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破晓,39.行间 一
星煌城,位于帝国都城中央最为繁华的地带,有一座占地数百平米,直达天际的摩天大楼灯火彻夜不灭。大多数人都会认为那是属于一家富可敌国,掌握着国家经济命脉的大公司的商业办公大楼,但事实却恰恰相反,这是一座属于虚元帝国官方的建筑物,而且是从虚元帝国建国的那天起就屹立在那里,拥有千年历史的古老建筑文物。
这座建筑被这个国家的居民称为“未来之歌”,是那位至高无上的公主殿下、虚元帝国唯一统治者、最棒的歌姬偶像——初音未来日常起居,处理政务,用歌声为人民带来笑容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帝国统治者的宫殿。
此刻,一个穿着精致男式礼服,胸前的领口上打着白色蝴蝶结的少年身影正孤零零坐在这宛若擎天之柱的大楼顶端,细瘦的双腿伸出大楼,好像不谙世事的稚童坐在自家低矮的屋顶上一样前后摆动着,不同的是,他的面前不是触手可及的地面,而是正常人看一眼就可能因为腿软而失足掉落的万丈深渊。
因为低着头,少年的双眼被灰白色的头发遮住,看不清瞳色和大致的年龄。和作为吸血鬼的缪尔•弗拉德那一头如皎洁银月的长发不同。这位少年的头发修理地相当整洁但却很枯槁,茫茫的灰白色中间还能依稀辨认出点点黑色,如同步入花甲古稀的老人。少年额边有一小撇向左漂移的刘海,被醒目地染成了跟干涸的血液一样的暗红色,看到这仿佛路边不良少年一样的发型,不禁让人怀疑,这一头枯槁的白发会不会也是某位朋克造型师的杰作。
高空汹涌的风暴在少年的身边呼啸,却动摇不了他看似单薄的身躯。只是掀起了遮住眼睛头发,露出了一双如黑洞般幽邃的双眸。此刻那片漆黑下似乎酝酿着某种兴奋的情绪,男孩的嘴角也肉眼可见地向上勾起,就像寂寞的孩子看到了新玩具。
他抬起完全漆黑,如同钢铁义肢一样的右手,伸向了在眼中变成了微粒模型的地上都市。紫色的纹章在手背上发出微光,方块状的紫色物质在右手前的虚空中凭空出现,并在之后的数秒钟内迅速分裂成三个马卡龙大小的小方块,少年的右手把它们轻轻往前一推,这些方块就像平铺在空中的积木,哗啦啦的朝着这巨大城市的某处坠落。
就在男孩的双眼饶有兴致地顺着方块掉落的方向看去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沙哑而漠然的声音。
“少主,下一次的实验已经准备完毕,请尽快返回实验室。”
游戏被打断,少年的脸上流露出了扫兴的灰暗色彩,但他还是从擎天大楼的边缘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去,他的身体在转身的一瞬间变得虚幻,宛如整个人的身体要融入高空零下三十度的凌冽寒风中。突然,他猛地回过头,虚幻的身影瞬间凝实,他面无表情地再一次朝着刚才的方向伸出了右手,黑色的能量团块在他的手心集聚,不详的紫色光束从里面放射出来,精确的扫过之前紫色方块掉落的地方。
确认光线投下,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把就差一口气的存档游戏打通关一样畅快的笑容,这一次他彻底转过身去,身影消失在零下三十度的干冷空气中。
灯火通明的大厅内,待客用的精美沙发和茶几早就被当做垃圾扔了出去,一个直径十多米的巨大铁球突兀地占据了室内大半的空间。这个圆球通体漆黑,上面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电缆和管线,连接在墙上巨大的液晶屏幕上,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坐在屏幕前 手指快速的敲过桌子上的键盘。
屏幕上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纯白的幽光不断的从里面放出。但如果你不怕伤到眼睛,强忍着不适感直视屏幕一段时间,就可以看到位于屏幕中央的一根略微扭曲,弯折,不知道朝着什么地方延伸的物体。单从轮廓来看,似乎像是什么树木的枝丫,上面似乎还有叶子。但靠肉眼所得也就仅此而已了,更具体的情报却因为光芒的遮挡而无法全部窥见。
一阵异样的风突兀地在封闭的室内吹气,风止时,刚刚站在楼顶的灰发男孩已经出现在了中年人身后
“可以了?”男孩轻声问道
