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天纪——炎帝子女系列精编故事 24.明日

对于祝融叛走这件事,炎帝都已经点头了,谁也没料到刑天会在此时出来横加阻拦,众人纷纷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转头看向刑天。
刑天颤颤巍巍的,扶着他自己琴,试图一点一点挣扎着站起来。
夙沙疏黎本来可以安安心心带着大部队回去领功了,先是炎帝强行出头,又是祝融伸手阻止,等到这一次刑天的阻拦,另夙沙疏黎再也没了耐心。他怒哼一声,恶狠狠地看了看刑天,面色狰狞的说道:“现在就连你也敢阻拦我们,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小鱼小虾也会看不起我们。既然你想阻止,那就先看看你还有没有命再说吧!”
夙沙疏黎脚一蹬地,强健而又壮硕的身躯一下就弹了出去,有如一座移动的小山,所有碰到的东西都会被碾成齑粉。被晾在一旁的吴回,在看到夙沙疏黎带着杀意冲向刑天时,再也无法淡定,他冲着刑天大喊道:“师傅,小心!”
刑天并未被夙沙疏黎的气势吓到,他轻轻将手放在七弦琴上。似乎只要是一抚琴,刑天就会将所有的情绪收起,他眉目间没了刚才的生气、着急或疲倦,只剩下虚无与飘渺。广场上响起“铮”的一声,七根琴弦缓缓震动,一张巨大的气网张开。绕是夙沙疏黎有着如此强健的身躯,还是只得“咚”的一声被反弹出去好远。
飞出去的壮汉木然的坐在地上,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将牙咬的咯咯作响,聚敛着所的力气,准备发起下一次冲锋。
这时,夙沙疏黎只感觉肩头又被拍了拍,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一般,刚刚爬起来,又再度无力的摔在了地上。壮汉转头怒视,想看看究竟是谁在他背后偷袭。刚一转头,夙沙疏黎就立马换了一副表情,谄笑道:“祝融大人,为什么要阻止我?”
祝融仍是表情冷冷的,看都不看夙沙疏黎,就朝着刑天问道:“你就这么着急去死么,是什么让你就算站不起来,也要阻止我去华胥国?”
刑天看到祝融并没有着急动手,轻吐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因为我发现了……”话未说完,刑天就被一个身影飞扑了出去,谈话被迫打断。
等看清楚是谁阻止了刑天时,所有都变得十分的诧异,就算祝融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因为,这个阻止刑天说下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炎帝。炎帝趁着自己这边没有气墙的阻止,冲到刑天身边,将他的话强行打断。
不待刑天说话,炎帝抢着开口道:“我说了,这是我的家事,我已经让他们离开,你为什么非要阻止,让这场战争愈演愈烈,难道非要死了人你才罢休?!”
发生这一幕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吴回更是不解的问道:“父亲,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闭嘴,难道你要看着你师傅白白送死?”炎帝怒视吴回,反驳道。
刑天也是十分诧异,他不解的看着炎帝,问道:“你是不忍看我死,还是不想我说下去?”
“我不想你白白去死。”炎帝坚定的回应道。
“那我非要去呢?”刑天也是坚定的问道。
“那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再去送死!”炎帝毫不犹豫,甚至毫不留后路的回答道。
祝融总觉得事情不对,他追问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刑天先生到底发现了什么?”
