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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6.笔露寒聊

2020-02-29 11:02 作者:Z1_津安  | 我要投稿

<记录〇序>

    “生之世界与黄泉世界之间共有两条路——或者说是三种途径:第一条路,是生死之间的那条通道,但是那里只能走出黄泉世界,却不能进入。当初阳光离开黄泉世界时走的就是这条路。

    至于阳光离开生之世界时,在半空中留下的那个光圈,则是第二条路。那个光圈也是单向通道,只能进入黄泉世界而不能走出。想当年,夜就是通过这条路来到了黄泉世界。

    第三种途径,便是后来被黄泉世界承认的统治者们开启的白色光圈了。这些光圈本质上和阳光的光圈是一样的,都是单向通道。不同点则是,统治者们开启的光圈更加随意一点,不但能随时随地地开启,而且能随心所欲地收放。

    不过若是严谨地说,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只是这条路异常艰难,且几乎无人知晓:

    众所周知,黄泉是沟通着除神界外所有的世界的,故而,在生死两个世界中,必定能够找到黄泉的源头与终点。只要人们顺着或逆着黄泉漂流,便能到达黄泉世界。当然,这是在一般情况下,若是黄泉世界的统治者们动用力量,将三个世界的三段黄泉分割开来,使黄泉世界完全与外界隔离,那么这条路能不能走就不好说了。

    其他道路也是同样的道理。

    那天,冰杀了风后,带着雨来到了阳光的光圈上,雨向下跳去,结果摔死了。而因为他在生之世界中的身体已成肉泥,无法承受灵魂的重量,所以他也不能复活,只好永远待在死之世界。

    生死之间的通道,并未给予人们不死。就像以前那些被炮火轰得不成样子的龙鱼族们一样,雨回不来了。

    歪打正着地,冰暗杀雨的目标达成了。

    看到那摊几秒钟之前还是雨本人的肉泥后,冰愣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下楼,去尝试寻找那条黄泉的源头。

    他必须找到夜,即使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想。

    是因为看到了夜脆弱不堪的样子?是因为对夜产生了依恋?还是因为害怕夜对自己有所误解?

    ——雪被他忘掉了。


   实际上,雪是去了神界。失去了爱恋的阳光,目睹了与自己要好的风被冰杀死,又感受到了被亲姐姐抛弃的痛苦后,雪决定去神界找哪位唯一神的麻烦——她对这位和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神彻底失望了。亏她的姐姐,夜,还那么信仰她。

    然而,那位唯一神已经被雨杀死了,所以雪的怨念终究也无处可发。于是她自己占据了神界的白金宝座。

    至于她夺取神位后知道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这些是怎么说也说不完的。


    这里,我们不谈找到生之世界的黄泉源头后,撑着小船,在生之世界的岸边与黄泉世界无形的隔离壁之间来回摆渡的冰;也不谈后来因心情郁闷,而向某陀投掷了二维化废纸条的唯一神,雪;更不谈死后放弃目标,整天在死之世界饮酒度日的雨,和躲入黄泉世界后就再没出来过的夜。

    我们先聊聊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


    录音完毕。

    录音时间:四分……二十五秒?

    记录者:XXX

    记录日期:记录元年·神界·八月十二日……


    啊——这工作好麻烦!……”

<记录①·畏冬>

    因为现任唯一神的介入,死去食人族的尸体被清理了,这为那些生之世界的幸存者们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为数不多的没有被食人族感染过的幸存者们,努力地尝试着在生之世界过着原本的生活……

    

    “努力?不存在的。”

    戴着耳机的他,把耳机摘下,挂在脖子上,转过身来回答道。

    “喏,只要有这些科技产品,生活方面倒是不用怎么努力。”

    他指了指电脑屏幕上大写的“WINNER”字样,说道。

    他起身向房外走去,又经过了两扇门,到达了厨房。

    他打开咖啡机的按钮,用杯子去接流出的液体……

    “欸?没有了么?她还在的时候,都是可以随喝随接的啊,我记得……”

    “叮叮当当叮当叮叮……”

