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名未取）二
夜渐渐深了，夜之城显露出她原本的容貌。抢劫、强奸、偷窃、斗殴、枪击、谋杀这一切开始连同夜幕一起侵蚀起了这座城市的繁华。野狼酒吧也犹如与外面的街道相呼应一般开始闹腾了起来。包厢内廉价音响播放出的单调重金属音乐我已经听腻了，走出包厢来到吧台点了一份“笨笨猴”，这种便宜的饮料虽然没有什么美味可言，但是却可以让你的疲惫感减少一些。野狼酒吧的老板娘正忙着处理二楼瓦伦迪诺帮成员与不速之客的拳脚相加，根本没人在乎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即便现在酒吧内响起枪声，恐怕那些磕嗨了的疯子也不会显露出惊慌失措。
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在酒吧将近等了四小时，那个狗娘养的依然没有出现。我不记得我呼叫了他多少次，永远都是语音信箱留言。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横死街头，可能我马上就能在电视新闻上看到夜之城之王在市中心被无数子弹打成蜂窝血肉模糊的样子。要说我为什么还要继续等下去的原因的话，那就是我知道V说过会来就一定会来，就算他被打成一滩肉泥，他依然会有办法能来，他经常不守时，但是他绝对言而有信。
正当我饶有兴趣看着二楼威尔斯太太狠扇两个小屁孩儿巴掌时，酒保佩佩忽然凑过来开了口。
“那家伙该不会是在床上忙着忘了和你约好的时间了吧？”
我和佩佩不熟，仅仅是以前多次和V来这里喝酒时认识而已。但是显然他已经把我当成了可以熟络攀谈的对象。
“那祝他能把姑娘伺候好了，我可不希望见面时他还要拖家带口的。”我把空了的玻璃杯递给佩佩，示意他给我来一杯烈的，反正有人会买单。
“哈哈哈，我也算是认识那家伙很久了，至少还没有听过哪个妞抱怨过他床上功夫不行。”佩佩往杯中加了一大块冰随后示意我稍等。
我没有接话茬，色情笑话可不是我坐在这里的目的。我不善于喝酒，或者说我讨厌喝酒，我也讨厌嘈杂的环境，说实话我如今可能也很讨厌夜之城。但是多亏了V的优秀带领，我被迫多次进入酒吧这种让人不舒服的场所。虽然不能拥有一个混混该有的所有优秀品格，但是至少知道到了这里该做些什么。
在渐渐看惯了酒保们的调酒技巧和花哨的肢体动作后，我依然觉得这种技术非常了不得，调酒壶在摇晃中反射出不同的光就好像有催眠作用一样，能让你目不转睛盯地一直看，直到壶中溶液倒入杯子之前都不知道里面会产生什么样的反映。
“怎么？看来你最近过得并不怎么好啊。”佩佩显然没有想要放过我的意思，或许这就是酒保们招揽更多生意的手段，“你可是我这种混街头的人能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公司……额……职员，但是年轻人没精打采的来这里可是对我的酒水的一种亵渎。”
佩佩没有称呼我为“公司狗”，这是他表达真诚的一种方式，如果这样我还爱答不理的话那就真有点失礼了。
“我觉得……”
“噢！快看谁来啦！”
我刚开口，佩佩就大吼起来，他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在嘈杂的酒吧里极具穿透力和破坏力。
我惊慌地回头，周围很多人都和我有一样的反映。望向大门口，V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好吧，至少我不用费心去回答佩佩的热心谈话了。V显然没有先注意到我，而是和周围各种人打着招呼，每一次见到他都感觉他有少许不同，或许是身上的植入体又换了，又或者是着装的风格，我一直说不上来，但是他的风采和魅力一如既往，很少有人能够不折服于这种气场之下。我一直都不敢相信像我这种无趣又缺乏个性的人是如何成为夜之城之王的朋友的。
正想着该如何向他抱怨或者如何敲诈他一笔时我的余光扫到了V的身后，他身后站着一个女人，更具体说是一个少女。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女孩的面容，她是和V一起走进来的，紧跟在V身后，显然两人是一起的，她的举止看起来并不拘束反而是给人一种极其冷静甚至是冷漠的感觉。真是见鬼，难道这家伙真的没有把人家姑娘伺候好？
V走近吧台，向我挥手打了招呼，但是我的目光却完全集中在那个女孩身上。走近后能看到这个女孩的面容，脸上有着明显的雀斑，眼睛看起来很有神，长的谈不上漂亮但是她的嘴唇却非常性感。褐色长发，一身白色长裙，借着昏暗的灯光能看出来裙子还是棉质的，这种打扮这种材质在夜之城可是百年难得一见。这个女孩的一切都表明，她比我更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
我尽量隐蔽地带上我的眼镜，并不是我视力不好，而是我没有装眼部植入体，或者说我没有装任何需要联网的植入体，而这副由我的老师送给我的眼镜就能代替义眼的功能。我扫描了那个女孩，她的名字是戴安.格林，没有犯罪记录，普通夜之城市民。不过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和V在一起的人，不可能会公开真实信息。
我正不知道如何开口，V就示意我跟他去包厢。他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烟味，即便在这种场合都显得非常突出，闻起来应该是很高级的天然烟草的味道，非常浓郁，我又快吐了。
我和他走近原定的包厢，戴安也跟着进来了，V一边调低包厢内音乐的音响一边示意戴安关上门。
“看来没办法让你把眼睛从她身上挪开。怎么？一见钟情了吗？”他一屁股摊在沙发上舒服地翘起脚架在茶几上。
“她和我今天带来的东西有关系吗？”我冷冷地问道。
虽然我宁愿希望这个姑娘和V滚床单没尽兴，但是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姑娘不是一般人。
“她？没有太大关系。之后向你介绍吧，给人家姑娘留点面子，人家都脸红了。”
