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途》 永夜日志（28）
奥卡癫狂地大笑起来，取下之前从戊山身上抢过的背包。可能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他的身体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颤抖着，鬃毛沾到了一起。
“是这些东西吗？你们费尽心机就是为了拿到这些东西吗？”奥卡问。还不等黎川回答，奥卡笑着自答，“是不是无所谓了，我现在很气愤，我厌恶这种惨遭背叛的感觉，这玩意儿的存在就是在讥讽我的愚昧！”
不好！黎川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小奥神态太疯狂了，黎川相信奥卡此刻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小子，冷静点！”芬里尔也猜到奥卡想要干什么了。他身体和声音同时行动。
可他每前进一步，奥卡就后退一步。
“你以为觊觎血族永生秘密的只有这几方势力？
“在第七佣兵团前往莱弥亚之前，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势力早就对这里虎视眈眈，雷厉风行前往这里。
“只不过，这些小角色不足以引起太大波澜。虽说就是要越混乱越好，但老鼠放进来太多总归有些顾不到的地方。
“于是，这些势力大多都被暗中解决掉了。斯芬克斯派下的幕后部队的任务，就是阻挠除了那位大兽物推动下的那几方主要阵营之外的不入流的兽人势力。
“为了这次任务，为了这组数据，多少兽人负伤累累。”
芬里尔说话迅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就此说服奥卡停手。
那可是他们提前几个月就开始筹谋，折戟了数十名派出的特工才收获的硕果。如果就这样毁于一旦，那他们如何有颜面对得起幕后那些受伤的战友，对得起那位信任他们的大兽物。
“那只不过是你们自己一厢情愿的谋划，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这刺眼的东西还是烧掉吧！神威……”奥卡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停下脚步，怒吼出声，金色的火焰在他手中燃烧。
“爪下留物！”
众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云雾缭绕，白色的身影如同射出的箭矢，不知从何处出现，冲到奥卡身边，利爪扬起，抢夺他手中的背包。
这一变故还不到一秒时间，包括黎川在内的在场所有兽除了变幻惊疑不定的神色之外，已经没有时间来得及做出任何举动。
奥卡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终于上钩了，不枉费他演了这么久。
“……火烧云！”
奥卡的身形借助火烧云的爆发，瞬间出现在五米开外。
他手中原本准备烧掉的背包理所当然被那只突如其来的白色云豹给夺走。
云豹掂量着手中的物体，忽然，他脸色一变。不，手感不对！
“发现了？”奥卡身体落地的一瞬间，对着脸色大变的云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旋即厉声朝着某处大喊，“德拉，启阵，猎物入网了！”
声音落下，云豹站立的地面上亮起直径大概三米左右的环形血红法阵。在法阵的刺激下，云豹白色如雪的毛发微微乍起，他身上那大小不一的黑色斑点正如背包内那颗粒分明的手感，和他疑惑不解的表情相得益彰。
看到云豹的一瞬间，黎川冷峻的表情呆愣住了。
云豹没有急着逃离法阵，反而急迫地把背包内的东西取了出来。
鱼干！鱼干！还是鱼干！
芥菜！芥菜！全是芥菜！
这、这、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云豹快要抓狂了。
“我记得自己好像没说过里面是你们费尽心机，千辛万苦偷来的文件……是吧。”奥卡笑着说，“真枪实弹早就被我掉包了，这里面全都是戊山在驿馆换来的那些食物。”
云豹放下手中的东西，身上云雾缭绕。很快的，他发现自己的兽能居然被禁锢住了，无法逃离这个该死的阵法。
