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小说个人翻译《吸血鬼战争-冯卡斯坦因传》第一卷 第一章

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 作者:Steven Savi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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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翻译,仅供学习交流,请勿用于商业用途
翻译校对都是我自己。。。

文笔不好,水平一般,错误百出,机翻严重。有条件的可以去Black Library看原文,英文原版更为精彩
个人水平辣鸡不够信达雅,欢迎指正。
第一章
A Fisher of Devils
一个希尔瓦尼亚边境小镇
春分, 帝国历2009
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没有昆虫的啁鸣,不见蛙鸣,未闻莺啼,甚至没有微风吹拂树叶的飒飒声。
这种沉默是不自然的。
乔恩斯凯兰意识到,这里的邪恶腐蚀了一切。它深深扎根于这片土地里,它的病态吞噬了一切;每一英寸的土地都在腐烂。
春暖花开的季节已经到来,但树木依然光秃秃的。
斯凯兰扫了一眼头顶上的枯枝,发现上面鸟巢也是空的,而且从树枝被弄散的样子可以判断,鸟巢已经空了很长时间了。
这片土地——这片地方——充满了血腥、残忍和绝望。斯凯兰战栗着。在他旁边,斯蒂芬 费舍尔做了个西格玛之锤的手势。
他们俩是为追寻恶灵而来,但还有什么地方比希瓦尼亚这片贫瘠的土地更适合寻找他们呢?
“Verhungern wood(Hunger Wood 此地位于希尔瓦尼亚境内 此句是希尔瓦尼亚当地方言对他的称呼 )。饥饿森林,或食人森林?我不确定如何把他们的方言准确地翻译成瑞克语。不过,这个名字似乎恰如其名,令人不安,不是吗?”
“是啊,的确是这样。”费舍尔看着成排的枯木和垂死的树枝表示同意。很难相信,在他们身后不到两天的路程里,春天依然在水仙花和番红花中绽放,沿着河岸的河水里激荡。
“森林应该是有生命力的,充满着朝气”。费舍尔大声说出来,说出了在过去一个小时里一直困扰着斯凯兰的事情。现在他们周围完全没有任何生气。“不像这个荒芜的地方。这根本不正常”。
斯凯兰打开了瓶塞,喝了一大口水。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叹了口气。他们现在离家很远——而且不仅仅是距离。这个地方和他以前去过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他听过关于希尔瓦尼亚的故事,但像大多数人一样,他认为这些故事被渔妇们的流言蜚语和自诩冒险家们的荒诞故事夸大了。然而现实比他想象的更要残酷。这片土地已经遭受了几个世纪的虐待和暴政。这当然不可避免的使得他们来到这里。这是他们的使命;为了根除邪恶,为了清洗这个充满着黑魔法的世界以及那些涉足黑魔法的邪恶人渣。
这一对曾经有许多称号;但最简单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猎巫人。乔恩·斯凯兰觉得有趣的是,悲伤和痛苦可以为一个男人赢得这样一个称号。
如果不是因为七年前的那件事。
成为今天的他是他有意识的选择。生活塑造了他,使他转变,磨去了他的棱角,但并没有击垮他。现在,七年过去了,他现在还这里追寻着恶灵,或者更确切地说,让他们获得最终的安息。
“条条大路通地狱,”他用充满苦涩的语气说到。
“好吧,这把我们带到了希尔瓦尼亚,”费舍尔说
“同样的地方,我的朋友,同样的荒凉之地。”
一种生活方式的毁灭和新的生活方式的诞生之间的转变速度是如此令人惊讶
斯凯兰和费舍尔是一对兄弟,他们生活中的起起伏伏使他们紧紧的联系在一起。命运就是这样残酷。
斯凯兰看着他的姐夫,没有人会把他们当成是一家人。三十六岁的费舍尔比斯凯兰大九岁,足足高出六英寸,脂肪的部位变成了一块坚硬如石头般的肌肉。
但两人有一个令人不安的相似之处:他们的眼睛。
他们的眼睛说,他们曾经看到了一个充满幸福的未来,但这个未来却被夺走了。失去亲人使他们比同龄人成熟了许多。他们的灵魂苍老而又坚硬。他们经历了生活中最糟糕的事情,但他们活了下来。现在是复仇的开始
