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选好敌手（节译二十三）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CHOOSE YOUR ENEMIES》，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二十三章
从近处看过去，“天际十七号”似乎与我在银河系中辗转漂泊的一生中所途径的绝大多数空间站及轨道设施没什么不同，也就是说，即便它曾经拥有属于自己那独一无二的造型，在经历了一两千年的扩建之后，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各式对接臂、机库和居民区杂乱地堆叠在设施那由金属与防护玻璃组成、极为类似于土豆的外表面上。我强烈怀疑，一些无家可归的退役星船就如同琥珀中的昆虫一般被埋葬在里面，随着这城市大小的设施的逐步扩建，而慢慢与它融为一体。各式各样的飞行器在这座巨大的建筑周围往来穿梭，大到能够进行亚空间航行却不愿冒险穿越灵族那虎视眈眈的阵线的庞然巨兽，小到如蝇虫一般成群结队围着这颗巨大的腐烂水果打转的单人实用飞行舱与身穿太空服的维护人员，应有尽有，不一而足。自打灵族吞下赫伦的诱饵之后，至少在我能够观察到的范围之内，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受到了那场爆炸的连锁影响，每个人似乎都如同人们能够合理预期的那样平静而又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总之，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这样没错。快艇停靠在一座仅能容纳单一飞行器的小型停泊船坞里，我们一行人排在安伯莉身后离开了飞行器。我们的审判官大人身披着那套亮黑色的动力盔甲，戎装表面还用大量金丝绘出了帝皇与部分圣徒的肖像。本地达官贵人一拥齐上，挤作一团，想要迎接我们。他们那挪动脚步的架势与口中喋喋不休的低语，极像是嗅到了掠食者气味的食草动物。最终一个身穿当地贵族正装的家伙被推到了前面——或者该说其他人更为成功地躲到了后面——拘谨地鞠了一躬。
“欢迎莅临‘天际十七号’，审判官大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人们在不确定是否会被你开枪射杀时通常都会是这副表现。“您的到来令我等蓬荜生辉，小人们对此感激涕零……”
“这并非什么荣誉，你们也不需要感激我。”安伯莉出言打断了他可能事先准备好的一整篇不着边际，充满陈词滥调的演说。有了盔甲外部扩音器的鼎力相助，审判官大人也变得有如星际战士一般声若洪钟。“我需要整座轨道设施的最新结构示意图，要尽可能详细。我的学者知道要在那上面寻找什么东西。”当她打出手势，示意莫特上前时，盔甲的伺服机构发出了有如夏虫一般的微鸣。由于安伯莉放下了头盔的面甲，遮挡住了自己的整张面孔，我只能在脑中描绘那张躲在面具后面的顽皮笑脸。
“是的，是的，当然可以。”面前的这位贵族诺诺连声，欣然领受了她那“赶快走人”的暗示。他转对莫特说道。“要是尊驾愿与鄙人一起……”
“不必拘礼。我早一步拿到那东西，我们就能早些完成自己的差事。”莫特此时的语气浑然不似平素那般友善热情。他指了指维克曼。那家伙的一身棕色长袍使其本人在我们中间极不显眼，因此得以在这之前避开了大部分达官显贵的关注。“你和我一起去。”
维克曼点了点头，来到莫特身边，二人一起跟随那名心急火燎的发言人扬长而去。我们之前花了些时间讨论如何才能妥善地让他在不引起关注的前提下离开机库、追踪自己手头的线索，最终一致认为扮演跟班似乎才是上上之选。
他们前脚刚一离开，安伯莉便把注意力转向迎接队伍的二号人物——一个身穿高阶政务院官员制服的中年女人。那家伙立时变得有如尤根一般面如死灰，但值得称赞的是，她抬头直视着安伯莉那没有表情的面甲，那架势就仿佛敢于直视审判官的双眼。“我问你。军队的人在哪里？”
官僚咽了下口水。“回禀审判官，他们委实忙得脱不开身。我们自然没忘记邀约军队的高级指挥官们，但他们认为目前应该把轨道设施的安全放在首位，只能怀着深深的歉意，婉言谢绝与您晤面的殊荣。”在我看来，这套说辞相当委婉得体。
“很好，他们做得很对。”安伯莉的这句话令这群家伙如蒙大赦，他们不约而同长出的那口气险些吹掉我的帽子。审判官大人向一旁挪了下位置，把我从她那动力盔甲的阴影中显露出来。每个人立时都注意到了我这位帝国英雄的存在。“我相信你们都认得凯恩政委。”
