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秒针一圈一圈地走着,将本是无形的时间化为有形。微微抬头瞄一眼右前方桌子上的试卷,横线上宛若群蚁排衙,低头看自己的试卷,却雪白如新……
泠鸢猛地睁开了眼睛。
被子里的热气已散尽,泠鸢的冷汗直冒,凉气袭来,使她打了个哆嗦。
她摸索着下了床,用力地拉开窗帘,窗外却如深夜般昏暗沉寂。她看了看钟,才五点,想到自己还有一些作业未写完,便蹑手蹑脚地换衣洗漱,然后坐在了书桌前。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泠鸢故意拉开窗户,感受冬日里冷风的刺激,直到吹到脸颊有些麻木。
她打开了一盏小台灯。这盏台灯陪伴了她十二年,外壳已变得粗糙,污垢显而易见,她书桌上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变化,唯独那盏小台灯永远安详地坐在固定的位置。她喜欢那种橘黄色的灯光,每次,只有它会默默地温暖着那些灰白的试卷与练习册。
她又望了眼窗外,对面没有一户人家亮灯。她忽然感觉很奇妙,感觉自己跑赢了全世界,更跑赢了时间。好像全世界都属于我了一样,泠鸢笑了。
她在灯下奋笔疾书,她其实并不怕高考,只是担心而已。但不知怎的,她最近每夜都在做有关高考发挥失常的梦,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以及恍惚的精神。泠鸢也很纳闷,她不会是患了考试恐惧症吧?可她从本质上来说是不怕啊!总之,她这段时间没有一天睡得安稳。
天空微微透出一点光,对面居民楼的灯也陆陆续续亮起。
好奇心促使泠鸢往对面看,与她相同的楼层的灯光也是橘黄色的,仿佛是茫茫江面上的一团渔火。
泠鸢家处于繁华地带,居住密集,所以小区里两栋楼间的距离很小,以至于泠鸢能清楚地看到对面楼的女孩。
台灯下的女孩十分专注,蓬松的短发显出几分俏皮可爱,仅仅是那只写字不间断的手,泠鸢便看到了她的不急不缓,不骄不躁。
忽然,女孩往泠鸢那边望去。
泠鸢一惊,手忙脚乱地把书塞进书包。
女孩却留下了一个微笑。
泠鸢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个女孩的笑容,她是在打招呼,表示友好吗?
泠鸢开始养成清晨五点起床的习惯。如果这能让她得到一点安慰的话,她想。
五点十分,对面橘黄色灯光又点亮了。泠鸢竟莫名感到安心,她下意识地望去,还是那个女孩,那个微笑,还多了个挥手的动作。
泠鸢木木地挥着手,惊奇的目光,僵硬的笑容。
女孩似乎说了句什么,思索了很久,泠鸢才看懂她的口型,应该是“加油”。泠鸢感觉她心里如春暖花开。
泠鸢开始享受早起学习的那一个多小时。她发现那时她有前所未有的安心感,那抹橘黄色灯光,便是莫大的安慰。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在哪上学呢?作业多不多呢?成绩好不好呢?
泠鸢有一连串的问题想问。
如果说那清晨的灯光能传递自己的情感,那她应该领悟了吧?
……
高考的那天清晨……
泠鸢发现,自从与那个女孩“邂逅”后,她就长夜无梦,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今天也是如此。泠鸢习惯性地望了眼对面,却不想往常一样,今日为何无灯?
大概是要睡个好觉去迎考吧!
可是,高考完之后,是不是就各奔东西了?
恐惧,焦虑,不安……
为什么呢?
突然,泠鸢抓起台灯冲出家门,赶到楼下,也许是一种缘分,一种默契,泠鸢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孩。
灰白的天,凋零的叶,黯淡无光的草,却在那温柔如水的琥珀色眼睛里,变得温暖如春。
“泠鸢yousa。”
“hanser。”
她们都拿出那盏橘黄色灯光的台灯
彼此交换。
“谢谢你的灯,也谢谢你的灯光。”
“谢谢你的灯,也谢谢你的灯光。”
两人说着同样的话,却含着同样真挚的感情
“加油!”
“加油!”
泠鸢由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