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归矣十载 第十章 故人
吴邪跟着五先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直觉不能告诉二叔张起灵对他干过的事儿,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
五先生跟吴二白又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吴邪看他颤颤巍巍坐上车走了,暗自松口气。算算日子,如果肚子里的东西是张起灵的,少说也有一个多月了,吴邪是真害怕这蒙古大夫突然看出来它可能是个活物。
陪二叔和奶奶吃过午饭,吴邪躺在天井里的摇椅上,盘算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事情。但他脑子很乱,总感觉今天得到的信息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抓不住,思考了许久,最后甚至有些烦躁地想:破罐子破摔算了,就算是个人型的孩子,生下来又能怎么样?虽然闷油瓶办事不地道,但也没少救我的命。为朋友还得两肋插刀呢,如今他死都死了,我剖腹产个孩子而已,就当报答,给他留个后……他可能从来没拿我当过朋友。算了算了,我又不是女人,又不怕带个拖油瓶以后不好嫁人。本来都准备打光棍了,现在好,白捡一孩子……
吴邪想着想着,就把自己哄好了。便开始盘算着,等这批货款收回来,换个大点的房子,一会儿回去顺路去超市买点奶瓶尿片备着……
“想什么呢?那么高兴?”
吴邪吓了一跳,睁眼一看,原来是奶奶拿了条毯子,一边往他身上盖,一边笑呵呵地跟他说话。
吴邪来不及换表情,索性笑着对奶奶说:“想到这次大概能赚一大笔钱,高兴。”
奶奶轻轻摸了摸吴邪的脑袋,坐到栏杆边,对他说:“赚钱自然高兴,但是奶奶只希望你安安稳稳的。咱家不差那仨瓜俩枣,往后着手把产业转转向吧。”
“放心吧奶奶,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家大业大,总得有自保能力。不能为了过安逸日子,就拔了爪牙。”吴邪心说:往后真要是生出一块唐僧肉,我不仅不能拔掉爪牙,还要长出一身铜皮铁骨、钢钩倒刺。
从老宅回来,吴邪回家休息了两天,打扫打扫,顺便琢磨在哪放婴儿床。他现在这套小房子是一室一厅,地理位置比较好,自己住还算宽敞,但要是加个孩子、加个保姆,不管怎么收拾,好像还是挺挤的。
正想着,门铃突然响了。
吴邪看了看墙上的钟,这都晚上九点多了,谁会来啊?而且平时会来这找他的人,也就他爸妈,还都有钥匙,一般敲两下门意思意思,自己就开门进来了,按个毛线门铃?
吴邪疑神疑鬼地关了客厅的灯,拨开门镜片向外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会儿,门铃又响了起来,可是走廊的声控灯并没有亮。
吴邪猛地拍了一下门。砰的一声巨响,将外面的灯给震亮了。
一只巨大的眼睛,正隔着门镜,跟吴邪对视着。
吴邪吓得退了一步,破口大骂:“艹!谁啊!”
“老吴,是我。”
吴邪听那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便又凑过去看。可是,在看清门外那人脸的一瞬间,走廊的灯再次熄灭了。
这短暂的零点几秒,令吴邪内心突然生出无限的恐惧。一股寒意,从脚后跟一直蹿到了脑瓜尖。
因为,外面的人,是老痒。
寒战过后,吴邪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那是老痒吗?他回来了?不是说要三年吗?这还没到呢,他想干什么?
无数疑问翻滚出来,令吴邪整个人僵在了门前,连握着门锁的手都在颤抖。
老痒似乎感觉到吴邪的恐惧,叹了口气,隔着门对吴邪说道:“别害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吴邪心说:老子信了你的邪,你他妈一个妖怪说的话还能信?
可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吴邪深呼吸了几口,安抚住狂跳的心脏:“有事吗?”
老痒说:“没事,回来了,想看看你。”
吴邪打开客厅灯,靠在门上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王盟发了个短信,然后打开门:“进来吧。”
老痒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吴邪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进来吧,有蚊子。”
老痒点头,进了屋。
吴邪从冰箱里拿罐啤酒,递给老痒,自己去厨房倒了杯凉白开。回来时,见他靠在沙发上,喝着啤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邪打开电视,坐到旁边的小沙发上,喝了口水,一时也不知道跟他聊点啥。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喝了许久,电视里都开始放夜间新闻了,老痒才开口说道:“你最近受伤了吗?”
吴邪愣了一下,下意识摇了摇头:“怎么了?”
老痒放下啤酒,看着吴邪说:“我妈,没了。”
一股怒气突然把吴邪的恐惧给冲没了,将水杯哐的一声砸在茶几上,指着老痒鼻子就开骂:“死王八羔子!你他妈现在找我就剩下这点破叽霸事儿了吗?”
