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观察 【蔚蓝档案同人】
“答案我一开始就知道。
爱丽丝只是不小心成长得比想象中更迅速了一点。”
关于有点奇怪过头的爱丽丝。
搞不清楚状况的不止爱丽丝
还有完全不知道开了什么脑洞的我自己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基沃托斯已经越过了春天，但还没有完全到达夏天。
在季节之间飞跃着，衣服，温度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就会像齿轮一样脱节。
明明昨天的气温逼迫居民们穿上了裹住四肢的服装，今天就会放出炎热的粒子射流，让人不得不穿上薄薄的衣服。
和别人交流的时候也会不太对得上频率，就像没有对准频率的收音机一样，在没有完全调好频率的时候，会发出奇怪的噪音，下雨的时候就会更明显一点。
已经结了硕大的果实，却还没有成熟到完全变红的苹果，咬一口的话会溢出来酸涩的汁液，比以前更加频繁的雨水滴在脸上的时候，也会尝出来干涩的味道。
用手去触摸空气的话，会发现摸起来就像雨伞的外侧表面一样，虽然柔软也有弹性，但是疏水的材料和皮肤并不亲和，轻轻滑动就会感觉汗毛直立。
脱节的齿轮，干涩的水果和雨伞的外表面，组成了这样的时间。
就是在这段干涩的日子里，出现了不太正常的天童爱丽丝。
从昨天开始就在夏莱办公室勘察地形，用携带的卷尺装模作样地测量着夏莱的门框高度，然后迈着步子从房间的四角走了一整圈，把测量数据记录在随身携带的蓝白色笔记本上，我还没来得及询问的时候，就蹦蹦跳跳地和来值日的同学撞个满怀，弯腰道歉之后就消失不见。
想要观察这样的爱丽丝。
心中诞生了这样的欲望。
修改了值班的日程表，给爱丽丝安排在后边几天的时间。
毕竟如果不和观察对象待在一起的话，是没办法进行观察研究的吧。
小时候的用来凑数的暑期日记里，常常会观察在街道旁边已经成长得十分高大，单凭一个人难以环抱的大树，在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再怎么观察也不会出现巨大的改变。树叶生长，生长了足足两个月，变化是树枝尽头毛茸茸的果实稍微变大了一点，因为已经成长到了不会再有明显变化的时期，所以一年又一年就只剩下向干巴巴的未来行进。
在我意识到之前，爱丽丝就已经成长到这样的程度了。
以前可以轻易猜到内心的爱丽丝，逐渐无法被简单地看待；本来伸出双臂将爱丽丝抱在怀里也不会有什么难度，现在却发现有些难以接近，就算紧紧拥抱着也无法让距离缩短；在街道上碰到爱丽丝的时候，也会稍微担心她长长的头发会不会突然伸入泥土，长成巨大的根系，就这样成长成参天大树，只有从遥远的地方眺望的时候，才能完整地看到爱丽丝。
父母为了弥补没能在儿时好好照顾的孩子，会在长大后才施加上不合理的束缚措施。我也如同亡羊补牢一般，开始观察爱丽丝。
将这样的想法归罪于我并不算完全正确，爱丽丝最近也确实变得有点奇怪，在侦查夏莱的地形之后，就像是刚刚从北方搬家过来的候鸟一般，正在搜集散落四处的巢穴碎片，一点一点衔回刚刚搬进办公室的白色立柜。
爱丽丝在一大早借着值日的机会搬来了立柜，放在办公室门前，然后在楼上楼下来来回回，往里面堆积着各式各样的爱丽丝专属配件。
爱丽丝变成这样好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契机，和游戏开发部的其他人闹矛盾是不可能的事，而我最近一次造访游戏开发部，也只是带过去了有趣的游戏卡带和动画光盘，推荐的是我最近沉迷的巨大机器人动画，因为爱丽丝她们似乎在制作宇宙空间的科幻系RPG，作为参考也很不错。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和储物柜建立联系。
“爱丽丝是打算要在夏莱做什么呢？”
问了爱丽丝这样的问题。
“欸？老师不知道吗...”
