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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一百四十五)

2023-07-29 10:18 作者:披着波兰外衣的德三球  | 我要投稿

一  (1935年 奥地利共和国 维也纳)  “二位可以去准备换岗了。”  虽然已经就职一年多,弗朗茨依然不敢说自己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但深处地下的几个暗间除外,他总能凭借着一种近乎超自然的直觉找过来,尽管从未特意认过路。其中一个暗间门口站着两名守卫人员,听到弗朗茨这样说立即会意地回避,其中一个人还去隔壁房间取了蜡烛台,点燃后恭敬地递到他手中。他向他们简单致礼后便转向了他们刚才所守的门。  那门实际上一直开着,唯一的阻隔只有刚才守卫们交叉的枪。“这个小孩,真是不简单啊!”弗朗茨举起烛台缓缓迈进其中,感到似有若无的阴冷一下子袭来——一般别人被抓到这里,不是大喊大叫就是对自己破口大骂,但现在四周安静得出奇,他极力隐藏的、自己的脚步声也变得刺耳起来。“注意,可别年轻人不讲武德……”直到埃布里泽尔的背影出现在烛光染红的一片墙面前,即使没有任何绳子或锁链绑着,也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弗朗茨这才敢稍稍松口气,可惜没松完就被打断了。  “我将被遣送回德国,对吗?”埃布里泽尔面对着自己的影子:“还是就在这里处决?冯·帕彭先生?”从容淡定的语调让弗朗茨背后更凉了——这小家伙竟然丝毫不怕,难道那深黑的影子里藏着什么,能让他有底气直接干掉自己?  “不,你将如自己所愿,回到维恩诺伊施塔特。”弗朗茨深吸一口气,仰头答道。埃布里泽尔微侧过头来,斜视着弗朗茨的眼神无比复杂、但可以看出稚气未脱。沉默了一会儿,埃布里泽尔转回去问到:“逮捕我,这是莱比锡的施柏格尔上校的主意吧?”  “没错,”弗朗茨这下反而淡定了许多:“让你回到维恩诺伊施塔特也是她的主意。”  埃布里泽尔转过身来,在烛光的闪动里被迫眯起眼睛。  弗朗茨放下举了半天的烛台:“柏林方面指示你回到特蕾西亚军事学院,如果通过测试还能在波茨坦军事学院的基础上直接继续深造……”“是柏林还是英格?”埃布里泽尔抢着问道。弗朗茨有点无奈,但仍旧说下去:“伊德格奈先生,以你的现状,在继续留在德国的确已经不再安全,施柏格尔上校知道你曾经在特蕾西亚军事学院进修,于是帮你争取回到那里。”  “真是英格,怎么会……这样?我说,这样支持奥地……”  弗朗茨耸耸肩:“她当初也不是主动投到德国一边、而是被绑过去的。”     (稍早前 第三帝国 柏林)  鲁道夫让卢卡斯将他的车先开过来,“然后可爱的小卢卡斯就可以陪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喽!”“啊这……这样好吗?”听到这话,卢卡斯有些不知所措——十二年前、戈拉登夫妇在1923年的圣诞季到来前将他独自一人扔在了病榻上,因此他从来没有和一个家庭一起度过圣诞节。但在他迟疑时鲁道夫已经走过去开门:“没什么,走吧!我的伊尔莎夫人早就想要一个孩子帮她忙,我也正好准备出去买……哟,这是谁送的啊?”鲁道夫欣喜地抱起面包盒子:“史多伦!它正是我打算买的东西之一,够我们一家吃了!”他转过头看看跟出来的卢卡斯:“还写明了是给我和伊尔莎的——是谁这么好心?肯定是你吧!”  “不,先生,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卢卡斯倒是异常严肃:“一旦这里动了什么手脚呢?”他凑上前来:“还是我帮您辨认一下比较妥当。”  二  “真不愧是海因里希带出来的。”鲁道夫将盒子递到卢卡斯手里:“警惕性这样强,小卢卡斯值得百分之百信赖!”  “多谢。”卢卡斯微笑一下,轻轻接过去:“可以相信它没有问题了。”  鲁道夫有些调皮地露出一种崇敬的神态:“怎么,我的小卢卡斯有超能力?”  卢卡斯垂下眼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有……”  “那你怎么碰一碰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这上面的字,是英格的笔迹,她是不会害人的。”卢卡斯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鲁道夫的眼睛,认真到让他转过身去忍俊不禁。  (俄罗斯Socialism共和国 莫斯科)  茹科夫斯基空军学院再次归于沉寂,随着最后一扇门被尽可能悄声无息地关上,叶瓦季连科走出去的一瞬间就又被寒冷团团包围了。“正好,再冷一点,让我更加清醒和敏锐!”他小声对自己说着,走进北方冬季无边的长夜里,似乎成了其中唯一依旧醒着的生物。  但是,如果实际情况真是如此就好了。     (与此同时 白俄罗斯Socialism共和国 明斯克)  “米哈伊尔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格鲁莎摇着头说:“克利夫兰不得不命令同志们这样做,因为他已经疯了!”齐可转过身站起来,似乎想说什么。  毕竟曾经像父亲一样爱戴的前辈突然被宣布为“疯子”,大多数人都没法立即接受。  “米哈伊尔同志说你是个祸害,会取代那个被送走的米格廖沙·别列科夫,彻彻底底地祸害我们的祖国与同志!”格鲁莎乘胜追击:“齐可同志,这话可信吗?”  “不——绝对不!!”