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大擂台超短篇对战《花环》
花环
间隙妖怪很不开心,在四处巡游着。某天,她来到了一片森林。
人们都说,来到此处的人都会陷入迷途之中,找不到回去的路。当然,这并不会影响间隙妖怪找到归路,她总是有办法找到属于自己的路途的。
看不清色彩的鸟儿从空中飞过,间隙妖怪朝着那飞鸟掠过的天空伸出手去——
鸟儿从指缝间溜走。她也知道,那并非属于她的鸟儿。这世上有着千千万万的鸟儿,这些鸟儿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一样的美丽,一样的令她艳羡,一样地想让她攥在手里——
一样的不属于她。
鸟群从空中掠过。它们五颜六色,如此不同,可对她来说却又完全一样。
间隙妖怪低下头,可鸟群的阴影依然在地上浮动,永不止息,她也不知为何,突然向前逃去。逃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的阴影依然在浮动,可这时间隙妖怪意识到,那并非是依然浮动的鸟群,不是树荫在她奔跑时不断在视野中浮动的样子而已。
一路走来百鸟鸣唱万花争芳,可她却什么都没看在眼里。再度抬头,不知何时,间隙妖怪已经走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中。
花海很美。间隙妖怪感到一阵惊艳,随后怯生生地小步踏进了花海之中。随后,她便在仿佛无边的花海中央找到了些许她并未原地踏步的证明。些许红色点缀在这篇花海的金黄之中,分外显眼,一名少女红衣红裙,本躺在椅上歇息,在此刻站起了身。那名穿着亮眼红裙的少女低下头,似乎对于这里出现来客感到了些许惊讶。
少女歪过头,看着比自己还要矮上些许的孩子样的间隙妖怪,和一路绿叶都不相同的绿色从她脸旁垂下,把间隙妖怪的视线完全夺了去。
“你叫什么名字呀?”
“紫、紫......”
“我叫幽香,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开心?”幽香微微躬身,也不知是行礼还是正俯身观察着把脸别到一边去的紫。
“怎么了?”幽香稍微对面前这个不答话的孩子稍微感到有些担心,便不知从哪儿为她拉了把白色的椅子过来,放在了紫的身后。
紫舐了一层香草茶,并不见外,好像并不怎么排斥幽香,这在常人那儿或许有些失礼,可幽香却很开心。自咽喉深处一路蔓延到胸膛的暖意似乎也为紫带来了微暖的勇气,她便朝着面前初次见面的大姐姐说出了自己的烦心事。
“我过去一直觉得,自己富有又幸福,有着自己温暖的家,有需要守护的地方,还有着独一无二的式神。但我刚刚知道,其实,我的式神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妖狐,和其他的妖狐并没有什么不同,而我要守护的东西也尽是些被人遗忘舍弃的东西......原来,我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孩子......”
紫的眼中含着泪水,让幽香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来陪陪我吧。”紫轻声说着“我很难过.......”
“不行.......”幽香面有难色,轻轻摇头“我不能跟你玩,我是个.......会伤害别人的人......”
看着紫稍微有些不解,幽香叹了口气。“好吧。我不能跟你玩是因为......我并没有和你建立联系。”
“建立联系?”"嗯。"幽香答道。“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个普通的过客,和过去以及以后会来的过客没有什么不同。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个偶然在花田里遇到的大姐姐,和成千上万你将会遇到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你不需要我,我也同样不需要你。不过,如果我们彼此建立了联系,那么我们就彼此需要。你对我来说就和其他的来客不同,我对你来说也不会仅仅只是个过客。对我来说,你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我对你来说应该也会是同样。”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紫说“有一只妖狐.......我想,我和她,不,是她和我建立联系了。”
“都一样啦,这种事情没必要分是谁主动。”幽香轻轻抚了抚紫颊侧的发丝“回去看看那孩子吧,你会发现,你的式神是仅此一份,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到那时,你就会明白,你对她来说也是同样。到时候,再来找我,我会给你个惊喜的!”