刑天看了眼炎帝,他从炎帝的眼神中看到了苍凉、恳求和恐惧,他从未见过炎帝露出过这种表情。他本是十分笃定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可是看到现在炎帝,他犹豫了。刑天再看了看炎帝,心中似乎也弥漫着一股悲凉之意,于是刑天转头看向炎帝,随口向着祝融回应道:“我发现,你还真是不是个东西,连你亲爹都敢打。”
听闻这话,祝融低着头,冷哼一声,语调渐渐转做冰冷,说道:“那如果刑天先生把我叫住,就只是说这一句,那就要给你一些惩罚了。”说罢,祝融又从腰间抽出那把斧子,“呼”的一声,斧子上又冒出了火光。
只见祝融猛地向下一劈,火光将气墙瞬间斩开了一条缝隙。祝融带着杀意信步就走了进来,炎帝缓缓起身,挡在刑天面前,对祝融说道:“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人自相残杀,只要没了这些‘永恒’就会不远了!祝融,虽然你我所有关系已断,但今天我也不会允许你胡作非为。”
炎帝话刚说完,就感谢自己像是撞到了一块飞来的巨石上,瞬间,身子像是散架了一般。还没看清袭击自己是谁,就听到耳边传来夙沙疏黎的声音,“老东西,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你敢阻挡祝融大人的去路,还是先学会怎么站好吧。”
听完这话,炎帝就感觉自己胸口中了重拳,瞬间跪在地上,喘不过气来。接下来,就是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炎帝只感觉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
夙沙疏黎疯狂踢打炎帝的同时,祝融也闪到了刑天面前。祝融佯装斧子举起,就在刑天准备拿起琴板格挡时,祝融一脚从另一方向重重的踢了过来。刑天一脚被踢飞,七弦琴也差点脱手。
眼看七弦琴就要离手,刑天想都不想就放弃了所有防御,转身就去拿琴。祝融顺势一斧劈到了刑天的后背上,瞬间刑天的后背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血口,血光迸现。刑天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把牢牢抱住自己七弦琴,放入自己的怀中,牢牢护住,死也不松手。
祝融似乎对七弦琴根本不感兴趣,只是对刑天拳脚相向。此时,刑天抱着七弦琴已经奄奄一息,祝融想再给刑天一斧时,一个瘦弱的身影挡在了刑天面前。
这个人影就是吴回,他在看到刑天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时,无不犹豫的就跑了过来,义无反顾的挡在了祝融与刑天面前,哪怕斧子挥下,他也丝毫没有惧怕。
祝融的斧子瞬间停在了半空,看到只有一只胳膊,另一只胳膊还流着血的吴回,仍是倔强的挡在了自己面前,他犹豫了一下。
吴回本以为斧子会挥下,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可没想到斧子并没有挥下。等他在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只有祝融的背影,祝融已经带着族人走远了,吴回发现,广场只剩自己、奄奄一息的炎帝和刑天,再加上仍是坐在石头上,一言不发只是笑吟吟的帝女瑶。这时,炎帝一边咳嗽着,一边慢慢起身。吴回刚想转身扶起刑天,突然空中冷光一闪,吴回察觉,闪身一避,精准的躲开了那道寒光。只听“嘭”地一声,一把古拙的斧子恰好落入了帝女瑶坐着的巨石上。
恰时,黑夜正好要过去了,太阳刚从山后面露出个小脑袋,怯怯的照出第一缕微光。天空虽然刚刚泛起鱼肚白,但黑夜还在恋恋不舍的逗留在空中,享受着宴会的尾巴。炎帝迎着阳光,望向那把斧子。只见帝女瑶仍是坐在那巨石上,巨石将整个广场分成了两个部分,那巨石正好是黑暗与光明的分割点,巨石的背面是黑的属于黑夜,巨石的正面是白的属于晨晓。帝女瑶坐在巨石上,虽然是一半黑一半白,但她自己似乎没有察觉,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斧子。炎帝自己呆在阳光照到的一面,看向黑暗边的刑天是否安然无事,当炎帝看到吴回扶起刑天时,他才松了口气。

这时,不知在远方什么地方,突然传来祝融的声音:“老头,今后你我一刀两断,这斧子也老了,就还给你吧。”
炎帝看向斧子,果然是自己曾经交于祝融的“陶冶”。他剧烈咳嗽的了一阵,缓缓走到巨石旁边,拿起了斧子。炎帝望向帝女瑶,虚弱的问道:“今夜,你从头看到尾,满意了么?”