一只老鼠大小的甲虫在他脚下不到一英尺的地方闪过。这是他们几个小时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活物,令人反感。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情况会怎样?”他不需要再解释“如果”。他们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每天都在想,”费舍尔说着,没有看他。“这就像在故事进行到一半时,你从讲故事的人的圈子里走了出来……你不知道故事该如何结束,却一直为它所困扰。”如果蕾娜和莉兹贝特没有被杀,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我们现在会在哪里?肯定不在这里。”
“不……不在这里。”斯凯兰表示同意。“伤心没有用。”
他说着就挺直了腰板,耸了耸肩,好像要把想到莉兹贝特她们带来的沉重悲伤甩掉。
当然,他不能摆脱悲伤,就像他不能忘记引起悲伤的原因一样。斯凯兰早就接受了妻子的死。他接受了它。这件事发生了,他没有原谅,也没有忘记。那天有七名强盗。。。。
这花了很长时间,确切地说,差不多有七年的时间,但他们中的六个人现在已经被埋在土里,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了代价。在这样做的时候,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怜悯之心。像他们的受害者一样,像蕾娜和莉兹贝特,还有他们送去莫尔的其他灵魂一样。他们把他们活活烧死。他们死的样子并不美丽,但死亡永远不会美丽。
大约三个月后,他们在一家酒馆里追上了第一个杀人犯,当时他已经醉得几乎站不起来。斯凯兰把他拖到外面,把他浸在马槽里,直到凶手开始咳嗽,挣扎,清醒到知道自己有麻烦了。斯凯兰野蛮的用一脚踢穿了那名男子的一个膝盖骨,并把尖叫着的他拖进了他的房间。
“你给你一个机会,”斯凯兰说。“虽然不是很好的机会,但比你给我妻子的机会好。”他无法站立,更不用说行走了,在火焰和烟雾中他没有机会——即使是奇迹般地,他从火中爬了出来.斯凯兰和费舍尔也会让他见莫尔。
没有任何满足感,没有任何罪恶感,没有正义得到了伸张的舒畅感。
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凶手一个接一个地被烧死。起初,这就像他内心中的一种疾病,而且愈演愈烈,最后完全支配了他。迫使那些杀人犯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他们的死亡并没有消除他们的痛苦,所以有一段时间他会让他们死得很痛苦。
等他们抓到第四个杀人犯,一个哭哭啼啼的可怜男人时,斯凯兰已经设计好了他的刑讯服。这件外套有着极长的袖子和扣环,这样就可以把穿衣服的人困在里面,让他束手无策,紧紧锁死在里面。
并为其浇上了满满的灯油
但斯凯兰为自己辩护说,他这么做是为了莉兹贝特,也为了正义。在七年的狩猎生涯中,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欺骗自己的技巧。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在逃避。
内疚,驱使他的是内疚。他为自己在生活中辜负了他们而感到内疚。他为自己没有挺身而出,把他们从凶狠的凶手手中解救出来而感到内疚。他的罪过是不可饶恕的,因为这种罪过一旦钻进他的脑子里,就不肯罢手。这件事使他心神不宁,这使他相信,他本可以做些什么的。
莉兹贝特、蕾娜和其他所有人的死都是他的错。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会儿,两人都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谁也不想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风刮了起来,带着一种他们熟悉的气味。肉体烧焦的气味。
起初斯凯兰以为这是他的脑子捉弄了他,带来之前痛苦的回忆折磨他,但在他身边费舍尔停了下来,似乎在嗅着这可疑的空气,试图寻找气味的来源,。意识到并不只有他一人闻到了这个味道。
正是在这里,现在,无火则不起燃,无燃则不起烟,无烟则无味。他扫视着树林,寻找任何烟雾的迹象,但无论如何都只能看到几英尺以外的地方。他们走到了一个斜坡上,斜坡像一道浅浅的U形切口穿过了整个地方。浓烈的烟味和烧焦的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香味可以来自任何方向。这种气味隔着很远就会消散,它不可能来自遥远的地方。斯凯兰慢慢地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丝烟雾或者火苗。
