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风华录(21.南越太子)
随着阮明昱从山庄离开后,自进了城中,沈月华便时刻让许凌风细心留意着,马车都走了那些地方。
而按照许凌风的描述,阮明昱先是带着他们在城北绕了好几圈,似乎在防备着什么人跟踪一样。
好不容易绕完了的圈子,阮明昱带着他们在城北的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然后让他们下马车进客栈。
沈月华还以为这就到了,没想到进去后,阮明昱居然让他的手下蒋声开了两间上房。
等到他们都进了房间坐下,阮明昱居然拿来了两套衣服,一套给了她,一套给了许凌风,说是要乔装改扮一下,才能出发去下一个地方。
沈月华人有些懵,想不通便开口问阮明昱:“跟你去见个人还要费这么大的周章,又是绕圈子还要乔装改扮的,那人的身份得多隐秘,多尊贵,多不能为人所知啊?”
阮明昱只回道:“没办法,为了以防万一,只好委屈姑娘了。”
沈月华听着阮明昱此刻还在遮掩的话,便知问了也白问。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如今阮明昱之所以来楚,肯定是因为南越国中出了大事,而且还是只有借助他国力量才能解决的大事。
而南越国中如今最大的事,她所知的就是摄政王裴慈和太子裴蕴的政权之争,这也是阮明昱亲口承认过的。
而阮明昱的父亲,定北王阮文庸一向支持太子,那能让定北王世子阮明昱冒着生命危险,又这般小心翼翼保护的人,想来定是身份还远高于定北王的存在。
估计很有可能是,南越国中支持太子一派,且身份德高望重的人。
毕竟是来求他国皇帝帮忙的,总得来个身份尊贵点的才能有说服力不是。
不过猜测终归也只是猜测,还是只有等到见到了人她才能确定。
接过阮明昱的衣服后,沈月华因着眼盲不方便更换,便只让许凌风把自己的披风换成了阮明昱送来的外衫,然后又披了个斗篷便了事了。
换好了之后去找阮明昱,让他看过后觉着可以了,三人这才又从客栈大门大摇大摆地出了去,换了另外一辆马车,继续去下一个地方。
这一次,沈月华只觉得自己又在车里待了快大半个时辰,期间似乎还经过了西市或者东市,反正入耳都是百姓们热闹的叫嚷声。
想来阮明昱肯定又没少绕圈了。
果然,许凌风告诉她说,阮明昱指挥着马车从城北一路到了城西,又进了城西最热闹的西市逛了两圈,然后才使进了一处坊门。
玉阳城外城东西各有九十坊,共一百八十坊,坊中心是热闹的街市。
不过自太宗时代起,传承了近九百年的坊市制便被废除了,如今是街坊不分,坊中百姓亦可支摊买卖。
只不过,因玉阳城格局没变过,所以东西市都还一直保留着,百姓们爱去,五湖四海的人士来了也多暂居东西市。
正是这样,东西市永远要比普通的坊市热闹得多。
热闹到只要在里面转上一圈,管你什么人,什么车,什么马,到最后都会泯然众人。
何况阮明昱还转了两圈,真的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
出了西市街,许凌风又告诉她,阮明昱带着他们穿街过坊,左绕右绕,终于是在安平坊一户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占地其实还颇大的房子面前停了下来。
听着阮明昱的指引,两人下了马车,一下马车,许凌风便只见房子正门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沉香阁。
“沉香阁?”沈月华听了许凌风告诉她的这个名字,暗自呢喃。
听名字便不难猜,这是一间南越在玉阳安排的秘密据点,平日里打着经营沉香的名号,实则是观察打听楚国各种消息的。
沉香多产南越,他们以经营沉香作为掩盖,这样一来,倒也能很好隐藏这是一个据点的事实。
这样的据点在玉阳不在少数,绝不止南越一个国家,大楚四境国家何止百千,玉阳的他国游商和游学的人也不在少数。
大楚也一向讲的是包容大同,所以自太宗时期以来,对于玉阳城中的他国百姓,朝廷的态度是不再严查细审,定居入户后便与本国百姓是同样的待遇。
所以玉阳有多少这样的据点大楚并不在乎,因为大楚国富兵强,只要他们不会威胁到大楚的安危,朝廷也懒得去清理。
但这不代表朝廷不知道,查不到,留着他们的原因,全是因为他们可能在往后的哪一天有用。
而现在的这个沉香阁,对她来说,也开始有用了。
“小凌风,回去之后,派几个跟着我们来过的暗卫时刻盯着这里,但切记叮嘱他们,不要靠近此处,与此处有任何交集。”沈月华细声道。
许凌风闻言,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沈姑娘,我们到了,请吧。”阮明昱这时走了过来道。
沈月华微微点头:“劳世子带路了。”
阮明昱微一颔首,便带着两人往屋中走了进去。他带着两人过了前院,入了前厅,又入了东院,直行到东院一道回廊下才停下了脚步。
许凌风见阮明昱停下了脚步,扶着沈月华跟了上去,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然后往院子中打量了一眼,只见院子中站在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起来都很年轻。
男的跟阮明昱差不多年纪,女的则和沈月华年纪相当。
许凌风将所见的都轻声告诉了沈月华,沈月华听了眼睛微微一眯,心道:这就是阮明昱千方百计必须要带她来见的人?