V倒了三杯酒，举起其中一杯想要给我，但是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他耸耸肩翻了个白眼递给了戴安，后者带着调皮的微笑接过酒杯。
我把一直贴身保管的黑色小盒子丢到茶几上，“这是你要的东西，这事只有在这的三个人知道，如果有第四个人来告诉我……”
“行了行了！”我的抱怨被V无情地打断了，“显然你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城市，真是让我失望，刚认识你的时候你那雷厉风行的感觉我还更喜欢一些呢。能不能拿出你工作上的那种果敢，既然是我的朋友，这样也太不合格了，要不下次帮我把……”
“没有下次！”我虽然知道他可能只是玩笑，但是我依然无法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特别是看到他把我之前一直看得犹如性命一般小心保管的小盒子随手丢在沙发上之后，“文森特，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救的，我只能救你一次，不可能有第二次，如果你自己要死，请自便，别把我拉下水！”
“嚯！”V发出了非常贱的一声嘲讽，“那之前说的大干一票，你还参加吗？”
“我参加！”我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半瓶子酒，在一饮而尽和扣到他头上两个选择中犹豫了片刻后我选了前者。
“这才像话嘛。”V满意地大笑了起来，我知道在他眼里我幼稚到不行，但是我就是想要好好发泄一下，即便用这种蠢到家方式。“乔，我知道你最近过得很糟，艾丽卡的事我也感到很难过，所以我们来点刺激的。你已经疯了，那我们就更疯一点，放心吧，就算要了你的命应该也会让你好受一些。”
“所以任务和她有关？”
“乔伊，瞧瞧你把我们的小菜鸟迷成什么样了？”V用夸张的口吻冲着姑娘喊道，“自己介绍一下吧，别把他吓得尿裤子就行。”
那个姑娘难掩脸上的喜色小声笑了起来，她的声音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是一种非常成熟的低沉女音。
“乔伊.沃尔特，FINRA犯罪调查科行动代表，隶属亚特兰大分部特派员。”
她的介绍很正式，让我根本摸不着头脑。
“嗯？FINRA？我以为这个组织已经早就不存在了。”
面对我故意避重就轻的挑衅这姑娘显然没有想要多加理睬。
“我这次来夜之城是想要调查一笔去向蹊跷的资金，以及相关的一系列犯罪事件……有关夜氏公司。”
“！”我承认，这的确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
“她虽然只是负责金融犯罪这方面，但是夜氏干的龌龊事可不止在金融领域，美国那边长期与夜氏有来往，显然已经被夜氏渗透了，想必方法你也清楚。”V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非常严肃地说道，“我虽然与夜氏也打过交道，但是不得不说即便是我也可能就触及他们的皮毛而已。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司，就连当年的荒坂都要忌惮它们三分，可能就像留言里说的，夜氏甚至可能不是一个人类的公司。”
夜氏公司是夜之城最具有谜团的公司，曾经一度存在众多流言蜚语，有传这是一个AI公司，来自于黑墙之外的流窜AI控制着公司的一切，面对旧网的幽灵即便是夜之城的技术也没有任何对抗的能力。也有传公司内部全是异形，是来自于外太空的访客，他们善于控制人心、修改大脑、捏造记忆，目的是为了奴役全人类统治地球。
这看似是荒诞的阴谋论很难说有没有事实依据，但就是在近乎同一时间，这些不着边际的流言犹如被掐断的炸弹引线一样戛然而止，传播流言的人全部离奇失踪。台面下的暗流涌动导致从此以后没人敢公然提起有关夜氏公司的种种传言。我过去从V的经历中也了解了一些这家公司的可怕，据说如今的夜之城市长都是夜氏的傀儡。
“所以我们要调查夜氏？怎么感觉你们的问题不止金钱方面，这种不应该是一个金融监管机构的雇员参与的事吧。”
“美国派来的调查员都是秘密行动的，对夜氏的调查也不是台面上的，全部是以公司业务合作为幌子派出交涉团队依靠内线进行暗中调查。而我只是被派来谈生意的团队中的一个，我想要的不只有关与那笔钱的去向……我的父亲被夜氏控制了。”乔伊用捉摸不透的语气缓缓说道。
“团队？其他人是谁？FBI吗？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找这狗娘养的？”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后悔上这趟船了。
“FBI在第二次公司站在之后就已经被解散，我来找V只是因为我和他的私交，外加我的目的与团队内其他人不同。”乔伊的语气出奇的冷。
“也就是说，我们的任务不是调查，而是一个救援行动……额，或者说是复仇行动？一个能把我们所有人送去地狱的复仇？”
“我和夜氏也有账要算，你没有到一定要和公司拼个你死我活的理由，我并不强迫你，是不是入伙取决于你自己的决定，想拉你入伙也是因为需要你的帮助以及之前我看到了你心底的不屈。”V锐利地看着我。
“有账要算也没必要掺和近这种事，你可以用你自己的手段，这件事牵扯到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利益，如果夜氏真的和黑墙外有联系，还要我们还要面对完全未知的恐怖敌人，仅仅凭借她的一面之词你就要冒这样的风险吗？你想清楚了么？”
可能我自己都没想清楚，我知道我的话语逻辑有点乱，或许就像V所说的，这种刺激可以让我变得轻松，所有我没有完全抗拒这种冒险。
V没有马上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随后慢动作一样把酒杯放到桌上，眼神比之前缓和了但是却更坚定了，他缓缓开口……
“我见到她时就已经想清楚了，我会无条件帮她，她是罗格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