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译文序跋集》一天的工作 山民牧唱 俄罗斯的童话 海纳与革命 人性的天才——迦尔
《鲁迅全集》━译文序跋集
目录
22、《一天的工作》
23、《山民牧唱》
24、《表》
25、《俄罗斯的童话》
26、《坏孩子和别的奇闻》
27、《死魂灵》
28、《裴彖飞诗论》译者附记
29、《艺术玩赏之教育》译者附记
30、《社会教育与趣味》译者附记
31、《近代捷克文学概观》译者附记
32、《小俄罗斯文学略说》译者附记
33、《罗曼罗兰的真勇主义》译者附记
34、《关于绥蒙诺夫及其代表作〈饥饿〉》译者附记
35、《新时代的预感》译者附记
36、《人性的天才——迦尔洵》译者附记
37、《梅令格的〈关于文学史〉》译者附记
38、《海纳与革命》译者附记
39、《果戈理私观》译者附记
22、《一天的工作》〔1〕
前记〔2〕
苏联的无产作家,是十月革命以后,即努力于创作的,一九一八年,无产者教化团〔3〕就印行了无产者小说家和诗人的丛书。二十年夏,又开了作家的大会〔4〕。而最初的文学者的大结合,则是名为“锻冶厂”的集团。
但这一集团的作者,是往往负着深的传统的影响的,因此就少有独创性,到新经济政策施行后,误以为革命近于失败,折了幻想的翅子,几乎不能歌唱了。首先对他们宣战的,是《那巴斯图》(意云:在前哨)派的批评家,英古罗夫〔5〕说:
“对于我们的今日,他们在怠工,理由是因为我们的今日,没有十月那时的灿烂。他们……不愿意走下英雄底阿灵比亚〔6〕来。这太平常了。这不是他们的事。”
一九二二年十二月,无产者作家的一团在《青年卫军》〔7〕的编辑室里集合,决议另组一个“十月团”〔8〕,“锻冶厂”和“青年卫军”的团员,离开旧社,加入者不少,这是“锻冶厂”分裂的开端。“十月团”的主张,如烈烈威支说,是“内乱已经结束,‘暴风雨和袭击’的时代过去了。而灰色的暴风雨的时代又已到来,在无聊的幔下,暗暗地准备着新的‘暴风雨’和新的‘袭击’。”所以抒情诗须用叙事诗和小说来替代;抒情诗也“应该是血,是肉,给我们看活人的心绪和感情,不要表示柏拉图一流的欢喜了〔9〕。”
但“青年卫军”的主张,却原与“十月团”有些相近的。
革命直后的无产者文学,诚然也以诗歌为最多,内容和技术,杰出的都很少。有才能的革命者,还在血战的涡中,文坛几乎全被较为闲散的“同路人”所独占。然而还是步步和社会的现实一同进行,渐从抽象的,主观的而到了具体的,实在的描写,纪念碑的长篇大作,陆续发表出来,如里培进斯基的《一周间》〔10〕,绥拉菲摩维支的《铁流》〔11〕,革拉特珂夫的《士敏土》〔12〕,就都是一九二三至二四年中的大收获,且已移植到中国,为我们所熟识的。
站在新的立场上的智识者的作家既经辈出,一面有些“同路人”也和现实接近起来,如伊凡诺夫的《哈蒲》〔13〕,斐定的《都市与年》,也被称为苏联文坛上的重要收获。先前的势如水火的作家,现在似乎渐渐有些融洽了。然而这文学上的接近,渊源其实是很不相同的。珂刚教授在所着的《伟大的十年的文学》中说:
“无产者文学虽然经过了几多的变迁,各团体间有过争斗,但总是以一个观念为标帜,发展下去的。这观念,就是将文学看作阶级底表现,无产阶级的世界感的艺术底形式化,组织意识,使意志向着一定的行动的因子,最后,则是战斗时候的观念形态底武器。纵使各团体间,颇有不相一致的地方,但我们从不见有谁想要复兴一种超阶级的,自足的,价值内在的,和生活毫无关系的文学。无产者文学是从生活出发,不是从文学性出发的。虽然因为作家们的眼界扩张,以及从直接斗争的主题,移向心理问题,伦理问题,感情,情热,人心的细微的经验,那些称为永久底全人类的主题的一切问题去,而‘文学性’也愈加占得光荣的地位;所谓艺术底手法,表现法,技巧之类,又会有重要的意义;学习艺术,研究艺术,研究艺术的技法等事,成了急务,公认为切要的口号;有时还好像文学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原先的处所了。
“所谓‘同路人’的文学,是开拓了别一条路的。他们从文学走到生活去。他们从价值内在底技巧出发。他们先将革命看作艺术底作品的题材,自说是对于一切倾向性的敌人,梦想着无关于倾向的作家的自由的共和国。
然而这些‘纯粹的’文学主义者们——而且他们大抵是青年——终于也不能不被拉进全线沸腾着的战争里去了。他们参加了战争。于是从革命底实生活到达了文学的无产阶级作家们,和从文学到达了革命底实生活的‘同路人们’,就在最初的十年之终会面了。最初的十年的终末,组织了苏联作家的联盟〔14〕。将在这联盟之下,互相提携,前进了。最初的十年的终末,由这样伟大的试练来作纪念,是毫不足怪的。”
由此可见在一九二七年顷,苏联的“同路人”已因受了现实的熏陶,了解了革命,而革命者则由努力和教养,获得了文学。但仅仅这几年的洗练,其实是还不能消泯痕迹的。我们看起作品来,总觉得前者虽写革命或建设,时时总显出旁观的神情,而后者一落笔,就无一不自己就在里边,都是自己们的事。
可惜我所见的无产者作家的短篇小说很有限,这十篇之中,首先的两篇,还是“同路人”的,后八篇中的两篇〔15〕,也是由商借而来的别人所译,然而是极可信赖的译本,而伟大的作者,遗漏的还很多,好在大抵别有长篇,可供阅读,所以现在也不再等待,收罗了。
至于作者小传及译本所据的本子,也都写在《后记》里,和《竖琴》一样。
临末,我并且在此声谢那帮助我搜集传记材料的朋友。
一九三二年九月十八夜,鲁迅记。
※※※
〔1〕《一天的工作》鲁迅在一九三二年至一九三三年间编译的苏联短篇小说集,一九三三年三月由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列为《良友文学丛书》之一。内收毕力涅克的《苦蓬》、绥甫林娜的《肥料》、略悉珂的《铁的静寂》、聂维洛夫的《我要活》、玛拉式庚的《工人》、绥拉菲摩维支的《一天的工作》和《岔道夫》、孚尔玛诺夫的《革命的英雄们》、唆罗诃夫的《父亲》、班菲洛夫和伊连珂夫合写的《枯煤,人们和耐火砖》等作品十篇。其中绥拉菲摩维支的两篇为文尹(杨之华)译。《苦蓬》、《肥料》和《我要活》三篇在收入单行本前,曾分别发表于《东方杂志》半月刊、《北斗》月刊和《文学月报》。
〔2〕本篇最初印入《一天的工作》单行本,未在报刊上发表过。
〔3〕无产者教化团即“无产阶级文化协会”,苏联早期文化组织,成立于一九一七年九月,十月革命后,全国各大城市都设有分部,并出版定期刊物《无产者文化》、《汽笛》等。在理论和实践上,他们都犯有错误,一九二○年列宁曾给予批评。一九三二年解散。
〔4〕作家的大会指一九二○年五月“全俄无产阶级作家协会”在莫斯科举行的作家大会,出席者有代表二十五个城市的作家一百五十人。
〔5〕英古罗夫(C.cFb
UTJ)《在岗位上》派的文艺评论家。
这里引用的他的话,见于他作的《论损失》一文,载《在岗位上》杂志创刊号(一九二三年)上。
〔6〕阿灵比亚即奥林匹斯,希腊北部的高山,希腊神话中诸神的住所,古希腊人视为神山。
〔7〕《青年卫军》即《青年近卫军》,文学艺术和通俗科学杂志,俄共青年团中央的机关刊物,一九二二年创刊于莫斯科,与同年十月成立的文学团体“青年近卫军”社有密切关系。一九二三年三月“青年近卫军”社与“十月”社、“工人之春”社同参加“莫斯科无产阶级作家协会”。
〔8〕“十月团”即“十月”社,苏联早期的文学团体,一九二二年十二月成立。核心人物有原属“锻冶场”社的马雷希金,“青年近卫军”社的培赛勉斯基,“工人之春”社的索柯洛夫和未参加团体的里别进斯基等。
〔9〕柏拉图一流的欢喜指幻想或理想的快乐。柏拉图(Plato前427—前347),古希腊哲学家,着有《理想国》、《飨宴篇》等。
〔10〕里培进斯基(1898—1959)通译里别进斯基,苏联作家。《一周间》,描写内战时期斗争的小说,有蒋光慈译本,一九三○年一月上海北新书局出版。
〔11〕绥拉菲摩维支(1863—1949)苏联作家。早期作品描写劳动人民的悲惨生活,一九○五年革命后,转而以工人革命斗争为主题。《铁流》,描写红军游击队与敌人斗争的长篇小说,发表于一九二四年,有曹靖华译本,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上海三闲书屋出版,鲁迅写有《编校后记》,现收入《集外集拾遗》。
〔12〕革拉特珂夫(1883—1958)苏联作家,早年参加革命,曾被沙皇政府逮捕及流放,十月革命后参加国内战争和卫国战争。《士敏土》(现译《水泥》),描写国内战争结束后工人阶级为恢复生产而斗争的长篇小说,发表于一九二五年,有董绍明、蔡咏裳合译本,一九三二年七月上海新生命书局出版。
〔13〕《哈蒲》伊凡诺夫发表于一九二五年的小说,描写在西伯利亚猎狐的故事。
〔14〕苏联作家的联盟指一九二八年在莫斯科成立的“全苏联无产阶级作家协会”。一九三二年,联共〔布〕中央作出《关于改组文学艺术团体的决议》,后解散,成立“苏联作家协会”。
〔15〕这里所说“首先的两篇”,指《苦蓬》和《肥料》;“后八篇中的两篇”,指《一天的工作》和《岔道夫》。
后记〔1〕
毕力涅克(BorisPilniak)的真姓氏是鄂皋(Wogau),以一八九四年生于伏尔迦沿岸的一个混有日耳曼、犹太、俄罗斯、鞑靼的血液的家庭里。九岁时他就试作文章,印行散文是十四岁。“绥拉比翁的兄弟们”成立后,他为其中的一员,一九二二年发表小说《精光的年头》,遂得了甚大的文誉。这是他将内战时代所身历的酸辛,残酷,丑恶,无聊的事件和场面,用了随笔或杂感的形式,描写出来的。其中并无主角,倘要寻求主角,那就是“革命”。而毕力涅克所写的革命,其实不过是暴动,是叛乱,是原始的自然力的跳梁,革命后的农村,也只有嫌恶和绝望。他于是渐渐成为反动作家的渠魁,为苏联批评界所攻击了,最甚的时候是一九二五年,几乎从文坛上没落。但至一九三○年,以五年计划为题材,描写反革命的阴谋及其失败的长篇小说《伏尔迦流到里海》发表后,才又稍稍恢复了一些声望,仍旧算是一个“同路人”。
《苦蓬》从《海外文学新选》〔2〕第三十六编平冈雅英所译的《他们的生活之一年》中译出,还是一九一九年作,以时候而论,是很旧的,但这时苏联正在困苦中,作者的态度,也比成名后较为真挚。然而也还是近于随笔模样,将传说,迷信,恋爱,战争等零星小材料,组成一片,有嵌镶细工之观,可是也觉得颇为悦目。珂刚教授以为毕力涅克的小说,其实都是小说的材料(见《伟大的十年的文学》中),用于这一篇,也是评得很惬当的。
绥甫林娜(LidiaSeifullina)生于一八八九年;父亲是信耶教的鞑靼人,母亲是农家女。高等中学第七学级完毕后,她便做了小学的教员,有时也到各地方去演剧。一九一七年加入社会革命党,但至一九年这党反对革命的战争的时候,她就出党了。一九二一年,始给西伯利亚的日报做了一篇短短的小说,竟大受读者的欢迎,于是就陆续的创作,最有名的是《维里尼亚》(中国有穆木天〔3〕译本)和《犯人》。(中国有曹靖华译本,在《烟袋》中。)《肥料》从《新兴文学全集》第二十三卷中富士辰马的译本译出,疑是一九二三年之作,所写的是十月革命时一个乡村中的贫农和富农的斗争,而前者终于失败。这样的事件,革命时代是常有的,盖不独苏联为然。但作者却写得很生动,地主的阴险,乡下革命家的粗鲁和认真,老农的坚决,都历历如在目前,而且绝不见有一般“同路人”的对于革命的冷淡模样,她的作品至今还为读书界所爱重,实在是无足怪的。
