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是你 第15章 草芸
王晓佳从停车库里推出自行车,快速骑行到蒋芸的面前，稳稳地刹住车。21她含笑看蒋芸,想招呼蒋芸可以坐上来了，但视线触及蒋芸端秀的面容,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迟疑：“蒋芸……”
蒋芸看起来太不像坐自行车后座的人了。
蒋芸确实也没有坐过自行车。她“嗯？”了一声，低头打量窄窄的车后座。身旁不时有下课骑行回宿舍的同学路过，间或会有后座带着人的,跨坐和侧坐都有。
蒋芸问：“侧坐你会比较难骑吗？”
王晓佳连忙说：“不会不会,你怎么坐舒服就怎么坐。”
“那我就侧坐了。”
“好。”王晓佳声音扬了起来。
蒋芸便单手抓着她的车座,脚尖点地,小心地侧坐了上去。后座陷下的重量,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如在梦中。王晓佳用力地撑住双腿,生怕车子有什么不稳让蒋芸不安。
握着车把的手心发热，蒋芸出声：“我坐好了。”
王晓佳背对着蒋芸，看着地上两人融成一团的影子，眸中的爱恋没有遮掩地荡漾开了。她一边应“好”一边双脚离地开始骑行。
太久没有带过人了,身体需要重新寻找后座有人的平衡感。自行车脚踏板被踩下，车把头惯性摇摆。
王晓佳游刃有余,丝毫不慌,一条温热的手臂却在摇摆中慌乱地圈住了她的腰。
王晓佳呼吸一滞,脊背都僵住了,说不清是颤栗感还是满足感,她的心一下满得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了。
蒋芸却很快地收回了手臂，几乎是下一秒就改抱为抓，只虚虚揪着她腰间的衬衫。
被环抱过的地方，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像缺失了什么。王晓佳生出一阵失落，随即又有一点心软。
“别怕，不会摔着你的。”她嗓音轻柔，稳住车子，灵活地超过了两个“横行霸道”的同学。
“我没怕。”蒋芸语气平淡。
王晓佳咬唇忍笑。
四月的夜风穿过她们的头发，送来舒爽的凉意。道路两边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沿途白鹭湖旁的木栈道上，稀稀疏疏地坐着一对对小情侣，偶尔会传来隐约的温柔低语。
“你知道吗？白鹭湖有一个别名。”王晓佳按了一点刹车，尽量平稳地碾过减速带。
蒋芸不自觉地荡了一下双脚，“什么？”
“鸳鸯湖。”
“你很向往？”
王晓佳狡辩，“我没有。”
蒋芸若有似无地笑，明显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王晓佳脸红，转开话题，“鹿和今天没来上课吗？”
“嗯，她有事回家了。”
自行车转弯，路过体育馆，体育馆前音乐声缠绵婉转，交谊舞协会的成员们在场馆前的空地上有说有笑地练着舞。
王晓佳想起学生会五月底的内部舞会，问蒋芸：“你是内部舞会策划组的吗？”
蒋芸答：“不是。你是吗？”
王晓佳说：“我也不是。”她好奇：“那你……不准备参加竞选吗？”据说这次舞会策划组的干事，都是各部门有意想要竞选下一任部长的人。
“不参加。”蒋芸淡淡地说，“我对这些事务没什么兴趣。”
这个答案其实倒也不算意外。王晓佳犹豫着问：“蒋芸，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问。”
“我觉得，你看起来也不像对班级事务有兴趣的人？”虽然蒋芸一直都做得很好，把六班带得很好，上学期还拿了五星团支部的称号。但她总觉得以蒋芸的性格，会愿意做团支书这么麻烦的职务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蒋芸听懂了，“竞选前，辅导员找我谈过话，因为我是预备D员。”
“所以你答应了？”
“没有。”她也不是会为无关紧要的人勉强自己的人。“是我妈知道后，让我试一试的。”
当时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崩坏，方若桦不放心，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鼓励她多参与学生生活的。
