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 038【长安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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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林子诚欲借上官珑饲育的鸽子给穆璎传书，上官珑提出让子诚做他的棋子作为交换条件，林子诚竟不假思索答应。
林子诚跟着上官珑学了半天和鸽子沟通的窍门，直到凌桥枫提醒他该回去了，他才愿意走。
子诚与桥枫回到兴农坛，看到众臣仍然在整理混乱不堪的现场。兴帝杨俑龙颜大怒，绑了直接负责长安城守卫的两位官员——长安府尹与长安尉。
“得亏御林军只负责兴农坛内的守卫，而师兄在进入兴农坛后才被发现。要不然，我也要遭殃。”凌桥枫悄悄告诉林子诚。
“这俩人会被如何处置啊？”林子诚问。
“依照陛下的脾气……凶多吉少了。”凌桥枫道。
立业皇帝杨俑正在气头上，看到林子诚与凌桥枫回来，频频挥手召他们上前。二人毕恭毕敬向陛下跪拜。凌桥枫道：“禀陛下，刺客逃得太快，微臣二人无能，未将他擒获。”
“罢了罢了，你们已救了朕的性命，追不上就算了。即日起马上通缉刺客，尽快将其捉拿！”兴帝道。
凌桥枫道：“是，谢陛下恕罪。”
兴帝又盯着林子诚道：“你，救了朕的勇士，抬起头来。”
林子诚本深埋着脑袋跪着，忙抬起身子给兴帝看。
“朕怎么觉得眼熟呢？好像前不久见过啊……”兴帝看着林子诚相貌，仔细回想。
贵人多忘事，更何况皇帝臣子数以千计，怎么可能记得前不久只在殿试上出现过一次的学子呢？林子诚见皇帝想得费劲，正欲开口报上姓名官职，没想到兴帝一拍脑子，居然想起来了：“是了，你叫林子诚，是新科进士，刚到司农寺任职的七品典仓署丞。朕记得你在殿试时文章写得太快，在那数笔上面有多少根毫毛，哈哈。”
林子诚忙再深深叩头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你不是文人士子吗？一身武艺从何而来？”
林子诚道：“回陛下，臣年幼时曾跟随玄门道长习武。”
“那你为何不去考个武举？你这身手，夺武状元也有可能啊。”兴帝随口一说，旁边的丞相凌骢眉头一皱，似是在思忖林子诚是否真能胜过自己的儿子——兴国第一高手凌樟。
林子诚低着头，脑子转得飞快，灵机一动道：“微臣以为，立国靠武，治国靠文。陛下治国行政，更需要的是文佐之臣。”
他这句话正中兴国朝堂的一大弊病——武强文弱。
兴帝身子前倾，笑道：“很好！多谢林爱卿救了朕。今日奋不顾身者，你，凌桥枫，还有那个使双锤的，朕都会论功行赏。但他们两个都是在行护卫之职，你却是文臣，做的并非分内之事。就冲这个，朕多答应你一个要求，权当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只要是朕能办到的，你随口提吧！”
“这这……陛下……”林子诚一时不知想要什么，也不知敢要什么。他想让兴帝彻查世家大族侵吞田产、贩卖人口之罪，却自知唐突，紧张地不敢言语。
“想不出来？”
“微臣，臣，臣……”
兴帝一挥袖道：“罢了，你既然说不出，等想到了，随时找朕讲便是！”
林子诚一闭眼，肌肉瞬间松弛：“谢，谢陛下隆恩！”
兴帝摆摆手让林子诚站在身侧，脸色又来了个大逆转，厉声对台下早已跪倒一片的兴农坛外围守军道：“你们这帮当差多年的都尉、统领，竟然不如一个年轻的文臣勇武！一帮废物！”
在场负责守卫的长安卫戍军将领及守军早已跪了许久。他们一听这话，个个汗流浃背，有人甚至双腿发抖，两眼发昏。兴帝杨俑素来以惩罚酷烈著称，很多燕国的百姓，都传言他堪比商纣隋炀，但兴国人就敢怒不敢言了。
“长安尉孔颜！”兴帝厉声喝道。
孔颜已是一脸惧色，颤巍巍道：“臣臣臣臣在。”
“御林军不经事也就罢了，可他们好歹也朝着刺客冲上去了，死伤百人。而你手下的长安卫戍军，除了那使双锤的外，竟无一能上前与刺客较量。朕刚记起来，这位常都尉，也是才中了武举榜眼，身上武艺并非军中训练所得。朕给你们平日拨的军饷，都喂狗吃了吗？！”
天威盛怒。孔颜瞪大了眼睛，拼了命地一下下用脑袋往地上砸：“陛下，陛下！刺客实在是武功高绝，非常人所能阻啊！求陛下明察，求陛下开恩哪！”