    咖啡杯和瓷质的杯托之间忽然敲出连续不断的响声。

    “啪嚓!——”

    他干脆把它们一股脑地甩进了一旁的水槽。水槽中还有着多到堆积起来的瓷杯碎片。

    他垂眼看向地面,抱起颤抖的双臂,难受地笑着说:

    “每次我好不容易撑起对未来的展望,可是总会发现生活的味道已经变了……连这过去能让我开心快乐起来的饮料,喝进嘴中,也只感到泥水般的苦味。”

    冷静了一会儿后,他移步回到卧室,坐回电脑椅上,望着屏幕发呆。

    ……

    “怎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就请你离开吧,好吗?我还要玩游戏呢。”

    房门将合之际,方才的回忆在黑暗的走廊中显现。

    那个亮白的屏幕上,写着“生之世界大结局”几个字,游戏记录中达成完美成就的共有一千六百多条,并且全部都是美好的结局——

    某个可爱的女孩子,坐在一旁,偏着头垂下柔顺的秀发,对着屏幕外温柔地笑着说道:

    “幸好,明天这时候的晚霞,我们也能见到呢。”


    事到如今,还玩这种让人感到空虚的东西,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幢居民楼里,只有他一人的房间亮着灯啊。

    电梯下降,失重袭来。

    ……

    

    于焉结束。

    ——结束于游戏的人生、人生的空城、空城里的独夜灯。


    日期:记录二年·生之世界·十二月二十二日

<记录②·病冬>

    在死之世界里,只有在最冷的时候才会下雪,不过这里最冷时也冷不到哪儿去。

    起雾了,那栋西式别墅只有在靠近以后才能显出美丽。

    他站在院门前,西装笔挺。

    “你问在下在做什么?在下在执行夜小姐给在下的任务——其实就是看门啦。”

    他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是看错了吗?他红肿的双眼中覆了一层比周遭的雾气还要浓郁的眼翳。

    “嘛,别看在下是只黑色的史莱姆,但是在下看门的水平还是一流的。什么?你问在下身为一个魔族生物为什么要跑来人族的聚居地当看门人?嗯,这个……是因为一见钟情啦!为了夜小姐,要在下做什么都……”

    “‘跟踪狂’?!在下才不是跟踪狂咧!在下可是,名副其实的‘管家’啦!”

    “‘冰’?那是谁?夜小姐的管家自始至终都只有在下一个哦!”

    他脸色微变,走远了几步。

    “你在说什么呢?呵呵……在下才不是在做梦,是你做梦了才对吧?还说什么‘夜小姐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她绝对会回来的!风和雪会把她带回来的!”

    “你又在说什么?!冰到底是谁啊?!在下才不知道什么冰!夜小姐从来的管家都只有在下一个!”

    “你离在下远点!——‘红眼睛’?在下从小就是红眼睛,才不是你说的什么‘被死之世界的幻象迷住双眼的标志’呢!而且在下可是只魔族的史莱姆啊!怎么可能会和那些人族和精灵们一样,落入执迷不悟的把戏里呢!?”

    “什么‘未解之谜’!什么‘病入膏肓’?!你才病入膏肓!你全家都病入膏肓!”

    “‘不存在有着红眼睛的史莱姆’?!你又不是史莱姆,你又怎么知道史莱姆没有红眼睛的——够了够了绕过再下吧不要再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结果他还是无法被人‘唤醒’。他崩溃了,融化成一滩黑油油的碳水化合物,把门前的一条片草地都淹没了。

    魔族的生物为何也会像死去的人族一样,沉浸在自己最憧憬的幻想之中无法自拔——这是一个问题。

    难道仅仅是因为愚蠢的执着吗?

    雾壁复合,这世界又恢复成一片灰白与空茫。

    ……


    愚蠢的希冀。

    他在梦境中精心构建着昨日的滑稽戏。

    ——往昔

    由往昔交叠产生的烟岚啊!

