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中篇3—15—小克拉拉的委托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般流逝，终于，大一年级的期末考试来临了。克拉拉自然不担心——她有之前签下的那份合同在手，只要继续练习自己的短板就好，但小克拉拉就不一样了，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姐姐？”小克拉拉早起了半个小时，见克拉拉还在呼呼大睡，她试着叫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便自行洗漱去了。克拉拉本来没醒，却被她给叫醒了，于是摸黑穿上衣服，也往浴室走——恰好撞上了小克拉拉。

“我说你大早上的，叫我干什么？”

小克拉拉被克拉拉撞倒在地，先看清楚了眼前那人的身份，才慢吞吞地说：“想让姐姐教我画画！”

克拉拉此时还没完全醒，一时间听不懂小克拉拉话中的意思：“你不是自己会画画么？别找我。”

“啊呀，是考试啦，最近没怎么练建筑画，再这样下去会被迫留级的。”

“你这几天上课都在干什么？”

克拉拉知道，小克拉拉每天都去上了课，毕竟她们通常在同一个教室学习——可小克拉拉怎么就没练呢？

小克拉拉扭扭捏捏的，似乎说不出口。

“没事的，说给姐姐听一听。”克拉拉抚慰道。

“这不是还要考艺术史和艺术哲学嘛，之前我的理论功底就比较差，现在重新开始学，不知不觉就用了这么多时间——弄得我都没好好练习画画。”

“理论功底不足是常有的事情，这个怪不得你。”

“但是五天后就要考试了啊！”小克拉拉钻进克拉拉温热柔软的怀里，小声啜泣着。克拉拉看得出来，她确实是很急，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激动。

“嗯哼……那好，给我把画架搬过来。”克拉拉说。

“你同意啦？”小克拉拉抬起头。

“那当然…唉，谁让你是我妹妹呢？”克拉拉就像真正的亲姐姐一样拥抱着她，摸着她的头：“淡定。”

“嗯嗯！”

小克拉拉抬出一个画架，拿上一些素描纸，便跟着克拉拉走了出去，还一边哼着歌。

“小声一点，史达林他们还在睡觉呢。”克拉拉说。

马上就要进入夏季，太阳升起得很早，让活动大楼对面的体育场闪闪发光——多么棒的光影！克拉拉立即找了张椅子坐下，接过画架，开始描摹。

小克拉拉见姐姐进入状态，自己也立刻开始学着她的笔法搭起架构，可就是画不直。她本想放弃，可克拉拉还在坚持，她便不敢松懈，继续画下去。

过了三十分钟，克拉拉的画已经大体上成型了，还差了诸多细节。但今天是教小克拉拉打基础，也没必要画得那么认真，她于是放下笔，瞄了一眼小克拉拉。

小克拉拉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与克拉拉出汗的原因不完全相同。克拉拉只是单纯觉得热，小克拉拉的汗主要是急出来的，自己画出来的完全不像，透视效果只能以烂来形容，但是细节尤其到位，尤其是近处的那些遮挡物的特征，处理得难以挑剔。

“这就不像是个房子，这像是个投影仪。”

“呜呜呜…画的时候没感觉歪啊，怎么这样……”

克拉拉先是为她的建筑画基础感到无奈，但又为她对细节的成功表现而感到些许欣慰。

克拉拉听说了这次考试的方法——与开学考试的模式大同小异，只是没有固定的题目。要说考试的限制条件的话，恐怕也就专业对位这一条了。

既然她没有规定，那么，空想建筑也可以吧！尽管说克拉拉的宏观想象能力很弱，但她对小物体的感知能力很强，也有一定的想象力。

“小克拉拉，你等一等，我去给你弄建筑来！”

小克拉拉不理解：“找建筑？”

过了不久，克拉拉就拿着一个易拉罐回来了。

“这就是建筑。”克拉拉说：“微观的建筑。”

扯开易拉罐拉环，将它压在椅子上，压出一个稳定放置的形状，克拉拉让她把这个画下来，再加点想象。

一片黄铜色的铝片作为地基，上面盖着一座大型环状建筑物，顶部还有一个小小的观景台。小克拉拉将环状物化成了一个摩天轮，上面彩灯闪烁，却只有寥寥一个车厢。车厢的体积十分大，从窗户中伸出一台分为三节的大望远镜——或许是天文望远镜。克拉拉看着这幅奇妙的作品，不禁露出微笑。

“画得不错啊！再练习练习，画一幅精致一些的画作出来，就可以直接交稿了。”克拉拉说。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觉得非常好——只是底座的大小会不会太小了些？这个摩天轮看起来可不止百米高。”

“嗯嗯……”小克拉拉打了个新的边框草稿。

“另外，这个车厢里，你打算画人物吗？”

小克拉拉听她说起车厢，她的脸顿时红了。小克拉拉意识到自己的脸在发烫，连忙用手遮住：“没什么。”

“那我就不管咯，你自己想办法吧。”

“诶诶？等一下啊，让我先想想……”

克拉拉略施激将法，小克拉拉立刻中计。见小克拉拉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克拉拉不禁掩嘴笑了起来。

