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我们未曾相识（四）
纸扇轻摇。
看似风度翩翩，却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不堪。
行秋不由得吞了吞唾沫。
自己虽也称得上是大家子弟，见识过大风大浪，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也该是基本功了。
但……
但天权星大人在面前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打量着自己，未免有些太过恐怖了。
大脑飞速运转。
自己自然是没有什么能招惹到七星的地方，那能让这个全璃月最不好惹最难猜透心思最难让其吐露心扉的女人关注自己的，无疑就是……
自己老爹的烂摊子事了吧……
“那个天权星大人，我只是个看书写作的小生，咱们家的事，我实在是无法做主，还希望……”
“你们家的事？”
凝光轻笑。
从椅子上站起，笑盈盈地浅步上前。
看得行秋一阵皮颤。
“飞云商会的少主，年少有为，聪明精干，文采也斐然。
“我向来知晓，行秋侠客的大名。”
这一阵称得上奉承的客套话在行秋耳中早已歪曲成不知道哪国哪代的语种。
这话自己听过不少，大街小巷左邻右舍求着自己办事时说得可比这好听多了。
但请问凝光阁下。
在这璃月，哪件事如此劳心费神值得您这尊大佛来向我求助呢……
额头的冷汗无形。
“我听说——你从野外捡了个……男孩回来？”
凝光撇下眼神，食指轻轻敲动桌沿。
似乎是若有若无地提出这么一个不疼不痒的问题，作为二人交换筹码前的杂谈来活跃活跃气氛一般。
行秋也是这么想的。
“天权星大人消息真灵通……不错，我和重云出去完成委托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少年……”
行秋絮絮讲来。
恭敬地向上级报告着行动记录。
而你惊奇的发现，顶头上司竟眉头微紧，口中喃喃，对你的巧遇不可置否。
她似乎思索着情报的真假。
她脑中回响着，那少年清脆的声音。
那声姐姐，未免太过甜蜜。
“行秋，你说，这世界，真有天生地养般纯净的生命么？”
传来这么一句。
行秋抬眸，天权星的眸子飘忽，望向窗外。
似是随意。
或许，她并非来问责。
“我想……有的吧，比如史莱姆？就是元素力的聚合，应该够纯净。”
史莱姆么……
少年紧拥着那一小团，向自己示弱。
简直是邀请自己去拿捏他的把柄，让他任自己把玩。
可口。
如史莱姆一般纯净么。
呵。
本以为混迹官场那么久，自己也够老熟了。
没想到，也会信了这种胡话。
凝光啊凝光……
你究竟，在找些什么。
“我对那男孩有点感兴趣。”
“不如……让他来我身边，怎么样？”
剧情来到高潮。
但接戏的男配还不知所以。
只觉得这位上司在和自己开玩笑。
“额，天权星大人，这不好吧……我本来打算带他去找找他亲人来着。”
“……我也能做，不是么？而且，未必会比你做的差。”
”嗯……那当然了，天权星大人。”
“那——就交给我吧？我会动用我的一切，去帮他找到自己的亲人，或是给他一个家。
“如何？”
“……这不关乎我的意见，你得去询问空的意见。
“如果他不答应——请原谅，我不会退让。
“天权……不。
“凝光小姐。”
行秋收起扇。
紧起眉目，正颜以对。
“呵……看来，我成反派了？这可不好。
“他不该觉得……我是坏人。
“请吧，行秋，把他带上来，我们问问他便是了。”
凝光看着行秋急促下楼。
倒也不担心他提早教授少年些什么。
想吸口烟，却发觉兜中空空如也。
也是。
答应他来着。
烟杆有很多，上乘的烟叶拉开抽屉便全是。
但此刻的凝光只觉得……
该扔了，别让他发现了。
别让他觉得，自己骗了他。
不过现在不行，现在不能扔。
因为……
他来了。
“啊，凝光小姐，是你。
“你好！”
还没过几个时辰的分离便又相见，让空很高兴。
仿佛身处街道上，诚恳地挥了挥手。
凝光摆摆手，以作回应。
看怔了行秋。
“空，许久不见，我挺想你的。
“我想了想，要不要我来帮你找回你的亲人——或者，给你安排个住处？
“毕竟你刚刚帮我戒掉了吸烟的恶习，我得想个法子感谢你。
“给我个机会，好么？”
相比起和行秋对话时随意中的威压，此时此刻这位天权星的语调可以称得上是循循善诱的温柔。
坐在桌前，微微前倾身子，撑起下巴。
嘴角轻扬。
“啊……当然可以，谢谢你。
“但，我没有什么报酬来……”
少年有些发愁。
却不知身后的行秋已然在和天权星的短暂对视中遗憾地败下阵来。
“报酬的话……我身边缺个帮忙的人，似乎，你挺合适的。”
“啊——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当然可以，我也相信你可以。