然而译她的作品却是一件难事业,原译者在本篇之末,就有一段《附记》说:
“真是用了农民的土话所写的绥甫林娜的作品,委实很难懂,听说虽在俄国,倘不是精通乡村的风俗和土音的人,也还是不能看的。竟至于因此有了为看绥甫林娜的作品而设的特别的字典。我的手头没有这样的字典。
先前曾将这篇译载别的刊物上,这回是从新改译的。倘有总难了然之处,则求教于一个熟知农民事情的鞑靼的妇人。绥甫林娜也正是鞑靼系。但求教之后,却愈加知道这篇的难懂了。这回的译文,自然不能说是足够传出了作者的心情,但比起旧译来,却自以为好了不少。须到坦波夫或者那里的乡下去,在农民里面过活三四年,那也许能够得到完全的翻译罢。”
但译者却将求教之后,这才了然的土话,改成我所不懂的日本乡下的土话了,于是只得也求教于生长在日本乡下的M君〔4〕,勉强译出,而于农民言语,则不再用某一处的土话,仍以平常的所谓“白话文”了事,因为我是深知道决不会有人来给我的译文做字典的。但于原作的精采,恐怕又损失不少了。
略悉珂(NikoleiLiashko)〔5〕是在一八八四年生于哈里珂夫的一个小市上的,父母是兵卒和农女。他先做咖啡店的侍者,后来当了皮革制造厂,机器制造厂,造船厂的工人,一面听着工人夜学校的讲义。一九○一年加入工人的秘密团体,因此转辗于捕缚,牢狱,监视,追放的生活中者近十年,但也就在这生活中开始了着作。十月革命后,为无产者文学团体“锻冶厂”之一员,着名的着作是《熔炉》,写内乱时代所破坏,死灭的工厂,由工人们自己的团结协力而复兴,格局与革拉特珂夫的《士敏土》颇相似。
《铁的静寂》还是一九一九年作,现在是从《劳农露西亚短篇集》内,外村史郎的译本重译出来的。看那作成的年代,就知道所写的是革命直后的情形,工人的对于复兴的热心,小市民和农民的在革命时候的自利,都在这短篇中出现。但作者是和传统颇有些联系的人,所以虽是无产者作家,而观念形态却与“同路人”较相近,然而究竟是无产者作家,所以那同情在工人一方面,是大略一看,就明明白白的。对于农民的憎恶,也常见于初期的无产者作品中,现在的作家们,已多在竭力的矫正了,例如法捷耶夫的《毁灭》,即为此费去不少的篇幅。
聂维洛夫(AleksandrNeverov)〔6〕真姓斯珂培莱夫(Skobelev)以一八八六年生为萨玛拉(Samara)州的一个农夫的儿子。一九○五年师范学校第二级卒业后,做了村学的教师。内战时候〔7〕,则为萨玛拉的革命底军事委员会的机关报《赤卫军》的编辑者。一九二○至二一年大饥荒之际,他和饥民一同从伏尔迦逃往塔什干,二二年到墨斯科,加入“锻冶厂”,二二年冬,就以心脏麻痹死去了,年三十七。他的最初的小说,在一九○五年发表,此后所作,为数甚多,最着名的是《丰饶的城塔什干》,中国有穆木天译本。
《我要活》是从爱因斯坦因(MariaEinstein)〔8〕所译,名为《人生的面目》(DasAntlitzdesLebens)的小说集里重译出来的。为死去的受苦的母亲,为未来的将要一样受苦的孩子,更由此推及一切受苦的人们而战斗,观念形态殊不似革命的劳动者。然而作者还是无产者文学初期的人,所以这也并不足令人诧异。珂刚教授在《伟大的十年的文学》里说:
“出于‘锻冶厂’一派的最是天才底的小说家,不消说,是将崩坏时代的农村生活,加以杰出的描写者之一的那亚历山大·聂维洛夫了。他全身浴着革命的吹嘘,但同时也爱生活。……他之于时事问题,是远的,也是近的。说是远者,因为他贪婪的爱着人生。说是近者,因为他看见站在进向人生的幸福和充实的路上的力量,觉到解放的力量。……
“聂维洛夫的小说之一《我要活》,是描写自愿从军的红军士兵的,但这人也如聂维洛夫所写许多主角一样,高兴地爽快地爱着生活。他遇见春天的广大,曙光,夕照,高飞的鹤,流过洼地的小溪,就开心起来。他家里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小孩,他却去打仗了。他去赴死了。这是因为要活的缘故;因为有意义的人生观为了有意义的生活,要求着死的缘故;因为单是活着,并非就是生活的缘故;因为他记得洗衣服的他那母亲那里,每夜来些兵丁,脚夫,货车夫,流氓,好像打一匹乏力的马一般地殴打她,灌得醉到失了知觉,呆头呆脑的无聊的将她推倒在眠床上的缘故。”
玛拉式庚(SergeiMalashkin)〔9〕是土拉省人,他父亲是个贫农。他自己说,他的第一个先生就是他的父亲。但是,他父亲很守旧的,只准他读《圣经》和《使徒行传》〔10〕等类的书:
他偷读一些“世俗的书”,父亲就要打他的。不过他八岁时,就见到了果戈理,普式庚,莱尔孟多夫〔11〕的作品。“果戈理的作品给了我很大的印象,甚至于使我常常做梦看见魔鬼和各种各式的妖怪。”他十一二岁的时候非常之淘气,到处捣乱。
十三岁就到一个富农的家里去做工,放马,耕田,割草,……
在这富农家里,做了四个月。后来就到坦波夫省的一个店铺子里当学徒,虽然工作很多,可是他总是偷着功夫看书,而且更喜欢“捣乱和顽皮”。
一九○四年,他一个人逃到了墨斯科,在一个牛奶坊里找着了工作。不久他就碰见了一些革命党人,加入了他们的小组。一九○五年革命的时候,他参加了墨斯科十二月暴动,攻打过一个饭店,叫做“波浪”的,那饭店里有四十个宪兵驻扎着:很打了一阵,所以他就受了伤。一九○六年他加入了布尔塞维克党,一直到现在。从一九○九年之后,他就在俄国到处流荡,当苦力,当店员,当木料厂里的工头。欧战的时候,他当过兵,在“德国战线”上经过了不少次的残酷的战斗。他一直喜欢读书,自己很勤恳的学习,收集了许多少见的书籍(五千本)。
他到三十二岁,才“偶然的写些作品”。
“在五年的不断的文学工作之中,我写了一些创作(其中一小部分已经出版了)。所有这些作品,都使我非常之不满意,尤其因为我看见那许多伟大的散文创作:普式庚,莱尔孟多夫,果戈理,陀思妥夫斯基和蒲宁。研究着他们的创作,我时常觉着一种苦痛,想起我自己所写的东西——简直一无价值……就不知道怎幺才好。
“而在我的前面正在咆哮着,转动着伟大的时代,我的同阶级的人,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是沉默着的,是受尽了一切痛苦的,现在却已经在建设着新的生活,用自己的言语,大声的表演自己的阶级,干脆的说:——我们是主人。
“艺术家之中,谁能够广泛的深刻的能干的在自己的作品里反映这个主人,——他才是幸福的。
“我暂时没有这种幸福,所以痛苦,所以难受。”
(玛拉式庚自传)
他在文学团体里,先是属于“锻冶厂”的,后即脱离,加入了“十月”。一九二七年,出版了描写一个革命少女的道德底破灭的经过的小说,曰《月亮从右边出来》一名《异乎寻常的恋爱》,就卷起了一个大风暴,惹出种种的批评。有的说,他所描写的是真实,足见现代青年的堕落;有的说,革命青年中并无这样的现象,所以作者是对于青年的中伤;还有折中论者,以为这些现象是实在的,然而不过是青年中的一部分。高等学校还因此施行了心理测验,那结果,是明白了男女学生的绝对多数,都是愿意继续的共同生活,“永续的恋爱关系”的。珂刚教授在《伟大的十年的文学》中,对于这一类的文学,很说了许多不满的话。
但这本书,日本却早有太田信夫的译本,名为《右侧之月》,末后附着短篇四五篇。这里的《工人》,就从日本译本中译出,并非关于性的作品,也不是什幺杰作,不过描写列宁的几处,是仿佛妙手的速写画一样,颇有神采的。还有一个不大会说俄国话的男人,大约就是史太林了,因为他原是生于乔具亚〔12〕(Georgia)——也即《铁流》里所说起的克鲁怎的。
绥拉菲摩维支(A.Serafimovich)的真姓是波波夫(Ale-ksandrSerafimovichPopov),是十月革命前原已成名的作家,但自《铁流》发表后,作品既是划一时代的纪念碑底的作品,作者也更被确定为伟大的无产文学的作者了。靖华所译的《铁流》,卷首就有作者的自传,为省纸墨汁,这里不多说罢。
《一天的工作》和《岔道夫》,都是文尹从《绥拉菲摩维支全集》第一卷直接译出来的,都还是十月革命以前的作品。
译本的前一篇的前面,原有一篇序,说得写分明,现在就完全抄录在下面:——
绥拉菲摩维支是《铁流》的作家,这是用不着介绍的了。可是,《铁流》出版的时候已经在十月之后;《铁流》的题材也已经是十月之后的题材了。中国的读者,尤其是中国的作家,也许很愿意知道:人家在十月之前是怎幺样写的。是的!他们应当知道,他们必须知道。至于那些以为不必知道这个问题的中国作家,那我们本来没有这种闲功夫来替他们打算,——他们自己会找着李完用〔15〕文集或者吉百林〔14〕小说集……去学习,学习那种特别的巧妙的修辞和布局。骗人,尤其是骗群众,的确要有点儿本事!至于绥拉菲摩维支,他是不要骗人的,他要替群众说话,他并且能够说出群众所要说的话。可是,他在当时——十月之前,应当有骗狗的本事。当时的文字狱是多幺残酷,当时的书报检查是多幺严厉,而他还能够写,自然并不能够“畅所欲言”,然而写始终能够写的,而且能够写出暴露社会生活的强有力的作品,能够不断的揭穿一切种种的假面具。
这篇小说:《一天的工作》,就是这种作品之中的一篇。出版的时候是一八九七年十月十二日——登载在《亚佐夫海边报》〔15〕上。这个日报不过是顿河边的洛斯托夫地方的一个普通的自由主义的日报。读者如果仔细的读一读这篇小说,他所得的印象是什幺呢?难道不是那种旧制度各方面的罪恶的一幅画像!这里没有“英雄”,没有标语,没有鼓动,没有“文明戏”〔16〕里的演说草稿。
但是,……
这篇小说的题材是真实的事实,是诺沃赤尔卡斯克城里的药房学徒的生活。作者的兄弟,谢尔盖,在一千八百九十几年的时候,正在这地方当药房的学徒,他亲身受到一切种种的剥削。谢尔盖的生活是非常苦的。父亲死了之后,他就不能够再读书,中学都没有毕业,就到处找事做,换过好几种职业,当过水手;后来还是靠他哥哥(作者)的帮助,方才考进了药房,要想熬到制药师副手的资格。后来,绥拉菲摩维支帮助他在郭铁尔尼珂华站上自己开办了一个农村药房。绥拉菲摩维支时常到那地方去的;一九○八年他就在这地方收集了材料,写了他那第一篇长篇小说:《旷野里的城市》〔17〕。
范易嘉〔18〕志。一九三二,三,三○。
孚尔玛诺夫(DmitriyFurmanov)〔18〕的自传里没有说明他是什幺地方的人,也没有说起他的出身。他八岁就开始读小说,而且读得很多,都是司各德〔20〕,莱德,倍恩,陀尔〔21〕等类的翻译小说。他是在伊凡诺沃·沃兹纳新斯克地方受的初等教育,进过商业学校,又在吉纳史马毕业了实科学校〔22〕。
后来进了墨斯科大学,一九一五年在文科毕业,可是没有经过“国家考试”。就在那一年当了军医里的看护士,被派到“土耳其战线”,到了高加索,波斯边境,又到过西伯利亚,到过“西部战线”和“西南战线”……
一九一六年回到伊凡诺沃,做工人学校的教员。一九一七年革命开始之后,他热烈的参加。他那时候是社会革命党的极左派,所谓“最大限度派”(“Maximalist”)〔23〕。
“只有火焰似的热情,而政治的经验很少,就使我先成了最大限度派,后来,又成了无政府派,当时觉得新的理想世界,可以用无治主义的炸弹去建设,大家都自由,什幺都自由!”