“我想画姐姐，和我一起看星星的样子。”

小克拉拉的这句话并没让克拉拉感觉到惊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你画吧，有需要就叫我哦。”

小克拉拉想了一个早上，想着怎样画姐姐那令人心动不已的情态。她想把姐姐的一切展现在画纸上，却发现那是常规作画无法做到的，她不得不把自己的感情也一五一十地画进去——这是某个社员提醒她的。

颤抖的手握着画笔，小克拉拉一笔一笔地勾勒出了自己的轮廓，画中的自己正在专心致志地通过镜筒望向天空，望向空中那奇异的月亮。

小克拉拉几乎是在激动地喘着气，她用她认为最饱含爱意的方法画出了克拉拉的身影——克拉拉正在扶着望远镜的镜筒，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唯一有所不同的地方，就是克拉拉的眼睛，她的眼睛几乎被画成了两颗晶莹剔透的黑珍珠，充满了幻想与童话般的美感。小克拉拉不能停下手中的笔，她感觉自己正在完成一幅伟大的作品，这仿佛是她与她姐姐之间深厚情感的证明，抱着这种心态，她画完了画中最后的一个部分，那轮圆月被画得晶莹剔透，被画成了黑色的大珍珠，被画成了克拉拉的眼睛——伴着周围那两条狭长的光带，那无疑就是一只眼睛。

眼睛带着慈爱的笑意——或许用在这里并不合适，但这是最佳的解释。那轮明月将那座摩天轮衬托得十分渺小，整个建筑都包裹在了无限的温暖当中。

小克拉拉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她不禁紧紧摁住自己上下起伏的胸口，心脏狂躁地跳着——她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和克拉拉来一个热情的拥抱，或是索取一个长达三分钟的亲吻——不管如何，她想要和最爱的姐姐大人做一点亲密的事情。

一只手突然搭上小克拉拉的肩膀，那只手是她不可能认错的——毕竟与她自己的一模一样，可那是属于克拉拉的手。克拉拉刚上完课回来，发现小克拉拉还在盯着那幅画，觉得十分奇怪，便过来看了一眼。

“总感觉有点那种…神话故事的风格。”

伊扎诺娃听到她们在聊天，便也走了出来——活动室恰好就在这片平地的上方。伊扎诺娃只是稍微看了看这幅画，便发现了其中的奥秘，虽然也不是什么藏得很深的奥秘：“小克拉拉，这幅画可以给我看看嘛？”

“诶…额…当然可以。”

伊扎诺娃拿过画看了两眼，便转身进了大楼，找到刚刚回来的史达林他们，把这幅画给他们看。

“画得挺不错啊，就是…感觉有点含蓄的意思，虽然我看得出来她们的身份——扶着镜筒的是克拉拉。”史达林对着这幅画一通分析，不知是深得福尔摩斯真传还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他的大部分结论都是对的。

“史达林啊，我劝你还是快点下手。”伊扎诺娃说。

“为什么？难道这里还有我的对手吗？”史达林说。

“你自己看看呗，小克拉拉画的，我只能说，她的那股劲头真是势不可挡。”伊扎诺娃说。

大楼外面的草坪上，克拉拉还在一笔一画地教小克拉拉修改着画作——她并非没看出其中的含义，只是觉得这并非异常现象：她很早以前就是这样。

“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小克拉拉说。

“什么问题呢？”克拉拉继续用笔加重阴影，她蘸了一些黄色颜料，涂抹在底座处，以作出光线效果。

“你喜欢我吗？”

“这个……”克拉拉实在是不好回答。要是按照“他”的想法来说，那肯定是说喜欢了。可要是按照现在的想法来说，她倾心相交的只有史达林。

思索了一会儿，她握住小克拉拉的手：“当然喜欢。”

“比起史达林先生呢？”小克拉拉说。

“这个……”没想到小克拉拉会这样问。但既然她已经这样问了，克拉拉也就只好说实话：“我对史达林更有好感些——不过，你也知道，我和他，额……有些历史渊源。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克拉拉并不觉得失望——她并不想强求克拉拉把她放在首位，她想要克拉拉过得顺心快乐些，她只要克拉拉把她放在心里，这就够了。

“怎么了，你不满意吗？”克拉拉试探地问。

小克拉拉局促不安地抓紧裙摆，害羞得无地自容。

“满…满意，姐姐。”小克拉拉想要换个话题，但一时间找不到能用的话题，于是她选择说出自己最常问的那个问题：“有、有好吃的吗？”

克拉拉莞尔一笑，她当然明白小克拉拉的心思。在原世界的时候，“他”可是靠着算计与小恩小惠收拢了一大批人心，要说“他”不懂得他人的心理，那就纯属胡说八道了。“有的，给你看看，芝麻烧饼。”

小克拉拉终究是太过单纯了——她一看到烧饼，之前林林总总的一大堆事就都被抛在了脑后，她迫不及待地拿走克拉拉手上的纸袋，立刻撕开，香味迅速地传了出来，小克拉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姐姐真好。”