“挣扎不了的。”奥卡说，“这个法阵布置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极其庞大，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但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的，一旦被这个法阵所困，目标将会被限制行动能力，同时他的兽能对这个法阵也将不起任何作用。”
“除非你的实力达到了八星左右的水准，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也就输得理所当然了。”奥卡摊开手。
黎川征征上前，难以置信地说：“云哥？”
“小川啊。”云豹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你们认识？”奥卡挑了挑眉。
“他是零号特队的成员之一，也是我曾经的队友。”黎川说，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云豹，“如果你出现在这里的话，那零号特队……不，小奥，你没事吧？”
黎川晃了晃脑袋，他努力让自己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奥卡身上。他才发现奥卡身上有一些伤痕，裤子左边破了一块，小腿露出的毛发也有烧焦的痕迹。而且，奥卡的态度和行动转变如此之快，让他悚然而惊。愧疚促使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奥卡，可他又固执地想窥视奥卡此刻的心绪与想法。
不仅黎川，佣兵团其他兽照样惊疑不定。他们也不知道奥卡到底在搞什么。
云豹发现黎川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身上，不论自己对着他比划多少个动作，投去多少个暗示和嘀咕，他都置若罔闻。眼神中只装有那头设计抓捕他的小狮子。
云豹对他翻了个白眼，内心鄙视了他一番。黎川这家伙看来是动了真感情了……
“我倒是无关紧要。”奥卡翁里翁气地说，摆明了是避开黎川的问题。他看向云豹，淡淡地说：“在你陷入法阵的时间，我对你的实力就有一个大概的判断。所以，这个法阵最多只能困住你不到十分钟，不用想着挣扎了。”
这法阵是老白教给他的，就在不久前，他觉得挺鸡肋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至于为什么奥卡觉得鸡肋呢？其实这个法阵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只需要从外面轻轻一击，就能轻而易举破碎。
鉴于黎川和这头云豹是老相识，奥卡并没有将这点透露出来。
奥卡怕这家伙和黎川是老相识的缘故，而被黎川救出。幸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黎川除了最开始那一句“云哥？”的问句之外，并没有和这头云豹有过多的眼神语言或者肢体交流。
黎川当然不敢和这位曾经的战友有任何接触，他现在巴不得和他撇清关系。他可不敢让奥卡把自己和这头云豹联系在一起，从而把他也归划于敌兽的行列！
云豹摆了摆手：“黎川，我的兽能你是知道的，战斗力嘛，我不敢豪言。但不是我自夸，行动力和侦查力我可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云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奥卡，“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很早吧，只不过那时候不确定。”奥卡耸了耸肩。这一动作扯到他的伤口，疼得他差点儿龇牙咧嘴，“从进入莱弥亚就隐隐有觉察到，但那时我这归咎于自己的神经敏感。后来嘛，因为一个兽人的提醒，我愈发坚定自己的猜测。虽然我并没有感觉到你的敌意，但战斗在即，我的计划不能容许在关键时刻身边留有不知是敌是友的无法掌控无法预料的存在。毕竟，渔港那夜，突然出现的兽人，我可还没忘呢。
“刚才我的情绪失控只不过是为了顺理成章引发你现身的饵，反正这阵子我当的诱饵也够多了，不差这一回儿。
“为什么情绪失控？这点儿你我都很清楚，相比于突兀想要烧掉这些东西，这戏剧性的发展不是更能引兽注目、让兽情不自禁投入并把这一系列故事自动在脑海中合理化吗？
“好了。你还有三分钟时间道清楚自己的来历和目的。如果你真的在意我手中藏握住的东西，不想让它们化为一堆灰烬的话，三分钟内，你的回答最好让我满意。呃……还有两分五十九秒，五十八秒……”
“罢了罢了，没想到我引以为豪的隐藏技能今天既然在你身上栽跟头了。”云豹苦笑。这头小狮子说的的确不错。他一向谨小慎微，除非形势明朗，否则就会恪尽职守隐忍在暗处。
