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系列全守护灵出典及人物履历百科:神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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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猿(神猿,まさる)

典故:
此守护灵在现实中有两种称呼,“猿神”(さるがみ)或“神猿”(まさる)都没问题。无论哪种说法,都与发源自比叡山的“山王信仰”有密切联系;所谓山王信仰,是一种糅合中国文化与日本本土信仰、在“神佛习合”过程中形成的复杂信仰现象。要谈论神猿的来历,就必须先简要介绍作为山王信仰源流地的日吉大社的起源问题。


日吉大社位于近江日枝山(即比叡山,“日枝”、“日吉”与“比叡”均读作“ひえ”;二战后“日吉”正式读音被改为“ひよし”),是如今全日本所有日吉神社、日枝神社、山王神社的总本社,起初乃是供奉大山咋神(おおやまくいのかみ)的神社。天智天皇七年(668),受迁都近江京的影响、以及镇护旧都大津京的考虑,原本供奉于大和三轮山大神神社的大物主神(おおものぬしのかみ,即别称大己贵神的大国主神)被劝请至近江日吉大社,与大山咋神分别供奉于日吉大社的西、东本宫,融合为日枝山的地主神;其后,入唐学法的传教大师最澄(766/767-822)在比叡山开创天台宗、建立比叡山寺(也称“日枝山寺”,延历寺前身)后,将大物主神尊为“大比叡”、大山咋神尊为“小比叡”,以传统山岳信仰为土壤,参照天台宗发源地·中国天台山国清寺地主神“山王弼真君”的先例,将大小比叡二神称为“山王”,由此奠定山王信仰、乃至后世“山王神道”的雏形根基。


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小比叡神都被分开供奉,大比叡被供奉于最澄建立的“东塔”,小比叡则供奉于第二代座主圆澄(772-837)建立的“西塔”;天台宗五代座主圆珍(814-891)据传曾梦见劝导自己入唐求法的“山王明神”,遂以个人名义结庐加以供奉,形成东塔的大比叡神、西塔的小比叡神和圆珍个人供奉的山王明神(比叡山王)并存的“两所三圣”(両所三聖)局面。三圣被视为比叡山的象征,形成一个有机整体,由此构成最初的山王信仰。日后在第十八代座主良源(912-985)时期,又出现由东塔(大比叡神)、西塔(小比叡神)和横川(圣真子,即贺茂大明神法号)组成的“地主三圣”,逐渐取代原“两所三圣”,以更抽象化的、代表比叡山全体神祇的“山王三圣”之名确定下来。


除山王三圣外,山王信仰的另一重要部分·猿猴信仰,也大致形成于接近的时期。据传成书于822年的日本最古老传说故事集《日本国现报善恶灵异记》(日本国現報善悪霊異記)中,也记载一印度国王因罪孽化身为猴、以日吉社神身份出现在近江国野洲郡三上山僧人面前的故事,而三上山就位于琵琶湖东南岸,与西南岸的日吉大社隔湖相望。可见早在8-9世纪,琵琶湖南部两岸就已出现神化猿猴的说法;1223年由延历寺僧侣编撰的记载山王起源的山王神道书《耀天记》(ようてんき)则说,中国传说中创造汉字的仓颉得知释迦牟尼现身于日本的日吉、以猿猴的形象来预知吉凶,因此由“申示”(申に示す,“申”读作さる,与“猿”同音,是十二天干与十二生肖对应的结果)而创汉字“神”。在这个故事中,仓颉被视作释迦牟尼的前世,后者与猿猴的关系则被视作猿猴灵性的体现;传统猿猴信仰和佛教信仰融合,并在中世的神佛习合浪潮中与地藏菩萨信仰、本土神道山王信仰和道祖神信仰、乃至源自中国道教的庚申信仰(こうしんしんこう)等繁杂的信仰体系结合,最终形成了以猿猴为神使的比叡山守护神“日吉神”、“山王大明神”,得以延续至今。