兴帝眯着眼睛缓道：“非常人能阻，那这七品文吏，又如何阻得？”
林子诚立侍一旁，心头一坠，膝盖差点跟着一软。而一旁的孔颜转头看向林子诚，憋着一股气，无话可说。
“孔颜！朕定你玩忽职守、阵前弃君不顾之罪，今日到场的两千卫戍军，除救驾有功的常撷音外，悉数处死！”
兴帝一言既出，偌大的兴农坛顿时鸦雀无声。凌桥枫登时后悔救驾，左手紧紧握住佩刀，几乎将刀柄握断。坛下众军士有的闭目流泪，有的当场晕厥，有的甚至小便失禁，当场失声痛哭。
林子诚最坏的预感果然发生了。他曾听到的传言果然都没有错——这位大兴立业皇帝，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但是，如果自己和凌桥枫、常撷音不出手，便无人救得了兴帝，这两千军士也不会死。而自己刚才出手救了兴帝，难道是间接害死了他们？
可若没有那个上官珑设计指示上官云行刺，一切也都不会发生。这笔账难道应该算在上官珑头上？
也说不过去啊……
就是暴君的祸！
思虑及此，林子诚突然上前跪倒，任凭心脏砰砰乱跳，也还是直起了嗓子，低着头道：“陛下！那刺客的确猖獗，乃万人之敌，普通军士无法抵挡。微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饶众位将士一条生路。”
“皇命哪有往回收的？”杨俑都没正眼瞧他，漫不经心道。
林子诚想都没想，立刻拜道：“那陛下刚刚答应微臣提的一个要求，臣请立即兑现。臣请陛下绕过他们性命！”
“林子诚，你要挟朕！”杨俑方才对林子诚的好脸色一扫而空，他一拍座椅，站起身来指着他。
林子诚死命低头，直到额头贴到了地面，但话音丝毫不减：“微臣万万不敢！微臣亦是遵圣命行事。既然陛下前一道圣命与后一道相冲，自然不可算作陛下主动收回成命。”
杨俑哼哼笑了两声，左顾右盼，无奈地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好，好！你这小子，胆识竟然比武功更高，敢和朕叫板。不过你既然提了，朕便饶他们不死……”
林子诚怕杨俑很快就会反悔，赶忙抢话道：“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明！”
可杨俑话没说完，眼神一眯，露出一丝邪魅：“你谢早了。”
林子诚突然抬头，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出现一股绝望之气。
杨俑诡然一笑，缓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在场两千卫戍军，罪名不变，除常撷音外，全部施以宫刑，发配西北边疆。”
皇帝话音一落，林子诚居然感觉到胯下一阵生疼，仿佛有人在他那里切了一刀。他登时大腿一软，坐倒在一旁。他本欲开口再言，却意识到自己再无和皇帝狡辩的砝码，只有目光无神地看着坛下密密麻麻的这两千人，眼泪夺眶而出。
这两千人大多是顿时低头哭泣。当中有些人，庆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也有人是咬牙切齿，将嘴唇都咬出了血迹。身负男儿自尊却要受宫刑，对许多人而言无异于死，甚至还不如死了的好……
兴帝已不愿在兴农坛多作停留，厉声道：“凌桥枫，护送朕回宫。所有失职官吏，待朕回去了再收拾。”
“是，陛下。”凌桥枫为免被人察觉异样，静静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
皇帝看着眼神茫然、瘫坐在地的林子诚，脸色突然又变得“和蔼”起来。他微笑着，信步上前，蹲在林子诚身旁道：“小恩公，朕已经卖你面子了，但朕有自己的原则，你想改变，那是螳臂当车。”
林子诚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滴落。
皇帝又站起身道：“起来吧，地上多凉啊。回去好好歇着，等过几日上朝，朕给你们仨，论功行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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