帝女瑶坐在巨石上,晃着双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没想到你们都有这么多故事,真是有意思。”
听闻帝女瑶的回答,炎帝试探的、小心心翼翼问道:“你以后要跟……”
话未说完,帝女瑶的身影也渐渐淡化在岩石上,空中只留有她轻巧空灵的声音,“故事看完了,很精彩,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么精彩的故事。我想以后看到更多精彩的故事,说不定看过更多的精彩的故事,我也会回来再讲给你听。所以,现在我就先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炎帝梗在一半的话仍是没有说完,他目光不舍得移开,看着帝女瑶曾坐着的巨石,他眼神变得充满的慈爱,缓缓的呢喃自语道:“瑶儿,父亲等你,我这边还有更多精彩的故事,还想要讲给你听呢。”
说罢,就听到刑天冷冷的说道:“不用再回想了,姜瑶已经走了。”
炎帝转头,发现刑天已经在吴回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刑天的眼神不似之前友好,似乎有些不快,他接着冷冷的问道:“姜来,你告诉我实话,你是真的不想看我送死,还是不想我说出真相。”
炎帝苦笑了一声,回应道:“你如此聪明,肯定是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刑天眼神伸出原本还有些火焰,现在似乎彻底熄灭了。他苍凉道:“那这么说,大皞神帝的离开你早就知道?”
炎帝点了点头。刑天语气仍是十分苍凉,说道:“大皞神帝——伏羲为了给我们更好的乐土,独自去寻天柱——建木。他想要打开天盖之外的秘密,可是你知道他走后那华胥国变成了什么样子么?他们开始争权内斗,整个华胥国内部已经变得污浊不堪,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中州的圣地了!以前的华胥国元老们被迫离开,剩下的人私欲愈来愈严重,亲近他们的氏族都日益壮大,疏远他们氏族几乎被偷偷消灭殆尽。他们无休止的向各个部征粮,征宝,甚至是征人。整个中州东部几乎都变成了他们的傀儡,你这样让你的氏族过去,是真的在乎他们么?”

炎帝无力靠在巨石上,回应道:“早在妖儿死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华胥国的这个秘密。其实华胥国的朽败比你想得还要早,早在大皞神帝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敢对长明国下手,只是没有现在这么明目张胆。就是那时候,我遇到的大皞神帝,也是那时候我得到的那本巫书,大皞神帝都没有办法,难道会有更好的办法么。你可知,华胥国毕竟是我们中州人心中的心中的圣地,供养大地之母的圣地。如果贸然推翻那将会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
炎帝顿了顿,语气有些激动,说道:“那将意味着中州将经历终无天日的战争,只直到找到下一个王!客况外荒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蚩尤,他如果得知大皞神帝不在的消息,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能在这里安心聊天么?你难道真想把这些都说出来,让决心离开的祝融和那些族人变成中州的罪人么?”
刑天似乎并没有被炎帝的话语说服,他仍是冷冷的。刑天轻轻推开了吴回,一晃一晃的走到了炎帝面前,眼神冰冷说道:“姜来你太让人失望了,或许祝融说的没错,你只是个软弱、自私的帝王。总是拿着众人的利益与维护你自私、软弱的内心,亏的我专程找到你,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你了。你这个帝王的胆识,还不如我这个小人物。”
说罢,刑天一把夺过炎帝手中的斧子,不待炎帝阻止,一把就劈向了自己琴!
再坚硬的琴板,也无法抵挡住自己主人的一击,客况主人的心已经彻底死了,以后或许再也不会拿起琴了。刑天一下又一下疯狂的砸向自己曾经最爱的琴,琴板的木屑纷飞,木屑中似乎还夹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也分不清是琴流泪,还是人流泪了……
琴板被刑天砸的支离破散,琴弦也崩断了,刑天喘着粗气看着碎裂的木板。他缓缓蹲下,捡起了一根又细又长的木枝。他打量了下木枝,挥起斧子又是削了几下,没几下,木枝就被削出了一个尖尖的头,变成了一个长戈的模样。
刑天似乎对手中的木戈十分满意,将斧子抛给了炎帝,冷冷的说道:“这个时代琴音不会再有人听了,只有拿起武器时,自己的话语才有重量。你瞧,这就是我与你的区别。”
说罢,刑天拿起长戈,缓步离开了。刑天走到吴回身边时,看了看吴回的断臂,关切问道:“要跟我走么?”