“我、我去沏茶了。”幽香似乎对于自己刚刚说的和外表年龄不符的话而感到有些羞耻,逃也似的露了原型,匆匆忙跑进花田里找不着了,也不知道是去哪里弄茶。
紫仔细思考着幽香的话,悄悄攥紧了手中的白色茶杯。
“我、我先走了!”似乎是一时忘记了失礼什么的,紫突然大声地小声叫喊着,吓人一跳却又还是怯生生的。幽香这时恰好端着茶回来,看着紫离去的背影愣了一下,轻轻苦笑,但那笑容看起来也说不上多苦涩,倒不如说是有些欣慰。
把尚能温暖人胸怀的香草茶徐徐倒入杯中,幽香看着茶杯陷入了思考。不知何时起,自己似乎开始喜欢把茶放冷些再喝。这样虽然不会再被自己所喜爱的茶灼伤,但却也再没了当初开始喝茶时慢慢把它吹冷它,彼此联系的那种感觉,也没有了冒着灼伤的危险让它慢慢温暖自己的勇气。
“我是个会伤害别人的人”——这句刚刚对紫说出的话如口中香草的回味一般,在幽香喉中久未散去,却尽是苦涩的味道。
像是想要洗却喉中的苦涩似的,幽香喝下了刚刚泡好的香草茶。
“呜!”太烫了。幽香一边因为呛到而咳嗽,一边因为自己久违的笨拙而微微笑了起来——就像今天招待紫时的笨拙一样。
紫为什么突然回去了呢?幽香其实明白个大概。出来这么久,那只妖狐想必已经等急了吧。
幽香想到了过去总是弄坏地板的门卫,看不好湖的吸血鬼,以及那个因为自己的错才吵起来的金发恶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用力扯着裙角,幽香看向了自己的花田来寻求镇静。
自己刚刚本来是想送给紫一朵花的,毕竟只要自己给她送了一朵花,这朵花就也会和其他所有的话都不一样,便是我们彼此联系的证明。把它送给那只妖狐。
这便是幽香能做的仅有的祝福了。
“这是送给我的吗?”
“呃、嗯!”
自己往日送出花环时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那个恶魔的身影正和今日的紫逐渐重合。
然而,紫走得那么急。说起来,那孩子是间隙妖怪吧?本该可以用间隙回去吧?
......是急的忘记了吗?
幽香的指甲并不长,此刻却也差点攥进了皮肉之中。
鸟群从空中飞过,幽香却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属于自己的那对翅膀了。
在归去的路上,紫看见了许多的动物,自然也有很多妖狐。
可她们一点儿也不像她的那只笨狐狸,她们对她来说还什么都不是呢!妖狐们并没有和紫建立联系,也从未和别的什么人建立过联系,就像紫的狐狸以前那样,那时,那孩子也和这些妖狐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对于现在的紫来说,她成为了紫的式神,已经和其他千千万万的狐狸都不相同,她现在在这世上已经是独一无二的了。
因为紫给她织过毛毯,紫给她盖过被子,紫在她生病的时候担心地守在一旁。紫分享过她的喜悦,感受过她的悲伤,甚至容着她闹过脾气。因为她是紫的式神,是紫一个人的狐狸。
“紫大人!”
又大又毛茸茸的尾巴摇摆着,叫人不想为了弄清实力而去看尾巴到底有几条。当初紫选她做式神时就是这样。
紫一把扑入了蓝的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欸?”
蓝的衣服稍微有些脏,紫却知她向来是不会这么不讲究的。
——是找自己时弄脏划破的。紫一旦想到这一点和因为那样幼稚的原因便出走的自己,便不由自责起来。
“没关系啦。”蓝像往日的紫那样轻轻拍着对方的背,把对方弯下的身躯搂在怀里。真是的,紫大人也会有这么一面啊......
“那、那个?”
幽香慢慢地从不远处的林子里一边清着头上的藤蔓一边探出身来。紫矮幽香一头,所以才能全速奔跑也无所顾忌吧。但平日的幽香也不会如此笨拙。
“让、让您见笑了!”紫一边想要擦去泪水一边在因为来者吓了一跳的式神怀中转过身去,却还是忘了处理自己发红的眼圈。
“之前说过你明白了我就会给你个惊喜,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所以.......”
小小的花环由无数平凡的花儿组成,却因为彼此的联系而越发美丽。
“您、您是要去哪儿.......?”紫很着急,似乎她和幽香也已经建立了独一无二的联系。
“回家。”幽香如紫一般做出了简短的回答,随后如同先前离开花田的紫一般,急切而又笨拙地向前路踏出了畏怯却又坚定的脚步。
所选题目: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