“而实际生活使我在工人代表苏维埃里工作(副主席);之后,于一九一八年六月加入布尔塞维克党。孚龙兹(Frunze,〔24〕是托罗茨基免职之后第一任苏联军事人民委员长,现在已经死了。——译者)对于我的这个转变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和我的几次谈话把我的最后的无政府主义的幻想都扑灭了。”(自传)
不久,他就当了省党部的书记,做当地省政府的委员,这是在中央亚细亚。后来,同着孚龙兹的队伍参加国内战争,当了查葩耶夫〔25〕第二十五师的党代表,土耳其斯坦战线的政治部主任,古班〔26〕军的政治部主任。他秘密到古班的白军区域里去做工作,当了“赤色陆战队”的党代表,那所谓“陆战队”的司令就是《铁流》里的郭如鹤(郭甫久鹤)。在这里,他脚上中了枪弹。他因为革命战争里的功劳,得了红旗勋章〔27〕。
一九一七——一八年他就开然写文章,登载在外省的以及中央的报章杂志上。一九二一年国内战争结束之后,他到了墨斯科,就开始写小说。出版了《赤色陆战队》,《查葩耶夫》,《一九一八年》。一九二五年,他着的《叛乱》〔28〕出版(中文译本改做《克服》),这是讲一九二○年夏天谢米列赤伊地方的国内战争的。谢米列赤伊地方在伊犁以西三四百里光景,中国旧书里,有译做“七河地”的,这是七条河的流域的总名称。
从一九二一年之后,孚尔玛诺夫才完全做文学的工作。不幸,他在一九二六年的三月十五日就病死了。他墓碑上刻着一把剑和一本书;铭很简单,是:特密忒黎·孚尔玛诺夫,共产主义者,战士,文人。
孚尔玛诺夫的着作,有:
《查葩耶夫》一九二三年。
《叛乱》一九二五年。
《一九一八年》一九二三年。
《史德拉克》短篇小说,一九二五年。
《七天》(《查葩耶夫》的缩本)一九二六年。
《斗争的道路》小说集。
《海岸》(关于高加索的“报告”)一九二六年。
《最后几天》一九二六年。
《忘不了的几天》“报告”和小说集,一九二六年。
《盲诗人》小说集,一九二七年。
《孚尔玛诺夫文集》四卷。
《市侩杂记》一九二七年。
《飞行家萨诺夫》小说集,一九二七年。
这里的一篇《英雄们》,是从斐檀斯的译本(D.Fourma-now∶DierotenHelden,deutschVonA.Videns,VerlagderJugendinternationale,Berlin1928)〔29〕重译的,也许就是《赤色陆战队》〔30〕。所记的是用一支奇兵,将白军的大队打退,其中似乎还有些传奇色采,但很多的是身历和心得之谈,即如由出发以至登陆这一段,就是给高谈专门家和唠叨主义者的一个大教训。
将“Helden”译作“英雄们”,是有点流弊的,因为容易和中国旧来的所谓“显英雄”的“英雄”相混,这里其实不过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意思。译作“别动队”的,原文是“Dessert”,源出法文,意云“追加”,也可以引伸为饭后的点心,书籍的附录,本不是军用语。这里称郭甫久鹤的一队为“roteDessert”〔31〕,恐怕是一个诨号,应该译作“红点心”的,是并非正式军队,它的前去攻打敌人,不过给吃一点点心,不算正餐的意思。但因为单是猜想,不能确定,所以这里就姑且译作中国人所较为听惯的,也非正装军队的“别动队”了。
唆罗诃夫(MichailSholochov)〔32〕以一九○五年生于顿州〔33〕。父亲是杂货,家畜和木材商人,后来还做了机器磨坊的经理。母亲是一个土耳其女子的曾孙女,那时她带了她的六岁的小儿子——就是唆罗诃夫的祖父——作为俘虏,从哥萨克〔34〕移到顿州来的。唆罗诃夫在墨斯科时,进了小学,在伏罗内希时,进了中学,但没有毕业,因为他们为了侵进来的德国军队,避到顿州方面去了。在这地方,这孩子就目睹了市民战,一九二二年,他曾参加了对于那时还使顿州不安的马贼的战斗。到十六岁,他便做了统计家,后来是扶养委员。他的作品于一九二三年这才付印,使他有名的是那大部的以市民战为材料的小说《静静的顿河》,到现在一共出了四卷,第一卷在中国有贺非〔35〕译本。
《父亲》从《新俄新作家三十人集》〔36〕中翻来,原译者是斯忒拉绥尔(NadjaStrasser);所描写的也是内战时代,一个哥萨克老人的处境非常之难,为了小儿女而杀较长的两男,但又为小儿女所憎恨的悲剧。和果戈理,托尔斯泰所描写的哥萨克,已经很不同,倒令人仿佛看见了在戈理基初期作品中有时出现的人物。契诃夫写到农民的短篇,也有近于这一类的东西。
班菲洛夫(FedorPanferov)〔37〕生于一八九六年,是一个贫农的儿子,九岁时就给人去牧羊,后来做了店铺的伙计。
他是共产党员,十月革命后,大为党和政府而从事于活动,一面创作着出色的小说。最优秀的作品,是描写贫农们为建设农村的社会主义的斗争的《勃鲁斯基》,以一九二六年出版,现在欧美诸国几乎都有译本了。
关于伊连珂夫(V.Ilienkov)〔38〕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少。
只看见德文本《世界革命的文学》(LiteraturderWeltrevo-tution)的去年的第三本里,说他是全俄无产作家同盟(拉普)〔39〕中的一人,也是一个描写新俄的人们的生活,尤其是农民生活的好手。
当苏俄施行五年计画的时候,革命的劳动者都为此努力的建设,组突击队,作社会主义竞赛,到两年半,西欧及美洲“文明国”所视为幻想,妄谈,昏话的事业,至少竟有十个工厂已经完成了。那时的作家们,也应了社会的要求,应了和大艺术作品一同,一面更加提高艺术作品的实质,一面也用了报告文学,短篇小说,诗,素描的目前小品,来表示正在获胜的集团,工厂,以及共同经营农场的好汉,突击队员的要求,走向库兹巴斯,巴库,斯太林格拉特〔40〕,和别的大建设的地方去,以最短的期限,做出这样的艺术作品来。日本的苏维埃事情研究会所编译的《苏联社会主义建设丛书》第一辑《冲击队》(一九三一年版)中,就有七篇这一种“报告文学”在里面。
《枯煤,人们和耐火砖》就从那里重译出来的,所说的是伏在地面之下的泥沼的成因,建设者们的克服自然的毅力,枯煤和文化的关系,炼造枯煤和建筑枯煤炉的方法,耐火砖的种类,竞赛的情形,监督和指导的要诀。种种事情,都包含在短短的一篇里,这实在不只是“报告文学”的好标本,而是实际的知识和工作的简要的教科书了。
但这也许不适宜于中国的若干的读者,因为倘不知道一点地质,炼煤,开矿的大略,读起来是很无兴味的。但在苏联却又作别论,因为在社会主义的建设中,智识劳动和筋肉劳动的界限也跟着消除,所以这样的作品也正是一般的读物。
由此更可见社会一异,所谓“智识者”即截然不同,苏联的新的智识者,实在已不知道为什幺有人会对秋月伤心,落花坠泪,正如我们的不明白为什幺熔铁的炉,倒是没有炉底一样了。
《文学月报》〔41〕的第二本上,有一篇周起应君所译的同一的文章〔42〕,但比这里的要多三分之一,大抵是关于稷林的故事。我想,这大约是原本本有两种,并非原译者有所增减,而他的译本,是出于英文的。我原想借了他的译本来,但想了一下,就又另译了《冲击队》里的一本。因为详的一本,虽然兴味较多,而因此又掩盖了紧要的处所,简的一本则脉络分明,但读起来终不免有枯燥之感。——然而又各有相宜的读者层的。有心的读者或作者倘加以比较,研究,一定很有所省悟,我想,给中国有两种不同的译本,决不会是一种多事的徒劳的。
但原译本似乎也各有错误之处。例如这里的“他讲话,总仿佛手上有着细索子,将这连结着的一样。”周译本作“他老是这样地说话,好像他衔了甚幺东西在他的牙齿间,而且在紧紧地把它咬着一样。”这里的“他早晨往往被人叫醒,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周译本作“他常常惊醒来了,或者更正确地说,从桌上抬起头来了。”想起情理来,都应该是后一译不错的,但为了免得杂乱起见,我都不据以改正。
从描写内战时代的《父亲》,一跳就到了建设时代的《枯煤,人们和耐火砖》,这之间的间隔实在太大了,但目下也没有别的好法子。因为一者,我所收集的材料中,足以补这空虚的作品很有限;二者,是虽然还有几篇,却又是不能绍介,或不宜绍介的。幸而中国已经有了几种长篇或中篇的大作,可以稍稍弥缝这缺陷了。
一九三二年九月十九日,编者。
※※※
〔1〕本篇最初印入《一天的工作》单行本,未在报刊上发表过。
〔2〕《海外文学新选》一种介绍外国文学的丛书,日本东京新潮社出版。
〔3〕穆木天(1900—1971)吉林伊通人,诗人、翻译家。曾参加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他译的《维里尼亚》,一九三一年六月上海现代书局出版。书上未署作者名。
〔4〕M君当指增田涉(1903—1977)。“增田”的拉丁字母拼音是Masuda,他是岛根县八束郡惠昙村人,日本的中国文学研究家。
一九三一年在上海时曾常去鲁迅家商谈《中国小说史略》翻译的事。着有《鲁迅的印象》、《中国文学史研究》等。
〔5〕略悉珂(H.H.CBO]T,1884—1953)通译里亚希柯,苏联作家,“锻冶场”的领导人之一。着有《熔铁炉》(即文中所说的《熔炉》)等小说。
〔6〕聂维洛夫(A.C.DIJIHTJ,1886—1923)苏联作家,曾参加“锻冶场”社。《丰饶的城塔什干》(一译《塔什干——粮食之城》)是他的主要作品,中译本题为《丰饶的城》,一九三○年四月上海北新书局出版。
〔7〕内战时候指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二○年间苏联人民为反对帝国主义国家的进攻和国内反革命势力的暴乱,保卫苏维埃政权而斗争的这一时期。
〔8〕爱因斯坦因德国的翻译工作者,曾将苏联班台莱耶夫的童话《表》译成德文。《人生的面目》,一九二五年维也纳文学与政治出版社出版。
〔9〕玛拉式庚(C.c.LNUNO]PF)一译马拉什金,苏联作家。
开始时写诗,一九二六年发表小说《月亮从右边出来》(一名异乎寻常的恋爱》,日译名《右侧之月》,一九二八年东京世界社出版)。该书曾引起激烈的争论。此外还写有小说《少女们》、《一个生活的纪事》等。
〔10〕《使徒行传》《新约全书》的第五卷,计二十八章。
〔11〕果戈理参看本卷第412页注〔1〕。普式庚(A.C.Q
O]PF,1799—1837),通译普希金,俄国诗人。作品多抨击农奴制度,谴责贵族上流社会,歌颂自由与进步。着有长诗《欧根·奥涅金》、小说《上尉的女儿》等。莱尔孟多夫(M.G.UIHmTFYTJ,1814—1841),通译莱蒙托夫,俄国诗人。作品充满对自由的渴望及对沙皇政府黑暗统治的反抗精神。着有长诗《童僧》、《恶魔》和小说《当代英雄》等。
〔12〕乔具亚即格鲁吉亚。
〔13〕李完用(1868—1926)朝鲜李氏王朝末期的亲日派首领。
〔14〕吉百林即吉卜林,参看本卷第350页注〔31〕。
〔15〕《亚佐夫海边报》亚佐夫海,即亚速海。
〔16〕“文明戏”中国早期话剧(新剧)的别称。
〔17〕《旷野里的城市》一译《荒漠中的城》,长篇小说,绥拉菲摩维支作于一九○九年。
〔18〕范易嘉瞿秋白的笔名之一。
〔19〕孚尔玛诺夫(.A.[
HmNFTJ,1891—1926)通译富曼诺夫,苏联作家。内战期间曾任师政治委员。着有《红色陆战队》、《恰巴耶夫》(旧译作《夏伯阳》)、《叛乱》等。
〔20〕司各德(W.Scott,1771—1832)英国作家。他广泛采用历史题材进行创作,对欧洲历史小说的发展有一定影响。作品有《艾凡赫》、《十字军英雄记》等。
〔21〕莱德指英国通俗小说家玛因·里德(MayneReid,1818—1883)。倍恩,当指法国科学幻想小说家凡尔纳(J.Verne,1828—1905)。陀尔,指英国侦探小说家柯南·道尔(A.ConanDoyle,1859—1930)。二十世纪初期,他们的作品在俄国青年中都流传很广。
〔22〕吉纳史马通译基涅什玛。富曼诺夫于一九○九年入基涅什玛实科中学,后因抗议教师的蛮横无理被勒令停学。
〔23〕社会革命党的极左派社会革命党,俄国小资产阶级党派,一九○二年成立,一九一七年夏分裂,同年十二月组成“左”派独立政党。最大限度派,俄国的最高(限度)纲领主义派,是一些脱离了社会革命党的小资产阶级所组成的半无政府主义的恐怖政治集团,一九○四年成立,十月革命后反对苏维埃政权,一九二○年自行解散。
〔24〕孚龙兹(M.B.[H