“可以了,不过先不急。在开始之前,缪尔先生有事和你说。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了,希望你能完美地回应他的诉求。”中年人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甚至少主出现的时候都没有回头,也没有惊讶,好像全世界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干扰到他手头的工作。
“诶~!龙博士说的什么话?我可是最顾全大局的人,怎么会因为几只小虫子的阻挠就为少主的计划添堵呢?”缪尔•弗拉德从大铁球的阴影后走了出来,还是那一头银发,还是那一双血眸,还是那一身光鲜亮丽的西装,和标准的贵族式礼貌笑容。就连那孤傲漠然的眼神也完全一般无二,缪尔•弗拉德面对任何人都只有这一种姿态,这份姿态不会因为站在他眼前的人的改变而改变,无论是那个人是洛天依,萧梦欣还是眼前作为盟友的少年。
“哦?那看来是少枫我怠慢了为我们带来旱魃之种的大功臣了。真是对不住缪尔先生。”被人称为少主,自称少枫的男孩略带歉意朝着缪尔微微颔首,那双黑色的眸子带着笑意缓缓迎上了缪尔的血瞳。
“那么,缪尔先生你究竟想从你亲爱的盟友这里索取什么补偿呢?”少主的声音听起来宛如酒吧柜台后面的酒保在询问客人要点什么酒水一样彬彬有礼。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恭敬,他优雅地翻转如同义肢般的右手,一只高脚杯凭空出现在他的手里,里面装满了暗红色的饮品,如果不是偶尔冒出的气泡,真的会有人觉得那是红酒,其实只是随便一家超市都能买到的可乐。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向少主借一样东西来解决梦欣小姐带给我的麻烦。”缪尔的神态淡然 丝毫没有因为少主的轻浮举动而生气。
“哦,什么东西那么方便?”少主饶有兴味地问道,他一边回话,一边拿起高脚杯猛灌了自己一口可乐,嗓子里发出畅快的声音。
“太阳结晶。”缪尔缓缓地从嘴里吐出四个字,那样轻松的语气,就好像他要借的东西只是做菜用的酱油。
伴随着轻巧的破碎声,吸血鬼微微偏过身体,那半边俊美的容颜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纤薄的痕迹,浅浅的红色正从伤口处缓缓渗出
短暂的沉默后,一直态度轻浮的少主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将头歪向一边,咧嘴轻笑道
“真是抱歉,缪尔•弗拉德先生,刚才玻璃杯碎掉的声音太大,我没有听清楚,你要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星煌城边缘区
黄昏将至,城市本就灰暗的天穹更加阴沉,两名身穿蓝边水纹水手服的少女正抱着两个大箱子,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狂奔,如果在平常的街道上一定会有为数不少的人向她们投来艳羡的目光,因为她们身上穿着的正是帝都偶像学院的特制校服,只有可以参加偶像选拔赛的练习生才有资格穿在身上。
不过她们现在可无法像一名见习偶像那样保持优雅,因为十几只肤色苍白,满身疮痍的丧尸正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紧紧追着她们。
这些丧尸动作并不迟钝,也称不上迅捷,只是和常人差不多的速度,想在短时间内追上两名受到过良好体育训练的偶像练习生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并不会在运动中感到疲惫,而两名少女在寻找物资的过程中已经耗费了不少力气,现在还要带着份量不轻的物资逃走,此消彼长下和丧尸之间的距离不断地被缩短。
“怎么办?尘姐?我快要坚持不住了!快帮我看看!它们是不是快追上来了?”头上顶着粉色水母头饰的蓝发女孩气喘吁吁地问身边把钴蓝色头发梳成四条马尾辫的女孩。
“我…我才不要!你自己回头看嘛!我也很害怕的啊!”听到这句话,奔跑中的尘姐打了个机灵,赶紧闭上眼睛,死活不愿意回头
眼前的这幅景象倒挺像某些深夜播放的奇怪动画,但其实在已经陷入丧尸危机的星煌城几乎是每天都会上演的日常景象。这两名少女曾经确实是帝都偶像学院的偶像练习生,水蓝色头发的女生叫海伊,在她旁边被她称作尘姐的女孩是她的义姐星尘。两人是一起来到帝都,考入偶像学院并成为了练习生。
奇迹之巅沦陷时,作为选手候补的两人本来应该在那里观礼,却因为当天早晨海伊睡过了头,星尘为了赶时间使用空间能力的时候把腿卡在了学校铁栅栏里,等她好不容易把脚拔出来的时候,决赛已经开始,奇迹之巅已经禁止入内了,两人就因为这样乌龙的原因躲过一劫。