我反着坐在椅子上，把下巴放在椅背上好好思考。
“嗯...是在模仿柚子吗？”
爱丽丝没有回答，她把明明看起来相当沉重的立柜轻盈地抬起来，里边装着的东西相互碰撞发出声响。站在办公室的门前犹豫了一会，走到我的办公桌与窗户之间的位置，又把柜子面向窗口，稍稍调整位置，放在了我的身后。
“嗯嗯，这样的话一打开柜门就可以晒到太阳了。”
“才不是那样的理由。”
爱丽丝赌气一样推开夏莱的窗户，然后钻进了柜子。
为什么要把柜子放在夏莱呢？
感觉爱丽丝不会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优秀的教育者是会放任学生们自己找到出路。
于是我开始观察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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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会在早上来到夏莱的办公室，出于我的疏忽，在昨天晚上忘记关上的办公室门就给了爱丽丝溜进去的机会。时间上爱丽丝甚至比我来得更早，和柜子里的她打招呼也没有反应，不过在我孤单地等待几十秒之后，爱丽丝就会在手机上发来消息，说一声“早上好。”
为什么要特意躲在柜子里呢，小孩子们总是会悄悄在某个地方建立巢穴，再呼朋引伴地钻进去，老鼠们躲避猫咪的技巧率先被孩子们观察学习。那么爱丽丝她，是不是也在躲避猫咪呢？我站起身绕着立柜走了两圈，为了透气的缝隙可以提供还算良好的视野，里边的爱丽丝应该是看到我了，不然不会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安静下来，就像是被猫盯上的老鼠一样。
虽然很想告诉爱丽丝我不会入侵，但作为观察者，还是不要主动接触爱丽丝比较好吧。
为了研究在冰盖上行走的企鹅们，科学家会放上无人的自行摄影机，伪装成企鹅家族的一员，在没有明显侵略性的情况下观察动物。但这样会不会对企鹅有点过分？在视频网站上观看过关于企鹅习性的视频，那些企鹅们回头对着要脱离迁移队伍的摄像机叽叽喳喳的时候，担心被落在队伍之后的时候，我就会在内心轻声呼喊“快点走吧，我不是你们的朋友哦，只是卑鄙的侵略者！”被企鹅们浪费掉的善意，就这样播放在电子荧幕上。
想到这里，我就会庆幸并没有在办公室里摆放上爱丽丝形状的摄影机。如果爱丽丝一不小心落入陷阱，一定会对老师都非常生气。
但是如果爱丽丝真的很想来打招呼的话，我是会好好回答的。
不过目前看来，躲起来的爱丽丝，还不希望被人太过明显地注意。
柜子里的隔音效果不错，爱丽丝在里边做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在柜子里待上太长时间的话，会不会也想出来转一转呢？
说不定爱丽丝看到我坐在办公桌前，就像看到猫咪一样胆战心惊，所以我会故意发出夸张的声音，自顾自地说“我要认真工作，现在的老师就算是有人从面前溜出去也不会发现，工作得好认真，应该被夸一夸才对！”然后伏在桌面上，用写字都不清楚的笔随便写写画画。
眼角的余光发现爱丽丝静悄悄地走出柜门，在我面前挥了挥手，我假装什么也看不到，放松眼球周边的肌肉，就好像在观察远处的什么东西一样，然后用失真的瞳孔观察那个模糊的瘦小背影。之后偶尔就会发现她静悄悄地走出柜子，从外边拿回来一大包零食，在柜子里发出用机械压碎膨化食品的细小声音，然后悄悄从缝隙里扔出来一整袋垃圾。
老鼠们会刻意在猫附近建立巢穴吗？
爱丽丝看来是对此比较无所谓的那一种。
说不定也会有老鼠爱上猫咪的庸俗童话，我抱着不太可能的心态想到了这样的玩笑。
爱丽丝的话...应该不会吧。
夏莱的办公室并没有老鼠滋生的空间，每次来值日的学生都会老老实实地打扫干净。还是说因为值日的时候太无聊，才只能捡起来扫把清扫办公室呢？房间里的温度对我来说刚刚好，不知道对期待搬迁进来的动物们是不是也是如此，大楼的空气循环装置常年打开，为了避免办公室里出现奇怪的味道我也会经常开窗，但还是会有学生敏锐地察觉到“昨天老师也有让别的学生过来值日吧！”安排夏莱的值日可是联邦学生会的要求，可以的话请收起来脸上令人不敢解读的表情。