FfI,1885—1925)通译伏龙芝,苏联建国初期的政治活动家,红军统帅。曾任苏维埃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和陆海军人民委员。
〔25〕查葩耶夫(K.c.jNHNIJ,1887—1919)通译恰巴耶夫(旧译夏伯阳),苏联内战时期的红军指挥员,在作战中牺牲。长篇小说《恰巴耶夫》(富曼诺夫着)是据他的事迹写成的。
〔26〕古班通译库班,指库班河地区。
〔27〕红旗勋章一九一八年由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及一九二四年由苏联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团制定的一种军功勋章。
〔28〕《叛乱》鲁迅在《〈铁流〉编校后记》中说及的《现代文艺丛书》编印计划,原曾列有此书,注明成文英(即冯雪峰)译,后来或未译成。改题《克服》的中译本系瞿然(高明)译,一九三○年十一月上海心弦书社出版。
〔29〕德文:“D.富曼诺夫:《红色的英雄们》,A.斐檀斯译,一九二八年柏林青年国际出版社出版。”
〔30〕《赤色陆战队》鲁迅的译文《革命的英雄们》,系据德译《红色的英雄们》重译。富曼诺夫的原作题为《红色陆战队》。
〔31〕“roteDessert”俄语作HTYNIXNFY,意为“陆战队”,并非诨号。
〔32〕唆罗诃夫(M.A.ITUTnTJ)通译萧洛霍夫,苏联作家。
着有《静静的顿河》、《被开垦的处女地》等。
〔33〕顿州指顿河地区。
〔34〕哥萨克原为突厥语,意思是“自由人”。十五六世纪时,俄罗斯一部分农奴和城市贫民因不堪封建压迫,流亡至南部草原和顿河流域,自称哥萨克;沙皇时代,多被用作兵士。
〔35〕贺非即赵广湘(1908—1934),河北武清人,翻译工作者。他译的《静静的顿河》第一卷,于一九三一年十月由上海神州国光社出版,鲁迅曾为之校订、译“作者小传”并写“后记”(“后记”现收入《集外集拾遗》)。
〔36〕《新俄新作家三十人集》即《新俄新小说家三十人集》。
〔37〕班菲洛夫([.c.QNFoFHTJ,1896—1960)通译潘菲洛夫,苏联作家。着有《磨刀石农庄》、《亲娘般的伏尔加河》等。《勃鲁斯基》,即《磨刀石农庄》(俄语勃鲁斯基意即磨刀石),林淡秋曾译有第一部,名《布罗斯基》,一九三二年上海正午书局出版。
〔38〕伊连珂夫(B.M.cUJPF]TJ)一译伊利英科夫,苏联作家。着有《主动轴》、《太阳的城市》等。《世界革命的文学》,莫斯科发行的期刊(德语版)。
〔39〕全俄无产作家同盟应为俄罗斯无产阶级作家协会,一九二五年成立,至一九三二年解散。
〔40〕库兹巴斯库兹涅茨克煤矿区的简称,在西伯利亚西部托姆河流域。巴库,在格鲁吉亚,位于里海西岸。斯太林格拉特,即斯大林格勒,原名察里津,现又改称伏尔加格勒。
〔41〕《文学月报》“左联”机关刊物之一,一九三二年六月创刊。初由姚蓬子编辑,第一卷第三期(一九三二年九月)起由周起应编辑。上海光华书局出版,一九三二年十二月被国民党反动政府查禁。
〔42〕周起应即周扬。他译的这篇小说题作《焦炭,人们和火砖》,载《文学月报》第一卷第二号(一九三二年七月十日)。稷林是小说中的砖石工人。
《苦蓬》译者附记〔1〕
作者BorisPilniak曾经到过中国,上海的文学家们还曾开筵招待他,知道的人想来至今还不少,可以无须多说了。在这里要画几笔蛇足的:第一,是他虽然在革命的漩涡中长大,却并不是无产作家,是以“同路人”的地位而得到很利害的攻击者之一,看《文艺政策》就可见,连日本人中间,也很有非难他的。第二,是这篇系十年前之作,正值所谓“战时共产时代”,革命初起,情形很混沌,自然便不免有看不分明之处,这样的文人,那时也还多——他们以“革命为自然对于文明的反抗,村落对于都会的反抗,惟在俄罗斯的平野和森林深处,过着千年前的生活的农民,乃是革命的成就者”。
然而他的技术,却非常卓拔的。如这一篇,用考古学,传说,村落生活,农民谈话,加以他所喜欢运用的Erotic〔2〕的故事,编成革命现象的一段,而就在这一段中,活画出在扰乱和流血的不安的空气里,怎样在复归于本能生活,但也有新的生命的跃动来。惟在我自己,于一点却颇觉有些不满,即是在叙述和议论上,常常令人觉得冷评气息,——这或许也是他所以得到非难的一个原因罢。
这一篇,是从他的短篇集《他们的生活的一年》里重译出来的,原是日本平冈雅英的译本,东京新潮社〔3〕出版的《海外文学新选》的三十六编。
一九二九年,十月,二日,译讫,记。
※※※
〔1〕本篇连同《苦蓬》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年二月十日《东方杂志》半月刊第二十七卷第三号。后未印入《一天的工作》单行本。
〔2〕Erotic英语:色情的。
〔3〕新潮社一九○四年日本佐藤义亮创办。曾大量翻译介绍西洋文学,发行《新潮》杂志和出版《新潮文学全集》及《新潮文库》等丛书。
《肥料》译者附记〔1〕
这一篇的作者,是现在很辉煌的女性作家;她的作品,在中国也绍介过不止一两次,可以无须多说了。但译者所信为最可靠的,是曹靖华先生译出的几篇,收在短篇小说集《烟袋》里,并附作者传略,爱看这一位作家的作品的读者,可以自去参看的。
上面所译的,是描写十多年前,俄边小村子里的革命,而中途失败了的故事,内容和技术,都很精湛,是译者所见这作者的十多篇小说中,信为最好的一篇。可惜译文颇难自信,因为这是从《新兴文学全集》第二十三本中富士辰马的译文重译的,而原译者已先有一段附记道:
“用了真的农民的方言来写的绥甫林娜的作品,实在是难解,听说虽在俄国,倘不是精通地方的风俗和土话的人,也是不能看的。因此已有特别的字典,专为了要看绥甫林娜的作品而设。但译者的手头,没有这样的字典。……总是想不明白的处所,便求教于精通农民事情的一个鞑靼的妇人。绥甫林娜也正是出于鞑靼系的。到得求教的时候,却愈加知道这一篇之难解了。……倘到坦波夫或什幺地方的乡下去,在农民中间生活三四年,或者可以得到完全的译本罢。”
但译文中的农民的土话,却都又改成了日本乡村的土话,在普通的字典上,全部没有的,也未有特别的字典。于是也只得求教于懂得那些土话的M君,全篇不下三十处,并注于此,以表谢忱云。
又,文中所谓“教友”〔2〕,是基督教的一派,而反对战争,故当时很受帝制政府压迫,但到革命时候,也终于显出本相来了。倘不记住这一点,对于本文就常有难以明白之处的。
一九三一年八月十二日,洛文记于西湖之避暑吟诗堂。
※※※
〔1〕本篇连同《肥料》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一年十月《北斗》月刊第一卷第二号。译者署名隋洛文。印入《一天的工作》单行本相关的“后记”,字句上与本篇有颇多改动。
〔2〕“教友”即教友派或公谊会,基督教的一派。十七世纪中叶英国人福克斯(G.Fox,1624—1691)所创立。他们宣扬和平主义,反对一切战争和暴力。在俄国曾受沙皇压制,十月革命后成为革命的反对者。
23、《山民牧唱》〔1〕
《山民牧唱·序文》译者附记〔2〕
《山民牧唱序》从日本笠井镇夫〔3〕的译文重译,原是载在这部书的卷首的,可以说,不过是一篇极轻松的小品。
作者巴罗哈(PioBarojaYNessi)以一八七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生于西班牙的圣绥巴斯锵市,从马德里大学得到Doctor〔4〕的称号,而在文学上,则与伊本纳兹〔5〕齐名。
但以本领而言,恐怕他还在伊本纳兹之上,即如写山地居民跋司珂族(Vasco)〔6〕的性质,诙谐而阴郁,虽在译文上,也还可以看出作者的非凡的手段来。这序文固然是一点小品,然而在发笑之中,不是也含着深沉的忧郁幺?
※※※
〔1〕《山民牧唱》短篇集,巴罗哈作。收作品连《序文》共七篇,其中除《放浪者伊利沙辟台》最初印入《近代世界短篇小说集》之二《在沙漠上》(一九二九年九月上海朝花社出版)外,其它各篇译出后都曾分别在《奔流》、《译文》、《文学》、《新小说》等月刊发表。鲁迅的译文系从日译本转译(其中《钟的显灵》一篇未译)。
巴罗哈(1872—1956),西班牙作家。一生写有小说一百余部和论文集十余本。他的作品反映了巴斯克族人民的生活,但有无政府主义、虚无主义的倾向。主要作品有描写二十世纪初西班牙下层人民生活的长篇小说《为生活而奋斗》,以及反映西班牙渔民的贫困和不幸的长篇小说《香蒂·安地亚的不安》等。
〔2〕本篇最初连同《〈山民牧唱〉序》的译文,发表于一九三四年十月《译文》月刊第一卷第二期,署张禄如译。一九三八年《山民牧唱》编入《鲁迅全集》第十八卷时,本篇未收。
〔3〕笠井镇夫日本的西班牙文学研究者,曾留学西班牙,着有《西班牙语入门》等。
〔4〕Doctor西班牙语:博士;医生。
〔5〕伊本纳兹(V.Blasco-lbánJez,1867—1928)通译伊巴涅思,西班牙作家、共和党领导人。因参加反对王权的政治活动,曾两次被捕,后流亡国外。主要作品有小说《农舍》、《启示录的四骑士》等。
〔6〕跋司珂族通译巴斯克族,最初散居于西班牙与法国毗连的比利牛斯山脉两侧。公元九世纪到十六世纪曾建立王国,十六世纪时沦为法国属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归属西班牙。
《放浪者伊利沙辟台》和《跋司珂族的人们》译者附记〔1〕
巴罗哈(PioBarojayNessi)以一八七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生于西班牙之圣舍跋斯丁市,和法兰西国境相近。先学医于巴连西亚大学,更在马德里大学得医士称号。后到跋司珂的舍斯德那市,行医两年,又和他的哥哥理嘉图(Ricardo)到马德里,开了六年面包店。
他在思想上,自云是无政府主义者,翘望着力学底行动(Dynamicaction)。在文艺上,是和伊巴臬兹(VincentIbanez)齐名的现代西班牙文坛的健将,是具有哲人底风格的最为独创底的作家。作品已有四十种,大半是小说,且多长篇,又多是涉及社会问题和思想问题这些大题目的。巨制有《过去》,《都市》和《海》这三部曲;又有连续发表的《一个活跃家的记录》〔2〕,迄今已经印行到第十三编。有杰作之名者,大概属于这一类。但许多短篇里,也尽多风格特异的佳篇。
跋司珂(Vasco)族是古来就住在西班牙和法兰西之间的比莱纳(Pyrenees)山脉〔5〕两侧的大家视为“世界之谜”的人种,巴罗哈就禀有这民族的血液的。选在这里的,也都是描写跋司珂族的性质和生活的文章,从日本的《海外文学新选》第十三编《跋司珂牧歌调》中译出。前一篇(ElizabideelVaga-bundo)是笠井镇夫原译;后一篇是永田宽定〔4〕译的,原是短篇集《阴郁的生活》〔5〕(VidasSombrias)中的几篇,因为所写的全是跋司珂族的性情,所以就袭用日译本的题目,不再改换了。
※※※
〔1〕本篇连同《放浪者伊利沙辟台》及《跋司珂族的人们》两篇译文,最初印入《在沙漠上》一书。一九三八年《山民牧唱》编入《鲁迅全集》时,本篇未收。
〔2〕《一个活跃家的记录》巴罗哈的包括二十二部历史小说的总题名。
〔3〕比莱纳山脉通译比利牛斯山脉。
〔4〕永田宽定(1885—1973)日本的西班牙文学研究者,曾任东京外国语大学教授。着有《西班牙文学史》并译有《堂·吉诃德》等。
〔5〕《阴郁的生活》巴罗哈的短篇小说集,出版于一九○○年。
《会友》译者附记〔1〕
《会友》就是上期登过序文的笠井镇夫译本《山民牧唱》中的一篇,用诙谐之笔,写一点不登大雅之堂的山村里的名人故事,和我先曾绍介在《文学》〔2〕翻译专号上的《山中笛韵》〔3〕,情景的阴郁和玩皮,真有天渊之隔。但这一篇里明说了两回:这跋司珂人的地方是法国属地。属地的人民,大概是阴郁的,否则嘻嘻哈哈,像这里所写的“培拉的学人哲士们”一样。同是一处的居民,外观上往往会有两种相反的性情。但这相反又恰如一张纸的两面,其实是一体的。
作者是医生,医生大抵是短命鬼,何况所写的又是受强国迫压的山民,虽然嘻嘻哈哈,骨子里当然不会有什幺乐趣。
但我要绍介的就并不是文学的乐趣,却是作者的技艺。在这幺一个短篇中,主角迭土尔辟台不必说,便是他的太太拉·康迪多,马车夫马匿修,不是也都十分生动,给了我们一个明确的印象幺?假使不能,那是译者的罪过了。
※※※
