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御坂美琴是魔术师（八）
不管怎么看这都只是普通的贝壳吧。
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夕阳的余晖落在御坂美琴翘起的睫毛上，为其染上了蜂蜜的颜色，艳丽而美味。
看着女儿认真的神色，御坂旅挂不禁轻笑了起来，和妻子相像的面庞让他封印在心底的记忆挣扎开一道道锁链的束缚，回忆像泡泡一般漂浮在空中，虚幻而又现实，触手即破，然而却会拥有让人拥有绝对不忍心破坏它的保护欲。
就是因为如此，御坂旅挂才会将其封印，而不是彻底摧毁。
“说出最直观的看法就好。”
御坂旅挂出言打断了御坂美琴的观察，同时阻止了自己向回忆进一步靠近。
再向前就危险了。
“这只是普通的贝壳吧。”御坂美琴停止魔力的供给，微微泛红的眼瞳恢复了平常的颜色。
“嗯，是这样呢，你手中的贝壳只是普通的贝壳，在这片沙滩上到处都是。”御坂旅挂肯定了御坂美琴的答案，但是他的表情却不像是御坂美琴答对了，“但也可以说它是世界上唯一的不是吗？”
听了御坂旅挂的话，御坂美琴再次看向手中的贝壳。确实，如果不考虑它和其他贝壳的共性，它的大小，它的花纹，它诞生的时刻，它消逝的时间，如同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同样的叶子一样，每一片贝壳也是独一无二的。
但是，御坂旅挂想要表达什么呢？不可能会是大家都是独一无二这种大部分人都知晓的道理吧。
“它被选中了。”仿佛看透了御坂美琴的想法，御坂旅挂接着说到。
“选中了？”
“嗯，它被我选中了，并且此刻握在你的手中，世界上唯一的贝壳。
如果现在我把它当作礼物送给你，它就会被赋予新的意义，它会得到不同于继续在这里被海水冲刷，被太阳曝晒，被沙砾埋没的命运。
到那个时候，你还能记得它本质上还是贝壳吗？”
御坂旅挂平静地叙述着，不管御坂美琴的思维是否跟上了。
“如果贝壳中孕育着宝石，如果贝壳被打磨成了首饰，如果贝壳被做成了魔术道具……只要被选中了，它们就可能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存在。
魔术师就是这样的生物。”
御坂旅挂突然说出了熟悉的名词，足以让御坂美琴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颤动的词语。
御坂旅挂在做的事情，御坂美琴多少知道一点，不，应该说是在能够触及到的范围之内，御坂美琴尽可能的收集了关于御坂旅挂的资料。
虽然她依旧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在看着何方，但御坂旅挂在魔术界的做过的记录在册的事情她都是知道了。
总结这些事情的共同点也相当的容易——御坂旅挂在杀死魔术师，以各种手段。
枪支、爆破、毒杀、车祸、火灾……大抵能够御坂美琴能够想到的杀人方式，他几乎都会使用。
作为一个杀手而言这没什么不妥，御坂美琴在执行任务时也会思考最优的方案，但是他们之间的思考和行为方式有绝对性的不同。
御坂美琴再怎么思考杀人的行为方式，最终的结果总是绕不开魔术，即便是双手进行绞杀，她也会考虑使用强化魔术。这是长期的魔术教育在她身上留下的桎梏，也可以称其为魔术师的骄傲。
大部分的魔术师都带有这种近乎原生的偏见，这个世界上除了魔术以外的事物都是低一等的。御坂美琴虽然没有这么严重的偏见，但是她绝对不会让魔术以外的方式成为自己的主要战力。
但是御坂旅挂不同，对于他而言，魔术本身和科学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能够用来杀人，那就不需要分先后优劣，最合适的即为当前的选择，就是这么简单。
这也是魔术界讨厌的御坂旅挂的原因，除了不断猎杀魔术师以外，他们共同认为这个男人毫无作为魔术师的骄傲。
“魔术师认为自己是被选中的生物，所以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因为如此，魔术师以外的生命在他们看来不值一提，更有甚者直接认为除了魔术师以外的生命对他们而言只是随时可以取用的财产，夺取别人的生命对他们而言和花出钱币本身没有什么区别。”
夕阳终于快要落下了，海天交界处赤红如血的光芒似乎随时都会燃尽，照耀在御坂旅挂脸上的红色像是呐喊，冲破暴风雨，直指天际的呐喊。
“我讨厌这种存在于魔术师之中的思维方式，我想要改变它，让所有的魔术师都意识到，大家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无论是被赋予了怎样的意义，人类始终都只是人类。”
御坂旅挂用最激进的方式在改变魔术界，他处决视人命为草芥的魔术师，他使用科学界的道具，让魔术师意识到他们并没有那么优秀。
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魔术界，不只是现在，还有过去和未来。究竟需要怎样的勇气，人类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果然还是理解不了，御坂美琴无法体会此刻流淌在父亲胸怀中的澎湃，她知道这份梦想不是自己能够触及的。
但是她有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对父亲而言，我也同样如此吗？”
御坂美琴也是魔术师，无法理解父亲的梦想也就代表她很可能就站在父亲的对立面。
御坂旅挂视线离开夕阳，慢慢转过头看向御坂美琴，染上了夕阳残红的眼瞳中布上了锐利的肃杀之气。
“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我判定的猎杀对象，我会那么做的。”
御坂旅挂的声音中隐藏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颤动。
御坂美琴没有继续提问，也没有发表感想，只是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贝壳。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御坂旅挂始终在痛苦着，所以他不得不离开自己。如果他无法将御坂美琴与其他的魔术师一视同仁，成为他身边的特别存在，那么他所守护的平等迟早会失衡，他所做的，他所坚信的终究会变成镜中花，水中月。
只有保持和御坂美琴的距离，尽可能的扼杀自己的情感，他才能保证自己对所有人的平等，才能让他的做法获得正确性。
他选择的就是这样一条孤独的道路。
“所以去学园都市吧，美琴。”御坂美琴的疑问结束了，但是御坂旅挂的解答却没有完毕，“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科学，然后再重新审视这边的世界吧。”
“哦，对了，如果碰上‘幻想杀死’，记得小心点。”
语罢，御坂旅挂又补充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