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雪（六十六）

六十六

 

萨摩藩父岛津久光陪同朝廷敕使到达江户十日之后，诏令中的另一位关键人物——德川家近支德川庆喜也带着尾张藩臣来到了幕府的大本营。朝廷下达的“三事策”中，要求幕府委任德川庆喜为将军监护。对于之前争夺将军之位失败的庆喜来说，这一地位几乎等若让他重获新生；而现任将军家茂恐怕就不是那么乐意了，与朝廷使节的交涉也是推三阻四，对尾张使团的安全更是不加过问。而出没江户的浪人和激进派可不会分辨这些大人物，凡事官家的武士，都是下手的目标。好在荣屋护卫得力，尾张藩的行动并没有受到刺客的干扰。

大矢真那前日便与刺客交过手，受了些轻伤。草莽间果然藏龙卧虎，她虽不是荣屋顶尖的高手，但对自己的剑术也多少有些自信，没想到还是要依靠同伴的支援才打败敌人。对于幕府的不作为，矢神久美是颇有怨言的。松井玲奈听过只是笑笑，若是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尾张藩也不必再图谋什么了。

到江户后，松井玲奈以荣屋师范的身份拜会了竹下院的同门，双方既有同门之谊，又都是做实事的人，相处还算融洽。祭扫完先师的墓地之后，松井玲奈看着旁边的一座新坟问道：“这一座……似乎是才修的？”

作陪的小嶋阳菜黯然答道：“是本院的弟子，最近江户多事，我们秋叶流也难以置身事外啊。”

松井玲奈正要致哀，只听一个惶急的声音喊着：“玲奈！不好了！”

不知从何时起，珠理奈不肯喊自己“姐姐”，非要叫名字，玲奈对此倒不怎么在意，但是今天这样的场合，这孩子实在是太失礼了。玲奈不悦道：“珠理奈，注意你的举止。”

“对不起。”珠理奈慌乱地行了一礼，“明音派人传信过来说，佐和子，佐和子出事了！”

 

小嶋阳菜晚间回到竹下院时，高桥南和前田敦子都已经在等她了。适逢其会，小嶋阳菜去察看了同门的状况，两位亲友也很快得到了荣屋弟子遇害的消息，只等阳菜的详述。

“死者是荣屋的秦佐和子，应该是单打独斗被杀的，也不是偷袭。”阳菜似有隐忧，“只有两处剑伤，手腕和咽喉，伤口和真奈美如出一辙。”

前田敦子眼中似有火焰燃起：“凶手竟然还在江户，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看过了伤口……对于凶手的剑术，阳菜还有什么看法？”高桥南问道。

阳菜摇了摇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位松井さん认为，这个凶手绝不是野路子，或许还是有名的流派，多半也不是浪人，是某个势力的杀手。”

高桥南沉声道：“真正搅局的人来了，但是我们不能被吓退。”

 

只用了半天的时间，澄月院就在广岛找到了那几名洋商。起先荷兰商人还不肯承认在广岛做了秘密交易，麻友心知必是见不得光的买卖，便威胁要将他们交给官府。荷兰商人方才改口，但是口称商业机密，交易的货物和交易的对象仍是不肯说。直到由纪拿出萨摩印鉴，要禁止他们今后在鹿儿岛登岸，商人们才慌了手脚。

需知外夷进港都需大名签状，对于平时都是在鹿儿岛泊船的商人们来说，萨摩的朱印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广岛这一次交易，是那个矮子少女愿出高价，又打通了广岛港的关节，他们才做了这笔买卖，要是因此赔上了鹿儿岛港的许可状乃至整条航线商路，那可太划不来。那位大小姐又说只要把实情说出来就不再追究，哪怕是违禁品。没奈何，荷兰人只得全盘招供，连货物带买家乃至买家的行踪全都交待得一清二楚。

 

“火枪……”由纪倒吸一口凉气，早知道优子会有所动作，没想到是这么大的手笔！

“五十支火枪还有足量弹药？就这些？”渡边志穗有些不相信，她所了解的火枪，也就是铁炮一类的东西——别说是没什么用，就算厉害，区区五十支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不是的！”由纪焦急地打断道，“西洋火器的威力不能小看。五十支洋枪，要是在关原合战那种级别的大战中或许什么也不是，但是一般的战斗绝对绰绰有余了，至少可以顶三百个人。更何况，谁说优子拿回去之后不能仿制呢？”

众人一时语塞。渡边麻友深吸一口气道：“那我们也只有尽快追上去。照由纪姐所说，洋枪——特别是弹药——禁不起碰撞颠簸，那么优子さん一定是走大路，而且不会走得太快。从广岛到长州毕竟隔了两个藩的路程，我们晚出发一天半，应该还赶得上。”

由纪当机立断道：“现在就出发，我们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