想到那段时间的混乱，蒋芸心绪又起了波澜，拂面而过的舒爽仿佛都消散了几分。
空气沉默了两秒，蒋芸发现，不是错觉，风真的小了很多，因为王晓佳骑行的速度慢了下来——这是一段上坡路。
“我下来吧。”蒋芸要求。
王晓佳喘气：“没事，我上得去的。”
蒋芸揪她衣摆：“你停车。”作势要跳车。
王晓佳连忙慌张地停了车。
蒋芸脚落在地上，借着昏黄的路灯，看见王晓佳小脸一片绯红，额头上依稀泛着薄汗。明明就是在逞能。
王晓佳推着车，蒋芸走在她身边，上坡路过去了，王晓佳期待地看蒋芸。
蒋芸却改变主意了：“不远了，我们走回去吧。”
王晓佳失落：“是坐得不舒服吗？”自行车坐久了是容易不舒服。
蒋芸蹙眉，心血来潮：“你试试就知道了。”
“啊？”
“我来骑，你坐。”
王晓佳一脸震惊的表情。“你……你不是不会骑吗？”
蒋芸淡定：“可以现学。”
王晓佳：“……”她犹豫两秒，折衷道：“那你先学，学会了我再坐？”
蒋芸颔首，从王晓佳手中接过了车把手，煞有其事地跨坐了上去。她腿长，踩在地上的时候，整辆车都稳稳当当的。明明是一辆普通自行车，愣是被她的气场衬得都贵气了几分。
王晓佳两手把着车后座，教蒋芸：“你先把左脚收上去，踩下脚踏板，轮胎滚动起来了，右脚也收上去，接着再踩脚踏板，整辆车就动起来了。”
蒋芸顺利地把左脚搁在脚踏板上了。
王晓佳指挥：“踩下去。”
蒋芸却保持着要踩的姿势不动了。
“怎么了？”王晓佳奇怪。
蒋芸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很冷很严肃的模样，王晓佳却从中解读到了迟疑和害怕。她愣了愣，忽然一点都想不起蒋芸不坐她车的失落了。很想笑，并且，她也真的忍不住笑了。
太可爱了吧。刚刚不是还很大胆的样子吗？
“王晓佳。”蒋芸压低了声音叫她全名。
王晓佳马上收敛。
她回望着蒋芸，细声安抚她：“蒋芸，你别怕，我抓着你，没事的。”
“你只管放心地往前骑，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的。”
“我不会放手的。”
高高的棕榈树下，王晓佳犹带笑意的眼眸里仿佛有如水的温柔。蒋芸心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很奇怪的感觉，稍纵即逝。
她转回头，顿了顿，安心地踩下了脚踏板。
她信王晓佳。
王晓佳也没有让她失望。最差点要稳不住的时候，她跳下了车，王晓佳稳稳地抱住了她。车倒在地上，轮子还在转动，两个人却站在路边看着对方忍俊不禁。
路过的同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
王晓佳低头藏起脸，耳根红透了。蒋芸若无其事地弯腰扶车。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了。
太蠢了。但是，还挺开心的。
*
过了两天的周四晚上，十一点熄灯后，蒋芸收到7班团支书的消息，问她睡了吗，方便她下楼拿辅导员助理让她转交的材料吗？蒋芸在赶班级团日活动的策划书，还没睡，看到消息回了好，下床拿了材料去到了楼梯间。
楼梯间里，王晓佳正坐在通往14楼的台阶上。她面前放着一张小桌板，上面摆着几本账本、固体胶、尺子，还有一堆裁剪得乱七八糟的纸张。
听到推门的声响，她本能地抬头看向来人。“蒋芸？”
蒋芸明显愣了一下，蹙眉问：“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ьiＱυＧéＸχ.℃ōＭ
王晓佳软声说：“做手工账啊。”
蒋芸靠近了她，视线落在小桌板的帐套上，“这不是大四上的课程吗？”
手工账套是按照会计制度规定，模拟正常公司一年的业务情况，建立一整套账簿，并且做出财务报告分析表。所需知识融汇了四年所学的专业知识，工程量巨大，所以一般都是安排在大学最后一年进行的。
“嗯，好像是上上届办公室主任的帐套，她去年这门课被老师当掉了，今年要补交。可她现在忙着实习，没时间做这个，下周又急着交。”
蒋芸眉头蹙得越发紧了，“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她知不知道做这个有多麻烦，光张贴凭证就要够呛。