〔1〕本篇连同《会友》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十一月《译文》月刊第一卷第三期,署张禄如译。一九三八年《山民牧唱》编入《鲁迅全集》时,本篇未收。
〔2〕《文学》月刊,一九三三年七月在上海创刊,文学社编辑。自第二卷起,先后由郑振铎、傅东华、王统照主编,至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停刊。翻译专号,指第二卷第三号(一九三四年三月)。
〔3〕《山中笛韵》《山民牧唱》发表时的题名,载《文学》月刊第二卷第三号“翻译专号”,署张禄如译。
《少年别》译者附记〔1〕
《少年别》的作者P.巴罗哈,在读者已经不是一个陌生人,这里无须再来绍介了。这作品,也是日本笠井镇夫选译的《山民牧唱》中的一篇,是用戏剧似的形式来写的新样式的小说,作者常常应用的;但也曾在舞台上实演过。因为这一种形式的小说,中国还不多见,所以就译了出来,算是献给读者的一种参考品。
AdiosaLaBohemia是它的原名,要译得诚实,恐怕应该是《波希米亚者流〔2〕的离别》的。但这已经是重译了,就是文字,也不知道究竟和原作有怎幺天差地远,因此索性采用了日译本的改题,谓之《少年别》,也很像中国的诗题。
地点是西班牙的京城玛德里(Madrid),事情很简单,不过写着先前满是幻想,后来终于幻灭的文艺青年们的结局;而新的却又在发生起来,大家在咖啡馆里发着和他们的前辈先生相仿的议论,那幺,将来也就可想而知了。译者寡闻,先前是只听说巴黎有这样的一群文艺家的,待到看过这一篇,才知道西班牙原来也有,而且言动也和巴黎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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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少年别》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五年二月《译文》月刊第一卷第六期,署张禄如译。一九三八年《山民牧唱》编入《鲁迅全集》时,本篇未收。
〔2〕波希米亚者流波希米亚,原是日耳曼语对捷克地区的称呼。这里的波希米亚者流,指流浪者、放浪者。
《促狭鬼莱哥羌台奇》译者附记〔1〕
北阿·巴罗哈(PioBarojayNessi)以一八七二年十二月生于西班牙之圣舍跋斯丁市,和法国境相近。他是医生,但也是作家,与伊本涅支(VincentIbanez)齐名。作品已有四十种,大半是小说,且多长篇,称为杰作者,大抵属于这一类。他那连续发表的《一个活动家的记录》,早就印行到第十三编。
这里的一篇是从日本笠井镇夫选译的短篇集《跋司珂牧歌调》里重译出来的。跋司珂(Vasco)者,是古来就位在西班牙和法兰西之间的比莱纳(Pyrenees)山脉两侧的大家看作“世界之谜”的民族,如作者所说,那性质是“正经,沉默,不愿说诳”,然而一面也爱说废话,傲慢,装阔,讨厌,善于空想和做梦;巴罗哈自己就禀有这民族的血液的。
莱哥羌台奇正是后一种性质的代表。看完了这一篇,好像不过是巧妙的滑稽。但一想到在法国治下的荒僻的市镇里,这样的脚色就是名人,这样的事情就是生活,便可以立刻感到作者的悲凉的心绪。还记得中日战争〔2〕(一八九四年)时,我在乡间也常见游手好闲的名人,每晚从茶店里回来,对着女人孩子们大讲些什幺刘大将军(刘永福〔3〕摆“夜壶阵”的怪话,大家都听得眉飞色舞,真该和跋司珂的人们同声一叹。但我们的讲演者虽然也许添些枝叶,却好像并非自己随口乱谈,他不过将茶店里面贩来的新闻,演义了一下,这是还胜于莱哥先生的促狭〔4〕的。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三十夜,译完并记。
※※※
〔1〕本篇连同《促狭鬼莱哥羌台奇》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五年四月《新小说》月刊第一卷第三期,一九三八年《山民牧唱》编入《鲁迅全集》时,本篇未收。
〔2〕中日战争指“甲午战争”。即一八九四年(甲午)发生的日本帝国主义为夺占朝鲜和侵略中国的战争。
〔3〕刘永福(1837—1917)广西上思人,清末将领。甲午之战时据守台湾,抗击日本。清末署名藜床旧主所撰《刘大将军平倭百战百胜图说》一书中,有《用夜壶阵舰烬灰飞》图目。
〔4〕促狭刻薄,爱捉弄人。
24、《表》〔1〕
译者的话〔2〕
《表》的作者班台莱耶夫(L.Panteleev),我不知道他的事迹。所看见的记载,也不过说他原是流浪儿,后来受了教育,成为出色的作者,且是世界闻名的作者了。他的作品,德国译出的有三种:一为“Schkid”〔3〕(俄语“陀斯妥也夫斯基学校”的略语),亦名《流浪儿共和国》,是和毕理克(G.Bjelych)〔4〕合撰的,有五百余页之多,一为《凯普那乌黎的复仇》,我没有见过;一就是这一篇中篇童话,《表》。
现在所据的即是爱因斯坦(MariaEinstein)女士的德译本,一九三○年在柏林出版的。卷末原有两页编辑者的后记,但因为不过是对德国孩子们说的话,在到了年纪的中国读者,是统统知道了的,而这译本的读者,恐怕倒是到了年纪的人居多,所以就不再译在后面了。
当翻译的时候,给了我极大的帮助的,是日本槙本楠郎〔5〕的日译本:《金时计》。前年十二月,由东京乐浪书院印行。在那本书上,并没有说明他所据的是否原文;但看藤森成吉〔6〕的话(见《文学评论》〔7〕创刊号),则似乎也就是德译本的重译。
这对于我是更加有利的:可以免得自己多费心机,又可以免得常翻字典。但两本也间有不同之处,这里是全照了德译本的。
《金时计》上有一篇译者的序言,虽然说的是针对着日本,但也很可以供中国读者参考的。译它在这里:
“人说,点心和儿童书之多,有如日本的国度,世界上怕未必再有了。然而,多的是吓人的坏点心和小本子,至于富有滋养,给人益处的,却实在少得很。所以一般的人,一说起好点心,就想到西洋的点心,一说起好书,就想到外国的童话了。
“然而,日本现在所读的外国的童话,几乎都是旧作品,如将褪的虹霓,如穿旧的衣服,大抵既没有新的美,也没有新的乐趣的了。为什幺呢?因为大抵是长大了的阿哥阿姊的儿童时代所看过的书,甚至于还是连父母也还没有生下来,七八十年前所作的,非常之旧的作品。
“虽是旧作品,看了就没有益,没有味,那当然也不能说的。但是,实实在在的留心读起来,旧的作品中,就只有古时候的‘有益’,古时候的‘有味’。这只要把先前的童谣和现在的童谣比较一下看,也就明白了。总之,旧的作品中,虽有古时候的感觉、感情、情绪和生活,而像现代的新的孩子那样,以新的眼睛和新的耳朵,来观察动物,植物和人类的世界者,却是没有的。
“所以我想,为了新的孩子们,是一定要给他新作品,使他向着变化不停的新世界,不断的发荣滋长的。
“由这意思,这一本书想必为许多人所喜欢。因为这样的内容簇新,非常有趣,而且很有名声的作品,是还没有绍介一本到日本来的。然而,这原是外国的作品,所以纵使怎样出色,也总只显着外国的特色。我希望读者像游历异国一样,一面鉴赏着这特色,一面怀着涵养广博的智识,和高尚的情操的心情,来读这一本书。我想,你们的见闻就会更广,更深,精神也因此磨炼出来了。”
还有一篇秋田雨雀的跋,不关什幺紧要,不译它了。
译成中文时,自然也想到中国。十来年前,叶绍钧先生的《稻草人》〔6〕是给中国的童话开了一条自己创作的路的。不料此后不但并无蜕变,而且也没有人追踪,倒是拚命的在向后转。看现在新印出来的儿童书,依然是司马温公敲水缸〔9〕,依然是岳武穆王脊梁上刺字〔10〕;甚而至于“仙人下棋”〔11〕,“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12〕;还有《龙文鞭影》〔13〕里的故事的白话译。这些故事的出世的时候,岂但儿童们的父母还没有出世呢,连高祖父母也没有出世,那幺,那“有益”和“有味”之处,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开译以前,自己确曾抱了不小的野心。第一,是要将这样的崭新的童话,绍介一点进中国来,以供孩子们的父母,师长,以及教育家,童话作家来参考;第二,想不用什幺难字,给十岁上下的孩子们也可以看。但是,一开译,可就立刻碰到了钉子了,孩子的话,我知道得太少,不够达出原文的意思来,因此仍然译得不三不四。现在只剩了半个野心了,然而也不知道究竟怎幺样。
还有,虽然不过是童话,译下去却常有很难下笔的地方。
例如译作“不够格的”,原文是defekt,是“不完全”,“有缺点”的意思。日译本将它略去了。现在倘若译作“不良”,语气未免太重,所以只得这幺的充一下,然而仍然觉得欠切帖。又这里译作“堂表兄弟”的是Olle,译作“头儿”的是Gannove,〔14〕查了几种字典,都找不到这两个字。没法想就只好头一个据西班牙语,第二个照日译本,暂时这幺的敷衍着,深望读者指教,给我还有改正的大运气。
插画二十二小幅,是从德译本复制下来的。作者孚克(BrunoFuk)〔15〕,并不是怎样知名的画家,但在二三年前,却常常看见他为新的作品作画的,大约还是一个青年罢。
鲁迅。
※※※
〔1〕《表》童话,班台莱耶夫作于一九二八年,鲁迅译于一九三五年一月一日至十二日;同年七月由上海生活书店出版单行本。
班台莱耶夫(C.QNFYIUIIJ),苏联儿童文学作家。原为流浪儿,一九二一年进入以陀思妥耶夫斯基命名的流浪儿学校,一九二五年开始发表作品。着有小说《什基德共和国》(与别雷赫合着)、《表》、《文件》、《我们的玛莎》,以及高尔基、马尔夏克等的回忆录。
〔2〕本篇连同《表》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五年三月《译文》月刊第二卷第一期。
〔3〕“Schkid”什基德(I]Pp),俄语“I]TUNc]TUNTX^YTIJX]TbTUBWH
pFTJTXHPY
ImRn”的简称,意思是“以陀思妥耶夫斯基命名的流浪儿学校”。
〔4〕毕理克(M.c.KIURn,1907—1929)通译别雷赫,苏联电影导演及作家。他与班台莱耶夫合着的中篇小说《什基德共和国》(即《以陀思妥耶夫斯基命名的流浪儿学校》),描写流浪儿在苏维埃政权下成长的故事。
〔5〕槙本楠郎(1898—1956)本名楠男,日本儿童文学作家。
历任日本童话作家协会常任理事,着有《新儿童文学理论》、童谣集《赤旗》、童话《小猫的裁判》等。
〔6〕藤森成吉(1892—1978)日本作家。东京大学德文系毕业,着有小说《青年时的烦恼》、《在研究室》、《悲哀的爱情》等。
〔7〕《文学评论》日本文艺杂志,月刊,一九三四年三月创刊,一九三六年八月停刊,共出三十期。
〔8〕叶绍钧字圣陶,江苏吴县人,作家,文学研究会成员。着有长篇小说《倪焕之》等。《稻草人》,童话集,作于一九二一年至一九二二年间,上海开明书店出版。
〔9〕司马温公敲水缸司马温公,即北宋司马光(1019—1086),宋代大臣、史学家,死后追封温国公。敲水缸事载《宋史·司马光列传》:“光生七岁,凛然如成人,……群儿戏于庭,一儿登瓮,足跌没水中,众皆弃去,光持石击瓮破之,水迸,儿得活。其后京、洛间画以为图。”
〔10〕岳武穆王脊梁上刺字岳武穆王,即岳飞(1103—1142),南宋抗金大将,死后谥武穆。《宋史·岳飞列传》载:“(秦)桧遣使捕飞父子证张宪事(按指‘诬告张宪谋还飞兵’),使者至,飞笑曰:
‘皇天后土,可表此心!’初命何铸鞠之,飞裂裳以背示铸,有‘尽忠报国’四大字,深入肤理。”民间盛传的“岳母刺字”故事,见于《说岳全传》第二十二回。
〔11〕“仙人下棋”见《述异记》(相传为南朝梁任昉着)上卷:“信安郡石室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
童子以一物与质,如枣核。质含之,不觉饥。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
〔12〕“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语见明初叶盛《水东日记》卷十:“王子去求仙,丹成入九天,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13〕《龙文鞭影》旧时的儿童读物,明代萧良友编着,原题《蒙养故事》,后经杨臣诤增订,改题今名。全书用四言韵语写成,每句一故事,两句自成一联,按通行的诗韵次序排列。