    脑海里的百回千转,

    演绎着令人悲叹的糜烂。


    日期:记录三年·死之世界·十二月二十二日

<记录③·念冬>

    这里应该是黄泉世界:黄泉涌流、果树参差、芳草凄凄……

    ——跟着在生之世界中随机出现的她们,进入了旋转的光圈后,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应该是空间的乱流,使得她们并未出现在视野的范围之内。

    树下死着一只鸟,是画眉。

    “你好呀,我是画眉!”

    想象中的她如此说道。

    “对的,如你所见,我是被木桥压死的那只。话说,风那小子居然想变成我呢!是不是有够可笑?”

    “不好笑吗?风那小子想变成我,成为黄泉世界里的画眉,结果发现我早就死掉了呢——多好笑!”

    “咳咳,不好笑吗?多好笑啊!真的不好笑吗?……”

    “……啊,啊哈,没关系,只要不把天聊死就好——欸?我的话题呢?……”

    “呵呵,多亏你找话题了——你才不会唱歌呢!你全家都不会唱歌!不要用激将法,我是不会上当的!”

    “什么?不要小瞧画眉鸟好不好!我就算死了也是可以唱歌的!你听!这就唱给你听!”

    “……”

    “什么?你没听到吗?怎么可能!我就算死了——好吧,其实刚刚是在逗你玩哦!我本来就没唱。”

    “哇!……为什么要把我抱起来?!什么?要把我压回木桥下面吗?!错了错了!我错了放开我!”

    “‘哪儿错了’?我哪儿都错了还不行吗?!放开我!”

    “唔,你这个人5真讨厌……咿!你别闹了行不行啊!咿啊呜呜呜……”

    “……”

    “……‘风’?我对他没什么看法啦!我倒是相信他肯定能接替我的位子,成为‘画眉’的!”

    “只是他离开黄泉世界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谁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呢?不过他肯定是会回来的吧!”

    “至于我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果然是因为这是我的希望吧?虽然我曾经看到过他露出那种表情——那种对什么东西绝望了的表情……但是我果然还是想在自己心中存有那么一丝美好的……幻想也好,愿望也罢——只有有所相信,结局一般都能是美好的吧?”

    她的笑容由为难转为坚定,满是温和的柔光。

    “——哦!谢谢!你也要加油啊!相信一切都会很好的!”

    “别说什么‘不相信’了,请一定要相信呐!好的!好的!再见——”


    走远后凝目再看,树下不过是躺着一具死鸟的尸体罢了。

    ……

    

    相信,或许是为了弥留的……?


    日期:记录四年·黄泉世界·三月二十一日

<记录④·忘冬>

    食人族危机解除后,新任唯一神为灵族中空缺的职位——比如说风、阳光之类——作了新的任命。甚至有些暂离人员——夜和雨他们——的工作,也有了替代者。这样一来,世界的运转便渐渐趋于正轨。

    ——生之世界里也有了像今天这样如此彻底的春夜。

    曾经满是光污染的城市静寂下来,唯有月光轻柔地拨弄着天际的竖琴。

    “沙沙、喀沙……”

    坐在一旁的栗鼠嚼着苹果,闲适地感受着从楼下吹来的暖风。

    这里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哎呀,这个世界的苹果不够好吃呢……”

    它把嚼完的苹果核立在身前把玩,说道。

    “谢谢你请我吃苹果啦,不过我可说不出什么有意思的话哦。就算你要问我问题,我也就只知道‘我是栗鼠’和‘我爱吃黄泉世界里的苹果’这两点而已了——话说黄泉世界是哪里啊?时间太久我都忘了……”

    “啊?你放弃提问我啦?这就好,这就好。”

    “你问我生活得如何?就,就这样呗,不然呢?……”

    “……呵呵,你这个人真奇怪……”

    “嗯?……”

    “这样……”

    “哦……”

