癫癫。
闭市的时候她不想待在家里，因为在家就会看到电脑，想起账户里赔了多少，可一到开市的时间，她还是雷打不动地坐在电脑前盯盘，像被无形的手按在那里似的，眼睛也锁在屏幕上，让红红绿绿的线把自己的心脏刺激地颠来倒去。
就这样，每天9点到5点的开市时间，紫苑待在家里绷紧神经盯着大盘，闭市了就在幻想乡到处游荡，像个幽灵一样，看见红色就往前边凑。
于是最后，依神紫苑来到了博丽神社，痴痴地盯着红白的巫女看。
五、
“这也太没道理了！”
博丽灵梦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站起。
“我就是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才被盯上的吗？”
“阿弥陀佛。”慈悲的圣白莲合掌表示同情：“外界炒股的人也一样哦，遇到股价大涨时，看到路上的红灯和街边卖的西红柿都是兴奋的，遇到大跌时，就是看到一片草坪也会让他们心烦。”
“……这是逃避现实！光看红色的东西怎么可能让股票涨价啊！”
“你不知道玄学吗？一些人在氪金抽卡时会把想抽到的角色的相关物摆在手机旁边，对股民来说，这就是他们的玄学。”
“这也太傻了。”
“面对投出去的真金白银，没人能保持理智，理性投资者这个概念根本就不存在。”
“女苑那家伙也真是多事，反而把紫苑害了呢。”
“不，灵梦，接下来才是重点。”圣白莲提高了音调，告诉灵梦一个让人吃惊的事实：“你知道是谁怂恿河童们给紫苑连网络的吗？就是女苑哦。”
“……难道说！”
“没错，女苑是有意把紫苑引到炒股这条路上的，你忘了她们两姐妹的能力了吗？”
“紫苑能让人贫穷，女苑能让人花钱……这又什么了？”
“女苑炒股的时候，会发动能力让股民把钱投进去推动股价上涨，等涨到一定程度时再把紫苑拉进来，让股价开始逐渐下跌，这样女苑就可以让那些等待价格回调入场的人们接盘了，真是狡猾。从这个意义来说，紫苑无论买什么股票都不可能挣钱，她在股市的唯一意义就是把别人吸进来供女苑收割，真可说是万亿规模的穷神凭依了。”
博丽灵梦长长叹息，她现在对紫苑开始有点同情了。
“所以最近才会那么失魂落魄啊，要不要给她施舍点零钱呢……”
圣白莲摇了摇手指，接下来的话再一次震惊了博丽灵梦。
“我刚才说的不是最近发生的事，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什么意思？”
“第一个来找我的人是藤原妹红，第二个是八坂神奈子，第三个是芙兰朵露小妹妹……”
“……啊？”
“这样的事情已经重复发生了很多次了，每隔几年就会发生一回，以外界的时间计算的话，2007年，2015年还有2018年都发生过，每次依神紫苑损失惨重退出股市的时候，最终都会被女苑再次哄进去，帮她收割外界的投资者。”
“……”
“啊，其中有一次早苗也来找过我呢，说老是被紫苑避开有点伤心，呵呵，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呢。”
灵梦惊地说不出话来，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醒，三番五次在同一个地方栽跟头的人，实在是同情不起来。
“紫苑就这么没记性吗？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是不知悔改？”
“外界的人不也一样吗？不管之前吃了多大的亏，下一次暴涨时还是会全仓杀入，觉得这次就能侥幸赚上一笔，这种事今后也会发生，每隔几年就会来一次的。”
“哎~”灵梦深深叹息：“每隔几年就发生一次，简直就像异变一样。”
“可不是嘛，这正可谓是外面人类世界的‘异变’哦。”
“可外面又有谁能来退治呢，只有……对了！”
博丽灵梦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放出异彩，兴奋了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留意紫苑的行动，当紫苑失魂落魄时我也把钱投进去，当紫苑再次进入时我就清仓不就能大赚了吗？”
圣白莲微微皱起眉头。
“灵梦，你刚才已经被异变影响了哦。”
“……啊。”灵梦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冲动，深呼吸把它压制下去后，尽量平静地说。
“不过我刚才说的办法应该有可行性吧。”
“啧啧啧。”圣白莲依旧摇了摇手指，“你以为世界上只有一个依神紫苑和一个依神女苑吗？”
“……不然呢？”
“在外界几亿股民里，每一个妄想靠股市改变命运的散户都是紫苑，每一个想要煽动散户来接盘的庄家都是女苑，你只看得见幻想乡里的紫苑和女苑，又怎么盯得住外面世界的女苑和紫苑们，幻想乡里的女苑和紫苑还可以说是姐妹，但外界的紫苑和女苑们可是真正的韭菜和镰刀啊。”
“可是……说不定能有机会。”
“就算有一次侥幸赚到了钱，最终你还是会亏进去，没人愿意赚了钱就抛，他们赚了还想赚，只有跌到无法忍受时才会跑，股市就是这样的机制。当你这次跑得快，赚了钱尝到甜头，你怎么保证下次忍不住再跑进去的时候，不会把赚到的钱全赔进去呢？”
灵梦默然不语。
“炒股之前，人有不多的钱和平静的心情。炒股之后，不管能不能赚到钱，起码平静的心情是没了。而最后的情况往往是钱和平静的心情都没有了。而且啊，最重要的是——”
圣白莲拾起依神女苑曾拿来教唆依神紫苑的那句话：
“——You will always be able to make more money,but you can not make more time。”
“你未来也许能赚到很多钱，可你永远无法用它买回时间。”灵梦念出这段话的释义，沉默不语。
圣白莲点点头：“炒股的人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去盯盘，根本没心思干别的事情，灵梦，紫苑和女苑这样的神有无穷的时间，可你呢？身为人类最宝贵的不是金钱，而是时间、青春，把时间全部耗在连有没有回报都要打问号的事上，真的值得吗？”
灵梦摇摇头，整日盯着红红绿绿的屏幕，被几分几角的价差搞的心惊肉跳，不能不说十分悲哀，多年后回首，只能剩下空虚。
“对于投资来说，判断什么东西有价值很重要，可就人生来讲，判断什么东西没有价值才更重要。”
灵梦长舒一口气，仰面看向外面入夜的星空。
“知道啦，不干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呢。”
白莲点点头，继续说：
“这件事或许也不怪女苑，一切的祸因其实在于妄图不劳而获的人类本性。时代总在变化，就算未来没有了股市，如果不克制自己的欲望，人类早晚还是会在别的地方栽跟头吧。”
“所以啊，只要看到那些怂恿自己不劳而获的话，一定要小心呢，说不定就是诱饵罢了。而且，看到那些恐吓性文章也不能被吓住，谁也无法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干嘛要杞人忧天自乱阵脚呢。”
“没错，所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真是能用到天荒地老的至理名言呢。”
“但是有免费的茶。”灵梦把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对了白莲，就当为了研究人性什么的，你要不要也去试试？反正你时间多的是。”
“呵呵，怎么可能，我啊……”
白莲微微合掌，颔首一笑：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六、
今年是2021年，A股已经涨了有三年，前不久还站上了3600点，是这几年以来的最高位。
依神女苑重仓的几支股票已经达到了目标收益，据说她又准备把依神紫苑放出来了。
你，准备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