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组］蒲公英飘落之时（1）

写在文前： 这将是在继《夏花与秋叶》《梨园，离园》后，我的第三个关于战争的创作。我只说两句话。 “人类的赞歌就是一首勇气的赞歌。” “为所有扑向名为故土的烈焰的飞蛾们献上赞歌，为所有扎根名为家园的荒野的蒲公英虔诚祝愿。” 引子 “May all the beauty be blessed.” “为世间一切美好而战。” 序诗 来伯希之歌——蒲公英·颂 我之主啊，救世者于何方？ 暴怒肆虐我之故土， 贪婪奴役我之至亲， 狂食啖饮我之血肉， 骄傲屠戮我之族人。 救世者于何方啊？ 若不见那救世主呵， 必以我之意志， 必以我的鲜血， 必以我之荣耀， 必以我之命运， 我愿舍弃那救世主， 亲自去寻求黎明的光耀。 我所慈爱的母亲， 我所贤良的爱侣， 我即化为蒲公英， 我即张开自由羽翼， 飘散于故去的乡土。 野火， 必不能烧尽我的躯壳 仇敌， 必不能践踏我的灵魂 蒲公英啊， 生长与我之残躯， 蒲公英啊， 生长于我之家园。 章·一 一阵风吹过，千万朵蒲公英张开了自由的羽翼，翱翔许久，最后终于回到故乡——那片她所眷恋的土地。 残阳给天地间铺上了一层壮烈的底色。 又是一阵风，世界都在震颤。 她静静起身，怀捧一束精心扎好的蒲公英。蒲公英的种子在漫天飞舞，像是鹅毛大雪，她抓住了一小片绒毛，恍惚间又松开了掌心，看着绒毛飘远。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下午自己曾在那人怀里，在零碎的战火系间，未洗净血的指尖点过这么一句诗：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风更大了，她想起那人也曾面带笑意。 那片种子渐渐飘远。 章·二 洛天依屏住呼吸，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她的脸色和孩子们一样，是惨白的，身上“红十字会”的标识早已模糊不清，远处走过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手上枪械的刺刀还沾染着未干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溅起一点点尘土的涟漪。 这是战火蔓延的第二个月，加萨城遭受着巨大的苦难的第二个月。伊列军队炸毁了这座城市的道路，无数平民的居所沦为废墟。然后他们将军队开进了难民营，手无寸铁的平民顷刻间都成了血泊中冰冷的尸体，一具一具，横尸遍地。洛天依去搜救时，看见他们的眼神迷茫的困惑的凝视着天空，一名母亲在把孩子交给她后，慈爱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想说些什么，却只吐出了一口鲜血，笑了笑，她轰然倒地，很快便没了呼吸。 “我们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是我们的肤色抑或是种族？宗教？国籍？”无边无际的难民如潮水般涌动在废墟，像是被豢养的金鱼在破烂的鱼缸中慢慢窒息，他们反复叩问着，但大多是来不及听到答案，就已经匆匆撒手人寰了。 后来伊列军队不管包括四大国在内的国际社会提出的警告，将武器瞄准了学校，医院和包括红十字会在内的人道主义设施，以及外籍的战地记者。 她是仅存的最后一名医生了，另外只剩下了三个孩子，他们现在正在向加萨城内最后一所医院行进。本来有五个孩子，一个饿死了，另外一个小女孩在被伊列人发现后，几个士兵将她侵犯折磨许久，然后放火，活活烧死了。 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哀悼，这是医者的不幸，也是医者的悲哀。好在那几个士兵逐渐走远，她松了口气，许久，才终于敢探出头来，小心凝视周围，正准备起身，却见一阵火星四溅，自己身边的一块水泥板被差点击穿。她急忙缩身回去，四周，响起了士兵的叫骂和狞笑。 离死不远了，她有点绝望。 章·三 她想起两个月来日夜不停的手术，她所有的患者都是孩子，他们的父母都没能逃脱，只留下了遍体鳞伤的孩子。没有麻醉剂，没有消毒水，孩子们就躺在血腥味的病床或是担架上，任她摆布。孩子们乖巧得让人可怜，他们失去了哭声，成了木偶。有时她路过“育婴室”——医院里唯一一个还能烧上热水供婴儿保暖的棚子——时，她能听见婴儿们稚嫩而撕心裂肺的哭，可这却又让那群孩子们的沉默，显得哀沉。可她只是一名医者，只能忍受医者的身份和信念给她的心所带来的灾难。 好了，该结束了。她转头看向两个孩子，也许死亡能把他们从生不如死的痛苦中拯救……作为一名医生，她有些嘲弄地想。 闭上双眼，她把两个孩子护在怀里，两个孩子经历过父母的离别，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他们亲吻了一下医生的脸颊，然后闭上了眼，他们没有哭，只是静待枪响，然后一切终结。 Ends，then begins. 砰！ 一声枪响！ 传来了人倒地的声音。 死神并未降临，她和孩子们后知后觉睁开眼，远处传来伊列士兵的叫骂声，然后是拖着尸体摩擦地面的声音慢慢远去，伴随死神的垂怜。 代替死亡前来的，是站在他们面前的一位加萨士兵。 这个士兵穿着沾满了尘土的制服，手里握着一支老旧的步枪，手上沾满了泥土，手臂上露出大截的渗着血的绷带。她的长发被干练的梳成了一个辫子垂在身后，她的脸上满是硝烟留下的风尘，只露出与身上杀气并不相符的精巧的五官。她的眸子是血红色的，像是浸润在鲜血里一样，透出一股很强的杀意，或者是守护的意志，正凝视着远处的伊列人。她的领口别着一束蒲公英的叶子，嫩绿色的柔软叶片，透露出勃勃的生机。 “好了！没事了，吃颗糖吧！” 她脸上的线条一下子柔和起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