“元凝学姐让我帮忙的。”王晓佳交代。
“你可以拒绝的。”
“我不好意思……”
蒋芸沉默了。
7班的团支书下来了，蒋芸隔着王晓佳，直接把材料递给了对方。
脚步声远了，蒋芸退开一步，看着王晓佳。
王晓佳直觉蒋芸气压有点低，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蒋芸招呼不打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王晓佳话梗在喉咙里，心忽然悬在了半空中。蒋芸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可她刚刚有说错什么话吗？
她没了心思剪凭证，失魂落魄地在脑海里反复重演刚刚的对话。
毫无头绪。
“吱呀”一声，楼梯门再次被推开。
走廊明亮的光线透进来，一道细长的阴影投下。
蒋芸带着光亮，去而复返。
她换下了睡衣，声音冷淡地问：“做到几月了？”
王晓佳眼眸亮起，连忙回答：“做到十月份了。”
蒋芸抿唇,走到她对面蹲下,拿起了小桌板上的裁纸刀和凭证书页,“今晚都要做完？”
王晓佳再看不懂蒋芸的意思就是傻子了。
“蒋芸，不用了，你快去睡吧,我再做会儿就结束了。学姐给了我一套同学做好的,我对着抄就好了。”
蒋芸像是没听见一样,“那我贴凭证，你抄账本。”
王晓佳嘴唇翕动，想再劝，可看着蒋芸冷着的脸,心有点虚,又有点甜。她妥协,拿过小桌板上的废纸页垫好台阶，邀请蒋芸：“那……那你坐这里吧，蹲着腿好酸的。”
蒋芸倒是没客气,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两人对着小桌板并排坐着，低头作业。
“嘶嘶嘶”的裁纸声和“沙沙沙”的走笔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此起彼伏。王晓佳抄两行日记账就偷看蒋芸一眼,总觉得要说点什么。又一次偷看,蒋芸偏过头，把她逮了个正着。
王晓佳慌乱中,弯起一抹很无辜的笑。
蒋芸错开眼,“不在宿舍做是怕吵到别人吗？”
“嗯,撕凭证的声音有点大。”
“帮助别人，不是让你为难自己。”
王晓佳后知后觉，好像明白蒋芸在在意什么了，“蒋芸，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答应学姐？”她温吞问。
“我觉得不重要。”蒋芸的表情隐在垂落的秀发里。
果然是这个吧。王晓佳嗫嚅解释：“我想过拒绝的，可是……学姐一直对我都挺好，挺照顾我的，我……”
蒋芸淡声反问：“在你标准里，有谁对你是不好的吗？”
王晓佳张着唇说不出话了。蒋芸不理她了，薄唇抿成一条线。
王晓佳捏着笔杆，看她好几秒，垂下头，忍住脸红，小小声说出了口：“可是……”
“你对我是最好的。”
蒋芸裁纸的手微微一顿，用余光觑王晓佳。王晓佳露在空气中的小耳朵红通通的，一张小脸低得都要埋在账簿里了。
蒋芸心里的不悦忽然就消散了许多。
“我对你不好。”她手上动作继续，听不出情绪地回了一句。
王晓佳如蒙大赦，眼波荡漾了起来，看着她咬唇笑。
蒋芸不看她，默两秒才继续说：“懂得适当地拒绝别人，也是一种重要的生存能力。”
王晓佳乖巧应：“我知道了，下次我会大胆点的。”
她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可是每次面对着对方情真意切的脸，她又不好意思了。总是害怕拒绝会让对方难堪、会让对方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
蒋芸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脸色到底是放晴了。
时间在一张张撕下的凭证和一行行写下的数字间安静流淌，所有记账凭证都按照收、付、转字号顺序张贴成册时，时针已经指向了两点。
王晓佳看蒋芸直起背，仰头放松脖子，脸上略有疲色的样子，又心疼又不好意思。
“蒋芸，差不多了，剩下一点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去睡吧。”她再次催促。
蒋芸翻开剩下的明细账，不为所动，“我念数字，你写，不容易抄错行。”