克拉拉抚摸着小克拉拉的头，看她大口大口地咬着手中泛着油光的大烧饼：“慢点吃，别噎着。”

“嗯嗯。”

“所以，你的作品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会好好练几天的。”

“以后可要加紧练习啊——另外，你这幅画还得做一些专业性修改，毕竟我们不是学抽象艺术的，这幅画实在是偏离现实风格。”克拉拉说。

“那…这、这可是我的心意啊…”小克拉拉说。

“这心意，我会好好收下的，你放心吧。戈培尔先生已经说了，会以我们两个为主角，拍一部日常系的微电视剧，正缺封面，你刚好可以帮上忙。”

“唔唔，能帮上姐姐的忙，太好了。”

小克拉拉真的很令人省心。多米茨虽然忠心耿耿，可毕竟是男人，不能随时随地跟着她；史达林又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人——这其实有点偏见，就更不能让他待在自己身边；而能力较强的保卢斯只会跟着伊扎诺娃四处活动，指望不上。这样一想，小克拉拉无疑是随身助手的最佳人选：“吃完早饭，就跟我去处理一下社团的事情，再给父母拨个电话，下午再去上一节美术理论课——我陪你一起去。”

“嗯嗯。”

史达林一直在楼上观察，眼见没有异状，便收回了刚刚冒出的想法：“伊扎诺娃，你还是太敏感了。”

“为何这样说？”伊扎诺娃拿起一份报告书，是某个送信员送来的，貌似是克拉拉的打工记录——当然，只是记载了她的工作强度与收益状况。

“阿道夫…克拉拉的品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点咱们应该都很熟悉，她的感知力绝对没有这么差。我刚听到她们的对话了，小克拉拉没有挤位子的意思。”

伊扎诺娃只是点点头。

伊扎诺娃从抽屉中拿出一份社团活动手册：“你最近有空吗，史达林？”

“还行吧…有社团活动吗？”

“嗯嗯，你们上次说，想去国外跑跑。学校现在下发了一项差事，说是为了补足维也纳市、艾森斯塔特市等地的军事博物馆空缺，奥地利行省政府发下了一份行政文件，让指定的几所学校去筹集——据说会发下大额赏金。学校很是重视，就把任务交到了我们史学社与隔壁历史社的手中。”伊扎诺娃拍拍胸脯：“我们现在也是个大社团了呢。”

这所学校每年输入一千五百名新生，有三分之二会加入各类社团，而史学社在十个社团中的招生比例甚至不足百分之五——同期历史社是百分之十。而在伊扎诺娃的不懈努力和“死缠烂打”下，史学社的地位也得到了提升——这其实也离不开小克拉拉，她只要一出现在季度招生现场，来这里面试的人就特别多。

“有这么好的差事？其他人也去了吧？”

“那是当然，我派了五十个新成员去，分为十个组分批进行考察，每人带上一个老成员。”

“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自己选，记得别走太远，找到了目标之后就想办法带回来，实在带不动的就直接向当地正规军通报。”

史达林一耸眉毛：“好的。”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下午五点，克拉拉与小克拉拉牵着手走了回来。看到史达林与库兹涅佐夫正在门口锻炼身体，小克拉拉兴奋地招了招手。

“你们回来啦？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克拉拉问。

也不在乎周围有没有旁人，克拉拉直接勾住了史达林的脖子，作出亲密状。史达林表示无感，小克拉拉则是羞红了脸，连忙跑了上去，却一时说不出话。

“有出国的机会，还有钱挣，你去不去？”

既是出国，又有钱拿，克拉拉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小克拉拉你呢？”

“我觉得…现在呆在维也纳，更舒服一些。”

“嗯嗯。哦对了，克拉拉，这次只有你我二人，加上三个新成员一起前往。”

克拉拉想把脸拉的老长，但她的这张脸如同自带温和笑容一般，竟然做不出这个表情：“又是我和你？”

史达林两手一摊：“我也想叫他们去，但是多米茨和库兹涅佐夫都有固定工作，一时间离不开。”

“也罢，什么时候出发？”

“给你几个小时，晚上八点出发。”

正当克拉拉想要回去收拾东西时，小克拉拉轻轻地扯住了她的裙角：“姐姐？”

“接下来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缺课，也别把自己饿着了，过不了几天我就会回来的。”

克拉拉抚摸着她的头，小克拉拉已经被无穷无尽的温柔所包裹，露出幸福的笑容：“那个…”

“看得出来，你有事情要求我，对吗？”

“姐姐……额，能不能，帮我找一对对讲机回来？”

“可以，当然可以。”克拉拉一口答应。她心想自己是去捡古董的，上面理应有几台对讲机。反正小克拉拉也没说一定要能用，捡两台回来应该不难。

“不过，期末考试的事情……”小克拉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能不能早点回来？我还想再复习复习。”

“呃…”说实话，克拉拉十分为难，出国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情，更何况不能坐飞机，但看着小克拉拉殷切期盼的眼神，她又不能拒绝：“好的！”

“谢谢姐姐！那么，我去帮姐姐整理行李？”

“那就有劳了。”

晚餐时间的钟声响起，大家就都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