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山为王】风起云涌(13)
第13章 可颂,出炉了
王一博和耶啵啵并排坐在手术室外,一开始王一博以为耶啵啵会呼天抢地,最起码也应该是嚎啕不止,毕竟小孩儿才8岁,正值懵懂之纪就横生变故,任谁也得啼哭喧闹。
偏偏耶啵啵只是搂着那个被人群踩踏后变得干瘪而脏兮兮的王八玩偶,然后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手术室门外的指示灯沉默不语,那股子超乎同龄人的冷静自持,连坐在一旁的王一博都自叹不如。
此时的王一博也是身心俱疲,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眼睛直直望向顶上的白炽灯,试图让自己高速运转的大脑可以进入短暂的放空。
从出事到现在也不过短短的三个小时,一切变数快到让王一博还未来得及腾出一时半会儿去进行任何有效的思考,包括现状也包括后续情节的走向。
术前同意书也是王一博代为签署的,油性笔的笔尖落在署名处时,他的确陷入过片刻的犹豫,迟迟不下笔的原因无他,只因他与病人本就毫不相干,贸贸然签署任何同意书,都是要冒着事后被病人家属追责的风险。可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他感觉到有一股轻微的拉力在扯动他的衣角,低头便撞见一双蓄满水汽的大眼睛,眼神里是深深的无助和脆弱,王一博当下心一软,终是不管不顾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的手续,也是王一博拉着小小的耶啵啵在满是人潮涌动的医院里来回穿梭完成的,待一切就绪之后,两人的手心里皆是密布的细汗,而真正让人倍感漫长且煎熬的等待才堪堪拉开序幕而已。
王一博已经挪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揣测一个8岁小孩儿此时的心境。他也不是没想过开口安慰,只是感同身受的大前提在于相似的际遇,显然在他过去的人生里面并未经历过如此大的变故,所以思索再三,最终也不知如何开口宽慰,毕竟所有安慰的话语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里,在手术室灯未灭之前,在面对仍旧躺在手术室内生死未卜的人而言,所有的话语都显得异常苍白而没有说服力。
说到底王一博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说不慌是假的,所以在跟着耶啵啵上救护车的第一时间便打电话告知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哥哥尽快到医院帮忙善后,至于肖战,王一博本不想多做惊扰,奈何思虑良久也不得不打电话报备一声,毕竟肖战和耶啵啵相识一场,说不定会比较了解耶啵啵的家庭情况。
王一博缓了口气,窸窸窣窣的摸索着卫衣口袋,打算拿出手机问问看他们什么时候能赶到,不期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绿色包装的棒棒糖,脑海里倏地不合时宜的闪过肖战那张笑起来足以让他三冬暖的脸庞,还有每次不自觉咬唇时那随之翕动的足以迷惑他心智的唇下痣。
掂了掂手上分量不重的棒棒糖,王一博的思绪也随之发散,不知不觉便飘回到早上分别时,肖战硬塞给他一根棒棒糖的场景,当时王一博只瞧他低眉顺眼,口吻是入味的甜蜜蜜,尽管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告诉他是几个意思,不过总归是个好的开头,毕竟暧昧蔓延,往往是故事有后续走向的先兆。
王一博从来不信所谓的酒后乱性,肖战突如其来的吻也好,雷打不动的小蛋糕也好,更甚至不知何时开始为他亲手设计乃至通宵达旦制成的骨头素链也好,无一不在表明他在肖战心目中那一席不可替代之地。
王一博低头看了眼脖颈间的骨头素链,那是肖战以单膝下跪之姿为他亲手戴上的,不知是不是巧合,素链垂落的位置刚好直抵心脏,正好随着他每一次心跳而起伏,长久的彷徨心悸终是被取而代之,如溃之蚁穴的千里之堤,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心安进驻,就好像漂泊流浪已久的人找到自己的归途和彼岸,那是心甘情愿被套牢被束缚的甘之如殆。
记忆定格在昨晚俩人同塌而眠交颈而卧的时刻,王一博只记得当时两人规矩得仿若情窦初开般,虽是偷来的几个小时,却是王一博近些日子来难得的幸福时刻。