“所以，你答应了？”
“啊？嗯，嗯……”
少年应和着。
也不知话语里究竟藏了些什么。
只知道礼尚往来，互帮互助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价值的判断无疑是为难少年。
“好——那我们走吧，我去给你看看你以后要住的地方。”
凝光站起身，从容地走向少年。
没什么迟疑地牵起他的手。
指节搭着指节。
“怎么了，空。”
“可是，行秋刚刚让我和他一起回家……”
“哦，是么。”
凝光回首。
发梢略过香肩。
“行秋少爷，现在有什么高见？还是觉得我会对空使坏呢？”
“……不敢。
“但小生有一言欲出。”
“但说无妨。”
“天权星大人照料空，我自是放心，但倘若他不愿意和您待在一起了……
“我要接他走。
“希望和天权星大人，签订契约。”
行秋笑起，拱手行礼。
眉眼里是恣意风发，年少青华。
凝光侧目。
看向身旁少年疑惑又澄澈的眸子。
淡然道。
“好。”
……
……
“这里是哪？”
“我的私宅。”
“我以后可以住在这么大的地方？”
“当然。”
推开门。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秘书，没有侍女，没有文件，没有商政。
只有淡淡的鱼腥味。
“啊……有鱼。
“都是你抓的？”
“是。”
“那么多？徒手吗？”
“没错。”
“凝光好厉害。”
脚步一顿。
凝光不舍松开他的手。
他的手掌如此柔软，仿佛要陷进去一番。
握紧。
“抓这些鱼晾起来，就算厉害？”
“当然了，我想我不用元素大概是抓不着啦……”
少年四处打量着。
对于屋居的陈设有着无穷好奇。
“空，你觉得是抓很多鱼厉害，还是有很多钱厉害？”
“钱的话……钱无非就是用来买吃的填饱肚子吧，那我想，应该一样厉害。”
“……是么。”
木门吱呀推开。
虽说满是陈旧的历史痕迹，但却干净地让人舒心。
花瓶里的芯蕊已然蔫了。
摩拉样式的板绘在墙上，有模有样。
空留下青绿挺立。
“以后，你就睡在这间房，好么？”
“好。”
空很高兴。
看来这个世界很美好——哪怕是自己这么愚钝的人，也能受到那么多照顾。
从史莱姆，到人。
似乎谁都在照料自己。
小史莱姆同样窜出脑袋。
发觉身旁还是那个恐怖的女人，不由得全身一颤。
可怜巴巴地缩起。
感受到脖颈间让人心痒的触动，空发觉不能自己享受。
捧出不愿面对只能屁股朝着凝光的史莱姆，诚恳地发问。
“它能和我住在一起么？”
“当然。”
“那它该睡在哪？”
“嗯……”
凝光闭上眼，细细思索一番。
随机从贴了纸联的橱柜中颇费力的提出了一个鱼缸。
“就这里吧，以前我养鱼的地方，大小应该正合适。”
“好！我试试。”
很高兴，自己的恩人和自己同样有了一个可以安睡的地方。
于是空不顾史莱姆的挣扎，费劲地把整个团都塞进了干燥的鱼缸中。
看它的眼睛透过玻璃，无力且迷茫地看着自己。
“啊，真的是刚好……
“太好了。
“谢谢你，凝光。”
他转过头，眼角弯弯。
暴露的衣裳下腰肢显得尤为纤细。
“不用谢，毕竟，你要帮我的忙。”
“啊……说起这个，我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呢。
“我很笨，但我想……我会尽力的吧。”
少年算得上是动力满满。
却发觉眼前这个好心的大姐姐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近。
俏丽的面庞近在咫尺。
温热的吐息可感。
“空……
“你觉得我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么？”
“诶？
“当然是了，你让我有房子住，让史莱姆也有地方睡觉……
“比在野外，要好得多。”
“是么……
“谢谢你对我的肯定——很多人都夸奖过我，赞誉过我，但从来没有人会因为我会抓起很多人肯定我。
“包括我自己。
“很多时候，我觉得，我要赚很多很多摩拉，要踩在所有人头上，才算的上成功。
“要住在最高的天上，要眺望最远的远方。
“要成为这个城市，最不好惹的人。”
他们的眼神都快要纠缠在一起了。
少年完全没有任何情爱或主动的心思，只是这么楞楞地坐在那里，静静听着自己的独白。
……
应该不会有人，有男人，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能挺得过这一关才是。
他……
真的是从天上来？
他果真是上天派来弥补我内心纯净的缺失的么？
不，等等，可能不是，他可能只是……一个被丢弃的，失忆的男孩，他并非属于自己……
他的纯真可能不是留给自己，而是留给任何一个其他女孩子的——比自己要纯净得多的女孩子。
自己不该有这份殊荣的。
但……
但他就在眼前。