    ……

    ……

    ……

    ……

    ……

    ……

    ……

    ……

    它吃饱了。在春天夜晚的暖风中,它如愿以偿地倒下身子,睡着了。

    ……

    于是  一切复归于一个原点

    在花开的时间里  忘了流年


    日期:记录五年·生之世界·三月二十一日

<记录⑤·悼寒>

    去年的这个时候,是他们的葬礼。细雨濛濛,庄严肃穆。

    雨下着下着,最后变成了雪,把一切都掩盖起来。

    书桌上立着的那张照片,还来不及变旧发黄——

    那是一张在死之世界的魔族聚居处拍下的照片,故而只有黑白两色。

    白叶黑影作为背景,在照片上部三分之二处摇曳着。黑影露的不多,风强刚好。白叶层层叠叠,看起来有些扎眼。

    在白树前面背对照片站立的,是黑色的魔物,在最后的一排,是白色的龙鱼族——它们黝黑油亮的鳞片在死之世界中显得苍白易碎。

    魔物们高大的身体并未挡住在白树与他们之间的那个受他们哀悼的石碑——那是一方巨大的石碑,自照片中部崛起,从人群中露出的地方一直延伸到照片上部的四分之一处。

    如此,石碑上刻的字就只露出来“祭”字而已。而下方的“生者”二字,便掩藏在了死之居民的人群之后。

    “祭生者”。这便是他们的逻辑。


    难道混乱一生,最后甚至黑白颠倒的他们才是最后的赢家吗?

    这是个问题。

    窗外的风忽地袭来,把那个白色相框拍在桌面上。

    清脆的余音空响,绕梁回荡,又如低语在耳旁。

    ……

    

    跋涉之时    义无反顾的落寞

    过后方知    那些大起和大落

    原来竟是——竟都是——华丽的过错


    日期:记录六年·死之世界·九月二十三日

<记录⑥·惜寒>

    “啪!——”

    相框又被窗外的风吹倒了。响声刺破了静夜的安眠。

    不同于死之世界里的林间小屋,这里是铁黑色的城市丛林顶端。故而这里的风更加频繁了些。

    开窗通风的话,相框会被吹倒,关上窗户,又觉得郁闷。

    这是一个问题。

    被响声惊醒后,从刚睁开的朦胧睡眼中看到的是不远处书桌背光的阴影,桌面上透出的那一块光晕显示出倒下的相框的位置。

    是最中间的那一个。

    ——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面的是什么:

    一个纤细的女生,百无聊赖地将撑着脸的手支在白金的座椅扶手上。黑发一泻而下,在互相交叠的大腿外侧勾起一道酒红。

    无人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表现出来的那种气氛就是有着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明显——她不情愿地成熟了。

    她坐在那里,产生了一种威压,仿佛她一直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旁观着座下的一切。只要她在那里坐着,她身后的靠背、她身上的红衣、她身下的座椅,都成为了一种不问世事的、巧妙的组合。

    这样的她,是不会拥有感情的。

    ——然而当起身下床,垂首看到倒在桌上的她之后,却迷惑了。

    月华覆上相片,此时的她竟然露出一丝忧伤的眼神!

    看又复看,还是把她重新立了起来,使她那种神情隐藏在了背光的阴影中。

    然后,上床、翻身,熄灯、睡觉。

    ……

    

    梦已经不再记了

    因为终于看到了我不想看的


    日期:记录七年·生之世界·九月二十三日

<记录⑦·伤寒>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啪嗒。”

    趴着伸手关掉闹钟后,又缓了一会儿,这才抱着被子翻身仰躺。

    ——又睡过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睁开眼睛,闹钟上显示的是记录八年的六月二十二日。

    ——啊……原来是早醒了?好嘛……

    窗外是强烈的阳光,照在腹部时有些发烫。

    “嗡——嗡——”

    是手机的震动。从杂乱的被子夹缝中摸到了它。

    随手划开屏幕接听电话——

    不禁看向了桌面上最中央的那个相框。

    “……已经八年了啊——咳!咳!……”

    发出的声音比想象中的沙哑了一些,好像是感冒了。

    “没有!不麻烦,不麻烦!您托我办的事,当然——”

    “啊呀,被发现了吗?哦?原来我把自言自语的那一句也录进去了吗?……”

    “最后那两年虽然是偷懒了,但是也是做了记录的——啊!”

    唯一神的怒气化为雷击,落了下来。

    “抱~~歉!~~是——是……”

    “——可是我真的提不起干劲啊!这些地方根本没什么变化,一点记录的价值都没有——啊!”