总而言之温度合适，房间也很干净，不是特别敏锐的学生的话，也不会察觉到有其他味道。
这样的地方就是对爱丽丝而言的宜居环境吗？
温带的动物园为了饲养热带的动物，会在精巧设计的温室里边布置上模拟原生活环境的植物和泥土，爱丽丝搬来了白色的立柜，又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是不是就在做模拟自己栖息地的工作呢？根据模拟的爱丽丝栖息地，可以轻易地判断出爱丽丝的习性，不过如果想要更了解一点的话，最好还是回到动物的故乡好好研究才对。
游戏开发部虽然看起来十分杂乱，但实际上灰尘并不多，温度应该比夏莱稍微高一点才对。味道稍微有点难以形容，把布料放在电器的散热口旁边吹上一天，大概也能闻到相似的味道。
游戏开发部是爱丽丝的原产地，但是并不会凭空诞生第二个爱丽丝。
因为没有第二个爱丽丝存在，即将成为爱丽丝学家的我，岂不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了。
不过既然已经确定了观察课题，那就应该好好执行下去。
爱丽丝的习性和游戏开发部里相同，会轻易地沉迷在游戏里，在被荧幕里的程序打败的时候，会发出不甘心的声音，费了很大的功夫打败程序的时候，又会情不自禁地呼喊出来。虽然听到爱丽丝高兴的声音我也很高兴，但爱丽丝好像并不这么想，察觉到自己的声音穿透了柜子，对老师的耳朵造成了一点点物理伤害，会立刻停止呼喊。
我倒是无所谓啦，因为电子游戏里不是会有这种技能吗？对己方单位造成物理伤害的同时增加挥动武器的速度，老师拿着笔就感觉受到了激励，工作效率提升了，这些都是爱丽丝的功劳哦。
爱丽丝喜欢的零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膨化食品和碳酸饮料来者不拒。最近她也买了有一点高雅气质的红茶，虽然是瓶装的，但是宝特瓶装的红茶拿在爱丽丝的手里，也会觉得有不输于高档茶杯的气质，因为爱丽丝也会模仿大小姐们抿着嘴的模样。我随便找了一张纸揉成团，假装是不小心写错的东西，起身贴近立柜，扔进被爱丽丝偷偷拎过去的垃圾桶，余光里看到了饮品包装，今天是能量饮料，颜色看起来就像是汽油一样的那种。
不过将立柜搬到夏莱，又如同逃避天敌一般，这样的习性该如何总结呢？我决定暂且略过这一部分。
爱丽丝的天敌，一下子就想到了好几个物种。不过爱丽丝种群至今为止好像还没有被捕食过，这样的话，爱丽丝的天敌就暂定为无吧。
新物种爱丽丝将会以爱丽丝的名字命名，因为爱丽丝的名字就是爱丽丝。
偶然回头的时候，发现柜子从完全正对着窗户、背对着我的方向改变了一点，现在是斜对着窗户的方向，恰巧处于我和窗户的连线上，好像还稍微偏向我这边。考虑到爱丽丝刚刚在里边因为打败了游戏里的魔王欢呼了几声，说不定是某种巧合引起的物理现象。
身为偶尔被拜托辅导物理的老师，我会把这种现象解释为“声音的本质是振动！”因为爱丽丝的声音生成了振动，和摆放着的立柜本身的固有频率形成了共振，所以柜子就轻轻移动起来，至于为什么会向老师的方向移动，那就要靠学生们自己的聪明头脑好好探索，老师这一番解释里可是包含了好多考试时会出现的知识点，我还真是当老师的料，嗯哼哼。
爱丽丝是想要引起老师的注意吗？这样的可能性，悄悄忽略掉比较好哦。
从观察爱丽丝这一课题做出的巨大贡献来看，让我来成为生态学家动物学家之类的完全不是什么问题，基沃托斯的动物园接受兼职吗？好想挣外快啊。
但是动物园更加需要的是饲养员这类人才。
虽然偶尔听说动物园里也存在负责训练动物做出杂技动作的训练师，但那样的工作对动物来说也太不公平了，我想说“有本事的话那个要求动物跳过火圈的人自己跳过去试试看啊！”但是仔细想一想的话，动物与训练员之间的关系和学生与老师之间完全一样嘛，学生们有时候也会达成老师无法达成的成就。
