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心——《追忆》续90
作者的话:最近实在太忙,迫不得已拖延了几天。谢谢看文的朋友们的蹲坑等待。抱歉久等了。

第九十章
“不行。”梅娘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李宁令转眸看向梅娘,神情讶然道:“为何不行?白玉堂都还未置可否,你?凭什么?”
“凭那是表哥送给我的……”搀着太后的梅娘微上了半步,话刚出口便觉察到众人的目光,忙又改口道,“我的母后的寿诞贺礼,岂能让外人……”
“外人?”李宁令俏眉一挑,打断了梅娘的话。
下巴轻轻扬起,李宁令缓缓将眸光从梅娘的身上移向赵祯,娇俏笑道:“皇上可没拿我当外人,是吧?皇上。”
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的赵祯冷不防被李宁令搅进这一锅粥里,一时也想不得两全其美的答案,只能先选择顺着李宁令的话头道:“这是自然。大宋与党项本就一家,何来外人一说?”

“听见了?”李宁令很是得意地回转了眸光,睨着梅娘道。
轻轻咬住下唇,梅娘的余光瞥向静立于一旁的那抹白。
“所以……你也听见了?”李宁令微微嘟着唇转身朝白玉堂撒娇般嘟哝着。
李宁令一步胜似一步的亲昵,让白玉堂的背心冷汗涔涔,心中不驻地咚咚咚打起了鼓:这这这,这会不会太亲昵了点?这小公主黏起人,撒起娇来,还真是让人有些接不住。
“真需要下这么猛的药?”白玉堂心中戚戚。不过,此时的情况已容不得他多想,已成骑虎之势的他,只能孤注一掷,硬着头皮陪李宁令演下去。
“好了,听见了。依你还不行?”白玉堂压下心中 的惴惴,飞扬一笑,将钛白锦锻重工绣的袍摆一踢,抓握于手中,一个侧身道:“您先请,我压后。”
李宁令微扬下颌,杏目微盼,只一个眼神,白玉堂便又轻轻一叹道:“得。明白。”话音弗落,已飞身跃出亭外,脚上一踏,轻舟便已顺力而至,稳稳落于舟内,回手将袍摆一掖,翻掌相请:“这下,您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李宁令明媚一笑,轻盈盈一个踏步跃入轻舟,小舟微倾,纤纤玉手被温暖的手掌稳稳一覆,顷刻之间便化解了一切。
蓝天碧水之间,青舟如墨,一双璧人翩然,更比春阳夺目。
此番光景瞬间让梅娘恍惚起来,那抹从小到大都不容她受半点委屈的白,那抹似乎永远都围绕在她身边逗她开心的白,那抹她自认为无论她怎么过分都绝不会失去的白,此时却在她的面前纵容着另一个女孩。
压下心中如浪般涌起的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委屈,梅娘转身坐回席前,开始准备烹茶。百鸟朝不朝凤,此时已由不得她,精心准备的香茗不能再辜负。
眼见湖中轻舟缓缓驶离,太后不由得紧蹙了慈眉:这位召靖公主着实夺目,白玉堂心性爱美,潇洒快意,若说二人一见倾心也不无可能。昨夜,白玉堂的一席话已然明了:他能拿得起,便能放得下。若此女再真有心……恐怕……

扭头看向依然无动于衷烹着茶的梅娘,太后的心中更是沉沉一叹。
“白玉堂这是在发什么神经!”孟春妮盯着轻舟之上和李宁令谈笑风生,一脸宠溺的白玉堂,暗暗咬牙,正欲飞身上前,一脚将白玉堂踢到湖里清醒清醒,却不曾想被人从身后卸了力。
“你又想干什么?”果然,身后传来展昭无奈的声音。
孟春妮转头,狠狠瞪了展昭一眼,一副“难道你看不见?”的愤愤不平。
“眼见未必为实。”展昭星眸含笑,梨涡乍现。

