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之渊】第三十五章 玉碎
炸毛的暴躁猫儿可算是趁机逮住老狐狸的把柄,嘴里头嘟囔个不停,字字都在控诉对靳沣考虑不周的不满。
毕竟祁深自认为是个文明好公民,总不能骂的太难听,又不想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您这下属多的是……”
祁深小手往门外一指,待命的属下闻言探出几个头来,想看看屋里的情况。正对上靳沣板着的一张老脸,眼看着他脸黑得跟糊了的锅底似的,又悻悻然缩了回去。
“看看这一个个的,高大威猛,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打趴一排人……”
祁深可不嫌事大,怂归怂,挑事儿她是一次都没落下过。
“咱不是说以貌取人,那医生在您手底下肯定也是个人物。但是吧……看上去没有这些人有威慑力。”
毕竟跟人家说话,不看着对方也不礼貌。祁深只能仰视靳沣,因为天生的硬件原因,身高是她短板。
趁靳沣一个不注意,借着沙发的掩护,偷偷踮了脚,这才把视线稍微挪得和他平齐些。
“您怎么就非得把他支走呢?”
为表示尊重,祁深还用了尊称。
但怎么听都是在阴阳怪气。
靳沣难得吃了瘪,一声不吭抱臂站着。
祁深两颗杏眼滴溜溜转,见他不做反驳,又得寸进尺继续叭叭。
“明知道他身上都是伤,还把唯一的医生往外支?”
谁有理谁是大爷。
靳沣从没想过自己一个临近半百的人,有朝一日会被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指名道姓讽刺。
诚然是他理亏,且秉持着不跟小辈计较的风度。他决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听见了也装没听见。
天知道祁深会不会被靳沣挂上暗杀名单……
要不是惦记着靳之渊的状况,祁深还能再战上几回合。
看得出来靳之渊已经难受到了极点,瞳仁并不能完全聚焦,有微扩散的迹象。
正在晕厥边缘徘徊,多数时候不太清醒,始终不能彻底昏睡过去。只好倚陷在沙发里,半垂着眼专心抵抗连绵不断的疼痛。
颈动脉在突突乱跳,侧颈青筋暴起,被冷白皮肤衬得更显可怖。
天寒,室内气温也低。
他却湿透了好几遭。
此时不再发汗,先前的汗液蒸发带走身体的暖和气,冷得他直哆嗦。
太阳穴处的伤口仍在缓慢淌着血,跟以往受到的重创相比,倒也只能称之为是“小伤”。
创口不深,单用肉眼来看,是皮外伤。有细小木屑碎在皮肉之中,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对于他这种皮肉难以愈合的人来说,一旦出血就轻易止不住。
半张脸都被血污覆盖,眼尾也沾了血,随眼睫眨动而闪过一抹红,叫人瞥见了就再移不开眼。
美则美矣——会碎。
祁深攥上他的手,以指腹摩挲着他掌心。他只觉心尖也像被猫爪勾过,微痒。
他的挣扎不安很快被缓解,绷紧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当紧张情绪趋向平缓时,他讶异地发现头不再疼了。
靳之渊的安全感。
只有祁深能给。
还要多谢那磨人的病痛,这是他能正大光明靠近她的理由。被病痛折磨的连神经都衰弱异常,此时只想抓紧他的精神支柱以做慰籍。
靳之渊试探着反握住祁深的手,还讨好般地用指尖轻刮着她手背。
祁深动作一僵,就在靳之渊以为她是厌恶自己的触碰,刚要自行松开手时,她就掀开他衣摆,将手一把按在他胃腹间,小幅度地揉动着。
这狗子怎么净想着要贴贴?
难道揉开胃痉挛不才是正事嘛!
祁猫猫震怒。
靳小狗惨白脸颊突然飞上两抹绯色,竟是羞红了脸不敢看她,索性偏转过去,一头扎进抱枕。
只有祁深脑子里装着正经事,一边给他揉着痉挛,一边碎嘴子吐槽他怎么能把自己作践成这副模样。
靳之渊也不敢吱声,纵然抱枕底下空气并不流通,堵着他呼吸都费劲,也不肯把脸抬起来面对祁深。
只有攥紧的手暴露他此刻还是在疼。
那痉挛绞得紧,不用力根本揉不开……祁深心一狠,按在他胃部某一处的硬结上,掌下用了十足的力气。
下一刻那人终于舍得把脸从抱枕里抬起来,周身剧烈抖着,强撑着坐起来,手掩着唇干呕几声。
祁深脚尖勾过就近的垃圾桶,挪到他脚下,“要吐吗?”
靳之渊摇头,另一只手死死顶着胃脘,不让祁深再碰。近些天他只靠葡萄糖吊着命,没有摄入过食物。胃囊里空空如也,实在没什么可吐的。
“没揉开……”祁深见他躲着自己,无奈地摊开手,“还得揉。”
靳之渊闻言抬头看她,泛红眼尾坠颗水珠,也不知那是汗,还是泪。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与太阳穴处还在渗出的血珠融为一体了。
被那双无辜的狗狗眼近距离瞧着。
真是难顶。
祁深如是说。
她又心软的一塌糊涂,连语气都温柔下来,“坚持一会……马上就不疼了。”
这招对于吃软不吃硬的某人来说,比什么都管用。
于是靳之渊歪头判断了一会祁深说了些什么,在迟钝神经反应过来后,扯开衬衫下摆的扣子,挺起腰主动将自己送了过去。
祁深鼻血好险没当场掉出来。
这投怀送抱居然是她能免费看的?
快速收回视线,手老老实实按在他痉挛处揉着。她劝自己要心无旁鸳,可眼睛不知怎的,不太听她使唤,老往他窄腰上瞟。
怎么那么细呢?
长臂一揽就能环住他整个腰。
祁深刚心生歹念,视线就触及到他脐上约二指处的旧疤。这下好了,什么不过审的想法都没了。
她一心研究那疮疤——是弹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