〔14〕据作者一九三五年九月八日写的《给〈译文〉编者订正的信》(现编入《集外集拾遗补编》),这个被译为“头儿”的字,源出犹太语,应译为“偷儿”或“贼骨头”。
〔15〕孚克即勃鲁诺·孚克,德国插画家。
25、《俄罗斯的童话》〔1〕
小引〔2〕
这是我从去年秋天起,陆续译出,用了“邓当世”的笔名,向《译文》〔3〕投稿的。
第一回有这样的几句《后记》:
“高尔基这人和作品,在中国已为大家所知道,不必多说了。
“这《俄罗斯的童话》,共有十六篇,每篇独立;虽说‘童话’,其实是从各方面描写俄罗斯国民性的种种相,并非写给孩子们看的。发表年代未详,恐怕还是十月革命前之作;今从日本高桥晚成译本重译,原在改造社〔4〕版《高尔基全集》第十四本中。”
第二回,对于第三篇,又有这样的《后记》两段:
“《俄罗斯的童话》里面,这回的是最长的一篇,主人公们之中,这位诗人也是较好的一个,因为他终于不肯靠装活死人吃饭,仍到葬仪馆为真死人出力去了,虽然大半也许为了他的孩子们竟和帮闲‘批评家’一样,个个是红头毛。我看作者对于他,是有点宽恕的,——而他真也值得宽恕。
“现在的有些学者说:文言白话是有历史的。这并不错,我们能在书本子上看到;但方言土语也有历史——
只不过没有人写下来。帝王卿相有家谱,的确证明着他有祖宗;然而穷人以至奴隶没有家谱,却不能成为他并无祖宗的证据。笔只拿在或一类人的手里,写出来的东西总不免于蹊跷,先前的文人哲士,在记载上就高雅得古怪。高尔基出身下等,弄到会看书,会写字,会作文,而且作得好,遇见的上等人又不少,又并不站在上等人的高台上看,于是许多西洋镜就被拆穿了。如果上等诗人自己写起来,是决不会这模样的。我们看看这,算是一种参考罢。”
从此到第九篇,一直没有写《后记》。
然而第九篇以后,也一直不见登出来了。记得有时也又写有《后记》,但并未留稿,自己也不再记得说了些什幺。写信去问译文社,那回答总是含含胡胡,莫名其妙。不过我的译稿却有底子,所以本文是完全的。
我很不满于自己这回的重译,只因别无译本,所以姑且在空地里称雄。倘有人从原文译起来,一定会好得远远,那时我就欣然消灭。
这并非客气话,是真心希望着的。
一九三五年八月八日之夜,鲁迅。
※※※
〔1〕《俄罗斯的童话》高尔基着,发表于一九一二年,一九一八年出版单行本。鲁迅于一九三四年九月至一九三五年四月间译出。前九篇曾陆续发表于《译文》月刊第一卷第二至第四期及第二卷第二期(一九三四年十月至十二月及一九三五年四月)。后七篇则因“得检查老爷批云意识欠正确”,未能继续刊登。后来与已发表过的九篇同印入单行本,于一九三五年八月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列为《文化生活丛刊》之一。
高尔基(M.MTHE]PZ,1868—1936),原名彼什科夫(A.M.QIO^]TJ),苏联无产阶级作家。着有长篇小说《福玛·高尔捷耶夫》、《母亲》和自传体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等。
〔2〕本篇最初印入《俄罗斯的童话》单行本,未在报刊上发表过。
〔3〕《译文》翻译和介绍外国文学的月刊,由鲁迅、茅盾发起,上海生活书店发行,一九三四年九月创刊,至一九三五年九月一度停刊。一九三六年三月复刊,改由上海杂志公司发行,一九三七年六月停刊。它的最初三期由鲁迅主编,自第四期起由黄源编辑。
〔4〕改造社日本的一家出版社,发行综合性月刊《改造》杂志,一九一九年创刊,一九五五年出至第三十六卷第二期停刊。
26、《坏孩子和别的奇闻》〔1〕
前记〔2〕
司基塔列慈(Skitalez)〔3〕的《契诃夫记念》里,记着他的谈话——
“必须要多写!你起始唱的是夜莺歌,如果写了一本书,就停止住,岂非成了乌鸦叫!就依我自己说:如果我写了头几篇短篇小说就搁笔,人家决不把我当做作家!契红德!一本小笑话集!人家以为我的才学全在这里面。严肃的作家必说我是另一路人,因为我只会笑。如今的时代怎幺可以笑呢?”(耿济之译,《译文》二卷五期。)
这是一九○四年一月间的事,到七月初,他死了。他在临死这一年,自说的不满于自己的作品,指为“小笑话”的时代,是一八八○年,他二十岁的时候起,直至一八八七年的七年间。在这之间,他不但用“契红德”(AntoshaChekhonte)〔4〕的笔名,还用种种另外的笔名,在各种刊物上,发表了四百多篇的短篇小说,小品,速写,杂文,法院通信之类。一八八六年,才在彼得堡的大报《新时代》〔5〕上投稿;有些批评家和传记家以为这时候,契诃夫才开始认真的创作,作品渐有特色,增多人生的要素,观察也愈加深邃起来。这和契诃夫自述的话,是相合的。
这里的八个短篇,出于德文译本,却正是全属于“契红德”时代之作,大约译者的本意,是并不在严肃的绍介契诃夫的作品,却在辅助玛修丁(V.N.Massiutin)〔6〕的木刻插画的。玛修丁原是木刻的名家,十月革命后,还在本国为勃洛克(A.Block)〔7〕刻《十二个》的插画,后来大约终于跑到德国去了,这一本书是他在外国的谋生之术。我的翻译,也以绍介木刻的意思为多,并不着重于小说。
这些短篇,虽作者自以为“小笑话”,但和中国普通之所谓“趣闻”,却又截然两样的。它不是简单的只招人笑。一读自然往往会笑,不过笑后总还剩下些什幺,——就是问题。生瘤的化装,蹩脚的跳舞,那模样不免使人笑,而笑时也知道:
这可笑是因为他有病。这病能医不能医。这八篇里面,我以为没有一篇是可以一笑就了的。但作者自己却将这些指为“小笑话”,我想,这也许是因为他谦虚,或者后来更加深广,更加严肃了。
一九三五年九月十四日,译者。
※※※
〔1〕《坏孩子和别的奇闻》契诃夫早期的短篇小说集,收《波斯勋章》等八篇。鲁迅据德译本《波斯勋章及别的奇闻》于一九三四年、一九三五年间翻译,最初在《译文》月刊第一卷第四期、第六期及第二卷第二期(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一九三五年二月及四月)发表七篇;但《波斯勋章》当时未能刊出,一年后始载于《大公报》副刊《文艺》。单行本于一九三六年由上海联华书局印行,列为《文艺连丛》之一(封面题《坏孩子和别的小说八篇》)。
契诃夫(A.Q.jInTJ,1860—1904),俄国作家,曾做过医生。
一八八○年开始发表作品,作有大量短篇小说及剧本《海鸥》、《万尼亚舅舅》、《樱桃园》等。
〔2〕本篇最初连同《波斯勋章》的译文,发表于一九三六年四月八日上海《大公报》副刊《文艺》第一二四期。后印入《坏孩子和别的奇闻》单行本。
〔3〕司基塔列慈(C.M.d]PYNUIh,1868—1941)俄国作家。
他早期的短篇小说主要为描写一九○五年革命前的俄国农村生活。十月革命时流亡国外,一九三○年回国。着有长篇小说《切尔诺夫家族》及有关托尔斯泰和契诃夫等作家的回忆录等。
〔4〕“契红德”即安托沙·契红德(EFYTANjInTFYI),契诃夫的早期笔名之一。
〔5〕《新时代》俄国刊物,一八六八年创刊。沙皇统治时期为自由派所掌握,一九一七年二月革命后为资产阶级的临时政府利用,成为反革命的宣传工具。十月革命时被彼得堡苏维埃军事革命委员会封闭。
〔6〕玛修丁(B.LNXVYPF)苏联铜版画和木刻画家,后离苏去德国。
〔7〕勃洛克(A.A.aUT],1880—1921)俄国诗人。《十二个》,反映十月革命的长诗,有胡学中译本,为《未名丛刊》之一,一九二六年八月北京北新书局出版,鲁迅为它作的《后记》现收入《集外集拾遗》。
译者后记〔1〕
契诃夫的这一群小说,是去年冬天,为了《译文》开手翻译的,次序并不照原译本的先后。是年十二月,在第一卷第四期上,登载了三篇,是《假病人》,《簿记课副手日记抄》和《那是她》,题了一个总名;谓之《奇闻三则》,还附上几句后记道——
以常理而论,一个作家被别国译出了全集或选集,那幺,在那一国里,他的作品的注意者,阅览者和研究者该多起来,这作者也更为大家所知道,所了解的。但在中国却不然,一到翻译集子之后,集子还没有出齐,也总不会出齐,而作者可早被压杀了。易卜生,莫泊桑〔2〕,辛克莱〔3〕,无不如此,契诃夫也如此。
不过姓名大约还没有被忘却。他在本国,也还没有被忘却的,一九二九年做过他死后二十五周年的纪念,现在又在出他的选集。但在这里我不想多说什幺了。
《奇闻三篇》是从AlexanderEliasberg〔4〕的德译本《DerPersischeOrdenundandereGrotesken》(Welt-Verlag,Berlin,1922)〔5〕里选出来的。这书共八篇,都是他前期的手笔,虽没有后来诸作品的阴沉,却也并无什幺代表那时的名作,看过美国人做的《文学概论》之类的学者或批评家或大学生,我想是一定不准它称为“短篇小说”的,我在这里也小心一点,根据了“Groteske”这一个字,将它翻作了“奇闻”。
译者后记第一篇绍介的是一穷一富,一厚道一狡猾的贵族;第二篇是已经爬到极顶和日夜在想爬上去的雇员;第三篇是圆滑的行伍出身的老绅士和爱听艳闻的小姐。字数虽少,脚色却都活画出来了。但作者虽是医师,他给簿记课副手代写的日记是当不得正经的,假如有谁看了这一篇,真用升汞去治胃加答儿〔6〕,那我包管他当天就送命。这种通告,固然很近于“杞忧”,但我却也见过有人将旧小说里狐鬼所说的药方,抄进了正经的医书里面去——人有时是颇有些希奇古怪的。
这回的翻译的主意,与其说为了文章,倒不如说是因为插画;德译本的出版,好像也是为了插画的。这位插画家玛修丁(V.N.Massiutin),是将木刻最早给中国读者赏鉴的人,《未名丛刊》中《十二个》的插图,就是他的作品,离现在大约已有十多年了。
今年二月,在第六期上又登了两篇:《暴躁人》和《坏孩子》。那后记是——
契诃夫的这一类的小说,我已经绍介过三篇。这种轻松的小品,恐怕中国是早有译本的,但我却为了别一个目的:原本的插画,大概当然是作品的装饰,而我的翻译,则不过当作插画的说明。
就作品而论,《暴躁人》是一八八七年作;据批评家说,这时已是作者的经历更加丰富,观察更加广博,但思想也日见阴郁,倾于悲观的时候了。诚然,《暴躁人》除写这暴躁人的其实并不敢暴躁外,也分明的表现了那时的闺秀们之鄙陋,结婚之不易和无聊;然而一八八三年作的大家当作滑稽小品看的《坏孩子》,悲观气息却还要沉重,因为看那结末的叙述,已经是在说:报复之乐,胜于恋爱了。
接着我又寄去了三篇:《波斯勋章》,《难解的性格》和《阴谋》,算是全部完毕。但待到在《译文》第二卷第二期上发表出来时,《波斯勋章》不见了,后记上也删去了关于这一篇作品的话,并改“三篇”为“二篇”——
木刻插画本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共八篇,这里再译二篇。
《阴谋》也许写的是夏列斯妥夫的性格和当时医界的腐败的情形。但其中也显示着利用人种的不同于“同行嫉妒”。例如,看起姓氏来,夏列斯妥夫是斯拉夫种人,所以他排斥“摩西教派〔7〕的可敬的同事们”——犹太人,也排斥医师普莱息台勒(GustavPrechtel)和望·勃隆(VonBronn)以及药剂师格伦美尔(Grummer),这三个都是德国人姓氏,大约也是犹太人或者日耳曼种人。这种关系,在作者本国的读者是一目了然的,到中国来就须加些注释,有点缠夹了。但参照起中村白叶〔8〕氏日本译本的《契诃夫全集》,这里却缺少了两处关于犹太人的并不是好话。一,是缺了“摩西教派的同事们聚作一团,在嚷叫”之后的一行:“‘哗拉哗拉,哗拉哗拉,哗拉哗拉……’”;二,是“摩西教派的可敬的同事又聚作一团”下面一句“在嚷叫”,乃是“开始那照例的——‘哗拉哗拉,哗拉哗拉’了……”但不知道原文原有两种的呢,还是德文译者所删改?我想,日文译本是决不至于无端增加一点的。
平心而论,这八篇大半不能说是契诃夫的较好的作品,恐怕并非玛修丁为小说而作木刻,倒是翻译者Alex-anderEliasberg为木刻而译小说的罢。但那木刻,却又并不十分依从小说的叙述,例如《难解的性格》中的女人,照小说,是扇上该有须头〔9〕,鼻梁上应该架着眼镜,手上也该有手镯的,而插画里都没有。大致一看,动手就做,不必和本书一一相符,这是西洋的插画家很普通的脾气。虽说“神似”比“形似”更高一着,但我总以为并非插画的正轨,中国的画家是用不着学他的——倘能“形神俱似”,不是比单单的“形似”又更高一着幺?
