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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菊池宽《无名作家的日记》(5)

2021-02-06 22:49 作者:读书八卦吃零食  | 我要投稿

无名作家的日记

菊池宽


三月十五日。

杂志《×××》的评价很好。特别是山野的《脸》的评价很好。我尽量不去看报纸上的文艺栏。因为看对《×××》的评价是可气。但是我无意中总是在意《×××》的评价。没办法,我坦白,我已经连续三天左右去图书馆了。是为了读对《×××》的评价。最初I报纸是六号活字,祝贺了杂志《×××》创刊。之后特别激赏了山野的《脸》。但是,不仅如此,又过了三天左右,批评家H在T新闻的文艺栏上着重夸赞了山野的《脸》。我读了,无法控制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嫉妒。我终于被那家伙践踏了。我这两三年忧虑的命运已经切实地实现了。山野和桑田被捧为文坛的明星,我作为无名作家被永久埋没,这已经是《×××》发行,很早就达到了实现的第一阶段。

我为什么要和山野天分的力量对抗呢?山野的天分被认可是理所当然的,我的反抗是毫无意义的,不值同情。除了闭上眼睛,忍耐那个家伙出风头,别无他法。只是,对抗那家伙的唯一方法是我和那家伙同时登上文坛。我这么一想,又想起了我的创作《夜的威胁》。 那一定是不太可靠的东西。 但怎么也不会低于文坛平均线。我今晚一离开图书馆就赶往了中田博士家。打算在听了关于《夜的威胁》的批评之后,请他一定向某家杂志推荐。

中田博士正好在家。 

我一见到博士,就问:“可以了吗?以前拜托您看的剧本看完了吗?”

“啊!”博士看起来有点为难,但马上说:“啊,是那个吗?不知不觉挺忙,一直在读,反正在慢慢读的基础上,做个总结性的评论吧。”就和往常一样,轻描淡写地回答,但我的直觉感到博士还一张也没读。我对这么焦躁不安地努力写出来的作品,看了一个半月,一读也不读,一直放任不管的博士,我有点目瞪口呆。不过在博士看来,气氛好像没有尴尬,所以马上换了话题说了起来:

“法国的近代剧中也有很好的东西。说到近代剧,我想是北欧的专利,所以很为难。不管怎么说,戏以法国为本源,易卜生等,在编剧技术方面显然还是受到了法国戏剧的影响。”

我的心情和法国戏剧的故事等完全相距甚远。 中田博士手中的我的《夜的威胁》,到底什么时候看完,天知道,我只担心这个。我想索性把那个拿回去。但实际上,不经过中田博士的手,又怎么向文坛伸手,对我来说都是很难的。 

我听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法国戏剧的事,就从博士家告辞了。我已经完全绝望了。寄希望于通过中田博士登上文坛,完全是我的第二个失算。也许我只能袖手旁观,看看山野和桑田的辉煌成就了。回家后,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干。除非偶然的机会突然降临,我感觉没有任何机会了。


四月五日。

《×××》发行了第二期。山野发表了一篇名为《邂逅》的短篇小说。我又扑过去读了。因为我觉得不可能继续下去,连着尽是佳作。但是,我的安心很快就背叛了我。那家伙的技巧,扎实,中气十足,不断冲击我。特别是主题,比以前的《脸》更出彩。我甚至想干脆折断对山野的反抗。我对那家伙的反抗,是庸人对天才怀抱的毫无意义的反抗,想重来,完全是我自己的误解吧。但是,一想起山野阴阳怪气的笑容,马上模糊的嫉妒和反感就袭击我的全身。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向那家伙的作品低头。


四月十六日。

山野的《邂逅》口碑又很好。特别是在报纸上看到作为文坛老前辈的K先生激赏了那家伙的《邂逅》的新闻时,我觉得我“万事休矣”了。那家伙的声望已经定下来了。除非那家伙意外身亡,否则被文坛承认就是既定事实。我已经没办法从此开始放弃了。实际上,我除了嫉妒,也感觉也许那家伙被认可是理所当然的。但,到底是妥当还是不妥当,并不是重点。只是那家伙被承认这件事令人不快。如果山野被承认,桑田也绝对不远了。冈本、杉野、川濑等也一定会前往更多的地方。“就剩自己一个人”!不管怎么想,那个人好都是我。

 今天,我把短文寄给了这次创刊的杂志《群众》。是只有七张纸左右的小品。我只见过一次主管这个《群众》的T先生。如果我的小品被采用的话,就不需要对山野等人这样微不足道地反抗了。


