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琳狼|贝贝珈】轻刀快马（50）
“闪开！”
凌厉白光飞出打在数十米高的骨躯上，其势巨大一时震撼四野。天空飘浮的方士、地上与其它三人厮杀的兵将，都呆在原地，五脏六腑被气息搅得难消受。
一时之间，天地只剩赤红的狐魔奔向盲眼的狐妖，只剩那半人半狐的怪物发了疯一样朝她们咽喉杀去。随着骨妖身躯被面具男子击倒，它凝结在乃琳目前的妖气也暂时散去，借仙斗之力乃琳虽不得修为返还、亦可以明目观之。
娇俏的眼眸重新赋神，须臾就被血丝覆盖。是怒火中烧、是不共戴天！不等反应过来，乃琳已经飞出身去，强行凝结九尾对敌。那面具男子不退反进，身后飘摇八十一道凌厉白光；定睛一看，哪里是白光，明明是八十一柄明晃晃的刀刃！
狐魔贝拉似乎只剩被乃琳牵引的本能，血液倒涌至身上黑红的刺棘中，任由乃琳气血里的怒意驱使着自己的身体。她不似乃琳有腾空驾云之能，只把双腿赤棘涨得巨大，一跃而起，露出尖牙利爪。
“哈哈哈哈哈！两个喽啰竟然荒废了我千年修行！这次便拿你二人平我千载磨难！”
贝拉以狐魔现身，双瞳本就血红，可乃琳此时眼中也是一副滴出血泪的模样。
“还我姐姐！”
她二人自有仇怨难解。巨幅九尾虚影汇成一柄纯白羽扇，凌空一挥，漫天是夺目光点；那光点凝结成阵，几乎覆盖眼前天地，没能跑脱的兵士、猫妖、桑人，凡是接触到这光的，瞬间化作齑粉！光阵摆开刺破云霄的架势，直飞向面具男子去。男子身后八十一柄刀影也越来越大，他腕中轻转，刀身全部打横，挡在身前如铁壁密不透风。
贝拉这凶猛一跳正好跳到那刀壁上，她眼中血色更甚，红黑色的凶光在爪牙间流动，一发狠，爪子刺破了刀身、一口尖牙咬坏了灵力飞速涌动的金属。那被破开的洞口正好能看见半人半狐的毛脸儿露出吓人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你狐魔全副血脉，我何愁杀神不成！？等这千年，也值了！”
待得刀壁与光阵相互磨损殆尽，那男子手中变幻出一柄单刀，趁贝拉没有反应过来，移形上前，一刀刺进贝拉左肩，扭转刀刃，搅得贝拉左肩血肉模糊，猛一抽出，红黑色待着腐蚀浓臭的鲜血洒在他自己白色的长袍上。
贝拉此时吼叫如困兽震怒，全不顾伤痛，右手刺棘作刀，延伸出将近两米，与那人红刀战白刃。
“休伤姐姐！“
催动光阵后乃琳七窍出血，眼看不能维持凌空。她见贝拉负伤，一咬舌头，以精血作引消耗寿命强行入阵。她上前以术法维持贝拉凌空，再强行复现狐妖九尾仙象。
只看贝拉双手红刀交错，身后乃琳以法相托身、九根巨尾参差攻入；男子起初尚能应付，谁知二人配合渐入佳境：贝拉疯狂劈砍，浑不顾自己负伤，乃琳用七尾不断束缚他术法吟唱、逼他肉身抵抗贝拉魔刀，余下两尾死死护住贝拉命穴，叫他头痛。
局势瞬息万变，那面具男子落了下风，身上多处皮开肉绽，贝拉攻势却只凶不弱，他却分毫不惧，又露出诡异、残忍的微笑。贝拉刀身上黑红色的气息封在他绽开的血肉上，竟像被锁住一样，慢慢沉进男子的身体里。
“好！好！好！就是这股子魔气！”
他手中单刀忽然消失，挺起胸膛，叫贝拉双手倒棘形成的魔刀穿透。狐魔贝拉微微一愣，却发现刀拔不出来了。乃琳发觉不妙，刚要阻止贝拉，那魔刀穿透男子胸膛时乃琳脸色瞬间煞白，一口热血喷出体外。
“果然，果然！她成魔靠得是你的妖血。那老妖婆要是早听我的吸干你这小狐狸的血，哪至于如今这么麻烦。”
乃琳明明占了上风，却愈发虚弱；那男子胸膛被可怖的魔刀贯穿，气色却越发红润。乃琳身子逐渐飘摇，脚底下发虚，一个不稳竟然跌下空中。贝拉眸子里的血色渐渐被男子抽走，她眼中又有了颜色，却看见乃琳从百米高空坠下。
她喉舌处都被倒棘封住，满嘴鲜血，眼中渗出泪水，却被男子禁锢在高空，
“乃…琳…”
她在喊，只是每发出一个音节喉咙就像刀割一般；她全不在意，泪水混着口中鲜血呼喊。
“乃琳！”
…
“贝拉需要我！”
三人在空中斗法产生的威压让地面的观众动不得丝毫。珈乐也像他们一样被碾在地上，稍稍动动手指都要承受巨大痛苦。但是她强迫自己仰着头，看着贝拉。狼妖看得清百米高空上的战况，她恨自己无能，咬破了嘴唇。
但她没有放弃。那威压要她跪服，她偏要站立。浑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在求饶，可她的精神丝毫没有动摇。狼爪刺进地面，全是自己的血痕，但她不管。她耳中已是鲜血，可听得清贝拉含混着绝望的呼喊。
她喊得不是自己的名字，没关系，贝拉需要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她！她艰难地站在桑人用来围捕自己的骨身躯上，试着呼吸、发力。肺部呼入的空气几乎要压碎她的内脏。
