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鑫】每当下雪之时12/13
12
那天真的已经很晚了。马嘉祺出门的时候,将近凌晨1点。
丁程鑫有打电话回来说自己要和同事聚餐,可能会晚点回来,还发了地点,在某个马嘉祺没听过的酒吧。
后来再打电话,丁程鑫就没再接过。
于是马嘉祺坐不住了,打着手电徒步去找他。
那地方是绒城近年刚兴起的“酒吧一条街”,很多新开业的都在这儿。越是到了夜里,这条街越是灯火通明,花花绿绿的灯光照得人眼晕。
马嘉祺双手插在大衣兜儿,脚下一深一浅地踩在雪里。有人趴在路边吐得昏天黑地,还有三两醉鬼晃晃悠悠地走,有些儿小年轻围在一起句句夹带着脏话,刻意摆出一副牛轰轰的样子。有姑娘看到马嘉祺,流里流气地朝他吹口哨,马嘉祺目不斜视,她嘁了声,“装tm什么呀。”
马嘉祺找到丁程鑫发来名字的那家,里面温度很高,与寒冷的室外形成强烈的反差。音响很吵,每一个音符都是重节拍。
一身冷气在这样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马嘉祺费力地穿梭过穿着暴露的人群,双手始终插在衣兜里。
他在里面稍微安静些的卡座看到了丁程鑫。
但那一幕的画面却刺得他眼睛生疼,心脏瞬间蜷缩起来。那一刻他仿佛溺水的鱼,说不清,道不明,只有强烈的重压让他觉得人生在此时此刻裂成层层碎片。
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什么都抓不住。
丁程鑫真好看啊。宽肩窄腰,明艳出尘,即便是在这样混乱嘈杂的环境里也能一眼看到他,像一颗耀眼的星星坠入凡尘,闪着旁人无法触碰的光。
他照例穿着白衬衫,领带松松地缠住纤长的颈,黑西裤将一双腿勾勒得笔直挺拔,他站在那里,面前的女孩儿微微垫着脚,一个吻就印在他的唇边。
几秒后,女孩儿拉开与他的距离,身侧是同桌人的起哄叫好声,而他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动作和反应。
是他默认了吗?
马嘉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一向被夸聪明的脑袋瓜此刻像是不转了,脑海里只有那一帧刺眼的画面循环着播放,砸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丁程鑫不是他的,不是他的。
丁程鑫终有一天会属于别人。
属于别人。
在他还在发懵的时候,丁程鑫注意到了他,笑着向他跑过来。
别过来。
马嘉祺想说。
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这么晚了你跑出来干嘛?”丁程鑫红润的嘴巴一张一合,“惦记我了是不是?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你等我一下,咱们一起。”
蓦地,马嘉祺抓住他的胳膊,悲哀地注视着他,“你喜欢她?”
“什么?”
“你喜欢她吗?你会和她结婚吗?”
“你看到了?哎呀,小孩子别管这些。你哥的人生大事儿哪儿轮得到你操心啊?”
丁程鑫回去拿外套,向大家告别,陈晚想跟他一起走,他说,我弟来接我了,我要走了。
马嘉祺的目光牢牢地钉在丁程鑫身上。当他和陈晚说话的时候,马嘉祺脑海里不受控制闪过很多画面。
丁程鑫与她接吻,丁程鑫与她拥抱,丁程鑫与她zuo爱。
他们一起走过生活的每个细枝末节,或许会在每日夜晚互道晚安,也会在第二天清晨第一眼见到对方。
相拥的胸膛,紧扣的手指,纠缠的发丝。丁程鑫衬衫下的肋骨和腰身,他的嘴他的脚踝他潮红的脸他的喘息,和他身上好闻的橙子味儿。
这些东西纠缠在一起,将马嘉祺牢牢地裹挟住。
他终于明白,他是个永远不会知足的小孩儿,他贪心得无可救药。他想要丁程鑫属于他,恨不能将他藏起来只供他一个人观赏。
如果他终将属于别人,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他?