两个年轻人,还一男一女,跟她预想中的“德高望重”好像有点搭不上边啊!
但下一刻,沈月华心中的疑惑瞬间便被击碎了。
那院中少女似看见了阮明昱,清脆的笑声传了过来,有些开心地道:“明昱大哥你回来了。”
这时阮明昱笑着点了点头回道:“嗯,折梅山庄少庄主也已经给请过来了。”
“太好了,就知道明昱大哥你一定能成功把人带过来的。”少女笑着便跑了过来。
沈月华听着她的脚步声停在了身前不远处,而此时,还有一道听起来不疾不徐,步伐稳健的脚步声正传入她的耳朵。
那脚步声也在她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便是男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这位姑娘便是折梅山庄少庄主吗?”
沈月华闻言微微颔首以作回答。
那男子一笑:“久仰大名,在下裴蕴。”
好了,这下沈月华总算彻底明白,为什么在见着人之前,阮明昱一直都对她遮遮掩掩了。
现在她甚至觉得,阮明昱要是不这么做,反而才不合常理。
裴蕴!
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她见到的人,竟然会是南越太子!
沈月华心中虽万千感慨,但现下也只能微一挑眉,带着打趣的语气对阮明昱开口说道:“我说世子怎么带我见个人都要绕个九曲十八弯的,原来要见的人,竟是南越的太子殿下啊。”
阮明昱闻言微微一笑回道:“正是。”
“那这位姑娘是?”沈月华又问。
能同裴蕴在一处,还喊阮明昱大哥,想来身份也定不简单。
“在下黎素心,见过沈姑娘。”那少女听她问了,爽朗地答道。
姓黎?
沈月华想了想,如今南越国中姓黎,且支持太子裴蕴的,也就只有左相黎崇了。
这姑娘姓黎,也许会和黎崇有所关系。
似为了印证她的猜测,阮明昱开口道:“素心是我国左相黎崇之女,乃我南越未来的太子妃,此次我们北上玉阳,便是她与我和太子殿下三人一起的。”
沈月华听罢,点了点头,对二人微微欠身道:“折梅山庄沈月华,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黎姑娘。”
“沈姑娘不必多礼,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南越的太子殿下,有的只是裴蕴而已。”裴蕴含笑的语气略带了无奈道。
只是裴蕴而已?
听这语气,好像不大对劲啊!
沈月华细一想,忽然想到,这太子和太子妃都跑出来了,这南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至少,也得让她听到个什么“南越的太子殿下,居然在自己的国家消失了”之类的消息啊!
难不成是如今南越国中的政权之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裴慈已经容不下裴蕴了?而且还很有可能,裴蕴如果再继续待在南越的话,将会有性命之忧?
沈月华想着想着,又忽然想起自昨日见面后,阮明昱一路上对待一切慎之又慎的样子,难道是他们现在都在玉阳了,却还在被追杀?
正是因为裴蕴处境已经如此凶险,所以阮文庸才会让阮明昱护送裴蕴入楚?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一如她之前所想的,南越定北王阮文庸手握兵权,他若想扶持太子,打着“扶持正统,清肃朝野”的旗号打回南越永昌都城就是了。
要是成功了,裴蕴坐上皇位,估计也不会怪罪他,而只会安抚加封赏。毕竟裴蕴他若能坐上皇位,那就全都是仰仗阮文庸的兵力。
而且在她看来,阮文庸如果真这样做,胜算也是极大的。
第一:他是为了扶持太子上位,师出有名。
第二:裴慈想夺政篡权是事实。且他执政期间不行仁政,不得民心。
第三:南越赤羽军常年征战,战士个个骁勇,即便裴慈控制了南越京中禁军兵权,但久经沙场的猛将又如何是京中安逸度日的禁军能比的。
所以,无论怎么看,阮文庸若是真这样做,肯定会比把裴蕴送入楚国,然后低声下气求助他国皇帝要好很多的。
但阮文庸并没有这样做!