在丧尸危机爆发后,两人在城市里东躲西藏,最后在一所小学的仓库中落了脚,可是还没等她们怎么享受仓库里丰厚的物资,就被一群小学生给堵在了门口。于是两位高中生美少女就成了十多个七八岁小学生的保姆。
而看似丰厚的物资无论再怎么节省,在二十几个人的坐吃山空下也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月,作为现在那些孩子的监护人,两位美少女只能离开据点寻找食物,于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喂!你是姐姐啊!怎么比我还胆小?”遭到拒绝的蓝发女孩一脸失望的表情
“姐姐也是会害怕丧尸的啊!”尘姐抓狂的大吼
两人吵完嘴,欢脱起来的气氛似乎稍微驱散了一点恐惧感,尘姐睁开眼睛,明亮的金眸直直盯着前方,手指向不远处的小巷子
“别急,海蜇皮,再坚持一下,只要跑进那边那个小巷子,再翻过尽头塌了一半的学校围墙,就可以脱离危险了。孩子们还在等着我们呢!再加快……”
星尘话音未落,黑紫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降落在了两位少女的头顶,巨大的冲击力掀起了脚下的道路,将还保持着奔跑姿势的两人抛了出去。
星尘视线在瞬间被强光完全夺走,双脚在空中无处着力,突如其来的异变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一股压抑至极的感受从冰凉的头顶一直延伸到心头。就在这时,一股巨力撞在了她的胸前,让她重重地撞上了路边的墙壁。
“可,可恶,好痛!海伊你……!”星尘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就连说话都不流畅,她刚想出声呼唤妹妹。却感觉胸口重重的,睁开双眼,蓝头发女孩一言不发地趴在自己怀里,一头昏死过去,一向温润如玉的少女此刻却逐渐失去体温。
“海伊?海伊!海伊!振作一点!”星尘以为她是被撞晕了,急忙把海伊的身体翻过来,打算对她进行急救。温热的液体在这时流过她的手掌,却让星尘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血都冷了,海伊身后的衣服被什么尖锐的利器撕开,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相当直白地暴露在星尘眼前。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星尘感觉各种各样翻涌的情绪几乎要从自己的脑袋里面炸开,她紧紧抱住海伊,布满血丝的眼睛慌忙地寻找着逃跑的道路,可是摆在她眼前的却是更大的绝望。
她们的面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炸出了一个直径十多米的大坑,有什么紫黑色的东西在大坑的中央闪闪发光。大坑的边缘,有一颗满是尖刺的圆球孤零零地掉在那里,上面挂着染成了红色的布料,那是海伊背后被撕去的校服。星尘的视线转向不远处的小巷子,可是那个方方正正的通道已经被紫黑色的巨大方块完全堵住。
无路可逃
星尘的脑海已经被这干瘪的四个字填满,但是身后丧尸行军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星尘几乎能听到他们无意义的呻吟,怀里的海伊也还在流血,已经没有时间给她重新振作了,她将把后排的牙齿咬出声音,坚决地转过身,正要跳下数米深的巨坑
天空中再一次传来一道如惊雷般的炸响,一道银色的光芒划过两名少女的头顶,重重的砸在星尘的身后,跑在最前面的一只丧尸被一杆闪着电火花的长枪捅了个对穿,苍白被烤的冒出黑色的焦烟,其他数十只丧尸也在瞬间被爆发出的惊人冲击力击飞出去。
星尘察觉到了异样,回过头去,迎着晦暗的日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们身后,黑白两色的熊猫头编成的长长辫子尤其扎眼。通过这标志性的发型,星尘认出了眼前的这个总是在网络头条上出现的青年。
“你是乐正……!”
“自我介绍还是等下解决了他们,让我自己做比较好。”
乐正龙牙微笑着打断了星尘,他回过头,用带着泪痣的绿色眸子冲着星尘轻轻眨了下眼睛,声音里带着终于放心了的放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