丁程鑫迈着长腿几步跨到他身边,他看着他的嘴角,想起刚刚的画面,于是手不由自主地伸上去摩挲。
直到丁程鑫吃痛地躲开,他才恍然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想要将别人的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清除掉。
啊,原来他就是这样的危险的人,占有欲到了可怕的地步。
他看着丁程鑫,近乎绝望地:“哥,我……”
“如果我想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该用什么理由呢?你为什么要结婚呢?”
“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跟哥说说。”
丁程鑫的嘴角带着他手指留下的殷红的印记,马嘉祺忽然想,他这辈子没有过想要的东西,难道这一个还不能满足他吗?
那大概是马嘉祺人生里的第一次失控。
他不知道在那个瞬间是什么支配了自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丁程鑫的双手扭在身后推到酒吧角落里,粗鲁地吻上了渴慕多年的嘴唇。
经年累积压抑的情感在一个瞬间里迸发,以炽热的温度迅速席卷了每个角落。
他箍着丁程鑫的腰,将他紧紧抵在墙壁与自己的身体之间,让他没有一点空间可逃。
直到嘴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儿,丁程鑫踹了他一脚,用了极大的力气将他推开,扬手毫不客气地给了他脆生生的一巴掌。
外面是酒吧的沸沸嚷嚷,这个角落里发生的一切都无人知晓。
除了两个当事人。
丁程鑫被吻得喘着粗气,白衬衣因为挣扎而露出大面积的锁骨,在这样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十分媚态。
只是他的目光里带着惊恐,让马嘉祺一下手足无措起来。
他想到他会愤怒,会生气,可能会暴揍他一顿,就像小时候那样。或是觉得恶心,甚至恶心得想吐,唯独未曾想,他会用这样惊恐游移的眼神,害怕地、发着抖地凝望他。
马嘉祺觉得自己错了,他想上前去碰碰他,抱抱他,摸摸他的头发安抚他,可是刚迈出一小步,丁程鑫立即后退,惊慌地说,“别过来!”
马嘉祺还想上前,丁程鑫吼,“你别碰我!”
马嘉祺被打在原地,动弹不得。
丁程鑫最后无措而畏缩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跑掉了。
夜太深,马嘉祺担心地想跟上去,却因想到他惊慌的表现而顿住脚步。
他怎么会怕他?
那天过后,丁程鑫回家的时间变少,偶尔回来,也从不与马嘉祺说话。有时候不得不需要交流,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能说一个字就绝不会让人听到两个。
而且他避免和马嘉祺的一切肢体接触,永远离他三步开外。
马嘉祺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为他的冲动买了单。他试图与丁程鑫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来结束这样的冷战,丁程鑫却说:“等你高考结束再说。”顿了顿,他还是叮嘱,“好好考试。”
于是马嘉祺照例好好听他的话,一心扑在高考上面。
然后惴惴不安地等待他最后的审判。
13
与有雪的冬天不同,那时正值盛夏,马嘉祺刚刚高考结束没多久。
那天是难得清静悠闲的一天,所有人都在家。刘耀文坐在房顶弹他的吉他,宋亚轩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听;很久没回家的张真源也来了,向大家宣布他可能今年年底会结婚。
丁程鑫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透过树叶斑驳的光影在他脸上跳跃,他眯着眼,像只慵懒的小猫咪。马嘉祺坐在丁程鑫身侧,像是在看天、看云,可目光却总是落在某人的身上、脸上。
他眼里的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灰色的运动裤松松地挽到大腿,手攥着大蒲扇放在肚子上,偶尔抬起来摇两下,是一副极为悠然放松的状态。
马嘉祺将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却仍旧不知疲倦,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一只蜜蜂嗡嗡飞过,马嘉祺起身去赶它,俯身在丁程鑫面前,身体遮住了稀疏透亮的阳光。恰巧这时,丁程鑫睫毛微颤,睁开了眼。
于是马嘉祺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那双带着朦胧水雾的眸子。
心跳漏了一拍,他却不想起身。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对视了,从酒吧那次之后再也没有过。
微风拂动发丝,气温柔和得恰到好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怦然心动。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家里的大门被人由外打开,而后走进来两个衣着不俗的男人。
丁程鑫瞥了他们一眼,懒洋洋地说,“来了啊。”然后他转过来看着马嘉祺,用以往每一次叫他“嘉祺”时那样的语气说,“你爸来接你了,你跟他们回家吧。”
马嘉祺每一字都听懂了,当然也听明白了。
可他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似的,迟钝地问:“你说什么?”