山谷在他们面前展开,枯萎的树木掩盖了任何可能的着火点。但事实上,有可能到处都是隐藏的着火点。这也给了他一个提示。
“这边走。”他说着,开始向树林里跑去。费舍尔追了上去,但发现很难跟上那个年轻人。树枝抓着他的衣服,挠着他的脸,他从树枝中穿过,干枯的树枝在脚下噼啪作响。他们越往树林深处走,燃烧的气味就越强烈。除了费舍尔吃力的呼吸和飞快的脚步声之外,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斯凯兰继续往前走,发现树木明显开始减少。他跌跌撞撞地走进空地。
他突然停了下来,这算是树林里的一个村庄。零星散落着几座用柳条和灰泥建造的低矮房屋,还有一个火坑。这是个小型定居点。
早春的薄雾弥漫在空气中。火在燃烧,枯木堆得高高的。木头上放着一具尸体,裹在某种布里,但布几乎都被烧掉了。一小群悼念者聚集在柴堆周围,他们的脸上沾满了烟灰和泪水。
他们转身看着闯进来的人,一位头发剪得很短的白发老人似乎主持着这场仪式。斯凯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毫无恶意,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让他们的悲痛进一步加深。
“奇怪的葬礼,”费舍尔嘟囔着,。‘把死人烧了,而不是埋了。”
“但也不是没有见过,”斯凯兰表示同意。“当然,这在战乱时期更为常见。士兵们在这样的火葬台上纪念他们的死者。但我担心,这是出于完全不同的原因。”
“瘟疫?”
“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按理说,在这么小的村庄里爆发疫情,几乎一夜之间就会把整个地方夷为平地,烧死第一批受害者也无关紧要。有多少人能住在这里?一百个?或者更少?它甚至不能算是一个村庄,而只是由一些房子组成的聚集点。如果是瘟疫,我同情他们,因为他们注定要灭亡。我很怀疑,几个月后,当我们穿过这片树林回来的时候,这个地方是否还会在这儿。我们不应该去打扰他们,让我们给他们一些隐私来完成葬礼,然后我们再去和他们一些人谈谈。焚烧死者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是啊,这真奇怪,不过我们现在也很奇怪。”
他们就在树林边缘外等着,直到火自己熄灭。尽管他们已经消失在他们视线之外,哀悼者还是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并偶尔瞥向他们一眼,试图透过阴影看到他们。斯凯兰背靠着一棵树坐着。他用小刀削下一小片枯叶,把它削成一朵粗糙的花瓣。在他身旁,费舍尔闭上眼睛,进入了浅浅的睡眠。他的朋友似乎能够在任何他可以想象到的时间、任何地方睡觉,这总是让猎巫人感到惊讶。这是一项有用的技能,他自己从来不能清除杂念睡觉。
即使离这个小定居点这么近,树林里也安静得令人不安。这是不正常的。他对此毫不怀疑。但是是什么导致动物们放弃了这个地方呢?这是一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他很清楚,动物对各种危险都很敏感;正是这种生存本能使他们得以生存。某种原因使他们离开了这片森林。
乔恩听到了一串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走来,谈起头来。斯蒂芬·费舍尔的眼睛一亮,他的手本能地移向腰带上的刀。
来者正是主持葬礼的那个老人;斯凯兰在这个距离才发现她并不是男性。从远处看,她的面部皱纹浓密,一头剪得很短的白发让她显得毫无女性特征。她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悲伤。她十分清楚等待她的的命运是什么。死亡像一把剑悬在她的头上,一股令人陶醉的混合香水气味粘在她的衣服上。她试图用刺激性气味的药膏和植物提取物的精华来抑制疾病。
这些没用,这些气味不会愚弄或阻止瘟疫。
“你在这儿不安全,”她不露声色地说。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仿佛她说话时喉咙里有块石头。斯凯兰点点头,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来打招呼,老太太拒绝了。她望着他,仿佛他是个疯子,连碰一下她都不想碰。
也许他的确是,乔恩·斯凯兰对死神毫无畏惧,如果他死于瘟疫,那就随它去吧。他不会逃避它。
他说:“让我来判断。瘟疫?”
