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是一座起风的城池

朋友，你注意过北方的风吗？ 曾经有人告诉我，在北方，如果某个人的心里面有很深很浓的念想，那他的身边就会渐渐起风，心里边的动静越大，那风就会越猛烈。风一层一层地从他身边卷涌起来，将带着他的念想，从一座城池刮向另一座城池。 自我第一次暗恋某个女孩开始，每一年春天的降临都会伴随着一串可以把冬日带走的大风。风会在城池里呼呼地刮着，从北向南，从东到西。它席卷思绪，带来不朽。这样的事，在别的地方我不清楚，至少在北方一定是这样的。 在阳春三月，北方有的是，从西北，更远的城池来的风。它起先是寒冷的，在走过许多的城市以后，卷来了更多人的念想，就变得一层比一层温暖。它到了北方，一吹过，人的眼睛就花了，你闭上眼睛，便感觉到风涌起。你知道：此时，天上飘有盛放的花或者是凋谢的花。在北方的春天，所有人的身边都在涌起风，所以你不必担心身边的人感觉到周围有风会好奇你在想念谁，因为所有人都在想念。 北方不是一片区域，从来都不是——你要知道，北方就是一座起风的城池。 哪里是北方，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北方。有的人的北方会下雪，有的人的北方不下。但所有的北方都会刮风——北方不刮风，那就不是北方了。 至于你的北方在哪里——那就请你回忆一下，是不是曾有过，在某一个平素日子里沉沉的黄昏，你一个人在路途，行人擦肩而过，红绿灯也只是兀自变着颜色，此时忽然有某种感觉涌上了喉咙，然后风就卷了起来，眼睛就花了。你能看见，对，你能看见，你想去说话，和某个人，和过去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和朋友和爱人和爸爸妈妈和陌路之人，每到这个时候就是起风了，是念想带来了风。无论此时你是在杭州还是沈阳，无锡还是大连，你都身处北方。 我们都知道，那些最后没能从你的喉头涌出的言语最后其实都变成了大风，从一座城池去了另一座城池。当另一座城池的某人路过那阵风的时候，她就能听见，也只有她能听见。 北方的每一个季节都有风，这跟我们平常所谓的地理知识没有任何关系。这单纯是人的缘故，你知道的，身处北方太容易想念了，风说起就起，却没有尾巴。北方就像所有的城市一样，城市没有尽头，北方也没有尽头；但城市总有一天会化为乌有，北方不会，它永远存在。当你痛苦的时候，你要记得，有一座叫做北方的城池，它无时无刻不在起风，城里面住满了不会再相逢的人，他们说的都是没有被说出口的话，这座城市的路灯叫遗憾，这座城市的地砖叫沉默，但这不是一座悲伤的城池。 记得它。 只要你记得它。 它在大雨倾盆阴风呼号的深夜，就会依旧会闪亮。 只要你记得它，你就永远不会孤独。 你总有一天要去南方的。没有人能永远留在北方，在你眼里，北方后来就会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有的人往前跑，有的人回头望。这只是个人选择的问题。但是北方不会真正远去，当你耳边微风渐起，一阵温暖潮湿的气流从你的脸颊划过的时候，就是北方在走向你。 我们太清楚了。思念怎么会停止呢？ 嘿，朋友，你身边起风了。 …所以你还在想她吗？ 曾经有人告诉我，如果你常回头看看以前的话，你就会发现人生就是一座又一座的城池。不过在你回头的时候，看见的往往都只是一扇城门，城里面喧嚣热闹，你都记得，都能听见，可这终究与你无关了，你只好告别这座城池，然后踏上下一段旅程。我们总是这样，不是在一座城池里，就是在去下一座城池的路上。城池里面总是有人和商铺，路途中总是有花和动物。 但无论你身处何处，你身边总是会有风吹起。 当你闭上眼睛，开始思念。风就会一层一层从你的身边涌起，它们奔流汹涌，走过一座又一座城池，总会来到她的身边。 你们也没离开北方， 所以她总有一天会听见。

柳余生7.4日于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