“我们自是久仰大名。”那女人说道。看来即便有审判官坐镇，也依然无法撼动那迂腐的官僚习气。“不过我相信此前我们当中无人有幸结识这位帝国英雄。”
“我相信，这是我个人的损失。”我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有意让在场所有人尽量放松紧绷的神经。老实说，面对一队荷枪实弹的随从簇拥着一位身穿动力盔甲的审判官，这帮家伙也很难彻底放松下来。“我过来视察你们的防线，并祝贺你们的指挥官在阻遏敌人攻势方面所取得的卓越成果。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若是没有他们的拼死抵抗，地面上的局势将会异常严峻。”这自然是此时此刻最符合气氛的台词。安伯莉为主，打压威吓；我为辅助，奉承吹捧，至少也是给他们施加这么一种错觉，如此一来，他们就会变得有如陶匠手中的黏土一般任我们揉搓摆布。
“那是自然。”官僚热切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变回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过，我们需要一些着手安排的时间。”
“没关系。”我说道。不过通常任何使用这种借口的家伙都不会受到我的冷遇。佩戴大红腰带的一桩特权便是能让你随时闯进任何地方，当然前提是你得能讲清楚那里与军队之间存在的联系。不过我现在十分愿意留给本地军队一个机会，让他们有工夫藏匿那些能够证明训练废弛、仓库盗窃或是其它各种不称职行为的证据，毕竟眼下的我志不在此。倘若德福罗伊当真是潜伏在我们中间的异端叛徒，我想把他时刻留在自己的监控范围内，最好是在我那把激光手枪的枪口下。“我想我可以把准备工作交给你手下的得力干将吧？”
“确实可以，政委。”女人表示同意。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注：凯恩时常会给某一年龄段的女士们留下这样的影响，尽管他有意不肯承认，但自己却对这一点心知肚明。而需要说明的是，即便他想要寻求帮助，也不会居高临下地利用这一有利条件。】
“那真是好极了。”我说道。“在此期间，我会随同总督卫队的指挥官一同行动。你能为我指点一下他们座船的泊位吗？”
“当然可以。”她指了指莫特、维克曼还有他们那位不甚情愿的向导在几分钟前穿过的那扇大门。“你在那条走廊的尽头会发现气动货梯。他们的穿梭机将会停泊在天蓝-灰褐区的三号机库。”
“你似乎对此很有把握。”尽管有些不安，但我还是保持着聊天式的口吻。“入港飞行器的数量可不少。”当然，这女人或许也安装了与莫特同款的强化小脑，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从她身上看不出那种与之相伴的记录展示强迫症。任何正常人都不应该在没有查阅的情况下直接回答出那般详尽的信息。
“凡是与总督有关的东西，都会停靠在那里。”女人向我保证道。“那是距离他在‘天际十七号’上的私人庄园最近的停泊区。”
“当然。”我点了点头。此时零散的记忆渗入了我的大脑。之前在追查意外救了我一命的灵族“蝮蛇”快艇时，赫伦曾经顺带提及过这个地方。“那么我们现在的位置是……？”
“朱红-浅褐区。”她说道。“每个地方都有颜色标示，你不用多费力气就能找到通路。”说到这里，她面带怀疑，仔细打量着我。“除非你是色盲……”
“我不那么认为。”我用一个微笑完美地回应了这委实蹩脚的幽默。“我应该没问题，除非你们弄出一个什么浅褐-灰褐区。我一直区分不好那两个颜色。”
“我想大伙儿都是这样。”女人圆场道。
我转身面向自己的副官，自从我们不再像是铁罐里的豆子一样被摇来晃去后，他已然恢复了常态。“尤根？”
“他是你的随从吗？”这个结果令官僚十分惊讶。“我还以为他是审判官的下属。”
“他是我个人的副官。”我说道。“而且制服以他为荣。”不可否认，这话说得有些夸张，尤其在于那套衣服与其说是并不合身，倒不如说是在围着他闲逛。
“听你号令，长官。”尤根向我保证道。为便于携行，他将热熔枪负在背上，并且把光枪放在触手可及，随时可以开火射击的位置上。这样的措置令我非常满意。
“那我们最好这就出发。”我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其事地向安伯莉鞠了一躬。“审判官，还请原宥。”
“政委，凭君自便。”她回应道。只有我（很可能还要算上她战斗小队的成员，毕竟他们也很了解她）能够听出她那装模作样的回答中所隐藏的少许戏谑。