老妇人眯起眼睛看着他。她把目光转移到费舍尔身上,就像一个母亲在训斥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一样。“你可以忘了你的刀,年轻人,你的刀无法解开这片森林的诅咒”。
“我想也是”斯凯兰说,“火堆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葬礼的火堆能让人想起什么事情?哦。。。对不起”。
斯凯伦点了点头。“谢谢。我们在找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塞巴斯提·安格纳。我们知道他在两个月前越过边界进入了希尔瓦尼亚,他声称自己在追捕邪教成员,但那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像,他更像一个邪教成员”
“我希望我能帮你,”老妇人悲叹地说,“但我们在这儿都是独来独往的。”
“我明白了”。斯凯兰低着头,好像被打败了,世界的重压把他压了下去。
然后他抬起头,好像突然想到什么。
“瘟疫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例死亡病例是出现在这里吗?”
这个突然的问题让老妇人愣了一下。
“一个月前,也许更早一点。”
“我明白了。可是没有陌生人经过这里吗?”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独来独往,”她重复道。
“你知道吗,出于某种奇怪的原因,我不大愿意相信你。”
他期待着费舍尔的确认。
“有点不对劲,”年长的男人表示同意。
“我敢打赌,我们要追捕的那个人就藏在那里的某个地方。”
“不,他已经离开了。”斯凯兰说着,一边注视着老妇人的研究,看是否有任何欺骗的迹象。说个好谎是很困难的,而往往普通人是很难做到隐瞒真相的。它就在眼睛里,它总是在眼睛里。她眨了眨眼睛,舔了舔下唇。
他只需要知道这些。她在撒谎。
“是他把疾病带来了吗?”
老妇人什么也没说。
“你为什么要保护这个人呢?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把你们整个村子都判了死刑?”
“我不明白,这是一种误入歧途的忠诚吗?”
“恐惧,”费舍尔说。“恐惧”
“那就意味着你不希望他回来……”斯凯兰说。
她的眼睛左右扫视了一下,好像她不希望那个男人真的离他们很近,能听到他们的话。
“就是这样,是不是?他威胁了你们”。
“我们都是独来独往的,”老太婆重复了一遍,但是她的眼睛是在说:“是的,他威胁了我们。他威胁说,如果我们把他的事告诉任何人,他就会回来杀了我们所有人。他诅咒了我们,要么杀了我们,要么带来疾病…… 对我们而言这个世界已无正义”
他比我们早来了一个月。我们和他的距离正在拉近。我不知道他是否每天都在紧张地回头看,期待着最坏的结果?他可以逃跑。没关系。这已经不再是他的生活了。他是我的,总有一天,他一觉醒来,我就会站在他的身边,等着领取我应得的报酬。他知道。他就像他的朋友们一样,随时会死去,只是现在他是最后一个,他也知道这一点。我几乎能从风中闻到他的恐惧。现在的问题是,他现在在哪?”