而从猿猴本身的习性来看,这一动物身上确有一些能被称为“神性”的特质。猿猴在山野中自在游荡,被视为山神而被尊崇;它们在日出前后骚动活跃的习性,又被视为与太阳有联系,因此,在名称与太阳有一定渊源的日吉地区,猿猴便被视为山野之神和太阳神使,得到人们的尊重。此外,猴在生肖排位中与十二地支中的“申”对应,因而成为由中国传来、与猿田彦神融合的庚申信仰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庚申信仰本尊·青面金刚(しょうめんこんごう,别称青面金刚明王)的座下灵兽。种种因素结合,让猿猴在日吉地区的地位水涨船高,后来更是直接被唤为“日吉山王大权现”,成为日吉大社的供奉对象。根据日吉系神社的说法,“神猿”(まさる)在读音上与“胜利”(勝る,まさる)一致,且又与“驱魔”(魔が去る,まがさる)相近,因此被奉为胜利之神和除魔之神;而“猿”的音读“えん”与“缘”(えん)一致,又让猿猴带上了缔结姻缘、商业繁荣的象征含义,因而多得众人顶礼膜拜。




不过,猿猴并非何时何地都被人类顶礼膜拜。作为和人类亲缘最近的动物之一,猿猴在很多方面都和人类极为相似;但他们毕竟不是人,很多行为只能算拙劣的模仿,被视为是缺乏人类智慧的表现。这类毛手毛脚的举动往往会激怒人类,导致很多人将猿猴视为一种带有危害性的动物。这类负面形象主要在《今昔物语集》、《宇治拾遗物语》等怪谈传说故事集里出现,在这些故事中,猿猴大多是近似妖怪一样的山神或神使,通常以向人类索要年轻女性作为“生祭”、绑架年轻女性、袭击或生食人类,或者是附身在人类身上作祟等方式危害人间,最终往往被熟悉山野情况的猎人和猎犬、勇武的武士或是云游四方的僧侣所降伏——这部分的内容,在游戏里被放在了妖怪“猿鬼”身上,成为原始动物崇拜两面性的体现。
传承关系:藤吉郎(丰臣秀吉)

“我凭借着智慧,四处兜售灵石,不知何时起就被猿猴所附身。”

对应事件:“日轮之子”
根据《绘本太阁记》(絵本太閤記)的说法,丰臣秀吉之母、后来的大政所曾向日吉神祈求能生下一名男子,祈拜的当夜,大政所梦见太阳进入自己怀中,之后便怀上了藤吉郎——据说这便是秀吉乳名“日吉丸”、以及其外号“猴子”(猿)的由来;同时,猿猴崇拜风行的琵琶湖地区亦是秀吉的发家之处,秀吉在织田信长麾下飞黄腾达的起点·长浜城就位于琵琶湖的东北岸。

正是因为乳名和日吉大社有如此密切的关联,秀吉对于日吉大社和“山王信仰”十分重视;在其当上关白太政大臣后,更是自诩为“日轮之子”,认为自己是太阳的儿子。秀吉最著名的头盔“一之谷马兰后立付兜”(一の谷馬蘭後立付兜),在头盔后部装饰有29根放射分布的马兰叶状饰物(*注),如太阳光辉一般,就是秀吉对自己“日轮之子”身份的笃信——如果仔细看游戏里藤吉郎的两个守护灵“神猿”和“噬梦”,就能发现这两个守护灵的头部都有类似马兰后立付兜造型的装饰,实际上也是契合秀吉“日轮之子”的设计。




*注:秀吉的头盔有“一の谷馬蘭後立付兜”和“一の谷馬藺兜”两种说法。其中“马兰”和“马蔺”都读作“ばりん”,但两种植物可谓天差地别。
在中国传统说法中,“菖蒲”泛指菖蒲科(原属天南星科)植物(包括学名Acorus gramineus的石菖蒲),“白菖”或“白菖蒲”则特指菖蒲科的菖蒲(Acorus calamus);而《万叶集》等文集中的“アヤメグサ”、“アヤメ草”,乃至日语汉字“菖蒲”,实际上是Acorus calamus,也就是中文说法特指的“白菖蒲”。根据日本流行的说法及文献记载,所谓“ばりん”是一种菖蒲,但白菖蒲并无“马兰”的别称;真正的马蔺(Iris lactea Pall. var.chinensis (Fisch.) Koidz.)确有“马兰”别称,但其属鸢尾科而非菖蒲科;包括与马蔺外形相似的黄菖蒲(Iris pseudacorus L.),实际上也是鸢尾科而非菖蒲科。若从上述几种植物的原始产地分布来看,秀吉头盔后立装饰的“ばりん”应是指白菖蒲、而非原产地均无日本的马蔺或黄菖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