思及此,王一博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随后利落的拆开糖纸将棒棒糖递给一旁的小朋友,不多时又伸出手包裹住那双略显冰冷的小手,试图给予对方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
手术比王一博想象的还要漫长,漫长到他觉得骨缝之间仿若有一股邪风不停的瑟瑟穿梭,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指示灯才终于熄灭,门被推开的那刻,也是宣读结果的同时,当医生迈着略微沉重的步伐走到他们跟前摘下口罩的那瞬间,王一博大抵也能猜到后续,只是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8岁小孩儿所能承受之重。
当医生正式宣布病人救治无效时,耶啵啵还是一脸的波澜不惊,没有意料之中的悲恸,只是平静的,很平静的跳下长椅,迈着不大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躺在病床上盖着白布的人。
踮起脚尖,耶啵啵伸手努力去够白布的一角,掀开的一刹那,他红了眼眶,可,也只是红了眼眶,仅此而已,仍旧看不出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彷徨失措。
耶啵啵自始至终既没有哭也没有闹,额头抵在冰凉的病床扶手上,半晌才略显哽咽的开口说了句,“可颂,出炉了。”
等到肖战急冲冲带着可颂赶来的时候,一切已然尘埃落定。那个每次见到他都必然会抱着他大腿仰头笑得天真灿烂的小男孩,此刻正站在病床旁,安静的盯着上面已然没了生气的人。
戛然而止的哪止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也是小孩儿在这世上仅有的依靠,从今往后,他又是孓然一身,伶仃孤苦。
“耶啵啵......”肖战见状,心里翻腾不已,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在周身蔓延开来,于是他迈开大步快速上前,张开怀抱一把抱住可怜的小孩儿。
耶啵啵终是在肖战抱住他的顷刻间,断断续续的哭出了声,苍白的小脸蛋终于添上一丝血色,他伸出小手紧紧的回搂着对他而言宽阔而温热的怀抱。
“没事的,没事的,耶啵啵不哭,哥哥在。”肖战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耶啵啵的背脊安抚,兴许是太累,也兴许是一时无法消化变故,耶啵啵很快便在肖战怀里睡了过去。
在这期间,王一博默默地跟着护士去办理剩下的手续,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堆单据。
你看,脆弱的生命,到尽头,居然和一堆轻飘飘的单据画上等号,唏嘘吗?一条命,一堆单据,就这样,尘归尘,土归土,从今往后,只道是尘缘俗事与卿再无干系,只道是与这世界彻彻底底再无联系。
“怎么样了?”小百里和墨染一接到王一博的讯息,便马不停蹄的从隔壁市焦急的赶过来,迎面恰好看到刚办完手续回来的王一博,便匆忙迎上前询问情况。
“没了。”王一博眸色瞬间黯淡了不少,开口的声线有些轻颤。
“肇事司机呢?”小百里冷静的开口接着问。
“刚去看了,也没了。”王一博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百里顿感晴天霹雳,墨染闻言则是眉头深锁,目前的状况显然超过几个人能掌控的范围。
墨染将目光投向肖战怀里的小孩儿,当下心里如有千斤重,说不上来的酸楚在鼻尖打转,抬手抚上那张稚嫩的脸庞时,更是万千郁结,即便他和小孩儿只是初识,“小肖,你知道耶啵啵家里还有哪些人么?”
三人皆齐齐看向抱着耶啵啵的肖战,只见他抿紧唇,面露凝色,半晌才轻启薄唇,“耶啵啵和他爸爸都是孤儿来着,两人一直都是相依为命的状态,据我所知并没有其他亲戚。”
“那耶啵啵现在岂不是又变成孤儿了?”小百里沉声开口。
“嗯。”肖战搂紧怀里的小朋友,轻轻地点头表示肯定。
“那现在怎么办?”小百里再次开口询问,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再悲伤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务之急是解决小孩儿的归属问题。
“还能怎么办?先办完葬礼再说,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墨染从肖战怀里轻手轻脚的抱过耶啵啵,“这几天刚好我得空,小孩儿就先跟着我吧,等办完葬礼我们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