丁程鑫耸耸肩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对那个男人说:“你都验过了,如假包换的亲儿子,带走吧。”
马老爷看着马嘉祺,不说话。边儿上管家立即凑到马嘉祺身边,低声而恭敬地道:“少爷,老爷来接您回家了。您请跟我们走吧。”
马嘉祺自始至终没有看来人一眼,猩红着眼,目光牢牢地刻在丁程鑫身上。
“哥……”他一向好听的声音打着颤,“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
他走上前,轻而慎重地从身侧抓着他的手腕,“哥,我错了。我以后不会那样对你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丁程鑫不说话,他就轻轻摇了摇,像小时候偶尔撒娇那样,“哥……别赶我走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刘耀文宋亚轩都被这场面吸引了过来,一头雾水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刘耀文吃惊地张大嘴巴,悄悄对宋亚轩说:“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见马哥这样过?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张真源安静地看着,眼里满是无奈。
那份经过岁月烹煮越酿越深的感情,终究还是落了地。
此刻的马嘉祺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一向心疼他的丁程鑫却把手腕从他手中毫不留情地抽出来。他直视他通红的眼,“放着那么好的条件不要,赖在我这儿干什么?赶紧的,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你不要我了?”马嘉祺问。
丁程鑫不说话,他固执地继续问,“你不要我了?”
一连几遍,直到丁程鑫肯定而坚决地说:
“嗯,不要了。”
“为什么?”
“……”
“为什么?”马嘉祺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你要和她结婚?你……你喜欢她?你……”
“因为我觉得恶心,”丁程鑫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我忍不了你在我身边。满意吗?”
“我会改的,”马嘉祺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哥,我会改的。我以后不会了。别让我离开你。”
刘耀文想上前去,被张真源拉住,“别过去耀文儿,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张哥,马哥都内样了……到底怎么了?他对阿程哥做什么了?什么恶心不恶心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张真源无法解释。
他能解释什么呢?毕竟连当事人自己,恐怕都没那么明朗。
丁程鑫坦然的目光看着马嘉祺,每次呼吸都是决绝,他的眼神分分明明地在说——请你离开我。
于是马嘉祺蓦地笑出声来,瘦高的身躯摇摇晃晃地后退两步。
“丁程鑫,你好狠的心。”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如果你知道,你就会明白离开你是我怎样的切肤之痛。
混在血液里的呼吸和温度要怎样才能剔除。那是连伤筋动骨也做不到的事啊。
马嘉祺逐渐觉得呼吸困难,大口喘息却得不到新鲜的氧气。
丁程鑫将那枚长命锁举到他面前,说,还你。
马嘉祺接过,然后用力一丢,那小东西就不知道飞向了何方。
“丁程鑫,你好狠的心。”他重复着。
而后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呼吸越发急促,直到往一旁栽去。
丁程鑫下意识地接住了他。
然后又亲手将他抱到停在门口那辆华丽的黑色轿车上,送他离开自己。
刘耀文和宋亚轩都在焦急地问丁程鑫要把马嘉祺送去哪儿,他望着车开走的方向,轻声说,我送他回家了。
宋亚轩说,可是这里才是马哥的家啊。
丁程鑫摇头,说不是,他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张真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何必呢。你看看他难受成什么样子。
丁程鑫转身往屋里走。
“嘉祺是个用情极深的孩子,我不能把他这辈子都耽误了。”
于是2002年的夏天,马嘉祺与丁程鑫分别,做回他的少爷,自此五年从未见过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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