可这么简单的道理,没理由她一个小姑娘懂得,阮文庸这样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还久经官场与沙场的人会不懂。
所以,这其中定有什么原因,钳制了阮文庸,才能让他不敢带着赤羽军轻举妄动,只能让自己的儿子暗中带着太子来楚!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把楚国这十几年来,一直头疼的南境之狼给束缚住?
南境之狼?南境?南境!
沈月华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叶綦几天前曾告诉她的,镇南王薛枫在境外青莲山养兵蓄马一事!
那时,他们便猜测薛枫可能会和南越政权有所交集,如今结合这些再看,莫非是真的有交易?
要是真有交易,那么薛枫搭上的线可能就是南越摄政王裴慈的!
毕竟阮文庸支持的是太子裴蕴,若是与薛枫为伍的是阮文庸,那阮文庸也不至于这么憋屈,有兵动不得,还要自家儿子远涉玉阳了。
这样一想,就全都说得通了!
难怪裴蕴会说这里并没有什么南越的太子殿下,有的只是裴蕴。
裴慈与薛枫联手,阮文庸两头受阻,回永昌则南越北境无人把守,薛枫可趁虚而入,不回永昌则裴蕴处境凶险,裴慈随时可对裴蕴下手。
阮文庸动,则裴慈有理由问罪,剥夺封号兵权,阮文庸不动,则裴蕴在永昌如履薄冰,命悬一线。
不管怎么做,最后的赢家都是裴慈!
也难怪阮文庸会选择,让裴蕴逃入楚国求助她小皇帝师兄这一条路了!镇南王野心勃勃,意图谋反,这样一来,他们不正好是盟友吗?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唉,也不知这裴蕴是在南越经历了什么才能逃出永昌城的!
裴慈容不下他,如今他也已不在南越,逃出南越的这一路可能还很艰难狼狈,所以,哪里还来的什么南越太子啊!
裴蕴的姿态放得倒是够低了,像个求人办事的态度。
瞬间的千回百转,沈月华已将一切理清,她再次抬头:“想来,几位北上玉阳的这一路,并不怎么太平吧!现在,就算太子殿下和世子不和我明说,我也大概猜到你们此来玉阳是为何了,若方便,不如仔细跟我说说,你们此次北上的经历。”
已经猜到了他们此来玉阳是为何?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显然不怎么相信,他们似乎都还没说几句话,沈月华怎么就知道了,又知道什么了?
“沈姑娘,当真猜到了我们此来玉阳是为何事?”黎素心率先开口,半信半疑的问道。
沈月华扬起嘴角回道:“我记得出门前,世子曾跟我说过,若我答应跟你来见太子殿下,则你会把刺杀我之人到底是谁的消息告诉我。”
阮明昱双眼微眯,神色间多了几分好奇:“不错。”
“那如果现在我告诉你,不需你相告,我也猜到那些人是谁了的话,你信吗?”
阮明昱剑眉微挑,开口问道:“那沈姑娘猜的人,是谁?”
“是镇南王薛枫派来的人,对吗?”
沈月华此话一出,三人瞬间面色皆变。
“沈姑娘,怎么猜到的?”阮明昱问。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前来刺杀我的人是谁派来的,”沈月华笑道,“他们又为何来刺杀我,我也知道。只不过,刚才我答应世子这个条件,纯粹是因为,我好奇世子怎么也会知道刺杀我的人是谁,而现在,我已经都彻底明白了。所以,自然也就不需要世子相告了。”
好奇他阮明昱怎么会知道刺杀她的人是谁!
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其实已经是在告诉他们三人,她沈月华为什么会猜到,他们此来玉阳是为何了。
阮明昱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刺杀她和追杀他们的人,就是一伙的啊!
如今她猜到了薛枫和裴慈勾结,得知他们逼得阮明昱和裴蕴出逃南越,而追杀他们的人,在楚国地界都这么明目张胆,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薛枫那个老狐狸派来的!