我们离开停泊区，进入了一条宽敞而又缺乏吸引力的走廊。两边的墙壁上间隔排列着沉重的压力门，里面尽是与我们抵达时使用的那个停泊区大致相同的机库。它们中大半空置，少数几座机库中停放的穿梭机显得形单影只，仅有为数不多的机械师为它们进行着日常维护，或是几名无聊的机组成员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守着他们的宝贵财产。平日里，我们走过的这条宽敞的通道无疑会挤满了往来于穿梭机的机组成员，以及操纵重型起重机、手推车以及反重力滑车，沿着地面正中带有标示的车道缓慢行进的各式奴工。此外基本可以肯定，偶尔还会有卑劣之徒过来寻找能够偷窃的东西。我们途中遇到的人似乎都一心忙于自己的事务，不过仍有少数几个家伙转过身子目送我们远去，对于他们来说，我那身制服或是尤根携带的武器无疑都是些难得一见的稀罕物。
几分钟后，我们到达了走廊的尽头。“我想这一定就是那女人说的什么气动货梯。”我说道。根据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出现的彩色箭头，以及这条路线一通到底，并没分出什么岔路，所以我十分肯定没有走错方向。通道前方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那里面挤满了大量直径各异，贯通天花板与地面的金属管道，看起来就像是太空死灵脑中的森林一般。其中一些管子的宽度足以容纳小型车辆，无疑是用来高效地搬运货物，而另外一些则显然是留给行人使用的。
“长官，我想是这一个。”尤根指了指一根中等尺寸的管子，那上面装饰着几个被平分成两种颜色的箭头。其中一个看起来确实像是浅蓝与灰色，我想这已经很接近天蓝和灰褐了。
“只有一种方法能够找出答案。”我戳了下符文按钮，想要打开那带有弧度的厚门板。一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随后一声隆隆巨响撼动了整条金属管道。声音止歇后，门板随着一声轻响滑到一边，为我们展示出一个圆柱形的舱室。我走了进去，发现门旁的墙上安装有一块控制板，那上面嵌着大量的箭头，它们那五颜六色的装饰与刚才尤根在外面提醒我关注的那些完全一致。下一步行动显而易见，我抱持乐观的心态，戳了下那蓝灰双色的箭头。
舱门随之砰的一声完成了密封，整个装置继而开始移动，随着一侧气压的积聚，那东西发出了响亮的嘶嘶声。之后的猛烈颠簸与加速度的激增使得我感觉整个人都像是横了过来，出发后一路跳跃碰撞的感觉令我开始怀念起了刚刚经历过的那场近距离空战。我感觉我们似乎经过了几个交叉路口，并且改变了几次方向，但这内部的重力托盘让我们在整个旅程中一直踩在同一个平面上，所以这委实很难让人确定。我唯一能够断定的就是这东西只用了大约五分钟就把我们带到了目的地，最后那突如其来的一下颠簸差点儿扯掉我头顶的帽子。
“我想你得习惯这东西。”尤根又恢复到平素那般镇定的模样。我点了点头，把帽子调整到一个更为庄重的位置。
“咱们都得习惯。”我附和道。不过假如我住在附近而且不赶时间，那我宁愿让自己步行。然而我们还没来得及对此发表进一步的评论，圆柱运输舱便打开了滑动门，我们立时置身于一片来自商用停泊区的喧嚣吵闹声中。“不管怎样，貌似我们没有来错地方。”
尤根点了点头，我们走出运输管道。必须承认，至少我自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们此时的位置位于四条走廊的汇合点，它们每一条都远比我们之前走过的那条高大宽阔，而且里面尽都是一派车水马龙的繁忙景象。有些管道竟前所未见的巨大：当我们匆忙避让到一边时，一辆卡车从我们身边呼啸驶过，径直进入了其中一根敞开的管道。随后滑动门闭合，装置启动，卡车便不知被送往何处。
“那看起来像是佩尔顿搭乘过的卡车。”尤根评论说道。得出同一观点的我点了点头。而这几乎马上便得到了证实：一架新近抵达的圆柱运输舱取代了刚刚出发的同类，放出另一辆带有总督徽章的卡车。相较于前一辆车子，这家伙的悬挂系统显然十分轻松自在，这说明它已经卸下载重，正待原路返回，搭载新一批货物。
“走这边。”我跟在它后面穿越了那由行人、奴工以及往来车辆组成的“巨大漩涡”。大多数家伙都在搬运货物。即便这里不是绝大部分救援穿梭机的最终目的地，停泊在轨道设施这一部分区域的救援飞行器也一定不在少数，而且它们运载的补给此时正被顺利运往该去的地方。总之，情况大致如此：一定程度的偷窃行为在所难免，但我发现有大批身着蓝金制服的家伙正在监视整个运输过程，这样至少能将损失控制在最低限度。
尽管周遭一片混乱，但我们在人群中却行进得十分顺利，他们非常“积极”地让出了道路。这很可能是因为我们公然携带的武器，也可能是因为即便在风平浪静的时期，绝大多数人也都倾向于对尤根“敬而远之”。总之这使得我们不费什么力气就能追踪到百米开外的那辆卡车，知晓它进入了哪座机库。