展昭这种带着狡黠的笑容并不多见,但每次出现却一定很准。孟春妮微微一怔,转眸看向梅娘,这个原本应该比她更愤怒的人,却正没事儿人一般自顾自地烹着茶,只是,似乎力道猛了许多。再次望向远去的轻舟,回想起李宁令和白玉堂今日莫名其妙地浓情蜜意,孟春妮此时才豁然明了。
不过……孟春妮抬眸睨了展昭一眼,酸溜溜地说道:“原来师兄早就看出来了,看来师兄果然很了解她的心性。”也许连孟春妮自己也没有发觉此话的个中醋意,女子天生的敏感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嗯。”展昭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应道。
“你……哼!”孟春妮别开头,气呼呼地走到梅娘的席前,拿起茶托,将梅娘烹好的香茗一盏盏“笃笃笃”地搁进茶托。
展昭剑眉微挑,心中纳罕:这是……在生气?白玉堂的心性难道说还不了解?
若是往日,孟春妮的这番动静,定会惹来梅娘的嗔怪,怪她动作过大,搅乱了茶花,然而此刻,梅娘却破天荒地很安静,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白玉堂!”湖心的轻舟上传来李宁令的惊呼,方才还意气风发的白玉堂身子一晃,险些跌入湖中。
紧接着便是李宁令的哭声。
厅内众人皆是一惊,愣神之时,一袭红影已飞身而出。
须臾间已轻身落于白玉堂身边的展昭心中“咯噔”一声:白玉堂的唇边是一抹妖冶的蓝!
蓝田雪!
难道说是余毒未清?
“白玉堂?”展昭剑眉紧蹙,一把抓起白玉堂的手腕一边探脉一边急声唤道。

见白玉堂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展昭连忙扶起他,一掌拍上白玉堂的心脉。
李宁令见状,连忙抹干了眼泪,抬眸间,见轻舟已离湖心高台不远忙道:“我……我,我马上去叫人。”
“太慢!”展昭收回掌力,将白玉堂负起,掠身而出,借湖心高台之利,起落间已将白玉堂送至锦心亭侧的偏阁前。
孟春妮见状不由得心中一惊,看来白玉堂的情况不好,否则展昭不会如此,忙道:“皇兄!快!御医!”
赵祯一惊,正欲唤来王喜传旨,玲珑已上前一步请道:“皇兄,您宣旨,我去传。”
“玲珑,速速传朕旨意,着令畅清阁候旨之御医全力诊治,务必保白玉堂无恙。”赵祯紧蹙了眉道。
“遵旨!”玲珑领旨,纵身而出。
“梅娘?”太后忧心地回身看向梅娘轻声唤道,却发现此时的梅娘竟还在兀自呆呆地沏着茶,只是盏中的茶汤已快要漫出了茶盏。
“梅娘!”孟春妮探身,一把摁住了像被魇住了的梅娘高声唤道,曾几何时她也像此时的梅娘一般为了躲开最残酷的事实而将自己魇起来。
梅娘猛地一抖,手中茶壶“当啷”一声砸了下来,与盘盏一道摔了个粉碎。慌乱之中,梅娘也顾不得一身的碎片和残茶,“嚯”地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惊恐地望向孟春妮,却惊见孟春妮眼中焦急地神色,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在理智出现之前,梅娘已奔出锦心亭,朝畅清阁而去。
“公孙先生,你也前去看看能否助御医一臂之力。”包拯威眉紧拧令道。
“是!”公孙策领命,朝畅清阁赶去,白玉堂平日里虽然闹腾,嘴上从不饶人,但却也因为展昭的关系,时时处处以开封府众人为先,公孙策虽言语间常常戳得白玉堂无言以对,但白玉堂的义气却一直被公孙策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公孙策其实挺喜欢他的。
畅清阁内,曹方的眉头紧锁,手下的腕脉时而沉滞,时而细数,时而洪促,他从医几十载,从未遇见过如此怪异的脉象,一时之间也不敢妄下定论。
“御医?”李宁令见曹方神色凝重,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乱。此时的白玉堂看上去脸色苍白,呼吸不稳,从方才的沉重陡然间变得弱不可探,似乎下一刻就会断掉。
“这……不应该啊。”李宁令秀眉紧蹙,按说她给白玉堂服用的只是党项的蒙汗药而已,且这种名叫“沉梦”的蒙汗药,只在喝酒之后才会慢慢散发药力,其沉睡程度也是可以通过饮酒量来掌控的。这些她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了白玉堂,无论他是否贪杯,也只会影响到他昏睡的程度和时间而已,就算御医把脉,通常也就只会给个“操劳过度,多加休息”的结论,断不会让御医如此束手无策。至于白玉堂吐出来的那抹蓝紫色的血,更仅仅只也事先准备好的一颗可以含入口中的小染浆包罢了。总之,最后的结局应该是:一方是人倒了,但并无大碍。另一方是心疼了,却最终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然而……怎么就变成这样?难道白玉堂真的是因上次的余毒未清而被反噬了?
李宁令再次焦急地询问道:“御医,他究竟怎么样了?你别总是摁着他不说话啊?他是不是被余毒反噬?”
“余毒反噬?”曹方的眉头拧地更紧了,“公主的意思是他之前中过毒?”
“嗯。”李宁令点点头。
曹方闻言,深锁了眉心,再次凝神细查起来。
“白玉堂!”梅娘“嘭”地一声推开门,也许是跑得太急,也许是已经抬不起脚,梅娘的脚踝重重地磕在了门槛上,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红衣一闪,稳稳扶住了她。
梅娘抬起头,询问地望向展昭,却发现展昭微微垂眸,躲开了她的目光,侧身道:“安宁公主,请。”