“乔恩,你真以为安格纳会那么蠢吗?”费舍尔问。他从老妇人的肩膀上看过去。哀悼者正在清理骨灰,将它们收集到一个粘土瓮中。
“绝对。别忘了他是在逃命。这种方式会在没有真正思考清楚的情况下推动着你前进。他只看到了有限的选择。总是向前走,在文明中的拥挤人群中寻找庇护。所以,”他朝老妇人微笑着说:“从这里我们能去哪里?附近有没有足够大的定居点让我们免于迷失在这里”
“就像我说的,我们都是独来独往的,”老妇人嗅了嗅鼻子,“所以我们没有太多的理由去其他城镇,但我们总归要去些其他的地方去换些生活必需品。从大道走,步行四天就能到瑞驰洛萨 。这是一个集镇,春天到了,人们就会聚集于此。除此之外,还有莱希伯格,它是离我们最近的城市,离瑞驰罗萨不远。
“谢谢你,”斯凯兰说。他知道这个国家的情况,老妇人不用出卖安格纳就给了他们指示。安格纳一个月前离开这里,前往莱希伯格。这是一座城市,拥有着所有城市都拥有的让人分心的东西:酒馆、jinv、赌桌和生活本身最简单的东西,食物和温暖的床。即使是逃命也会让他停下来。拥挤的人群会给人一种安全的错觉。
他们在她身后的泥土里挖了一个小洞,准备安放骨灰盒。
“我可以帮忙吗?”斯凯兰举起他在等待葬礼时雕刻好的木花问道
“如果是我来雕刻我会做的更好,”老妇人说。
“也许吧,但如果我把它放在她的坟墓上,那就显得更敬重些。”
她点了点头。
斯凯兰看她点头表示同意,就穿过那块小空地。
当他走近时,其他几个村民抬起头来。他感到他们在看他,但他没有改变脚步。他花了整整一分钟的时间才接近这个新挖的墓穴。
“她多大了?”当他跪在翻滚的泥土上把这朵娇嫩的木花放在黝黑的土壤上时问道。
“十四,”有人说。
“我女儿的年龄,”斯凯兰说。“我对你的遭遇深表遗憾。愿西格玛保佑她。”他举起手做了个锤子手势,起身离开。
“我希望你们能杀了那些害死我女儿的混蛋。”男人的声音充满了苦涩。
斯凯兰对这种情绪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当你周围的世界崩溃时产生的情绪。
他转过身面对着说话者,他的语气很冰冷。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二话没说,走回费舍尔和老妇人等候的地方。
“你是个善良的人,谢谢你。”
“就这么失去一位年轻人是我们无法承受的悲剧。”
“是的,但是很少有人会花时间向一个陌生人表示敬意。我们太容易忘记别人的痛苦,尤其是那些被遗忘的人。”
斯凯兰转向费舍尔。“走吧,我的朋友。我们应该让这些善良的人们沉浸在悲痛中”。费舍尔点了点头,然后歪着头,好像在寂静的森林里听到什么不太对劲的声音。
“告诉我,”过了一会儿,他说。“这儿一直这么安静吗?”
“天哪,不,”老妇人摇着头说。“晚上一点也不安静。不可否认,随着狼的到来,很多动物都离开了。我们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它们一般在晚上捕猎,白天睡觉。”
她靠得很近,悄悄说道。“不过,晚上走路时要小心。沿着小路走。不要离开小路。不要离开小路。晚上的肌饿森林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说完最后的警告,她把他们留在了树边。他们看着她拖着脚步走向墓地的哀悼者。
费舍尔转向斯凯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不过我也不急着去寻找原因了。”
他们一直躲在树木的掩蔽下,绕着定居点前进,直到他们找到了一条狭窄的小路,这条小路穿过树木,最终在夜幕降临之前到达了通往瑞驰洛萨集镇的大路。
他们走了几个小时的路,他可不想睡在森林里。那是一个荒凉的地方。老妇人的警告在他心里回响。沿着小路走。斯凯兰对她的警告毫不怀疑。他清楚地意识到夜幕降临时在森立里行走的危险。他们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把肌饿森林抛在身后。
这条路与森林平行数英里。自从他们走进森林以来一直压在他们身上的那种压抑感,在回到路上时几乎消失了。两人都没有对此发表评论。费舍尔认为这只不过是他的神经和想象力在捉弄他。斯凯兰则并没有那么快就忘掉这种感觉。
远处出现了一片黑黢黢的山峦,但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他们在路边扎营。通常他们会吃刚刚猎杀到的动物身上的新鲜肉。但这附近没有任何活物。所以他们不得不吃三天前带在身上的干面包和奶酪。
当然,这并不顶饿。
斯凯兰坐在临时搭起的火堆旁,扫视着树林里阴郁的夜色。令人不安的是,当他盯着那些影子时,它们似乎在移动,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这是我们去过的最不好客的地方,是不是?”费舍尔说。他嚼了一口硬面包,然后从舀了一口水把它吞下去。
“是的。是什么让一个人跑进这片荒芜的土地?怎么会有人选择住在这里呢?”