吴回想也没想,用力的点了点头。刑天也没多说什么,自顾自的走向了树林。吴回转身,看了看孤独的父亲。吴回“嘣”的一下跪下地上,用了的磕了三个头,没有留下一句话,径直去追随刑天的步伐了。
炎帝没有挽留任何一个人,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他只是有些疲倦了,晚宴是彻底结束了,太阳也升起来了,炎帝无力靠在巨石上。这时,只听一个稚嫩的童声,奶声奶气的对炎帝说道:“炎帝,谢谢你救了大家。”
听闻这话,炎帝的身躯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然一震。他缓缓转头,看向孩童。这孩童就是在大战时偷偷睁开眼睛的孩子,也是炎帝奋力铛下火焰长矛时救下的孩子。这孩子扎着两个小辫子,笑起来十分的好看,像是个粉嫩嫩的娃娃。
炎帝看向孩童,轻轻的摸了摸两下她的脑袋,慈爱的问道:“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为大家做的。只不过,孩子,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儿笑得更开心了,阳光洒再她的脸颊上,金灿灿的,女童认真的说道:“你要记准哦,我叫女娃。明明是你救了大家,可是他们却又要离开你,可是我不想走,我想以后一直跟着你!”
炎帝看着这个孩子天真的面孔,迎着那金灿灿阳光,女娃的笑容像是种子一样播种在了炎帝满目疮痍的内心。阳光下,一颗多彩的水珠从老人的脸颊缓缓缓落,广场上也久久回响着,老人开心中带着希望的回应“好!”……
阴雨天,光线被乌云吞噬,夫夫之山两个人影缓缓下山。

其中一人拿着一把木制长戈,防止在艰难的山路上滑倒。这人声音有些苍老,他一边走一边有些惊讶看向旁边的人,问道:“说的是真的?是你叫告知我炎帝氏族的位置,并让我过来的?”
另一个人影躲在树的阴暗中,时隐时现,只不过他似乎只有一条胳膊。这人回应道:“是呀,我是叫您过来的。”
“那你还装着这么惊讶,一副许久不见的样子。看来我是被你骗了!”那木戈的人有些不悦。
“以先生的才智,小子也只敢骗先生这一次。”另一人恭敬的回应道。
“行了,别说了,后浪推前浪呀。看来那场宴会我们都输了,只有你赢了。”那手持木戈的人感叹道
“每个人的心其实都很好掌握,只要抓住了他们自己内心的追求。有的人是在永恒祈求世界的美好,但却忽略了最亲近的人。有的人是心中被憎恨与不甘折磨着,但内心深处还是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一旦开始就没法停下来。有些人就比较简单,想要的不过是爱,或者是知识与快乐,亦或者是自由。只要抓住了这些,所有的一些都是可以利用起来的。”
手持木戈的人停下了脚步,说道:“你才是我的师傅,没想到你能将人心琢磨的如此透彻。”
黑暗中那人谦虚道:“这些都是关起自己的那些日子逐渐学到的。”
那老者拿着木戈继续下山,边走边说:“雨越下越大了,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黑暗中那人淡淡的说道:“中州华胥国已然无主,最有声望的炎帝氏族也分崩离析。也是时候让中州增加一点活力了,接下来自己是去外荒把那人请回来。”
老者有些不可思议,说道:“你疯了?这样绝对不行!”
黑暗中,那人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呀,我也觉得不行,这些东西当成投名状是少了点。这不你瞧,还有这个么。”
只见一本古朴的兽皮残卷被扔了出来。
老者捡起,双手颤抖,言语中压抑不住兴奋,说道:“你竟然把巫术之书也带了出来!”
“这样投名状应该够了,怎么样,老师,随我一起去,这书路上交于你保管。”黑暗中那人的声音充满了魔力与诱惑。老者虽然深知自己的良知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但是他需要力量,需要让自己的话语变得有分量,他太需要这本书了。
雨中,老人跪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兽皮残卷并点了点头。
黑暗中那人的声音仍是如此平静,“我就说老师是聪明人。这样就行了,于儿备船,去外荒东洲!”
雨中,老人揣着巫书匆匆忙忙的下山了。山中的阴暗中,那个独臂的人缓缓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微笑……
炎帝的子女篇,完!
炎帝氏族带着剩下的人迁徙去了南方,苍老的帝王把那个救下他的孩子收养了。吴回远走外荒,想要将那人引回中州。大荒世界的暗流涌动的愈来愈剧烈了……
新篇章预告,异人族与人族的早期大战——宋山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