可是在刚才，这头小狮子和团队闹掰的时候，撕心裂肺质问的时候。无可否认，他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被带动进去，被小狮子那悲痛欲绝，失望透顶的情绪所感染，他的情绪也莫名跟着低落，全然忘了去判断是不是引他出现的陷阱。
所以，理所当然的，在奥卡想要烧掉那“文件”之时，他压根就没有思考，就那样认为惨遭背叛之痛的小狮子气急攻心想要烧掉这些东西是最“正确”、最“合理”的发展。于是，他毫不犹豫出现并制止了小狮子的举动，没成想中套了。
云中隐手的威名响彻八方，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可能还没有成年的孩子给生擒住了。奇耻大辱啊。
“两分四十五秒。”奥卡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云豹楚楚可怜地看向黎川。意思不言而喻。
管管你这头小狮子！
“不用向他求救，黎大哥懂得区分利害主次轻重，不会贸然行动的。您说是吧，黎大哥。”奥卡微笑着说。
“是，是。”黎川忙不迭回答。他的额头渗出一点冷汗，尽管犬类并不会流汗。
这个节骨眼上，黎川可不敢再惹奥卡有任何不快。
连黎川这个团队领导者都尚且如此，在场所有兽更不敢插嘴，现在俨然成了奥卡主导的场面。
黎川略微同情的目光扫向云豹，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
云豹怒视他一眼。这自求多福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两分四十秒。”
“我是一头云豹兽人，名叫云凯，现居太阳城，老家别云山，年龄三十三，单身，性别雄，爱好雌，隶属阿波罗帝国皇室护卫队——零号特队，代号云中隐手。特奉陛下之命前来莱弥亚调查情况，为队友的到来开路。同时协助黎川保护并调取实验资料。”报户口本般一口气说完，云豹气喘吁吁。
他此刻感到很憋屈，甚至有一点委屈。
奥卡可不管他的委屈，迅速提问：“速问速答环节。零号特队派来几位队员？”
“包括我在内，三位。”
“你们陛下长得帅不帅？”
“啊？”云凯愣住了。
“你只需要回答。”奥卡淡淡地说，“你还有一分钟二十三秒时间。”
“挺帅吧，差点儿我掰弯。”云凯如实回答。
“零号特队什么时候能到？”
“我发了讯息，一个小时内。”
“如果你和晚来的成员上床，谁的菊花会被爆！”
“你小子这是什么问题！？”云凯火冒三丈。
“一分零一秒！”奥卡音量持续提高。
云凯按耐住怒火：“……我！”他更委屈了。
“同上，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和黎大哥上床，谁会被爆菊？”
“我在床上就没有让他摸到我的……”云凯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没发现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隐隐有一丝自豪的语气。
“别乱说！”黎川怒斥一声。
云凯自知失言，闷声对奥卡说：“我的回答还行吧。”
“勉为其难算你通过。”奥卡点了点头。
黎大哥实力大概在七星左右，如果连他想要触碰云凯都困难的话，那零号特队另外两位来者的实力要么至少是八星，要么是身法比云凯还要厉害。
这样的强者收拾那伙兽绰绰有余了。
奥卡打了个响指，云凯身上的法阵光芒顿时消失。
“嗯？你就这样放了我？”云凯疑惑不解。
“因为你没什么用了。”奥卡直言不讳地说。“长得倒是挺清秀的，就是脑袋有些不好使。”
“什么叫没什么用了？什么叫脑袋不好使？你说清楚一点！”云凯撸起袖子走向奥卡。
“什么叫没什么用了？什么叫脑袋不好使？你说清楚一点！”云凯撸起袖子走向奥卡。
“云凯兄，自重。”黎川拦住他。
“好啊你黎川，枉我们多年情分，竟然连称呼都改了。”云凯破口大骂。
“放心，那些东西我不会烧掉的。”奥卡走向府邸内石像的旁边，取出自己的背包，“再不济我也是佣兵团的一员，退一万步讲，我还要靠着这次任务领赏金分成。千过万过，绝对不能和钱过不去。”
奥卡轻描淡写地瞥了芬里尔和希美一眼。
他对芬里尔说：“和我在一起的那位此刻并不想见你，你们祖辈之间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我并不想参与，原因你自己了解就好。”
芬里尔神色复杂，奥卡把目光移向希美。
