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三十七）
窝在被子里暗自懊恼了一会，孙颖莎决定再次偷偷溜走。
还不等下床穿上拖鞋，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伴随着王楚钦的呼喊。
“豆包……”
犹豫了一下，孙颖莎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装睡。
没得到回应，王楚钦看了看门口的鞋子，快步进了卧室，看到猫咪小小的一团完完整整的埋在被子里才松了口气。
瞥到床头柜上的餐盒，弯了弯嘴角，还真是把小奶包累着了，连早餐都是在床上吃的。
想着自己是有点过分了，他凑近低下头捋了捋她散在侧脸的刘海。
装睡的孙颖莎尽量让自己呼吸放的平和，然而不停闪动的长睫毛还是出卖了他。
王楚钦没有戳穿她，上床躺在了旁边顺手把小团子揽进了自己怀里。
孙颖莎还是装睡。
王楚钦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唉！”
又叹了一口“唉！”
孙颖莎忍不住了，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刘主席罚你了？他骂你了？”
王楚钦微微诧异，这么快就知道了？看来还有通风报信的人呢。他还等着小包子问他为什么叹气呢。
“你说话啊？我……我不知道你要参加表彰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都怪你也不说清楚回队里干嘛。”
听着孙颖莎反倒先发制人的带上了委屈，王楚钦压着笑又叹了口气。
“嗯，挨骂了，丢人了，直接丢到总局了，还被罚了三千字的检讨。”
孙颖莎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还好？奖金了被罚了一半。”
一听这个，小奶包着了急“啊，凭什么？这算什么违规违纪吗？罚你去养猪都行，凭什么扣奖金啊！”
本来是开玩笑的话，没想到孙颖莎这么大反应。王楚钦故意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趴在了她腿上。
“我没钱了，怎么办啊小豆包，你包养我吧。”
孙颖莎伸长胳膊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我打电话给刘主席，问问他凭什么，哼，你的钱来的容易吗，你还得攒钱换大房子呢。”
王楚钦想起之前买房子的时候，两个人说好等攒够了钱就换大房子。
他起身抢过了手机，握住了孙颖莎的手。
“担心我买不起大房子，不能娶你啊？”
孙颖莎推了他一下“谁担心了。”
“好啦，没有扣奖金，骗你的。”
小包子扑上去掐住了王楚钦的脖子“你敢骗我！”
反扑回来把猫咪圈在了身下“你不是也敢谋杀亲夫，没了我，看谁来娶你。”
气他捉弄自己，又气他这样笃定。
孙颖莎不过脑子的反击道“哼，惦记着我的人，那可多呢。你信不信一个电话，周南星能马上从深圳飞回来。”
话说出口，反应过来，看着王楚钦脸上慢慢浮起的悲伤，孙颖莎立刻后悔了。
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王楚钦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疼……”
“我也疼，豆包，能不能不再折磨我了，我不准备送你回上海了，打包放在我兜里，一分一秒也不许离开。”
王楚钦卸掉了全部力气，压在了猫咪身上。
有些透不过气，孙颖莎挣扎着扭了两下“王大头，你起来啦，我都要没办法呼吸了。”
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感受到有湿漉漉凉凉的一片在颈间蔓延开来，孙颖莎捧起了他的脸。
“你……你哭什么啊？”
“我老婆不听话，不讲道理，还会气人，总欺负我，偏偏我还爱她爱的要死。我哭我自己没出息。”
孙颖莎心虚着顶嘴“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我怎么气你了，你才最无赖。”
王楚钦的眼睛里泛出了得意的光芒“我说我老婆，哦，你也知道你是我老婆。”
发觉自己又掉到了坑里，猫咪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到底是谁会欺负人，我才要哭。”
王楚钦把自己脸上的水光蹭到了她脸上“我永远都不会再叫你哭，包包，恢复我的名分好不好。”
孙颖莎挡住脸逃避了这个话题“你好恶心啊，是不是把鼻涕都蹭过来了，起来啦。我一会得回上海呢。”
回上海？糊涂小奶包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没订票。昨晚让喝多了的王楚钦一阵闹腾，早就忘了买票这回事。
“啊！我还没有买票呢，都怪你！”说着就去王楚钦手里摸自己的手机。
“我买了，下午三点的高铁，七点半到站再陪你吃个晚饭，刚刚好。”
“你买了两张？你不是只送我到高铁站就好？你还跟到上海？”
“三天假期啊，不跟着你我做什么？”
“你跟着我也不能做什么啊，毕业季我都要忙死了。”
被孙颖莎斩钉截铁的拒绝，王楚钦装可怜撒娇耍赖失败，被盯着退掉了自己的那张票。
一起下楼吃了午饭，看着孙颖莎进了检票口，直到小小的背影再也看不见，王楚钦才离开。
在密集的赛事间隙里和忙着毕业的夹缝里，后面四个月，两个人只见了两次面。
都是王楚钦结束比赛就直飞了上海。
平日里的联系只能靠着小小的手机。
或许是痛苦真的能让人学会成长和成熟吧，两个人都慢慢收起了锋芒，多了包容和理解。
又或许是，剥离了恋人关系，更容易从情绪里跳脱出来。
王楚钦不再追问，他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
孙颖莎也默认了这一份顺其自然，不隐藏自己的心意，但是也不轻易进入承诺，况且毕业在即，工作也没有定，无暇分心也是真的。
作为上海交大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又是最年轻的乒乓球大满贯，河北体育局、上海体育大学乒乓球学院和北京体育大学管理学院早早就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除了北体大管理学院是针对她的公共管理专业，给出了院长助理的职位，其他两个都是乒乓球教练。
孙颖莎想了又想，考虑了很久。
既然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那就走的彻底一些，坚定一些，总会有另一番天地。
王楚钦是在食堂听到高远和小鱼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孙颖莎定下了在北体大管理学院工作的事。
小鱼看着他有些不太对劲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你不知道？”
王楚钦没有说话，默默端起餐盘走了。
回宿舍的路上，拨通了孙颖莎的电话。
“吃饭了吗？”
小包子轻快的声音传过来“正在吃，怎么了？”
停顿了两秒钟，王楚钦还是问了出来“工作定好了？要来北京了？”
电话那端亦沉默了两秒。
“嗯！”
“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你也没有问过我……”
“这么重要的事，我不问你就不说吗？我还要从别人嘴里知道？孙颖莎，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好久没听过王楚钦这样的语气，孙颖莎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盯着屏幕看了看，又放回了耳边。
“王楚钦，你打电话来是为了吵架吗？那我告诉你，没有必要！”
然后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王楚钦也气极了，虽然她来北京，他高兴。可是，他居然一无所知。
是不值得和他分享吗？还是孙颖莎心里真的已经不再依赖他？
他无法确定，开始严重的自我怀疑起来，抓狂到头上的血管快爆炸了。
回到宿舍，小石头瞅了瞅他的神色，拉长的脸，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进了隔壁柳丁的房间。
王楚钦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又拨通了孙颖莎的电话。
刚刚接通一秒钟，就被挂断了。
再拨过去，又挂断。
耐下性子又拨了过去。
这次被接起来了。
电话那端只听见孙颖莎轻轻的呼吸声。
等了一会，她不耐烦的说“又一直打电话，又不说话，你到底要干嘛？”
“豆包……以后有任何决定，你能不能告诉我，第一时间告诉我，像以前那样？”带着无尽恍惚和悲伤的语气，让孙颖莎柔软下来。
“我真的……没有想过不告诉你，我只是，忘了告诉你。”
无意比故意更让人心痛。
王楚钦扯了扯头发，等待，真的不算是什么好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