这一块块停泊区以及它们的维护通道在大多数方面都与我们到港时使用的那个没什么两样，只是尺寸要大上许多。饶是如此，巨大的运输机还是几乎填满了分配给自己的承载空间，大量的卡车在装卸坡道板上来回行驶，它们引擎的轰鸣给人的感觉极像是闯进了一处装满定音鼓的房间。
“长官，德福罗伊队长在那儿。”尤根伸出一根脏兮兮的手指。我点了点头，与副官并排穿过甲板，朝他走了过去。“他在和谁讲话？”
“隔得太远，我看不太清楚。”我眯起眼睛试图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管那是谁，他都穿着总督卫队卫兵的蓝金双色制服，不过那讲话的态度却给我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从行为举止能够明显看出他不是军人，与德福罗伊这样的高级军官讲话也显得不够恭敬，而且虽说他携带着地狱枪，但似乎连举枪的方法都不知道，更遑论用那东西开火射击了。
“那是当时差点儿错过班机的其中一名卫兵。”尤根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你见过那样令军装蒙羞的家伙吗？”
“我印象中似乎是没有。”我小心翼翼地给出了回应。和往常一样，即便有人费心撮合，尤根也永远不会知晓讽刺究竟是何模样。不过，他没说错。经尤根这一提醒，即便有些偏大的头盔遮住了那家伙的大半张脸，但他看起来确实有几分面善。“但毫无疑问，德福罗伊正在纠正他的错误。”
“我看情况正好相反。”尤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而我不得不再次表示赞同：此时那名邋遢的士兵滔滔不绝，样子略微有些激动。但是面对这公然的悖逆行径，德福罗伊却并没有动怒，只是连连点头。“也许你应该给他示范一下正确的做法。”
“你说得对。”我嘴上应承道。不过多年来，疑神疑鬼的特质令我多次避开了麻烦，【注：或是把他拉进了麻烦的漩涡之中。】而它此时又在劝说我要小心行事。我们之所以会跑来这里，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不确定是否能够信任德福罗伊其人。倘若他当真是混沌邪教成员，我们就需要慎而又慎，不能轻易暴露底牌，而且公然质疑他的统御能力似乎也并不合适。
“队长。”多年的练习让我的嗓音轻而易举地压过了周遭刺耳的杂音。我举起一只手与他打了个招呼。德福罗伊和那名士兵立即中止了谈话，双双转身看着我，脸上写满了困惑与惊讶。“之前那场战斗你们全都安然无恙吧？”
“是的，我们都还好。”德福罗伊很快便适应了我的突然现身。“只是多了几处擦伤。”
“那么你们的货物呢？”我接着问道。“有出现什么问题吗？”
“所有货物全都完好无损地抵达了这里。”那名士兵擅自插话说道。他这一无视军队条例的行为令尤根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我那副官来说，那些东西便等同于帝皇陛下的金口玉言。而必须承认，这状况也确实令我有些吃惊。不过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我没有立即出言训斥，而是绞尽脑汁回想他的真实身份。那家伙继续说道。“食物补给正在卸货入库。”
“眼下就只剩下几件需要被送到总督庄园的东西。”德福罗伊说道。当人们试图暗示某人闭上嘴巴赶紧滚蛋时，都会搬出这种口吻。
“比如说都是些什么东西？”此时我的内心很是不安。“我还以为这只是一次单纯的人道援助。当然那些诡雷除外。”
德福罗伊点了点头。“是呀，那确实是个‘惊喜’。总督府的工作人员对此毫不知情。”
“连我都不知道这件事。”那名士兵摘下头盔，满脸笑容地和我打了个招呼。“我到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是应该祝贺他们成功保守住了机密，还是应该因为被排除在决策圈外而对着他们大发脾气。”
“也许双管齐下更为合适，总督阁下。”我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表露出半分因突然见到总督而萌生的惊讶。“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那边也会是同样的说辞。”
富尔彻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他表示同意，眉宇间带着一丝扬扬自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