“安格纳希望我们在这鬼地方跟丢他。我也不会怪他。我的意思是,只有傻瓜才会心甘情愿地走进希尔瓦尼亚的荒原,只带着发霉的奶酪和不新鲜的面包来维持生命。”
远处传来狼的嗥叫。这是几个小时以来他们听到的第一个生命的声音。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欣慰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了另一声,接着是第三声。斯凯兰盯着树林后面的黑暗,突然他确信他能看到一双黄色的眼睛在盯着他。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们听起来和我一样饿。”费舍尔呻吟着,举起了剩下的食物。
“你知道吗,希望是临死前最后的念头,”费舍尔突然严肃的说到。
“是的,无辜的人总是先逝去,就像那个女孩。”
“你认为是他杀了她吗?我的意思是,这似乎不是他的风格,”费舍尔说,他的一串奶酪不知怎么地卡在了他的牙齿上。他用手指戳了戳它,把它挖了出来。
“谁知道这个人能扭曲到什么地步。当你与死者为伍时谁知道你体内携带着什么恶疾?安格纳是最坏的怪物;他有着一副人类的面孔,却堕落于邪恶。他病到骨子里了。他长得和你我一模一样,在人群中谁也看不出来,但邪恶侵蚀着他的人性。他被最黑暗的艺术所吸引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是的,我们会找到他,在莱希伯格或附近的某个地方,只要是人们聚集的地方。那就是他将要去的地方。然后他就会被我们活活烧死”。
狼嚎响彻夜空,嚎叫声在他们周围回荡。
“在这样的夜晚安然入睡可不容易,”斯凯兰喃喃地说,又一次望着笼罩在肌饿森林边缘的阴影。
费舍尔笑着说:“我觉得我能搞定。”
他没有撒谎。头撞到铺盖上不到五分钟,他就打起了呼噜,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一个小时后,斯凯兰放弃了尝试入睡,而是集中精力倾听森林中夜间生活的声音。他能听到狼群在林木线外来回走动的声音。他又想起了老妇人的警告:不要离开小路。他不打算离开这条路所提供的安全感。至少,这些树好像是一种天然的屏障,狼群不敢越过。
这不是他的想象。那双病态的黄眼睛确实在森林里注视着他们。一只巨大的狼出现了,在银色的月光下可以看见它。这个生物的体型很可能是其他大狗的两倍,有着长长的鼻子和下巴,黄牙上散落着口水。那只狼一直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斯凯兰,直到斯凯兰感觉到他的心跳加快,他的呼吸也因为恐惧而变得急促起来,但它并没有离开树林的掩护。斯凯兰没有移动,他不敢这么做。一个突然的动作就能使这头野兽发动攻击,他对此毫不怀疑。
在人和这头野兽的搏斗中,谁会占的上风?
在他旁边,费舍尔睡得像个婴儿,根本没有注意到狼的存在。突然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斯凯兰松了一口气,他身上的紧张感瞬间消失了。
随着夜幕的加深,斯凯兰听到了更多的狼嚎声。从声音可以判断出它们与他的距离随着每一声狼嚎而加大。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剧烈的疼痛使他彻夜难眠。由于总是准备迅速地去拿他的刀,他胳臂内侧火辣辣的。他腿上的骨头也变的如铅一般,通过包裹它们的疲惫肌肉向下压去。
他筋疲力尽地躺在那里,等待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黎明,斯凯兰踢了费舍尔一脚。“睡得好吗?”