王晓佳犹豫。
蒋芸指尖停在账簿的数字上，“当作前两天你教我自行车的学费。“
王晓佳小声反驳：“那我可以不收吗？”
“嫌少？”
王晓佳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那就收。”
王晓佳说不过她，退而求其次：“那好吧，但我有个条件。”
还敢提条件？
王晓佳眼里藏着点羞涩，声音轻轻的，“那你交学费了，要继续上课，你还没学会呢。”
蒋芸愣了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说这么久，都可以做完了。”
她语气冷淡，唇角却有上扬的弧度，“11月5日，付138……”
王晓佳察觉到了，权当她是默许了。她弯了弯唇，乖巧认错，埋头开写。
蒋芸念账本的声音轻轻的，清润悦耳，近乎是一种享受，王晓佳总是听着听着心思就有点跑偏。心又酥又痒，甚至有点想偷偷录下来。
过分，变态。她暗骂自己，集中了精神。
两点半，这个巨大工程量的手工账终于提早完成了。王晓佳松了一口气，连忙和蒋芸道谢，“对不起啊，连累你到现在，你快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她肚子不争气地叽咕出声。毫无防备，叫了个王晓佳措手不及。
蒋芸明显听见了，眼神落在王晓佳小腹上。王晓佳全身血液往脸上涌，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收小桌板。
不想见人了。
“宿舍有吃的吗？”蒋芸问。
“没事，我睡着了就不饿了。”王晓佳抱起小桌板细声答。
蒋芸猜测她有吃的估计也怕吵到舍友。“你会煮面吗？”
王晓佳点头，蒋芸说：“我也饿了。去我家吗？离学校五分钟车程。”
王晓佳错愕，蒋芸补充：“明早上课前，我送你回来。”
不是这个问题。蒋芸的家啊，对她来说太有诱惑力了，她做梦都想踏足，可是，王晓佳担心：“会不会太打扰了？”
“只有我一个人住的。”
王晓佳迟疑，蒋芸打直球：“不想去吗？”
王晓佳迅速摇头，蒋芸便捞过她手上的小桌板，叮嘱她：“那去拿书包，带上明早的书。”
王晓佳感觉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跟着蒋芸上了电梯下到了一楼。跟做梦一样，她站在一楼电梯口看身边的蒋芸。
蒋芸垂眸，正从书包侧袋里取校园卡。
王晓佳记起了什么，顾不上担心宿管阿姨会不会盘问，连忙抢在蒋芸前面跑到门口刷卡，而后拉着门等蒋芸。
蒋芸脚步微顿，盯着王晓佳的小脸几秒，放回了校园卡。
“不怕记晚归扣分？”成功出了宿舍楼，蒋芸出声问。
王晓佳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半夜三更离开宿舍的事还是第一次做，莫名有一种困鸟出笼的兴奋感。
“不怕，我分多。”她噙着笑。
蒋芸唇角弧度加深。
但王晓佳坦白：“不过我刚刚有害怕过阿姨万一问我去哪里，出去干什么。”幸亏阿姨只是见怪不怪地瞅了她们一眼，继续睡自己的觉。
“阿姨不管这些的。”蒋芸解释。
王晓佳好奇：“你以前这个时间点出来过？”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
“那你怎么知道阿姨不管？”
“猜的。”
王晓佳愣了愣，看蒋芸理直气壮的表情，笑忽然压抑不住地洒落满路。“什么嘛……”
蒋芸由着她笑，也不辩解，带着王晓佳往海外教育学院宿舍楼走。
凌晨三点钟的申大，四下一片静谧，王晓佳仿佛听得清风是怎样晃动着树叶，自己的脚步声又是怎样陪着蒋芸的脚步声在这天地间回荡。好像全世界都睡下了，只有她和蒋芸还醒着。
世界只属于她们两个人了。
“你在家经常下厨吗？”蒋芸像是闲聊。
左脚，右脚，左脚，王晓佳悄悄把出脚的顺序调整成了和蒋芸一样的。“嗯，我……我爸爸妈妈工作比较忙，放假的时候，三餐一般都是我料理的。”
“会觉得辛苦吗？”
王晓佳笑说：“其实还好。”筆趣閣
那就是还是有一点辛苦的。蒋芸若有所思。
风带着一阵凉意吹过，王晓佳有一点冷。她偷偷看一眼蒋芸清冷秀美的侧脸线条，内心打鼓。此刻蒋芸的小臂就在她身旁不过十厘米的距离，她很想借口冷挽上去。
她说服自己，没什么的，女生间这样很正常的，简鹿和也经常这么挽着蒋芸的。