但“这八篇”的“八”字没有改,而三次的登载,小说却只有七篇,不过大家是不会觉察的,除了编辑者和翻译者。
谁知道今年的刊物上,新添的一行“中宣会图书杂志审委会〔10〕审查证……字第……号”,就是“防民之口”的标记呢,但我们似的译作者的译作,却就在这机关里被删除,被禁止,被没收了,而且不许声明,像衔了麻核桃的赴法场一样。这《波斯勋章》,也就是所谓“中宣……审委会”暗杀账上的一笔。
《波斯勋章》不过描写帝俄时代的官僚的无聊的一幕,在那时的作者的本国尚且可以发表,为什幺在现在的中国倒被禁止了?——我们无从推测。只好也算作一则“奇闻”。但自从有了书报检查以来,直至六月间的因为“《新生》事件”〔11〕而烟消火灭为止,它在出版界上,却真有“所过残破”之感,较有斤两的译作,能保存它的完肤的是很少的。
自然,在地土,经济,村落,堤防,无不残破的现在,文艺当然也不能独保其完整。何况是出于我的译作,上有御用诗官的施威,下有帮闲文人的助虐,那遭殃更当然在意料之中了。然而一面有残毁者,一面也有保全,补救,推进者,世界这才不至于荒废。我是愿意属于后一类,也分明属于后一类的。现在仍取八篇,编为一本,使这小集复归于完全,事虽琐细,却不但在今年的文坛上为他们留一种亚细亚式的“奇闻”,也作了我们的一个小小的记念。
一九三五年九月十五之夜,记。
※※※
〔1〕本篇最初印入《坏孩子和别的奇闻》单行本,未在报刊上发表过。
〔2〕莫泊桑(G.deMaupassant,1850—1893)法国作家。
着有短篇小说三百多篇及长篇小说《一生》、《俊友》等。
〔3〕辛克莱(U.Sinclair,1878—1968)美国作家。着有长篇小说《屠场》、《石炭王》等,以及文艺论文《拜金艺术》等。
〔4〕AlexanderEliasberg伊里亚斯堡,本书的德译者。
〔5〕德语:《波斯勋章及别的奇闻》(世界出版社,柏林,一九二二年)。
〔6〕升汞一种杀菌的外用药,有剧毒。胃加答儿,日语:胃炎。
〔7〕摩西教派摩西是犹太民族的领袖,相传犹太教的教义、法典多出于摩西,所以犹太教亦称摩西教派。
〔8〕中村白叶(1890—1974)原名中村长三郎,日本的俄国文学研究者及翻译者。译有《契诃夫全集》等,并曾与米川正夫合译《托尔斯泰全集》的一部分。
〔9〕须头即须(鬚)儿,流苏,繐子。小说中说的是“缀有须头的扇子”。
〔10〕中宣会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全称“国民党中央宣传委员会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一九三四年五月在上海设立,次年五月被裁撤。关于它的活动,可参看《且介亭杂文二集·后记》。
〔11〕“《新生》事件”一九三五年五月四日,上海《新生》周刊第二卷第十五期发表易水(艾寒松)的《闲话皇帝》,泛论古今中外的君主制度,涉及日本天皇,当时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即以“侮辱天皇,妨害邦交”为由提出抗议。国民党政府屈从压力,并趁机压制进步舆论,即查封该刊并判处主编杜重远徒刑一年二个月。国民党中央宣传委员会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也因“失责”被撤销。
27、《死魂灵》〔1〕
第二部第一章译者附记〔2〕
果戈理(N.Gogol)的《死魂灵》第一部,中国已有译本,这里无需多说了。其实,只要第一部也就足够,以后的两部——《炼狱》和《天堂》〔3〕已不是作者的力量所能达到了。
果然,第二部完成后,他竟连自己也不相信了自己,在临终前烧掉,世上就只剩了残存的五章,描写出来的人物,积极者偏远逊于没落者:在讽刺作家果戈理,真是无可奈何的事。
现在所用的底本,仍是德人OttoBuek译编的全部;第一章开首之处,借田退德尼科夫〔4〕的童年景况叙述着作者所理想的教育法,那反对教师无端使劲,像填鸭似的来硬塞学生,固然并不错,但对于环境,不想改革,只求适应,却和十多年前,中国有一些教育家,主张学校应该教授看假洋〔5〕,写呈文,做挽对春联之类的意见,不相上下的。
※※※
〔1〕《死魂灵》长篇小说,俄国作家果戈理着,一八四二年出版。鲁迅参考日译本自德译本转译。第一部在翻译时即陆续分期刊登于上海生活书店发行的《世界文库》第一至第六册(一九三五年五月至十月)。一九三五年十一月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单行本,列为《译文丛书》之一。第二部原稿为作者自行焚毁,仅存前五章残稿。
鲁迅于一九三六年二月起开始翻译,第一、二两章发表于《译文》月刊新一卷第一期至第三期(一九三六年三月至五月);第三章发表于新二卷第二期(一九三六年十月),未完。一九三八年文化生活出版社又将第二部残稿三章合入第一部,出版增订本。
果戈理(H.B.MTbTUE,1809—1952),生于乌克兰地主家庭,曾任小公务员。作品多暴露沙皇制度的腐朽,尚着有喜剧《钦差大臣》等。
〔2〕本篇连同《死魂灵》第二部第一章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六年三月《译文》月刊新一卷第一期,后印入一九三八年版《死魂灵》增订本。
〔3〕《炼狱》和《天堂》意大利诗人但丁所作长诗《神曲》的第二、三部。《神曲》全诗分三部分,以梦幻故事形式和隐喻象征手法描写作者游历地狱、炼狱(又译“净界”)、天堂的情景。
〔4〕田退德尼科夫《死魂灵》第二部中的人物,是个地主。
〔5〕看假洋辨别银圆的真伪。
第二部第二章译者附记〔1〕
《死魂灵》第二部的写作,开始于一八四○年,然而并没有完成,初稿只有一章,就是现在的末一章。后二年,果戈理又在草稿上从新改定,誊成清本。这本子后来似残存了四章,就是现在的第一至第四章;而其间又有残缺和未完之处。
其实,这一部书,单是第一部就已经足够的,果戈理的运命所限,就在讽刺他本身所属的一流人物。所以他描写没落人物,依然栩栩如生,一到创造他之所谓好人,就没有生气。例如这第二章,将军贝德理锡且夫〔2〕是丑角,所以和乞乞科夫相遇,还是活跃纸上,笔力不让第一部;而乌理尼加是作者理想上的好女子,他使尽力气,要写得她动人,却反而并不活动,也不像真实,甚至过于矫揉造作,比起先前所写的两位漂亮太太〔3〕来,真是差得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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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死魂灵》第二部第二章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六年五月《译文》月刊新一卷第三期,后印入一九三八年版《死魂灵》增订本。
〔2〕贝德理锡且夫《死魂灵》第二部中的人物,沙皇军队的退休的将军,贵族。下文的乌理尼加,是他的独生女。
〔3〕两位漂亮太太《死魂灵》第一部中的两位太太:一名“通体漂亮太太”;又一名“也还漂亮太太”。
28、《裴彖飞诗论》译者附记〔2〕
往作《摩罗诗力说》。曾略及匈加利裴彖飞事。独恨文字差绝。欲迻异国诗曲。翻为夏言〔3〕。其业滋艰。非今兹能至。
顷见其国人籁息ReichE.〔4〕所着《匈加利文章史》。中有《裴彖飞诗论》一章。则译诸此。冀以考见其国之风土景物。
诗人情性。与夫着作旨趣之一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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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译丛补》收鲁迅生前发表于报刊而未经编集的译文三十九篇辑成,一九三八年编辑《鲁迅全集》时列于《壁下译丛》之后,编入第十六卷。一九五八年出版《鲁迅译文集》时,又补入后来发现的译文三十二篇,另附录五篇,列为《译文集》第十卷。
〔2〕本篇连同《裴彖飞诗论》的译文,最初发表于《河南》月刊第七期(光绪三十四年七月,即一九○八年八月),署名令飞。据周遐寿在《鲁迅的故家》中说:“这本是奥匈人爱弥耳·赖息用英文写的《匈加利文学论》的第二十七章,经我口译,由鲁迅笔述的,……译稿分上下两部,后《河南》停刊,下半不曾登出,原稿也遗失了”。
裴彖飞(PetoKfiSándor,1823—1849),通译裴多菲,匈牙利诗人、革命家。曾参加一八四八年至一八四九年间反抗奥地利的民族革命战争,在协助奥国侵略的沙俄军队作战中牺牲。着有长诗《勇敢的约翰》、《使徒》和《民族之歌》等。
〔3〕夏言指中国文字。我国古称华夏,亦简称为夏。
〔4〕籁息(1822—1864)奥地利的匈牙利文学史家。着有《匈牙利文学史》等。
29、《艺术玩赏之教育》译者附记〔1〕
谨案此篇论者。为日本心理学专家。所见甚挚。论亦绵密。近者国人。方欲有为于美育。则此论极资参考。用亟循字迻译。庶不甚损原意。原文结论后半。皆驳斥其国现用“新定画帖”〔2〕之语。盖此论实由是而发。然兹译用意。在通学说。故从略。
又原注参考书目。兹删一二。而仍其余〔3〕。(1)K.Groos,ZumProblemderasthetischenErziehung.(ZeitschriftfürAesthetikundAllgemeineKunstwissenschaftBd.Ⅰ.1906)(2)H.Munsterberg.PrincplesofArtEducation,Aphilosophicai,AestheticalandPsychologi^calDiscus-sionofArtEducation.1904.(3)Müller-Freienfels:AffekteundTriebinKünsterischenGeniessen,(ArchivfürdieGesamtePsy.ⅩⅤⅢ.Bd.1910)(4)野上,上野,实验心理学讲义1909(5)Kun^sterziehungstagesinDresdenam28,und29,Sept.1901.1902.(6)E.Meumann,Vorl,zurEinführungindieexperimentallePüdagogik2teAufl,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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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艺术玩赏之教育》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三年八月北洋政府教育部《编纂处月刊》第一卷第七期,未署名。
《艺术玩赏之教育》,上野阳一所作关于美育的论文。译文分两次发表于该刊第四期(五月)和第七期。上野阳一(1883—1957),日本心理学家。着有《心理学建议》等。
〔2〕“新定画帖”新编的画册,指当时新出的绘画教材。
〔3〕这里的“参考书目”译录于下:(1)K.格鲁斯:《美学教育问题》(《美学和一般艺术科学杂志》,一九○六年第一卷。)(2)H.明斯特堡:《艺术教育原理》(关于艺术教育的哲学、美学和心理学的讨论,一九○四年。)(3)米勒-弗雷恩费尔思:《在艺术欣赏中的激情和冲动》(《心理学大全》第十八卷,一九一○年。)(5)《一九○一年九月二十八日及二十九日在德累斯顿的艺术教育日》(一九○二年。)(6)莫伊曼:《实验教育法导论》(一九一一年第二版)。
30、《社会教育与趣味》译者附记〔1〕
按原文本非学说。顾以我国美育之论。方洋洋盈耳。而抑扬皆未得其真。甚且误解美谊。此篇立说浅近。颇与今日吾情近合。爰为迻译。以供参鉴。然格于刊例。无可编类。故附学说〔2〕之后。阅者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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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日本上野阳一作《社会教育与趣味》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三年十一月北洋政府教育部《编纂处月刊》第十期,未署名。译文分两次发表于该刊第九期(十月)和第十期。
〔2〕学说指《编纂处月刊》“学说”栏。
31、《近代捷克文学概观》译者附记〔1〕
捷克人在斯拉夫民族〔2〕中是最古的人民,ěQ也有着最富的文学。但在二十年代〔3〕,几乎很少见一本波希米亚文〔4〕的书,后来出了J.Kollár〔5〕以及和他相先后的文人,文学才有新生命,到前世纪末,他们已有三千以上的文学家了!
