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维尔汀决定加入重塑之手 05
Chapter 5 何为明日（明日组）
餐厅里光线昏暗，墙壁上点燃的火把发出跳跃的橙红色火光。
大理石地面上印着重塑之手的纹章，四周悬挂着刻有繁复花纹的长毯。
一张黑檀木大餐桌占据了整个空间，上面铺着深红色的桌布。
维尔汀和阿尔卡纳占据了一端的座位，对面是槲寄生和勿忘我。
四个人面对面围绕着餐桌而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和烛台。
维尔汀静静在桌边坐下，抬起头，看见槲寄生面前的一个小瓶子里装着一截看似枯萎的树枝，茶褐色的树皮上布满了裂纹。
“维尔汀小姐看起来没什么食欲。”勿忘我微微皱眉，“难道说，你也想试试红酒汁金条扒和水煮银币的味道么?”
“这就是这次暴雨症候的表现?”维尔汀问道。
“暴雨症候?”勿忘我挑起眉头，似乎在揶揄眼前的少女。
“这是你们对这些社会原有恶习的称呼?听起来，基金会对原本社会的运转方式感到相当满意，以至于要称现在的状况为‘症候’。”
“勿忘我先生，我现在已经不属于圣洛夫基金会了。”维尔汀淡淡的回复，引得对方一阵语塞。
“可暴雨症候把金钱变成了人们眼中的食物...还是太荒唐了。”
一旁静静用餐的槲寄生这时开口了：“他们是如何吃下那些金条的?要切断它们并不容易。”
“当然不能与肉禽蔬菜相比。但人类确实不可小觑，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针对新的膳食体系推出了一系列的全新商品。”
找到说话的时机，勿忘我放下刀叉，拿起面前的红酒杯晃了晃：“能刨去金子表层糙面的水果刨，能迅速融化金块的喷枪，能在切菜时固定纸币位置的砧板。”
“我甚至还见过被融化了的行走的自由女神冰饮，售价只要50美分...哈哈哈，我都要忍不住发笑了。”
“但那些牛奶...却被大量地倒掉了。”槲寄生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是为倒掉的牛奶，还是倒掉牛奶的人。
“它们已经不再是食物了。我无法体验那些被暴雨筛选掉的人的生活，真不知在他们眼中...究竟是以何物果腹，又是以何物交换流通?”
勿忘我喝了一口红酒，“‘暴雨’之下，竟仍是金钱决定了他们的生活...这真是这时代最讽刺的命题！”
“为什么要苛责他们?”少女的话语打断了勿忘我激情的宣讲。
“‘暴雨’之下，本就没有真正的生活。”
槲寄生露出困惑的表情：“没有真正的生活...维尔汀小姐，你看起来很悲伤，我不明白。”
“哦?你似乎另有高见?”勿忘我有些恼怒，却也放下了酒杯。
“是的。我认为外面那些人也只是在尽可能地活着而已。”维尔汀说。
她站起身，端详着瓶子里的枯枝，双手轻抚过表面粗糙的树皮：“这根烧焦的枯枝...原本应该来自于一棵花楸树吧？”
“花楸原本象征生命与活力，可这棵花楸却被一场大火烧毁。就像人们的生活被无端的暴雨摧毁。”
少女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人：“所以他们研发新厨具，他们费力地食用软化的金条，他们变卖已无价值的食物...”
“他们努力地用自己的逻辑来理解生活——因为人们只是想尽可能地活着，而不是回到过去。”
维尔汀的话音落下，整个餐厅一片寂静。
勿忘我蹙着眉头，似乎对她的发言感到不满。
而槲寄生则是睁大了眼睛，仔细聆听着维尔汀的话语，眼中浮现出深思。
“但是……回到过去，为什么就不是真正的生活？”片刻后，槲寄生开口问道，她在维尔汀的陈述中，听出了对自己认知的疑惑。
“槲寄生小姐，这一小棵花楸枯枝，是在真正的活着吗？你用神秘术将它停留在了被烧毁的那一刻。”维尔汀解释道，双眼紧紧的盯着她面带疑惑的脸庞。
“被困在某一刻的生命，难道是真正的活着吗?”
“每一棵树木的命运，都是面向明天。”
槲寄生碧绿的瞳孔猛地一缩。
而勿忘我一拍桌子，餐具被震得叮当作响。
“够了！你真是让人厌恶！”他的脸上第一次显出明显的怒意，双手紧握成拳。
“你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吗?一个刚投靠我们的叛徒！”他大声质问道。
维尔汀没有接话，低头尝了一口三文鱼。
口感柔软细腻，入口即化，顺滑的鱼肉在味蕾上绽开淡雅的香气。
餐桌前，勿忘我仍然怒视着维尔汀，而槲寄生则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花楸，陷入了沉思。
她轻抚着枯枝烧焦的树皮，少女的话语似乎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某根琴弦。
阿尔卡纳及时的打破了僵局：“很漂亮的发言。不早了，维尔汀，准备去休息吧。”
维尔汀放下餐具，站起身。
“我先失陪了，希望下次我们能够继续愉快的交流。”
槲寄生在此时也站起身，将瓶中的枯枝取出，淡绿色的光芒在她指尖一闪。
它的枝头上出现了嫩绿的生机，似乎获得了新生。
“花楸身上的神秘术已经解开。也许，在你的手中，它能够活的更好。”她将这棵枝条递给维尔汀。
“好。”
餐厅里再次只剩下槲寄生和勿忘我两人。
“那株枯枝你珍藏很久了，就这么给她，没关系吗?”勿忘我冷哼一声。
“她好像和我第一次见她时有些不同了。”槲寄生低声说。
“人总是会变的。”勿忘我没有在意，“她现在站在了我们这一边...虽然我还是难以接受她那带着官腔的发言。”
“你让我留下来，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么?”槲寄生落座，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是的。我收到了引导之人的指示。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与你有关。”勿忘我看了下阿尔卡纳，后者轻轻颔首。
“请允许我先与花园的树木交流一小段时间。”
槲寄生暂时婉拒了他的要求，再次起身，独自一人向外走去。
来到花园时，一抹银色映入眼帘。
是维尔汀独自盘腿坐在长椅上，手中抚弄着那棵花楸。
槲寄生刚想上前与她攀谈，却见少女神情出神，似在沉思什么，便默默止住了脚步。
她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望着维尔汀的侧脸。
微风拂过，少女银白的长发轻轻飘扬，如月辉下的瀑布。
维尔汀似乎察觉到了视线，转过头来，与槲寄生四目相对。
“槲寄生小姐。”她微微一笑。
“维尔汀小姐。”槲寄生也报以微笑。
这一夜，维尔汀难得入睡。
她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脑海里反复浮现白天的那些画面。
阿尔卡纳的微笑，斯奈德的怀抱，还有槲寄生手中的花楸。
她知道，自己加入重塑之手后迎来的，将是漫长而艰难的道路。
但她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就像那截重新获得生机的花楸树枝，她也会面对明天，一步步走下去。
月光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朦胧的银辉。
少女轻轻合上了眼睛，呼吸渐渐沉稳下来。
这一夜，她的睡颜出奇的平和。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