    “夜~~前辈~~可是,比我——有文采……”

    “是——是。”

    “要我把《某河帝国》的全套书买回来?还有《某体》?您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他们了?他们不都被您的小纸条和小星星灭掉了么?”

    “啊……是因为产生了负罪感么?没关系的,反正是在VR游戏里,而且他们也只存在于小说和游戏中啦。”

    “哈哈,您可真是可爱——不,倒不如说是太中二了一点?VR游戏里的神可是制作组哦,您要是想当游戏里的贤神,不如去学习制作游戏好了。”

    “——啊,您竟然遇到了认识的游戏同好么?是谁啊?”

    “黄泉世界里那个白发双胞胎的姐姐?她也会和您玩同样的游戏么?”

    “什么?她选择的人物居然是骡子?!真是厉害!那个任务的难度系数可是超——级高的!”

    “啊,了解了。全套书和最新的游戏装备么?好的,好的。呵呵,起了竞争心的您真是有趣。”

    “——好的,再见,我这就去VR游戏中心逛逛。偷懒?不会的!您放心,怎么可能呢?……”

    挂断电话后,还是选择睡了过去——伺候这样一位唯一神真是太累了。

    “啊!~~”

    ——而且又麻又疼,极易受伤……

    ……


    弗洛伊德曾说

    睡眠是为了承受这太多的身不由己

    只有如此  他们才难得有次回归娘胎般的暂离


    日期:记录八年·生之世界·六月二十二日

<记录⑧·叹寒>

    久违的醒来后。

    脸上和颈上的水珠接连滑落,越过细致的锁骨后又掉在腹部,带来些许微妙的凉意。

    也不只是受水雾还是烟气的影响,丹田之处总是提不上来气,搞得整个人都因难以呼吸而失落无比。

    阳光是斜着打到身侧的,分不清是炎热还是温和。它把房间照亮了。

    抬起头来,镜中映像的嘴角微微指向下方,有些凶凶的感觉。不过只要将脸稍微上抬一个角度,从侧面的颧骨看去的话,却有点女性化的秀气。而且从这个角度看去,内双的眼睛会不自觉的显露出些许柔和的气息,使得整张脸也就不那么凶了。

    至于半身镜里裸露的肩膀,也并不属于那种雄壮的类型,只是到了能看出健康的肌肉线条而已。硬要说的话,甚至还有些脆弱——是那种纤瘦型的身材。

    头发则是刚从长发剪为短发,短到两层手的程度,当然还有些不适应。不过这样也显得清爽许多。

    ——刚回到神界,有许多事情都还未适应,看到自己的样貌发生变化而心生不安也很正常。

    这样想着,本试着做出一个相称的轻松笑容,结果因提不起兴致而失败了。

    ——就算去势!也不要成为秃子!

    暴躁了一小下后,突然想到唯一神似乎更喜欢摸短一点的头发,于是瞬间转变心态,扬手又拍开了花洒。

    一束细密的水直刷后脑。内心不禁一声享受的轻叹——比起泡澡来说,还是淋浴更舒爽一些。况且也懒得在浴缸里待太长时间。

    一手撑着墙,一手捏着开关向热水那边调去。水束越来越烫,几乎到了肉体无法承受的地步。

    可是因为是慢慢加热的,所以身体还是能适应的。

    ——想到了温水煮青蛙……

    ——不过这样的确舒服。

    能感到全身的肌肉像是青蛙一般:先从背部及腹腔周围的局部放松,再到全身都变软了似的舒服。几乎要呻吟出声。

    然而只是漏出了一束细丝般的叹息。

    ——若是完全放松,整个身体都怕是要瘫软下来。

    “——哇!我去!!?”

    赶紧跳开,缩成一团。全身紧绷的反射弧都在颤抖,近乎崩裂。

    “——喂!怎么突然这么凉?!喂!要死吗!?怎么?天啊!不道德啊——”

    语无伦次语无伦次语无伦次……

    “——真是的,凉死了!……”

    喘口气。

    “——唉!~!”