这丰饶的捷克文学界里,最显着的三大明星是:纳卢达(1834—91),捷克(1846—),符尔赫列支奇〔6〕(1853—1912)。现在译取凯拉绥克(JosefKarásek)《斯拉夫文学史》第二册第十一十二两节与十九节的一部分,便正可见当时的大概;至于最近的文学,却还未详。此外尚有符尔赫列支奇的同人与支派如Ad.CKerny,J.S.Machar,AntonSova〔7〕;以及散文家如K.Rais,K.Klostermann,MrsKtik兄弟,M.SKimácKek,AloisJirásek〔8〕等,也都有名,惜现在也不及详说了。
二一年九月五日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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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近代捷克文学概观》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一年十月《小说月报》第十二卷第十号“被损害民族的文学号”,署名唐俟。凯拉绥克,通译卡拉塞克。
〔2〕斯拉夫民族欧洲最大的民族共同体,分为东斯拉夫人、西斯拉夫人、南斯拉夫人。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都属于西斯拉夫人。
〔3〕二十年代指十九世纪二十年代。
〔4〕波希米亚文即捷克文。波希米亚在捷克西部,原为捷克民族聚居地区。
〔5〕J.Kollár扬·柯拉尔(1793—1852),捷克诗人。他以民族语言写作,为捷克文学最早缔造者之一。主要作品有诗集《斯拉夫的女儿》等。
〔6〕纳卢达(J.Neruda)现译聂鲁达,捷克诗人、政论家,捷克现实主义文学创始人之一。他的诗歌继承民歌传统,富有反抗社会不平和民族压迫的精神。主要作品有诗集《墓地的花朵》、《宇宙之歌》,小说《小城故事》等。捷克(S.CKech,1846—1908),通译捷赫,捷克诗人、小说家,曾积极参加民族独立运动。他的作品多反映捷克人民遭受民族压迫和社会压迫的痛苦。主要作品有诗集《黎明之歌》、《奴隶之歌》等和长篇讽刺小说《勃鲁契克先生第一次月球旅行记》等。
符尔赫列支奇(J.Vrchlicky),本名弗利达(E.Frida),捷克诗人、剧作家及翻译家,主要作品有《叙事诗集》、《世界的精神》、《神话集》等诗集。
〔7〕Ad.CKerny阿多尔夫·契尔尼(AdolfCKerny,1864—?)捷克作家。J.S.Machar,马察尔(1864—1942),捷克诗人,评论家。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曾因参加祖国独立运动被捕入狱。主要作品有《萨蒂利之死》、《马格达伦》等。AntonSova,安东宁·索瓦(AntoninSova,1864—1928),捷克诗人。他信仰空想社会主义,作品受有法国象征派的影响。主要作品有《受挫折的心》、《过去的烦恼》等。
〔8〕K.Rais莱斯(1859—1926),捷克作家,他的小说多反映农民和山地居民的痛苦,并同情工人争取美好生活的斗争。K.Klos-termann,克罗斯退曼(1848—1923),生于德国的捷克作家,他的作品主要描写西南波希米亚地区的现实生活。MrsKtik兄弟,莫尔什蒂克兄弟,兄名阿洛伊思(AloisMrsKtik,1861—1924),捷克作家,着有《在乡村的一年》等;弟名威廉(VilémMrsKtik,1863—1912),着有《五月的故事》及长篇《圣塔卢齐亚》等。M.SKimcKek,什马切克(1860—1913),捷克作家,曾在甜菜糖厂工作。着有《在切割机旁》、《工厂的灵魂》等。AloisJiráek,阿洛伊思·伊拉塞克(1851—1930),捷克作家。他的作品充满对祖国独立和自由的向往。着有长篇小说《斯卡拉奇》、《在激流中》、《在我们国土上》及剧本《扬·日什卡》、《扬·胡斯》等。
32、《小俄罗斯文学略说》译者附记〔1〕
右一篇〔2〕从G.Karpeles〔3〕的《文学通史》中译出,是一个从发生到十九世纪末的小俄罗斯文学的大略。但他们近代实在还有铮铮的作家,我们须得知道那些名姓的是:欧罗巴近世精神潮流的精通者MichaelDragomarov〔4〕,进向新轨道的着作者IvanFranko(1856—)与VasylStefanyk〔5〕;
至于女人,则有女权的战士Olgakobylanska(1865—)以及女子运动的首领NatalieKobrynska〔6〕(1855—)。
一九二一年九月九日,译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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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小俄罗斯文学略说》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一年十月《小说月报》第十二卷第十号“被损害民族的文学号”,署名唐俟。
小俄罗斯,即乌克兰。乌克兰民族形成于十四、十五世纪,几个世纪以来迭受波兰、土耳其、奥地利、匈牙利以及帝俄的压迫。十月革命后成为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之一。
〔2〕右一篇即前一篇。过去我国的出版物一般都自右至左直排,故习惯上有此说法。
〔3〕G.Karpeles凯尔沛来斯(1848—1909),奥地利文学史家。着有《犹太文学史》两卷以及关于海涅的评论集等。
〔4〕MichaelDragomarov米哈尔·德拉戈玛罗夫(M.HN^BTmNUTJ,1841—1895),乌克兰历史学家、政论家、文学评论家。他宣传十九世纪俄国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品和革命民主主义的思想。一八七五年在基辅大学任教时,因抨击沙皇制度被解聘,次年起即流寓国外。
〔5〕IvanFranko伊凡·弗兰柯(c.k.[HNF]T,1856—1916),乌克兰作家、社会活动家。他一生为乌克兰民族解放而斗争,一八七七年至一八九○年间,因出版刊物反对奥地利统治,曾三次被捕入狱。主要作品有诗集《高峰和低地》、长诗《摩西》及中短篇小说集。VasylStefanyk华西里·斯杰法尼克(B.C.dYIoNFP],1871—1936),乌克兰作家、社会活动家。大学时代曾参加过一些进步组织的活动。所着中短篇小说多反映西乌克兰农村贫困痛苦的生活。
〔6〕OlgaKobylanska奥尔加·科贝梁斯卡娅(O.G.gTSR^UBFX]NB,1863—1942),乌克兰女作家。她的作品表达了为争取妇女的社会权利而斗争的思想。一九四一年曾发表痛斥德国法西斯占领者的文章,因病亡始免遭迫害。主要作品有《人》、《他和她》等。NatalieKobrynska,娜达丽亚·卡布连斯卡娅(H.c.gTSHRFX]NB,1855—1920),乌克兰女作家,加里西亚妇女运动的创始人和组织者。曾写过许多反映资本主义社会的农村妇女痛苦的短篇小说,以及《亚夏和卡特鲁霞》、《谋生》、《复选代表》等中短篇小说。
33、《罗曼罗兰的真勇主义》译者附记〔1〕
这是《近代思想十六讲》〔2〕的末一篇,一九一五年出版,所以于欧战以来的作品都不提及。但因为叙述很简明,就将它译出了。二六年三月十六日,译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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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罗曼罗兰的真勇主义》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四月二十五曰《莽原》半月刊第七、八期合刊“罗曼罗兰专号”。“真勇主义”,又译“英雄主义”。
罗曼·罗兰(RomainRolland,1866—1944),法国作家、社会活动家。着有长篇小说《约翰·克利斯朵夫》,传记《贝多芬传》、《托尔斯泰传》等。
〔2〕《近代思想十六讲》日本评论家中泽临川、生田长江合着的文艺评论集,一九一五年十二月出版。
34、《关于绥蒙诺夫及其代表作〈饥饿〉》译者附记〔1〕
《饥饿》这一部书,中国已有两种译本,一由北新书局〔2〕印行,一载《东方杂志》。并且《小说月报》上又还有很长的批评〔3〕了。这一篇是见于日本《新兴文学全集》附录第五号里的,虽然字数不多,却简洁明白,这才可以知道一点要领,恰有余暇,便译以饷曾见《饥饿》的读者们。
十月二日,译者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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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日本黑田辰男《关于绥蒙诺夫及其代表作〈饥饿〉》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八年十月十六日《北新》半月刊第二卷第二十三期。
绥蒙诺夫(C.A.dImFFTJ,1893—1943),苏联作家。《饥饿》,日记体小说,出版于一九二二年。有张采真译本,一九二八年三月上海北新书局印行;另有傅东华译本,载《东方杂志》第二十五卷第一至第四期。黑田辰男,日本的俄国文学研究者及翻译家。
〔2〕北新书局一九二五年成立于北京,翌年迁设上海,曾发行《语丝》、《北新》、《奔流》等期刊,曾出版鲁迅的着译多种。
〔3〕很长的批评指钱杏邨所写的《饥饿》一文,载于一九二八年九月《小说月报》第十九卷第九期。
35、《新时代的预感》译者附记〔1〕
这一篇,还是一九二四年一月里做的,后来收在《文学评论》中。原不过很简单浅近的文章,我译了出来的意思,是只在文中所举的三个作家——巴理蒙德〔2〕,梭罗古勃,戈理基——中国都比较地知道,现在就借此来看看他们的时代的背景,和他们各个的差异的——据作者说,则也是共通的——
精神。又可以借此知道超现实底的唯美主义〔3〕,在俄国的文坛上根柢原是如此之深,所以革命底的批评家如卢那卡尔斯基等,委实也不得不竭力加以排击。又可以借此知道中国的创造社之流先前鼓吹“为艺术的艺术”而现在大谈革命文学,是怎样的永是看不见现实而本身又并无理想的空嚷嚷。
其实,超现实底的文艺家,虽然回避现实,或也憎恶现实,甚至于反抗现实,但和革命底的文学者,我以为是大不相同的。作者当然也知道,而偏说有共通的精神者,恐怕别有用意,也许以为其时的他们的国度里,在不满于现实这一点,是还可以同路的罢。
一九二九年,四月二十五日,译讫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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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日本片上伸《新时代的预感》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九年五月《春潮》月刊第一卷第六期。
〔2〕巴理蒙德(g..aNUEmTFY,1867—1942)俄国颓废派诗人,象征主义的代表者之一,十月革命后流亡国外。着有《象牙之塔》、《我们将和太阳一样》等。
〔3〕唯美主义十九世纪末流行于欧洲的一种资产阶级文艺思潮。鼓吹“为艺术的艺术”,主张文艺脱离现实,片面追求艺术的技巧。
36、《人性的天才——迦尔洵》译者附记〔1〕
Lvov—Rogachevski〔2〕的《俄国文学史梗概》的写法,每篇常有些不同,如这一篇,真不过是一幅Sketch〔3〕,然而非常简明扼要。
这回先译这一篇,也并无深意。无非因为其中所提起的迦尔洵的作品,有些是廿余年前已经绍介(《四日》,《邂逅》),有的是五六年前已经绍介(《红花》)〔4〕,读者可以更易了然,不至于但有评论而无译出的作品以资参观,只在暗中摸索。
然而不消说,迦尔洵也只是文学史上一个环,不观全局,还是不能十分明白的,——这缺憾,是待将来再弥补罢。
一九二九年八月三十日,译者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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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人性的天才——迦尔洵》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九年九月《春潮》月刊第一卷第九期。
〔2〕Lvov-Rogachevski罗迦契夫斯基(B.K.C._TbNhIJX]PZ,1874—1930),苏联文学批评家。《俄国文学史梗概》,即《最近俄国文学史略》,一九二○年印行。《人性的天才——迦尔洵》是该书中的一篇。
〔3〕Sketch英语:速写、素描。
〔4〕《四日》、《邂逅》短篇小说,前者系鲁迅译,后者系周作人译,一九○九年印入日本东京出版的《域外小说集》。《红花》,短篇小说,后来有梁遇者译本(英汉对照本),上海北新书局印行。
37、《梅令格的〈关于文学史〉》译者附记〔1〕
这一篇Barin女士的来稿,对于中国的读者,也是很有益处的。全集的出版处,已见于本文的第一段注中〔2〕,兹不赘。
日本文的译本,据译者所知道,则有《唯物史观》,冈口宗司〔3〕译;关于文学史的有两种:《世界文学与无产阶级》和《美学及文学史论》,川口浩〔4〕译,都是东京丛文阁出版。中国只有一本:《文学评论》,雪峰译,为水沫书店印行的《科学的艺术论丛书》〔5〕之一,但近来好像很少看见了。一九三一年十二月三日,丰瑜译并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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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德国巴林《梅令格的〈关于文学史〉》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北斗》月刊第一卷第四期,署名丰瑜。
梅令格(F.Mehring,1846—1919),通译梅林,德国马克思主义者,历史学家和文艺批评家。着有《德国社会民主党史》、《马克思传》、《莱辛传说》等。
〔2〕在本文第一段中注明的是:SoziologischeVerlags-anstalt,即社会学出版社。
〔3〕冈口宗司疑为冈田宗司(1902—1975),日本政治家、经济学博士,从事农会运动和农业问题研究。
〔4〕川口浩日本评论家、翻译家。原名山口忠幸,曾任全日本无产阶级作家同盟中央协议会书记长。译有梅林的《世界文学与无产阶级》等。
〔5〕《科学的艺术论丛书》翻译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丛书,冯雪峰编,于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一年间陆续出版。据出版预告,原拟出十六册,后因国民党当局禁止,仅出八册。鲁迅所译《艺术论》(普列汉诺夫着)、《文艺与批评》(卢那察尔斯基着)、《文艺政策》都曾编入该丛书。
38、《海纳与革命》译者附记〔1〕
这一篇文字,还是一九三一年,即海纳死后的七十五周年,登在二月二十一日的一种德文的日报上的,后由高冲阳造〔2〕日译,收入《海纳研究》中,今即据以重译在这里。由这样的简短的文字,自然不足以深知道诗人的生平,但我以为至少可以明白(一)一向被我们看作恋爱诗人的海纳,还有革命底的一面;(二)德国对于文学的压迫,向来就没有放松过,寇尔兹〔3〕和希特拉〔4〕,只是末期的变本加厉的人;(三)但海纳还是永久存在,而且更加灿烂,而那时官准的一群“作者”却连姓名也“在没有记起之前,就已忘却了。”〔5〕这对于读者,或者还可以说是有些意义的罢。一九三三年九月十日,译讫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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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德国O.毗哈《海纳与革命》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十一月《现代》月刊第四卷第一期。
海纳(H.Heine,1797—1856),通译海涅,德国诗人和政论家。
着有政论《论德国宗教和哲学的历史》,长诗《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等。
〔2〕高冲阳造日本艺术理论家。着有《马克思、恩格斯艺术论》、《欧洲文艺的历史展望》等。
〔3〕寇尔兹(W.Kulz,1875—1948)二十世纪二十至三十年代的德国社会民主党国会议员,曾任内务总长。
〔4〕希特拉(A.Hitler,1889—1945)通译希特勒,德国纳粹党头子,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祸首之一。一九三三年初任内阁总理后实行法西斯统治,焚毁进步书籍,海涅的着作即在查禁之列。
〔5〕这里引文中的话,出于《海纳与革命》一文的第二节。
39、《果戈理私观》译者附记〔1〕
立野信之〔2〕原是日本的左翼作家,后来脱离了,对于别人的说他转入了相反的营盘,他却不服气,只承认了政治上的“败北”,目下只还在彷徨。《果戈理私观》是从本年四月份的《文学评论》里译出来的,并非怎幺精深之作,但说得很浅近,所以清楚;而且说明了“文学不问地的东西,时的古今,永远没有改变”〔3〕的不实之处,是也可以供读者的参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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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连同《果戈理私观》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九月《译文》月刊第一卷第一期,署名邓当世。
〔2〕立野信之(1903—1971),日本作家。曾加入“日本无产阶级作家同盟”,后脱离。着有短篇小说集《军队篇》等。
〔3〕这些话出于《果戈理私观》一文,原语为:“不能单用‘文学不问国的东西,时的古今,没有改变’的话来解释,它是在生活上,现实上,更有切实的连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