齐可跳了起来:“是的,当年多穆什卡、格尔杰伊卡确实听到过他们的第二个儿子会给自己的家乡带来灭顶之灾的预言,但是指的不是我——哪怕米格廖沙被送走而顶上来的是我,也是纯粹的无稽之谈!”  (莫斯科)  看到两名契卡跟上来时,叶瓦季连科一点都没感到意外,甚至恐惧、紧张之类的也统统没有。他本就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独自完成行动的。现在茹科夫斯基空军学院的学员们已经安全,自己是否活着已无关紧要。  也许是不愿为了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独行者浪费子弹,一个契卡抽出了匕首反手握住、举起,这一切都被老牌飞行员察觉得清清楚楚,他自己的刀则在他们看不见时准备好了——痛快地死、比被他们刑讯根本不存在的罪名要好得多,还能保护自己的学员们、远在明斯克的家人与同志……  “西内!!!”  随之而来的一声巨响在身后炸开时,叶瓦季连科真的吓得不轻:不是没有枪吗?怎么会……想象中的死亡也没有到来,他转过身去看到了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瓦列里一直拿着一一瓶伏特加悄悄跟在后面,更早地盯上了那个拿出匕首的契卡。在被“清洗”的阴影围困的日子里,伏特加是唯一不缺的东西。  街灯与星辉都稀疏而昏暗,碎片的寒光却异常刺眼,无论落到地上还是溅在空中,甚至将透明的酒滴和殷红的血滴都照得分明。等叶瓦季连科回过神来,它们又早已成为瓦列里手中的武器,对着那个未被瓶子打倒而能看清他们面孔的契卡飞去——割开喉管,是为了让嘴巴永远闭上。  “你,也给我西内!”看着瓦列里扑向那个刚才已经被砸倒的契卡,叶瓦季连科恍惚间回到了两年前,那块夜色笼罩着的停机坪和跑道,瓦列里在那里看到“鬼”之后就陷入一种可怕的疯狂,要不是自己及时拦住、后果不堪设想,而现在这种疯狂又回来了,只不过输出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契卡。  但是叶瓦季连科依然感到自己有责任拦住他,没什么道理,只是第六感。而那个契卡偏偏在此时忽地起来,显然刚才的昏迷都是装的。  三  (维也纳)  “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埃布里泽尔走出伪装成通风管口的使领馆暗门时,第二天的朝露已被晒得所剩无几,“有劳各位了。”他微微侧过头,却依然没有正眼看弗朗茨他们。弗朗茨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身边有几个随行人员偷偷议论、说这个小孩儿太过无礼,弗朗茨也没有理会。“希望他能平安到达下奥地利州。”他只说了这一句就转过身,沿着冬青与柏树夹出的小道,绕过使领馆、往多瑙河的方向去了。  (莫斯科)  “不,瓦列里,住手!”再如何耍花招,也比不过已经堪称王牌的飞行员——瓦列里发现得及时、反应得更及时,一跃而起叶瓦季连科还没落地时,他已一脚将那契卡手里的匕首直直扫飞,把人砸到一边的墙上按住。叶瓦季连科上前拼命拉住杀红眼的瓦列里,反正现在他们已经是死罪了,杀一个或者两个没有多大区别。他了解自己的老战友——瓦列里一旦认准了什么,九头牛都拽不回来,但现在自己竟然轻易地将他从猎物身上拉开,明显是他主动放弃的。  “什么……”叶瓦季连科发现朋友的眼里闪过异样的光,无限接近于当年一起试飞时突然中邪的样子,直勾勾盯着那个契卡。此刻涌来的所有恐惧都在印证叶瓦季连科的第六感。  那契卡已经滑落到地上的血泊中,和死去的同伙倒在一起,只剩右边半脸还没完全血肉模糊。叶瓦季连科拉着瓦列里上前,弯下腰才看清是他用满是鲜血的手盖住了一半脸,三个指缝中都不断有鲜血溢出。“帕维尔·卡普什金同志?”“怎么是你?!”  “快走!”帕维尔从已经进血的咽喉里挤出一句。     (与此同时 柏林)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英格、彼得、安雅、卡尔与阿尔弗雷德围在一张圆桌边,围观着刚写好的新年演讲稿,大家都压低了声音防止吵醒客厅里的汉斯。经过一翻气氛热烈但并不紧张的讨论,英格终于说服她的朋友们相信这篇演讲稿已经可以交给小黄博士了,接着摆上桌面的又是给费比安的圣诞贺卡——他正在接受封闭训练,没法与朋友们一起过节。  “我和卡尔明明是局外人,还要陪你们这帮人一起加班!”对于贺卡的讨论没有持续那么长时间,阿尔弗雷德拿起手边的啤酒杯再灌一口,搭着卡尔的肩。  “喂,什么局外人,我好说歹说是帝国空军部的!”卡尔捶了他一拳:“这里只有你一个非军方人士好吧?你想滚去睡觉就赶紧爬,没人拦着你!”“大家看好了——这可是你们最亲爱、最可敬、军衔也最高的卡尔·海因茨说的!”阿尔弗雷德转身前还不忘喊道:“谁都不准拦我!”  英格与卡尔是最后离开的,两人走出房间门,看到阿尔弗雷德选择睡在沙发上并把汉斯当成抱枕,但他们都没有显得太过震惊,只是径直走过去,来到屋外,确认四周无人。  “学姐,你看我都把邓尼茨中校带过来了,你真不准备把恩尼格玛加密器借给他?”  “你先待在这里不要走动。”英格又一次回到地下室,查看是否有什么新的消息回复。恩尼格玛机再次在烛光中转动起来,不过这一次是解密。  “埃布里泽尔·伊德格奈已安全回到维恩诺伊施塔特的家人身边,圣诞假期结束后即可回到特蕾西亚军事学院继续进修——来自维也纳的弗朗茨·冯·帕彭”  她回到地面时顺手将恩尼格玛机也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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