如果爱丽丝在完成梦想之前就放弃，我是不是会稍微推她一把，让她跳过危险的火圈呢？
这样考虑的话，训练师的工作不是和老师完全一样吗？去了动物园也要做同样的工作，重复的事情果然很讨厌，训练员需要处理我现在手底下这些堆成山的文件吗，说到底为什么连联邦学生会里电梯的修理申请都要我签字，而且还是在经费下拨这里签字啊，作为申请人的桃香是不是太过分了，还有会被零食碎屑卡在半空中的电梯，我会让工务部把你彻底修理好哦。
还是去动物园当训练师的工作比较轻松吧。
听说身为训练师需要和手下的动物们建立起牢固的羁绊，为了这样的工作进行准备的话，就先从养爱丽丝开始。爱丽丝不是沾染上人类气味之后就会被父母抛弃掉的企鹅，所以喂点东西也没问题。我敲了敲柜子的背面，能感觉到里边饲养着的爱丽丝猛地绷直身子，然后警惕地从柜门的缝隙向外边张望。
“爱丽丝要去楼下买点零食吗？”
爱丽丝没有回复，就算懊悔地思考在哪里惹爱丽丝不开心也为时已晚。几分钟之后，手机震动，爱丽丝发来了消息。
“爱丽丝在整备。”
“请稍等一分钟。”
我一边默数着60秒，一边进行爱丽丝观察。
嗯——训练师和动物交流之前会等待动物们进行整备，这是身为老师也不知道的事情。
动物为什么会整备呢，我绕着柜子转了两圈，对着阳光斜射的窗户伸了懒腰，假装窗户就是巨大的透明玻璃，体会了一下在动物园里轻易就可以满足温饱的动物们的心情。
因为身为野兽，在和文明的人类进行交流之前，就必须整理心情，提前演练一下绅士或者淑女的风度吗。不过考虑到被紧锁在几百平米的模拟栖息地内，连出门逛街的自由都没有的动物们，我还是会觉得稍微有些抱歉。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先从带着爱丽丝出去逛街开始。
不过，爱丽丝为什么要传来momotalk，而不是直接发出声音告诉我呢？
动物们的语言无法与人类交流，与其让它们用不合适的发声器官学会人类的语言，训练它们使用momotalk确实更加符合实际。
对于爱丽丝的话，应该还是比较适合讲人类的语言吧。
搞不懂的事情逐渐积累。
爱丽丝搬来柜子来到夏莱，仿佛不想被我发现在自由行动一般，自觉地缄默起来，离开了原本的栖息地，搬迁到了不是那么宜居的夏莱办公室。
明明在观察爱丽丝，却连这些事情都搞不清楚。我却自称为爱丽丝学家，会不会太自大了？但是科学家也不能完全断言对领域内的东西完全了解，爱丽丝学家当然会有搞不懂的事情了。
现在就解开谜团的话，说不定会对世界造成某种程度的冲击。
毕竟科学并不是越发达越好，如果人类发现明天宇宙就会灭亡，灭亡之间平稳的一天就会彻底消失掉。
于是我放任爱丽丝隐藏自己的目的。
心里默数的60秒一下子就到达尽头，连期待明天宇宙灭亡的思绪都还没有完全放进存档栏位。我正式地敲了敲柜门，然后说“我要开门了哦！”
打开门，爱丽丝正用立正的姿势笔直地站着，抿着嘴，本来有点弯曲的膝盖也绷得笔直。旁边的光之剑也被放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进来的武器支架上，下方的空余空间里似乎也放了几张游戏卡带，柜门内侧的储物袋里放着便携式游戏机和一个相当宽大的蓝白色笔记本，甚至在下方本应该用来放鞋子的地方，也放上了带着游戏开发部一起购买的高达模型。
我一时说不出话，爱丽丝就如同行为艺术一般居住在柜子里。伸手摸了摸爱丽丝的头发，就好像刚刚才梳理完一样顺直无比，爱丽丝她会不会一直就在这个柜子里站着？明明空间足够爱丽丝舒舒服服地坐在柜子里边，但爱丽丝只是立正站着，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手指自然地滑落到爱丽丝的肩膀上，本想要用力捏一捏，可说不定她的肌肉正在紧绷着，一旦展现侵略性就会立刻被尖锐的牙齿咬上一口，我没有自信和这样的野兽和平相处，理智告诉我爱丽丝并不是这样的东西，但手指却难以下定决心。
退后一步，给爱丽丝腾出来走出巢穴的空间，爱丽丝的全身都出现在视野内部。
这就是整备之后的爱丽丝吗？
