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完)【珈乐贝拉/贝贝珈】
珈乐多了个新的外号。
同学们偷偷地说她是凯子，被人钓着。
之后的一个星期，贝拉又变回了以往那个温柔女孩。
珈乐时常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偷瞄她，几乎每次都会目光相撞，珈乐原以为自己不会再脸红，可一看到她笑起来看不见眼睛的脸，心跳就不争气的快了起来。
孤僻王子被套牢了，自愿的。
珈乐好像很强，是整个枝江最会打架的女孩子。
珈乐很弱，弱在贝拉面前。
风吹啊吹，吹动头顶的梧桐树叶，辗转去了油菜花田，油菜花翻涌如金浪。
……
马上就是枝江一中的校庆。
虽然体育老师音乐老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生病，但是校庆学校还是比较重视的，这是老校长任期的最后一年。
校庆选在室外的操场，简单搭个临时舞台，学生会三三两两搬来老旧的音响，观众露天顶着阳光，人群窸窸窣窣各自交头接耳。
在大伙眼里，校庆基本上和休息是等义词，老师借机摸鱼，缩回办公室里躲着太阳，常年单身的年轻物理老师厚着脸皮去找音乐老师，带薪搭讪。
学生没人管，很多同学翻墙头出去上网，要不然就是回宿舍睡觉，校庆表演的有小品有相声，可惜内容实在乏味，十有八九是从网上偷梗。
表演者自己在台上讲的尽兴，咋咋呼呼好似战前动员，台下无精打采一个个都是战败的俘虏。
珈乐报了歌唱节目，她今天状态不好，特意挑了件大红色的外衣，自以为这样能显得气色很足。
贝拉以为她会唱《七里香》，这是她最拿手的曲目。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台下的同学要么在聊天，要么在打牌，老旧的音响时不时破音，音质也很杂，台上是她一个人独唱，台下又好像只有贝拉一个人在听。
贝拉绕了个路，走到了最前面，头发被吹的有些凌乱，阳光像是要把她晒化，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遮不住弯起的嘴角。
此刻的珈乐觉得自己像条看守宝藏的巨龙。
夏天末了的风，蝉叫，翻涌的油菜花田，金黄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动刘海的她。
“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好想再问一遍
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珈乐看着她，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两个人的对视，这次，没有脸红。
晴天，是说不出口的喜欢。
……
这天两个人逃了晚自习，不等校庆完全结束，就一起翻墙出了校门。
学校后面是片油菜花田，没了白天的灼热，空气里满是泥土混着枯草蒸发的气息。
逃跑是贝拉出的主意，她走在前面，珈乐跟在屁股后面。
跟上次完全相反。
她在唱歌，歌声随着清风飘进珈乐的耳朵里。
“有个女仔令我思想变得大个
当初我幼稚行为对你犯下大错”
唱了两句，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珈乐。
珈乐微微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睛有些酸。
今天的开心和难过，都要交给同一个人。
“你还会粤语啊？”珈乐慢吞吞地开口，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难看极了，是大红色的外套也救不回来的死灰。
“只会这两句。”贝拉摇头，接着不说话，牵住了珈乐的手。
有点凉。
就这么一路沉默，到了珈乐住处门口。
这地方是称不上“家”的，因为家里不应该只有一个人。
“对不起。”贝拉忽然瘫坐在地上，声音里满是疲惫，卸去了平日的外壳，她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哪有人能一直保持温柔呢？
“对不起。”她又复读了一边，还是道歉。
太阳要落山了，天色越来越暗，介乎于黑夜和黄昏之间，贝拉缓缓抬起头，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夕阳。
她愣住了，猛地摸了一把眼泪，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再看却只能看到对面的楼，黑乎乎的，几乎要压到脸上。
“看什么呢？”
“我在看夕阳。”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七月的那番对话。
有些景色，只有在不同的角度才能看到。
她的灵魂像是离开了自己，她想象着自己不在的几年里，珈乐独自坐在门口看夕阳的每个下午。
她们原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是一体两面的双生子，可后来自己甚至算不上旁观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对不起。”贝拉勉强挤出笑容，“我当不了偶像啦。”
珈乐的胸口起起伏伏，她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也好，面部表情也罢，这种感觉谈不上生气，又不同于沮丧。
“我的腰受伤了。”贝拉用袖口擦了擦脸，干笑了几声，试图令气色好看些，“我是练舞蹈的，腰伤就跳不了舞啦。”
“贝拉很厉害哦。”珈乐轻声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你学什么都比我快，成绩也比我好。”
“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不像我，男人婆只会打架。”
“打架很疼的。”珈乐顿了顿，继续道：“可是我不打架，你这种人肯定要被欺负的，两个人在一起，必须有个强势的人。”
“而且有贝拉给我擦药，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你走了那么久，留我一个人，现在回来又跟我讲你不做偶像了？”
“枝江大学！”她突然趴到栏杆上，用力大喊一声，接着回头：“我们一起去枝江大学！我们会成为最强偶像！”
越是寡言少语的人，发泄起来越是声嘶力竭，她猛地抱住贝拉，几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们会登上更大的舞台，你会成为队长，我们会有很多粉丝，会有出不完的专辑!”
“我会一直陪着你。”
“等到放晴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她认真唱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落日一点一点从大地上收走阳光，珈乐能从贝拉的眼睛里看到夕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蝉鸣声逐渐消失。
这些蝉终于要死了，和这个漫长的九月一起。
这一刻，太阳落山，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整个大地，怀里的女孩微微颤抖，一如那天晚上，隔着马路模糊看不真切的黯淡身影。
晴天，就是说不出口的喜欢。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