老痒见吴邪突然发火儿,有点发蒙,眼见吴邪要起身揍他,连忙把住他双手压下,安抚道:“不,我不是为这个来的。别生气,冷静!我就是怕你出事回来看看!”
“你他妈给我撒开!”吴邪踹了过去。
老痒赶紧放开他,生生挨了这一脚,坐远了五厘米。因为这沙发挺小的,再往远就被扶手挡住了。
吴邪瞪了老痒一眼,端起杯子喝口顺顺气:“艹,说,怎么回事儿。她怎么没了?”
老痒从兜里掏出一个本子,往前翻了几页,看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便将他回来之前发生的事儿说了。
大概八月中旬左右,老痒带着母亲在英国旅行。当时他们在大英博物馆看展览的时候,刚走到东方馆,就听他母亲叫了他一声。老痒回头的时候,只看见他母亲的衣物落在地上,人却不见了。
老痒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自己的物质化能力消失了,但经过测试之后,发现并没有。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他母亲再造出来,就算是“面目全非”的版本都不行。
当时老痒非常悲痛,在英国酗酒撒疯了很久,没少跟老外吵嘴打架。直到上周才算醒酒,开始梳理这件事。排除掉所有可能之后,怀疑是吴邪出事了,便马不停蹄地从国外赶回来,见吴山居一直关着门,心中更慌,只好来这里找吴邪。
吴邪听他说完,并未全信,但也算消了气。沉默了一会儿,问老痒:“那你现在什么打算,想绑了我再去一趟秦岭?”
老痒摇摇头:“不了,可能这就是天意吧,她的时间到了。”
吴邪现在对“时间到了”这几个字有PTSD,一听就暴躁,抄起靠枕冲过去狠狠砸了老痒一顿。这玩意软奈奈的不疼不痒,老痒就坐着没动任他发泄。
吴邪揍完人,勉强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妈的……混账东西。”
老痒低头认错:“我是混账。”
吴邪白了他一眼,想着反正这鬼东西也回来了,正好搞清楚当年没想明白的事儿,便问道:“以前的事情,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老痒想了想:“咱们小时候那些事我都记得,到秦岭之前的一两年吧大概。后面的,都记不得了。”
吴邪点点头:“你还记得金万堂吗?”
老痒想了想,点头道:“有点印象,这个名字很熟悉。”
“你娘们送你的手表,给谁了?”吴邪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老痒愣了一下,晃了晃脑袋:“让我想想,我好像记得。”
吴邪炸完毛再冷静下来,有点饿,便没管他,起身去厨房下了两包泡面。等端着锅回来时,见老痒直勾勾地盯着啤酒发呆,便没打扰他,放下锅,也给他盛了一碗。
哥俩默默无言地把夜宵吃了,吴邪找了套新牙具让老痒去洗漱,自己把沙发放平变成床,让他今晚在这睡。
老痒进厕所许久没出来,吴邪没等他,先回了卧室,想了想,将房门的锁按下去了。可能是身边有那魂盅的关系,吴邪最近睡眠一直很好,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吴邪听到“咔”的一声轻响,感觉那是门锁弹开的声音,人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因为窗帘很厚,月光透不进来,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吴邪听到门轴发出“吱嘎”一声,被慢慢推开,手不自觉伸到枕头底下,握住匕首。但心里还是发毛:果然这妖怪没安好心,丫大晚上不睡觉还撬锁进来,是要闹鬼吗?!
可还没等吴邪暴起开灯,突然就感到一股夹冰带雪的寒风从自己脑瓜顶上掠了过去,直扑房门方向。紧接着就听老痒一声惨叫,也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叮咣一串乱响。
吴邪赶紧抽出匕首,爬起来按亮床头灯,就看见老痒被一团黑雾裹在半空之中,翻着白眼,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挂了。
吴邪跳下床,去拽老痒。那团黑雾一见吴邪冲过来,瞬间散开,但老痒却整个人飞出了卧室,重重摔落在客厅的茶几上,将玻璃面砸了个稀碎。吴邪眼看着那团散开的黑雾重新聚集到他的床边,滋溜一下钻回枕头上方的魂盅里消失了。
顾不上理睬那魂盅里的鬼,吴邪两步蹿到卧室门口,一把关上房门并上锁。隔着门板问外面死活不知的老痒:“你没事吧?!”
外面传来一阵玻璃渣被拨弄踩踏的声音,然后听到老痒咳嗽了几声,勉强答道:“没事!我想起来了!要找你说……你屋子里是什么东西?!怎么比我还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