    ……


    没有什么毒辣

    只是戏剧  直教你笑着嚼牙  破口大骂


    日期:记录九年·神界·六月二十二日

<杂聊①·进食·夜>

    风和雨在生之世界死去后,便被唯一神取回了灵族的权力。那天,唯一神让所有的世界都下了一场暴风雨。

    说实话,蛮喜欢雨的。尤其是今天这种冰凉的冬雨。

    可是雨幕带来的白色噪声,本是能够催眠的东西啊……

    (下接——)

>>>>>>> >>>>>>>

    雨声愈来愈大,冲刷着不再透明的玻璃窗。玻璃肩披一层又一层水膜,显得疲惫不堪。

    事情发生后,便成为——也只能成为——在人体中碰壁后再度返回的余音。随着时间的推移,余音终究会逝去。

    为了不失去余音,或是说追求自己曾感受过的余音,人们只能一遍遍重复刷新着在体内回弹的余音。然而无论重复多少次,无论余音多么响亮,多么连绵不绝,最后留下并让咱们切实触到的,就只有余音。余音从存在起始便成为了余音,所以真正的起始之声,吾无论如何也碰触不到。

    ——吾不能知道三百五十天前吾的心情是如何的。吾只能知道在三百五十天后的现在,吾忍不住再度写下了关于“进食”的内容。吾开始怀疑思维的轮回是与年龄的增长近乎同步了。

    “吃饭”啊,“用餐”呀什么的,无非都是“进食”。无论如何,这方面的人类永远都是最原始的——进食只不过是为了活着而产生的一种单纯的冲动罢了。吾搞不明白这有什么可令人开心的。但吾知道吾为何不安:吾怀疑进食时产生的这份不怎么靠得住的愉悦根本是虚假的。

    吾本不必不安的。因为吾又何尝不正是在从“进食”这一最原始的活动当中寻求着慰藉呢?

    只是“进食”这一活动,就给了吾莫大的安慰感。仅是吃着,就能感到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柔。进而甚是热泪盈眶。

    这是不是因为只有食物,才是唯一能让吾把身体交托出去的对象呢?

    也许有着某个人,在吾咀嚼之际,抚着吾的后脑对吾耳语道:此时此刻,除了简单地去撕取、吞咽,其它事都已是浮云。

    这样看来,进食时就好像是犯了毒瘾一样——除了施于自己一人身上的安慰感,别无他物。

    用最简单的方式轻松地将自己一口一口填满。

    ……

    只见偌大的雨滴在窗沿飞跃,碎裂后却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沉静的水痕

<杂聊②·别离·某生者>

   雨在窗外,故而听得不太真切。暴动的雨线迅猛地向我抽来,声音却在窗外散落满地。玻璃上的束束水痕就像是某种光滑潮湿的寄生虫般吸吮着玻璃,交合、蠕动着。它们在窗上融化后,从那扭曲了的光线的水痕上,竟现出人群的印象。

    迎面飞来的人们互相交织、嬉笑,看着腾跃的那一小团纷杂的丝线,我似乎也会被感染。可是最终总会发现,无人和我的线是交合的——于是只有无数飘离与掠过。这样一来,那个曾与我相连的遥远的人影,便显得弥加珍贵——想下到它身旁;想要从中抽出丝线;想要捧起它——却被迎面飞来的人们撞击,继而飘飞的愈来愈远。

    和她相遇之后的那一天,我在上学路上迎面撞见一个自小学毕业后便再未见过的小学同学。在雨后清新的街道上与我擦肩的他还是一如过去那样的单纯。

    想到在那之后,对于这位同学而言算是万分惊讶的反应——双臂微张,缩着脖子轻声叫道:“哇,是你啊,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真的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你之前,”他用双手笨拙地比划着,“是戴着眼镜的啊。还有你整个人……天哪……”

    当时我是由自内心地微笑了的,温文尔雅而不失热情。因为我相信他所言的我的变化是幸运的产物。我坚信着。

    后来,与她离别的一天后,在同样的下午,我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恰看到他从前一班车走下,淋着雨远去的背影。感觉他还是老样子,脚步十分轻快,但仍未找到自己想要什么。