他坐了起来。用指关节把睡意从眼眶中抹去。他长吁了口气,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打了个寒战。
“不。不,一点也不。”
“看起来你睡得还不错,”斯凯兰说,言语中充满着无法掩饰的疲惫的痛苦。
“我梦见……我梦见我是它们中的一员,一只在森林里潜行的狼。我梦见我在黑暗中找到了你,我想做的就是吃你的肉…我必须与我身体的每一个本能都战斗着,使我呆着别动。我记得你是我的朋友。我足足盯着你看了好几个小时。我发誓。”
他伸展着身体,怂了怂肩膀的关节,先是右肩,然后是左肩。“莫尔在上,是那么的真实。我发誓我可以用舌头品尝出你的恐惧,我还觉得这一定将会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我在它的脑袋里,但它也在我的脑袋里。”
“要是能让你觉得好受些的话。你整个晚上连一块肌肉也没动,而且,是的,我一夜没合眼。”
“没关系。当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会很高兴的”。费舍尔坚定地说。
“在这一点上我不跟你争辩。”
斯凯兰僵硬地站起来。他弓着腰,把背上的肌肉伸展开来。他哼了一声,做了一系列伸展运动,以此来集中注意力。
费舍尔的让他感到不安,不是因为他认为他的朋友有某种潜在的精神才能,让他能进入野兽的思想。而是因为,也许是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在他的朋友睡着的时候,找到了进入他思想的方法。这种可能性使得他们和肌饿森林保持尽可能远的距离成为他们的首要任务。
他们走了一天,狼群的嚎叫渐渐远去。直到他们精疲力竭时,他们才在一条咸水河旁安顿下来。周围逐渐恢复了生机,一只黑鸟站在路边的树枝上盯着他们,一只松鼠在干枯的树干上爬行,黑色的鳗鱼在河里川流。
第二天晚上,瑞驰洛萨那座臭名昭著的塔楼如瘦骨嶙峋的手一般伸到了地平线上。即使从远处看,这座塔楼噩梦般的建筑也令人印象深刻。五只白骨般的手指指向着天空,月光下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宏伟塔楼下的沼泽地中。沼泽地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尽管如此,那一夜他们在沼泽地里吃得很好。费舍尔捕获了两只沼泽野兔,他熟练地剥开了皮,切开肉片,把它们和厚厚的根茎和蔬菜一起煮在美味的炖菜里。
这两天以来,这是斯凯兰第一个无梦之夜。
被塔楼的阴影所淹没的集镇本身并不是斯凯兰所期待的。
到了第四天黄昏的时候,这对搭档终于来到了这里,街上空无一人。
两个人带着复杂的心情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斯凯兰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渐渐深入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之中。
这些房子都是单层的木制住宅,结构简单,但足够坚固,可以承受来自各种天灾的冲击。门窗被门板死死钉住封上,“我有一点不喜欢这个地方,我的朋友,”费舍尔一边说,一边拉着一个被钉住的大门
“一楼的门窗也被木板封住了。这不正常。我是说,大家都去哪了?他们发生什么事?”
“瘟疫,”
斯凯兰看着涂在街对面一个门上的标志说道。
“我猜他们带着瘟疫跑到下一个城镇去了。不过,他也有可能一直在这里。”斯凯兰说。“我们越来越近了。我能感觉到。我们现在离他很近。”
他吐了口口水,穿过街道,推开了他走到的第一扇门。他在门口闻到了腐烂食物的霉味。他把头探进小房子里,光线从百叶窗的裂缝中倾泻了出来。桌子上还摆着一顿没动过的酸猪肉。苍蝇爬过腐烂的肉,本该存放土豆的地方,一堆堆白色的蛆虫蠕动着,病态地蠕动着。
显而易见,这地方被匆忙遗弃了。他退出了房间。费舍尔站在街对面的一扇敞开的门口,面对着它。
‘没人’!他喊道。“他们好像消失了。”
“我这也一样”!斯凯兰喊道。在他们探索的每一所房子里,都是同样的故事。
在街角,他们听到从远处传来忧郁的音乐,那是小提琴的挽歌。他们随着挽歌的旋律,穿过蜿蜒曲折的街道和用木板封起来的房屋,
追寻着它的源头——霍分街道拐角处的西格玛神庙。它的正面已被大火烧焦,华丽的外表也被剥去,但它仍然是一个庄严的地方,即使它现在只是一个空壳。
木制的台阶在他们的重压下发出呻吟声。大门上的铰链上被撞坏了。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费舍尔说.