昨日她还奇怪,为什么会有另一批人突然出现救走了那个刺客头头。
要知道,昨日她那般精心设计,若非阮明昱横插一脚,估计那刺客头头就捉到了,可她刚好被阮明昱劫走,才会让那刺客头头被人插空救走。
若说那领头的刺客是和她一样安排了两批人,在后面等着人手不够再上前帮忙,可他那帮忙的时机掐得也太烂了,人都被捉得差不多了才跳出来,有什么用。
所以一看就是有目的性的救人。
现在看来,估计就是两伙人分头行动,一伙刺杀她,要拿回她在南境取到的,薛枫谋反的罪证。一伙人追杀裴蕴和阮明昱,绝了裴慈夺权的后患。
结果没想到,昨天是她要设局捉刺客,阮明昱打算劫她,追杀阮明昱的人跟了上来……完了结果就是一团混战。
追杀阮明昱的那一批,但凡有点脑子的就知道那时不适宜行动,所以才掐了个她被捉,许凌风和清妍清雨都方寸大乱的时机,然后瞬间出手救了个最重要的人。
想到这沈月华有点生气,都怪阮明昱,什么时候劫她不好,偏偏挑了个这么重要的时候,搞得她想再次捉人就还得再次设局。
而经昨日那一役,想要那些刺客再次上当恐怕是不易了。
她还兀自郁闷着呢,裴蕴已经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笑道:“自入楚国之后,我们便一直有听说,折梅山庄少庄主,楚国的清平郡主是位绝顶聪明的姑娘,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楚国皇帝的左右手。那时裴蕴与明昱便觉着,到了玉阳,定要见见这位传闻中的姑娘,现在一见,方知姑娘果如传闻所言,才智过人,裴蕴佩服。”
阮明昱也笑着跟着开口:“在下也没想到,我竟一直是在沈姑娘面前自作聪明,实是惭愧啊。”
沈月华闻言含笑微微低头:“太子殿下和世子谬赞了。”
听了身旁两人都对沈月华这般夸赞,黎素心却是一脸茫然地开口:“诶不是,你们聪明人之间说话,都不用通气的吗,我怎么听不太懂啊?怎么明昱大哥知道刺杀沈姑娘的人是谁,沈姑娘就能猜出我们此来玉阳是为何了?”
说完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只见就连陪在沈月华身边那个小侍卫,似乎都骄傲地看着沈月华,说明他也肯定听懂了!
难道在场的人,就她没听懂?
这时裴蕴摇摇头笑了笑,开口解释道:“素心,你可还记得,我们为何要北上楚国?又是被谁逼得非要入楚国不可的?且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我自然记得!”黎素心想都不用想便回道。
北上楚国是为了寻求楚国皇帝的帮助,帮助太子哥哥重新夺回政权。
而逼他们入楚的人,便是裴慈那老狐狸。
至于原因,便是裴慈和薛枫互相勾结,导致明昱大哥的父亲被钳制住,太子哥哥又在南越被裴慈算计,搞得差点性命不保,所以才不得已入楚国。
回想起这一切,黎素心忽然明白了什么,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沈月华道:“难道是沈姑娘已经知道了,薛枫和裴慈勾结在一起的事了?”
对啊!知道了薛枫和裴慈勾结,那不就是很容易便能猜到他们此来玉阳是为何了吗!
“先前便有所猜测,直至方才世子回问我是怎么猜到的时候,便是彻底确定了。”沈月华说着微一仰头。“所以方才我说,我基本能猜到几位此来玉阳的来意,不算大话。”
三人听罢,面上虽未表露,但心底的心悦诚服却是实打实的。
“沈姑娘聪慧之至,看来,当初我们决定选沈姑娘合作的决策,是做对了。”这时阮明昱开口叹道。
“那,世子既然也开口说选我合作是选对了,那么,几位是否可以跟我细说一下,你们此次北上的经历了?”
“沈姑娘这是,答应帮助我们了?”裴蕴喜问道。
“不瞒几位,我国南境这十几年来,全靠镇南王薛枫带兵戍守南疆,但近年来,他野心逐渐膨胀,不再甘居南境一隅之地,意欲谋反,我此次受我师兄之命前往南境,便是为了调查他。”
沈月华说到这抬手抚上了自己的眼睛:“可现在几位也看到了,我身上落下的这一身病,全是拜他所赐,但我付出了这么多,查到的证据却还不足以将薛枫绳之于法。”
沈月华说着说着,语气也冷了许多:“可若薛枫当真与贵国摄政王有所勾结,那与太子殿下合作,我想,定能使我在对付薛枫的路上,事半功倍许多。若我师兄知道了,定然也会十分乐意。”
“沈姑娘此话当真?”裴蕴问道。
沈月华一笑:“对付薛枫,没有我师兄的命令,殿下觉得,我小小一个折梅山庄庄主,敢那么做吗?所以,若是几位要通过我,来向我陛下师兄搭线,寻求两国合作,那几位是不是也应该,得让我师兄对你们有充分的了解,毕竟这样,才好做决定不是?”
沈月华这一番话说的句句在理且属实,三人听罢相视了一眼,确认过各自的想法后,皆点了点头。
“沈姑娘说的不错,那,一切便依沈姑娘的意思。”裴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