    此刻,用耳机掩去雨声,內视自身。是否要感谢唯一神呢?我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在眼前的,是灰茫的一片……

    一片被蒸汽侵染的温热的玻璃

<杂聊③· 复生·雪>

    被暗夜覆盖了外侧的玻璃,成了一片半透的镜子。学着岛村先生的样子,我用拇指指肚拭去面前的蒸汽。从中勾勒出的那只优美的左眼在暗沉沉的深黄烛光下,显出一种温暖的阴郁。

    我忽然想起来某人在加利利的时候,说:“人子必须被交在罪人手里,钉在十字架上,第三日复活。”

    它不同于曾经的我沉迷的那种《某山的雪》中脱力的思索,或是《雪之城邦》里那种宁静的忧伤。它是能取悦我的“复生”——它是生活中或巨大或细小的感动,使刚从往日南柯中醒来,仍睡眼惺忪的我,感到神清气爽、焕然一新。

    ——原来,今日便是昔时梦的交叠。层层的刻骨铭心,都是如今我本身的、隔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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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接——)

    说实话,还是挺喜欢雨的,尤其是今夜这种忽大忽小却下个不停,忽而又变得旷远了的冰冷冬雨。

    因为在这种天气下,就算玩火,也不会觉得烫啊。

    

    日期:记录十年·神界·十二月二十二日

<番外·神界集会>

    ——吵死了!为什么非要站在一旁记录不可?

    (下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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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逐打闹☆

    ……

    “哇,雨!救我!”

    “别靠过来!你以为我不冷不热的温度都是谁害的!”

    阳光飞扑过来,震掉了雨口中还未点燃的香烟。雨咬着牙闭上眼睛,正要发作之际——

    “哇!!!——”【*n】

    “雨大人!——阳光大人!——啊!!——”【*n】

    周围一大群长相、身形各异的小露珠紧靠过来,个个眼中都发着诡异的光。

    “崽子。”

    “——啊!!!A爆了啦!!!——”【*n-1】

    “——阳光!你小子又对老子的女儿们做了什么!?啊?!”

    (尖叫声)

    “谁知道!”阳光在露珠们的尖叫声中把头从雨背后探出来,大声回答道,“女随父!你自己不会就是个BL患者吧?!”

    (尖叫声)

    雨用右臂瞬间卡住阳光的头,使出锁喉技能。

    “你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尖叫声)

    (尖叫声……)

    静。

    雨拍拍手,把口吐白沫昏过去的阳光留在神殿的地面上,起身狠狠瞪了露珠们一眼。

    ……“哇——好A啊~~……”(*1)

    露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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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情说爱❤

    ……

    “女班长本来就是喜欢我的,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胡说!小织本来就是我的!你这肮脏的食人族不配和我说话!”

    “——说!小织(班长)!你到底是谁的!”【*2】

    “欸?欸?!”小织把双手交握在胸前,慌张地说道,“人家,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么?……”

    “当然!!”【*2】

    “——喂,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啊——亲爱的,你都已经是我前女友了,不能我让我转移下目标么?”

    “我知道了,那如果我把她吃了,你是不是就没有目标了?到那时我们再复合……”

    “休想!”

    “欸?欸?”

    两人突然挡在了仍摸不清头脑的小织身前。她们相牵的手上有着成对的戒指。

    “休想动可爱的小织一根汗毛!”

    “你们!可恶。小心我把你们全都变成食人族!”

    剑拔弩张的气氛外围,出现了小织温柔的声音:

    “嗯。乖哦,来,叫妈妈!”

    “妈妈。”

    “妈……母亲。”

    “嘿嘿,小冰还是很羞涩呢~”

    “——什、什么?!”【*5】

    “欸?人家没跟你们提起过吗?”小织一边摸着弯下腰的冰和风的头,一边说道,“这两位,是人家的孩子哦~”

    “孩、孩子?!!”

    “那,生孩子的那种事情?!”