五月三日。

我今天早上看报纸广告的时候,看到本月杂志《△△△△》的小说栏里刊登了山野的小说《废人》,吓了一跳,顿时一片茫然。我一边受到铁锤一样的打击,一边还在怀疑自己的视觉。我就错在,总感觉不管这家伙名声有多好,离登上文坛中央还有段时间吧。他巧妙地辜负了我的这种预想。 那个家伙已经是流行作家了,我是无名作家,这已经是无可动摇的事实了。 我就像看亮得刺眼的东西一样,看了那个广告。山野敏夫——这三号铅字好像在嘲笑我。标题为《废人》的作品甚至可以认为是以想当作家接近“废人”的我为原型的。即使我这么反感那家伙的作品,因为想尽快读到,所以不可思议地,为了读山野的作品而买《△△△△》,换句话说,就因为那家伙的作品,《△△△△》还能多卖一点,想想就有点不舒服,但我还是难以忍受地想读那家伙的作品。我战战兢兢地,怀着看不想看的东西的心情读了那家伙的作品。

我畏畏缩缩地读了一读。那家伙的作品压制了我的嫉妒和竞争心,向我使劲逼迫而来。非常遗憾,我对那家伙的反感,被那家伙的作品中的力量驳回了,无缘无故地佩服了。不反感那家伙的一般批评家,佩服也是理所当然的。一念及此,我就毫无感情了。我拿着《△△△△》,明确体会到自己绝对被那家伙打败了。

买《△△△△》的时候,我顺便买来了自己投稿的《群众》。 编辑出于好意,虽然是在二段组,但是我的小品被刊登了。 但,《△△△△》和《群众》!它们在作为杂志的影响力上,有无限大的差距。我能想象到山野偶然拿起《群众》,注意到我的作品时,“哼”地露出嘲弄的微笑,甚至连那个表情都清清楚楚。

胜负已定。我的败北,连我自己都一清二楚。凭什么!从一开始本来不分胜负!凝视着《△△△△》上那家伙小说的第一页,遗憾和绝望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我正看着《△△△△》,佐竹正好来了。然后他又像往常一样开始讲他创作的故事。

“六百张,前天终于写完了。我这两天为此高兴得不得了。再稍微休息一下,终于要写一千五百张了。这个写完了就好了。”他还是老样子精神饱满地说着话,突然,《△△△△》映入佐竹君的眼中。

“刊登了山野的《废人》啊。哪值得那么害怕啊,不过是臆想出来的东西。这作为艺术反而是歪门邪道!”但是,从这个男人的谩骂中,我已经无法感到任何安慰了。臆想出来的也好,艺术邪道也好,被文坛认可不知道有多好。比起结束了六百张长篇,悬在一千五百张大作上的佐竹君,比起写了三十张左右灵巧的短篇,一跃被认可的山野,我不知道有多羡慕。

然后我注意到了一件意外的事。 我无意中给佐竹君看了《群众》,指了指我仅七张纸的小品,看到它,佐竹君的眼睛露出了异样的光芒。

 “啊?这么短!”他叫着,“这本杂志到底是谁经营的!不是有一个好家伙写吗!草田花子!啊!这家伙! 这是你!前几天,一个叫山本的男人称赞了作品,他不是有个和他像野兽一样紧紧贴在一起的女人吗?那女的也在写小说呢。”佐竹君把《群众》的投稿者都骂了一顿。然后得出结论:在低级杂志《群众》上写文章的人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家伙。

 我对我仅有的七张纸的小品让佐竹君如此激昂感到吃惊。 这个男人试图通过贬低杂志《群众》来无视我的作品。但是,那说明了完全相反的事实。 我七张纸的小品能印成铅字,对佐竹君来说绝不是件愉快的事。佐竹也果然感受到了我在山野的作品中感受到的反感和焦躁。写了六百张长篇,本应该光明正大地走在小说大道上的佐竹君,居然受到了我变成活字的只有七张作品的压迫,真是不可思议。

但是,我绝对不能憎恨试图无视我的小品的佐竹君。我一边自觉天分不如山野,一边诅咒他的出人头地。更何况,对自己的作品有足够自信的佐竹君,在自己的作品变成铅字之前,对我零散的作品变成铅字感到不快,也许是理所当然的。

但我想了想。如果创作就像某些人想的那样是绝对的东西,为什么人不能只靠创作来满足呢?像佐竹君这样的人,应该通过写六百张长篇的东西来充分满足艺术欲。那为什么要发表,又会有苦闷呢?特别是我,与其说是创作,不如说是发表优先。比起真正的艺术欲,我更拘泥于文坛上的名声。但是,即使是像佐竹君这样写长篇小说的人,看到我的七张铅字小品,也会心里不平衡,也许我会对山野的作品眼红,是理所当然的事。


part5结束。这次的比预想的长,一次就有3k多字,剩下的两次合起来,也只有2k多字。但是我决定分开来。

原文:https://www.aozora.gr.jp/cards/000083/files/492_1984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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