难以形容这样的感觉，虽然明知道爱丽丝是在执行着某种孩子气的任务，但看到努力维持身体一动不动，假装正在等待唤醒的爱丽丝还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和路边感受到恶意的野猫对峙的时候，野猫也会一动不动，眼神紧盯着对手的身体，爱丽丝是在学习这样的野猫吗？这样的结论站不住脚，野猫也不会一直待在巢穴里，更不会携带光之剑这样的武器。
我扶着柜子门，就好像被爱丽丝冻结住了一样，美杜莎的传说原来是真的吗？因为和对手正在互相用眼神散发杀气，所以都一动不动地等待对手的破绽。
不对，把奇怪的思考扔在窗外。
爱丽丝她究竟在做什么呢？
不打算进一步思考，用语言一点一点打磨爱丽丝的谜团。
“爱丽丝是进化了吗？”
爱丽丝的眼球动了动，看来是听到了我说的话，如果顺着这个话头说下去，似乎就能和爱丽丝正常交流。
“进化就是...变成老师这样哦！可以和老师好好说话，可以和老师好好交流，总之就是和以前的爱丽丝差不多。”
我稍微诱导了一下爱丽丝。
“老师不喜欢现在的爱丽丝吗...”
诱导成功，但是第一句话并不是我期望的回答。
“不不不，老师喜欢现在的爱丽丝哦！应该说不管怎么样的爱丽丝都喜欢...但是如果爱丽丝可以和老师好好说话的话，老师就会更喜欢爱丽丝，因为爱丽丝进化了，进化了的爱丽丝老师当然会喜欢了。”
我并不知道现在的爱丽丝是怎样的爱丽丝，但大人可是很擅长把一切都敷衍过去的生物。
爱丽丝终于露出笑容，有多久没有看到爱丽丝的笑容了？其实爱丽丝来到夏莱的办公室定居也没有很久，就算把爱丽丝来这里勘探场地的时间算上，也没有超过两天而已，上次看到爱丽丝笑的时候，大概就是前几天周末的时候给游戏开发部带去了游戏卡带和动画光盘，因为爱丽丝后来主动去买了周边商品，所以应该很喜欢那些动画吧。
“嗯——进化，这就是进化吗...”
爱丽丝的身体放松下来，斜靠在立柜的内壁上。
“其实爱丽丝正在寻找进化的方法，老师可以来帮忙吗？”
与爱丽丝的对话成立了，虽然在某些地方还没有搞清楚。
企鹅观察学家——这个称呼听起来就像是闲人的辩解一样——企鹅学家们在观察企鹅时，会不会帮助企鹅种群踏上进化之路呢，如果企鹅进化到学会了人类的交流方式，那想要记录企鹅的习性和迁徙轨迹不就变得相当简单了吗，说不定还可以写出来一部企鹅帝国的内部斗争史。身为爱丽丝观察学家，不，爱丽丝学家的我，应该也要怀着这样远大的志向，帮助爱丽丝族群进化看起来有相当充分的理由，虽然爱丽丝族群只有一个个体，但是保护濒临灭绝的动物难道不是更加伟大的目标吗。
“为了保护濒危的爱丽丝！老师会好好帮忙的。”
爱丽丝看起来是听懂了我的话，可以的话请不要歪着头，因为头发已经把缝隙的灰尘扫干净了。
“爱丽丝想要长高！”
在寻求进化的路上，爱丽丝率先宣言。
和天使24的小空比起来，到底是哪一边更高一点？我让爱丽丝笔直地站在柜台前，然后从侧面观察她和小空的身高，小空明明不用那么紧张也可以，只要站直就好了。爱丽丝看起来更高一点，但是和身为初中生的小空比身高的话，就算赢了也没有骄傲的感觉，爱丽丝冲小空笑了笑，小空紧张地说了一句迟到很久的“欢、欢迎光临”，但很可惜，爱丽丝没有想买的东西。
“天使24卖的牛奶看起来不会很有用。”
我扫视了一眼货架。
“为什么？”爱丽丝好像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你看小空她就没有很高的个子，如果有用的话肯定早就变高了吧。”
我看着货架上各式各样品牌的牛奶和用于激烈战斗时快速食用的能量棒，也有学生们中流行的款式，但是给想要长高的爱丽丝推荐，也只会浪费经费。
“老师说的没错呢。”
爱丽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抛下在后边憋红了脸，低语着“这是骚扰...我要报警...”的小空，我推着爱丽丝赶紧离开天使24。
老师被逮捕去生活安全局的次数已经要超过手指和脚趾加起来的数量了，可爱丽丝被逮捕的话，大概会被优香狠狠批评一顿，这里会被优香批评的人不是爱丽丝哦，是老师。
“还有什么长高的办法呢...”