希美扬起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笑吟吟地说：“奥卡小兄弟，想对我说什么吗？”
“这位小姐的身份可大有来头。”奥卡说。
她祖母绿的宝石瞳孔闪烁了一下，她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肉爪子，就跟所有猫类一样，继续微笑：“哦？怎么个大有来头法？”
“没猜错的话，你是零号特队的一员吧。”奥卡语出惊兽，“号称特队身份最神秘，让兽永远也记不得真容的——玉盈妖女。”
“我那段被清除的记忆八成也是你的杰作。”奥卡的语言一层比一层更加激烈，更为吓兽。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
这下子，希美脸色的笑容就再也维持不住了。她的表情就那样僵住了，停止了舔猫爪子的动作，就跟被催眠的木偶一样。
“她她她……这小子在胡说什么！这只猫怎么可能是那妖女！”云凯结结巴巴地说。可见他此刻有多么惊骇。
“别看我，你知道的，我早在几年前就不待在特队中了，这些事我怎么知道。”黎川避开云凯难以置信的目光，语气淡漠又有些无奈地说
……
“偶……偶像？”
沉浸在对奥卡愧疚中而双目无神的安米儿听到“玉盈妖女”这个词时，眼神重新绽放出光彩。
“玉盈妖女”这位鼎鼎大名，却从来没有兽知其庐山真面目的巾帼英雄可是阿波罗帝国每一位雌兽心目中的偶像。
果然，追星是每个女孩永远的动力，哪怕是安米儿这样的女汉子也不例外。
“玉盈妖女，小奥说的是全民女性英雄——玉盈妖女吗？”安米儿瞬间活了过来，就差快要蹦起三丈了。“我们还聊过天，我还和她称姐道妹了！”
“不，小奥什么也没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安慈扯住安米儿的胳膊，示意她别太脱疯。
奥卡继续靠近她，好似没注意到她渐冷的眼神。
“小奥，别靠近她！”黎川发现奥卡的举动，心急如焚地跑过来。他也注意到希美冷凝的目光。这雌兽，表面柔柔弱弱人畜无害，实际上有多厉害多偏执他心知肚明。哪怕正如奥卡所说是零号特队的兽人又如何？黎川怕奥卡受到什么伤害。
“黎大哥，你别过来，我心里有数。”奥卡摆手制止黎川的靠近。他又何尝没有注意到希美几乎对自己产生杀意？看来这层隐藏对她来说的十分重要。
“他不要命了吗？”云凯惊讶。如果正如这小狮子所说，这猫小姐是玉盈妖女的话，那这小子怎么敢靠近她！
不过他想象中的血溅当场的局面时候没有出现。
“费尽心机隐藏自己的一切，哪怕是在特队中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也寥寥无几，这其中自然有你自己的考量和理由。就这样被我当众揭穿，对我产生杀意也是在所难免。”奥卡直接附到她的耳边，仅用两兽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耳语道，“亲爱的希美小姐，你现在有百分之八十五的机会杀死我，杀死这个暴露你身份的无耻狂徒。可是，杀了我，除了泄愤之外，你那重病垂危的弟弟该怎么办呢？”
希美身体猛地颤栗起来，意图悄悄伸出的爪子无力下垂，一股寒气从脚直袭她的脑袋。她骇然地看着奥卡，久久不语。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怎么会知道！
“你很可怕。”希美觉得她还是小瞧了这头小狮子。这么多年了，这是她第三次拥有恐惧这个情绪。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奥卡露出开朗的笑容。
这笑容在希美眼中又是另一番意味。
为什么奥卡这样谨小慎微的性格，偏偏这时候张扬狂妄，公然树敌，威胁零号特队的兽？
很简单，奥卡想要显露出自己有足够让他们忌惮的资本。同时，也在对这些明里暗里的兽乃至他们背后的掌舵者发出警告！他奥卡是怂，是没实力，是没背景，但这并不代表他是好拿捏的。想要利用他？操纵他？编纂他？
没关系，他在这里并没有在乎的兽或物！
自己也就烂命一条，看谁能豁出去的多！要他死，他也要狠狠咬下对方一块肉，把他们从高高在上的宝座上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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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图源自p站白熊菌，侵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