她移动着手臂，蠢蠢欲动，只差最后一挽就能触碰到蒋芸的温度了。
蒋芸微微偏头，有看过来的迹象。王晓佳心一慌，勇气退散，手臂光速地贴紧了自己的裤腿。
蒋芸没有察觉，只是没头没尾地说：“我会做西红柿鸡蛋面，你怕不怕难吃。“
王晓佳还在慌张，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不挑食的。”
蒋芸点了点头，下了决定。
海外教育学院宿舍楼不是很远，很快就走到了。蒋芸的车就停在这外面的停车场，王晓佳这才知道，原来这一片的车，很多都是学生的车。
蒋芸看到的世界，是不是很多时候都和自己不一样？王晓佳不敢深想。
第二次坐蒋芸的车了，她依旧拘谨，依旧不敢太放松。
蒋芸说是五分钟的车程，就真的是五分钟的路程。一眨眼的功夫，车子已经驶进了设计宏伟气派的小区大门。
在停车场停好车，蒋芸带着她坐电梯直上十六楼。输入密码打开门，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蒋芸招呼她：“进来。”
虽然蒋芸说不用换鞋，每周末会有阿姨来打扫卫生的，但王晓佳还是礼貌地换了鞋。她跟着蒋芸进了客厅，看也不敢乱看，坐也不敢乱坐。
蒋芸放下书包，有点好笑，“不用这么紧张，随意一点。”她接了杯温水给她，“家里只有这个是热的，先喝点，暖一下。”
王晓佳双手接过，热度从手心暖到全身。她放开了点环顾屋子，房子装修很新，是让人很舒服的北欧原木风。
“你是不是不常住这里？”物件的摆放没有常使用的痕迹。
“嗯，刚交房两年，我只有周末偶尔过来。”蒋芸系起长发，推开厨房的推拉门，套上围裙，一副要亲自下厨的模样。
王晓佳受宠若惊，连忙站到门边说：“我来吧。”
蒋芸挑眉：“你不是说你不挑食吗？”
围裙是纯灰色的，上面印着一只又丑又萌的小黄鸭。过于可爱了，以至于蒋芸一贯吓唬人的清冷感都减退了几分。
王晓佳心旌荡漾，软声道：“是我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蒋芸愣了一下，回过头洗西红柿：“下次。”语调放柔了。
王晓佳垂眸，怕自己眼里的欢喜要藏不住了。
她一直没走，站在门边注视着蒋芸下厨，一开始只觉得赏心悦目。
后来，慢慢变成了——惊心动魄。
蒋芸那双灵巧的双手，拿起刀子竟然异常地笨拙。切一个番茄，她居然两次差点切到手。
王晓佳觉得她切的根本不是番茄，是自己那根紧绷着的神经。
等开了火，倒了油，热油噼里啪啦地溅着，蒋芸举着铲子想近前又不敢近前，王晓佳的惊心动魄又变成了——忍笑忍到嘴角发酸。
蒋芸余光扫到了，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王晓佳的笑彻底藏不住了。她笑眼水亮，一脸温良地走到蒋芸身边，伸手要取她手中的铲子，体贴道：“煎蛋我来吧。”
蒋芸想坚持，再看一眼锅里“气势汹汹”的热油，手上的力道终是放开了。
王晓佳接过了锅铲，却没有马上把鸡蛋倒进锅里。“你吃洋葱吗？”
蒋芸点头，从冰箱里取出洋葱。王晓佳关上火，娴熟切了半个洋葱才再次开了火。油热了，她轻轻松松把洋葱倒进了锅里爆炒。锅里的油依旧在滋滋地响着，白色的热气和着葱香袅袅地往上缭绕，烟火气息里，王晓佳娇柔的脸，和着玻璃窗外静谧的夜色，画面竟美好得有如家居宣传片。蒋芸有几秒钟不自知的出神。
洋葱炒出香了，王晓佳这才倒入打好的蛋。蛋煎好了，她又顺手倒入了番茄翻炒。
差距过于悬殊，蒋芸有自知之明地放弃接手了。她脱掉身上的围裙，近前叫王晓佳：“佳佳。”
王晓佳侧身抬头，蒋芸把围裙稳稳地套在她身上，自然地贴着她的耳侧，帮她系脖子上的系带。
蒋芸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洒落在王晓佳的耳朵、脖颈间，带起她一阵肌肤的颤栗。王晓佳动也不敢动，僵直着脖子等待着这甜蜜的凌迟结束。
心跳声大得像是要跳出胸膛。
蒋芸终于退开了身子，指尖下滑到她的腰上，捏起两边的系带。
也许是她发间的香气太蛊惑人，也或许是她垂下的长睫太温柔，给了人不自量力的错觉。
王晓佳喉咙滑动，居然听见自己问出了口：“蒋芸，我是你第一个带回这里的同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