他的身后,是躺在塌上面色青灰的白玉堂。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泛滥成灾。
原本一直像骄阳般耀目的白玉堂,此刻却失去了惯有的夺目光华,梅娘似乎也终于明白,之前她的人生之所以还算光亮,全是因为时时处处都有这轮骄阳在照耀着她,若从此这轮骄阳不再,她的人生是否会从此便再无亮光?
脚步似乎突然就有千斤重,梅娘远远看着白玉堂,再迈不出一步。
李宁令心中一揪,她曾听说,中奇毒者,若余毒不净,一旦被反噬便再无回天之力,若果真如此……
李宁令望着呆呆立于殿门前的梅娘,终于忍不住冲向梅娘,叱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去!难道你真的要等到他…..”李宁令话未讲完,便被展昭劈手拦下。
“展昭!你让开!”李宁令很是气愤地推开展昭。对于李宁令而言,若真心爱一个人,她也许可以忍受各自天涯之思,却绝对忍受不了阴阳两隔之念。
“召靖公主!”展昭提高声音制止了李宁令,“安宁公主自有决断。白兄尚且从不忍逼迫于她,还望召靖公主您能三思。”

展昭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瞬时令李宁令和梅娘都清醒了过来。
梅娘抬手拭去眼泪,快步行至榻前,曹方见了梅娘忙撩袍下跪。
“他情况如何?”梅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这……”曹方很是为难。
“实话实说。”梅娘深吸了一口气道。
“是。”曹方朝梅娘拱手答道,“禀安宁公主,白大侠的脉象怪异,老朽从医数十年也未得见过,方才听说白大侠曾身中江湖奇毒,若当时余毒未清,潜伏体内,一旦反噬,恐……恐怕……”曹方越说越是战战兢兢。
梅娘缓缓坐到榻沿上,似乎有人一点点地再抽走她的力气,梅娘感到她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着,曹方后面的话,她几乎已经猜到。
“真的……就真的……没办法了?”梅娘问得很绝望。
“公主恕罪,老朽才疏学浅……”曹方眼见梅娘眼中的痛色,忙躬身下拜,正欲建议梅娘向赵祯请旨会诊之时,却瞥见了公孙策急匆匆赶到的身影。
“公孙先生。”曹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您来得正好,快来看看白大侠这脉象…..”
李宁令回过头,果然见公孙策已三步并两步地快步走了进来。只见过公孙策一面的李宁令对公孙策本不了解,但早在她与白玉堂商量此计之时,白玉堂最担心的便是这位公孙先生了,听白玉堂说,这位先生医术及洞察力了得,要想蒙过他几乎不可能,于是白玉堂才想了个派“眉寿酒”的法子,试图调开他,而今看来最终还得倚仗这位医术精湛的先生。
梅娘在见到公孙策的一刻,眼泪又再次溢满了眼眶,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连忙起身哀求道:“公孙先生。求求你,救救白玉堂。”
“安宁公主请稍安勿躁,容公孙先生先替白大侠诊脉。”曹方也站起身来,空出了诊脉的位置。

“展护卫?”原本焦急赶来的公孙策弗一跨进畅清殿,便看见面色如纸的白玉堂,心中不免一紧,却在见到淡定立于一旁的展昭之时,忽地驻了脚步。眸光从疑惑到了然只用了一瞬。
“先生。”展昭对公孙策一礼。
三指轻搭,公孙策凝神细查,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