他的鼻息微促，似乎身体的本能在迫使着他抗拒或迎合。
他那夺了月色亮泽的眼睛一眨一眨，毫不畏惧毫不谄媚毫不厌恶，只是微微害羞地看着自己。
他的身躯随着轻微的呼吸浅浅起伏，哪怕到现在，自己还是那么恬不知耻地紧牵着他的手——靠着他对道德伦理的漠然和清白守节的忽视，肆意地掠取着本该属于别人的青泽。
他就在自己面前。
在自己曾住过的小屋里，在自己曾做过所有人都肯定自己的梦的小屋里，轻声给予自己未曾料想的夸奖。
把他自己的单纯暴露的一干二净。
把自己企图拆穿他的阴谋诡计打得无所遁形。
凝光输了。
胜过全璃月的凝光输了。
首先，她要坦诚自己对他一颗洁白的心的多次恶意揣度，并深深懊悔。
其次……
她动了歹心。
她知道，这般单纯的少年该配个同样未仕的少女才是。
但自己……
不想放开了。
自己，想要他——
属于自己。
床单很整齐。
哪怕她推倒他在床，也很整齐。
轻吻脖颈。
“诶……凝光，怎，怎么了……
“你在，干什么……”
他的手抵住自己的肩膀。
却一点都没有推开的意思。
还是说这位天权太过渴求，以致于忽视了？
只知道，她一点点向上。
让唇接触，让舌交泽。
“唔……”
好香甜。
这就是，天地……之灵？
此刻的男孩在凝光眼中是谁赠予的仙品？
只知道，她在狠狠亵渎。
没有礼貌的接触，没有感情的升温，没有羁绊的相守。
只是依仗他不懂这些，强行侵占他的口腔。
用他的懵懂，作自己烙下印记的温床。
手还没放开，还是不舍得松开。
握住另一只手腕，拇指顺着他明显的脉络上探。
到他的掌心。
一笔一划，叙写着没有墨迹的汉字。
凝光，凝光。
他属于自己。
他要，属于自己。
“姐姐……这是要，干什么……
“我不渴，不用，补水……”
对少年来说，唯一相似的情节只有那日恩人差点入了自己的嘴。
同样的吸吮，同样的索求——却不再是自己了。
偶得间隙，空轻微喘息，低低发问。
“姐姐……以后，如果只在我一个人面前，就叫我姐姐，好么？”
“好的，姐姐。”
“好，很乖。
“这是奖励。”
她又迫不及待地贴了上去
少年懵懵懂懂，若有若无的回应刺激着她的神经。
凝光可悲的商人本性又在作祟——明明是满足自己的私欲，却胡诌成是给空的奖励。
她深感自己罪恶。
却又挣不出这牢笼。
珠宝在前……
她连驻步观赏都做不到，无所顾忌地去捧玉。
她唾弃自己……！
却又止不住品尝他的琼津。
床上或无知或有意的二人都没注意到。
鱼缸砰砰作响。
史莱姆气愤地想要跳脱出来，却被卡得死死。
挣扎无果，只能闭上眼睛，默然一团。
凄然无泪。
……
……
少年衣衫不整。
靠在全璃月最不好惹的女人怀里。
眼睛微眯，气喘吁吁。
“空，对不起，空……”
自己，做了些什么……
当自己越来越无度地探索，他畏惧的哭腔总算唤醒了自己。
反应过来时，他看向自己的眸子里已然鲜少温情。
只有深深的疑惑和些许的恐惧。
心惊。
恐慌的是自己。
凝光紧搂住他。
温度难低。
“姐姐，这就是，你要我帮的忙么……”
他的话语锐利。
明明语气还是那么直白单纯，却狠狠地扎进了凝光心底最深处。
她慌乱地想要解释。
她不想自己一手塑造的，能让他依靠的形象就此崩塌，她不想自己的痴态被他所厌恶，她不想他离开自己，被行秋或是任何人接走。
她不想。
她……
“我，可以的……虽然很奇怪，但是，并不太累，我可以做的更好的，你教教我……”
他带着气喘，一字一句。
抬起头，尝试性地点了点她的唇。
明明层次和程度都不如刚才的激情。
却让某人整个身子颤抖。
“我还需要，做什么，姐姐？”
他的温柔……
他的善良。
还需要……
还需要！
还需要，你爱我。
还需要——
你只属于我，你永远属于我。
“不，什么都不需要做了，你做的很好……
“谢谢你，空……”
她从未有一天如此感谢上苍和岩神。
她的神之眼荧荧光亮。
指尖抹去少年点点泪珠，温情款款。
“空，帮了我大忙了。
“没有你，我这一辈子都不行。
“以后，就跟着我，好吗？
“如果我找不到你的家人……那我来当你的家人，好吗？”
“嗯……就算找到了，姐姐当然也还是姐姐。”
少年轻语。
让凝光本安定的心再起波澜。
姐姐，姐姐……
自己怎么就贪恋了那份软呢，姐姐……
不该是，不该只是，姐姐的……
不行，不行。
就算顶着这个称谓。
他也得，属于自己。
“外面有很多人嫉妒我，所以，不要告诉别人你对我的帮忙，好吗？”
“好的，姐姐……史莱姆看起来不太精神，我可以去给它倒一点水么？”
“当然，我去给你取。”
木门浅开。
空蹲下，轻轻摇了摇鱼缸。
“你怎么了，怎么蔫掉了？
“难道不在我身边就吸收不了元素了？
“好吧，以后出门我还是带着你吧——姐姐，烫水不可以的。
“诶？怎么就精神了……
“想出来？你自己出不来么？我看看，唔——用力——”
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