“贝拉！莫慌！”
她体内早没有魔血了，失去了和贝拉唯一的联系，可她此时却觉得与贝拉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只见化狼的后腿用力蹬地，蹦起几十米去，接住了下坠的乃琳。那威压让珈乐化狼的后腿在空中爆碎了，只留下人形的、覆盖在血沫里脆弱却曲线优美的双腿；她紧紧抱住乃琳的身子，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化形集中在背部，狠狠地摔在地上。
…
乃琳就这么伏在珈乐的身子上，眼泪断了线，
“妹子…好傻的妹子…为什么…”
珈乐咳出鲜血，下意识抱紧了乃琳，
“她爱得是你…”
两个人身子都动弹不得了，只剩下两双灵动的眸子互诉衷肠，
“她爱你…我爱她…所以…”
“莫负了贝拉…我爱她…莫负了她…”
乃琳心里彻底乱了。她拼尽最后一丝修为，保住了珈乐性命。
…
她全都知道，她都看到了。可她流不出眼泪，她用尽全身力气，要抽出身前这男子胸膛的刀。她身上狐魔的痕迹已经完全消退了，只留下那被血浸透的法袍。口中鲜血用力喷在面前男子脸上，
“我…我！我杀了你！”
男子脸上不再有笑意。他轻轻一抖，两柄魔刀化作烟云消散了。他扼住贝拉的咽喉，取出那柄贝拉熟悉的、用来抽取魔血的银色单刀。
“你尽可以杀我，不过是落得个同归于尽，你不怕死，我知道。”
他一下狠手，刀身没入贝拉腹中，后者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你帮我个忙，我让她们活，你不白死，如何？”
二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落了地。男子拔出刀来，贝拉脚下一软，半跪地上。他把刀踢给贝拉，
“你自己抽出身上全副魔血，我让你那两个痴情的丫头活命。我猜用刀不需要我教，对吧？”
她没有屈服，眼中依然闪烁着仇恨的火花。她拼尽最后的力气，执刀向男子砍去。一霎时，天地间威压忽变，方才被压倒、杀死的桑人、方士皆复苏过来，眼中喷薄红黑色魔气，立在男子身后。
“如今，可知道谁是真魔了？”
他原本半人半狐的面孔此时全变了狐狸。红黑色的毛发，一怒遮天蔽日。他轻松弹开贝拉手中的刀刃，废了贝拉右手右腿。
“你还有机会。还有半身可给自己行刑。”
她一时听不懂了。只是机械地拿起刀，颤抖地放在自己颈边，
“让她们活…”
“让她们活。言出，不悔。”
“好…”
…
“姐姐！姐姐！不要！”
她想，在生命的最后，要见一次九尾。明明泪滴比鲜血炽热，滴在刀身上，却烫不出痕迹。干枯的嘴唇翕动，
“乃…琳…”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了燃烧着的九尾。乃琳已经没了修为，烧的是生命，是走了十世人间的性命。她们双耳似乎暂时失聪，那燃烧生命产生的巨大焰火把她二人隔绝了，再听不到男子惊讶的声音和他令下一尊尊杀神试图破坏焰火壁障的声音。
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说不了，右手右腿瘫软了。乃琳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取下，蹲下身，吻她的唇，
“姐姐，我给嘉然争取了时间，让她带着珈乐走。”
“哭…哭…我…”
“姐姐，对不起，没找到晚晚…”
“…”
“姐姐，对不起，要留你一个人了…”
“乃…乃琳…”
“姐姐，谢谢你。谢谢你予我千年思念。”
“不…不要…”
她的第二个吻，不长不短，只剩下不舍和挂念。
那美丽的焰火在贝拉眼前吞噬了乃琳的身影。她的眉眼，她的声音，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在她心里。乃琳生怕焰火烧伤了贝拉，轻轻用手指点在贝拉的胸膛。这枚笑容里，是生命的力量。
“姐姐千年前救我，我如今再救姐姐。这么想来，算是扯平了。我便不缠着姐姐了，任姐姐喜欢旁人去吧。”
贝拉猛地惊醒，只看见乃琳的身躯消失在白焰后面。她凭一边上前，灼烧的白焰蒸干了眼泪，
“乃琳！乃琳！乃琳！”
终究壁障被杀神打破，那红黑色的魔焰压倒了白光。贝拉感觉自己的身体，也破碎了。
…
“何时复得太平人间，我便与你再续前缘。”
（《轻刀快马》第一部，完）
（《轻刀快马》第二部，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