显而易见,寺庙的烧毁不是自发的,街道的荒芜也不是偶然的。这里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而这也恰恰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意识到他们正走进未知的中心。音乐高涨起来,充满了音乐家的悲伤。寺庙外部的破坏与内部的破坏相比微不足道。
这座大楼里所有关于宗教信仰的痕迹都被清除。教的内部已经被掏空,教堂的长凳被剥去,被拆成了柴火,用来净化这个地方的生命。彩色玻璃窗被砸碎,碎成无数的彩色玻璃碎片,融化成锭,铺在肮脏的地板上。屋顶上的天花板被剥掉,阳光像散落的金币一样斑驳地照射进来。祭坛已经裂成两半,真人大小的西格玛雕像地腿被打碎,右手也被砍断了。盖尔玛兰兹,碎颅者,西格玛的战锤,静静地躺在泥土里,西格玛冰冷的石头手指依然蜷曲在锤柄上。
一个穿着朴素薄纱睡袍的老人坐在倒下的雕像脚下,拉着小提琴。
他没有听到他们走进来,他沉浸在自己音乐的悲伤中。
斯凯兰朝音乐家走去,他的脚踩在废墟上嘎吱作响。音乐的旋律急促而又高昂,然后在简单的收尾声中逐渐减弱。老人把乐器放在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斯凯兰咳嗽了一声,老人被吓了一跳。他的孤独世界被突然闯入,他似乎吓坏了。
“对不起,”斯凯兰说。“我们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我们刚到镇上…我们以为会有很多…人。”
“死了,都死了,”老人说道,他的口音浓重而又难以理解。在离首都这么远的地方,瑞克语似乎没有发展下去。这种浓重的方言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习惯。
“那些没有病死的人逃到了莱希伯格,以躲避瘟疫。”
费舍尔捡起了一块倒下的西格玛雕像碎片。
“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指责西格玛没有保护他们的女儿免受这种致命疾病的伤害”。
“起初他们来祷告,但是他们的孩子们依然没有好转。他们开始失去了理智,把矛头指向了我们。在夜里,他们高举着火把把大门砸碎。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诵唱着“Wiederauferstanden”,一边放火烧了神庙。”
“死者崛起”斯凯兰喃喃道,认出了这个词和它的邪恶内涵。
“有些诡异地事情正在发生,我的朋友。太诡异了。”
“请描述一下这种病的症状,兄弟。”费舍尔在老人旁边坐下,催促道。他现在已经有了些怀疑,但他想让它们得到证实。
老牧师擦了擦脸,费舍尔意识到他刚刚哭过。对这位老人来说,强迫自己去回忆这段不堪的往事一定很困难。他毕竟曾经是他们的牧人,他的羊群已经四散,因为他不能保护它们。
“克莱恩的女孩是第一个倒下的,她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她的父亲到庙里来寻求我们的帮助,因为她越来越虚弱,日渐消瘦。但我们无能为力。我们试了所有办法,但她的情况还是在没有好转。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仅仅几个晚上,一切就都结束了。还有麦迪克先生的大女儿海尔加。无论我们怎样努力,她们都一样,每晚在我们眼前逝去。”
费舍尔想起了他们偶然发现的那个女孩的葬礼。老妇人说过,她也是这样死去的。他不相信巧合。
“对不起,”斯凯兰说。
“这真的很糟糕,什么都没用?”
“什么都没用,”老牧师说。
“女孩死了。我无能为力。我向仁慈的西格玛祈祷,希望他能给我一些指导,但最后他却转过身去不理睬我,他抛弃了我们,我的孩子们都死了。”
老人的声音里透露着悲伤。他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西格玛去帮助他人,但当他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无能为力。
“有多少?”费舍尔问道,他知道两三个相同的病例依然可能仅仅是偶然。
老人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内疚和泪水。
“十六个,”他说。“在他们选择离开这片土地前,有十六个。他们都是女孩,都只不过是些孩子。我让他们失望了。西格玛让他们失望了。现在瑞驰洛萨的子孙们都走了;我的家乡没有希望了。我辜负了他们”。
费舍尔看着斯凯兰。16个可完全不是偶然。
“你尽了你所能,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这还不够!”老人悲叹道。他把小提琴从手中猛地扔开。它击中了西格玛的头颅,折断了他的脖子。神父啜泣着,从废墟中爬到毁坏的乐器前。
“走吧,”斯凯兰说。
“我们要去哪儿?”
“你听到了他说的了,那些生还者逃到了莱希伯格。安格纳一定也在那个地方”。
他们离开了老人。
而老人依然跪在那里,轻轻地把破碎的乐器抱在胸前,如同抱着自己垂死的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