    “——汝们这些人类,是在小看高阶生物么?咱们的创造能力,岂是单纯的造娃运动能够匹敌的?”

    咬着盒装牛奶吸管的夜从冰的身后露出一个侧身。

    “——夜!我可等到你了!”不知何时从地上爬起身的阳光再次使用了飞扑,“我也只有在神界,才能摸到你软软的头发了!”

    “阳、阳光?!汝这样摸咱,咱会长不高啦!……”

    在场的三位单身狗放出了怨毒的眼神。

    “咦——好冷!?……”

    其中一只单身狗等的是自己的前男友。

    “——牙!牙露出来啦!亲爱的,我知错了!别咬我的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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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光旅游0.0

    “姐姐,这根柱子好高哦……”

    短发妹妹仰头盯着面前华丽的柱子,忽觉一阵头晕目眩,没把握好平衡,向后倒去。

    “小心啦!傻瓜!”

    长发姐姐拖住了妹妹的背,也向上望去。

    “是啊,好高啊!”

    “唔,好高。”

    “别装啦,红眼瞎子,你根本看不到吧!”

    “唔,我生前还是……”

    “哇!是那只可恶的栗 鼠!”仰头看柱子的白发男人忽然见到柱子的浮雕上有一个黑影一跃而下,“别跑!”

    “……只是没有水面,不能四人一起划小舟呢,姐姐。”

    妹妹目送溺死的白发男人跑开后,又抬头看向柱子。

    “面包会有的,小舟也会有的,乖啦,妹妹。”

    “其实,神殿里本来是有一个池塘的,不过被我不小心蒸发掉了,哈哈。抱歉呐!”

    阳光放下扬起看向柱子的头,笑了笑,吸着牛奶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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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瓜群众-.-

    “嗳,转个角度、这样的话我就原谅你在黄泉那里睡着了的过错。”

    “啊,好。”

    说着,奈何桥转了个角度,让彼岸花靠在自己背上。

    “兄弟,你这样低三下四可是有损风范哦。”

    “我欠她的。而且你不也是低三下四的么?”

    高大的大树单膝跪在白衣小女孩身前,正用自己的苹果进行着喂食工作。

    “唔唔——咔滋——好吃!……”

    “‘低三下四’?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脸颊上有菱形黑鳞的龙鱼族族长插嘴道。

    “你这是?!——”

    木桥和大树扭头看过来。他们发出的惊叫声并未把入睡的彼岸花吵醒。

    只见坐在神殿客座上的龙鱼族族长舒服的把两条优美的长腿交叠起来,搭在了……地面上的一个变成了球状的史莱姆身上。

    “咿~族长最棒啦呀啊啊——”

    黑球史莱姆不成声音地怪叫道。


    与史莱姆同时大叫的,还有不远处的画眉鸟。不过她的声音就好听多了。

    “呐!呐!把耳机放下吧!我给你唱,好不好?我唱歌很厉害的!怎么样?呐——”

    “不要,不要!”

    说着,他又把耳机音量调大了。他双手捂着耳机,蹲着叫道:

    “听你的小夜曲我会想小便!不要!”

    “欸?……会想小便吗?呜呜……”

    画眉鸟把双手搭在胸前,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不过这只是一瞬间。

    “——呐!呐!我给你唱摇滚怎么样?Rap也可以的!我唱歌很厉害的!要不要?要不要——”

    “不要把,他会想大便的!——”

    阳光插嘴道。

    “欸?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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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接——)

    “因为大家都很可爱啊!”

    唯一神,雪,如此说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记录工作会累死人的!

    真是想把这句话吼出来。

    不过她是坐着的,还是盘腿坐。

    她把电脑桌放在神座前,正披着一件薄薄的空调毯,玩得正起劲。

    ——没救了。

    “欸。您把大家都召唤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难道是要大结局了吗?”

    “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我是说,您——”

    “——啊,大结局?怎么可能呢?才玩到第六章就戛然而止也太没意思了!当然是要开启新篇章啦!不对,要是结局的话是不是就能玩二周目了?嗯……好纠结……”

    令人不解。她到底是在说电脑游戏,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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