爱丽丝边走路边思考，手中从夏莱带出来的雨伞甩来甩去。还没有下雨，但天空上已经聚集了大团大团的灰黑色烟雾，如果不仔细分辨，会觉得是哪里的烟囱正在排放超标的工业废气。现在的季节就是这样，一声招呼也不打就会滴落硕大的雨滴，砸在头上像是弹起的弹珠一般，然后清脆地碎裂在地上。
“如果喝牛奶不行的话，可以试一试穿上增高的鞋垫。据说每天晚上好好睡觉，吃饭的时候营养均衡也是长高的关键。”我试图趁机会教给爱丽丝健康的生活方式。可刚刚把话说出口，就觉得像是没办法跳过火圈的训练师一样。如果有人和我说“有本事的话就自己先按时睡觉好好吃饭试试看啊”这样的话，我恐怕只能低头承认自己也做不到。毕竟“按时睡觉、好好吃饭”的生活方式，只存在于理想的大人身上，可我还不是理想的大人。
“老师也是这样长高的吗？”
爱丽丝跳起来比了比和我的身高差距，我稍微弯腰和爱丽丝的额头平齐，爱丽丝长得太长的刘海迅速贴了过来，鼻尖痒痒的，和毛发茂盛的动物亲近起来，就会有这种感觉吗。所以我才不擅长与毛发旺盛的动物相处，圣三一的天使羽毛和格黑娜的恶魔羽翼比起来，前者也是更容易让人过敏的类型，但是如果要把脸埋进去，似乎后者又不够柔软。我忍住打喷嚏的欲望，发现爱丽丝的额头温热，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平行移动到我自己的头顶。
“嗯，爱丽丝和老师一样的话，也会长得这么高哦！”
“可是爱丽丝想要长得比老师更高。”
爱丽丝好像还不满足，于是我蹲下身子，彻彻底底地仰视着爱丽丝的脸，伸直手臂也够不到爱丽丝的头顶。我比划着零碎的动作，试图证明爱丽丝已经很高了，爱丽丝稍微俯身前倾，头顶触及到我手掌，就像宠物猫那样顶着我的手掌，原来是想要被摸头吗。
“爱丽丝要长得很高，可以保护老师那样才行。可是如果老师摸不到爱丽丝的头，该怎么办才好...”
爱丽丝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想要成为比老师更高的东西，想要保护老师，又想要被老师摸一摸头，听起来不太适配的属性原来可以集中在同一种生物身上吗？我在脑海中的爱丽丝观察日记写上了这些东西，轻易就能进化出这么多属性的东西，那不是宝可梦里边的神奇精灵吗。
这样想的话，那个柜子会不会其实是爱丽丝的精灵球呢？
训练师们打开精灵球的时候，会看到精灵像是卡着不动的虚拟模型一样站着吗？
爱丽丝的进化任务还没有完成，她好好地在奇怪的蓝白色笔记本上记录下了长高的方法，厚厚的笔记本好像才记录了几页，看起来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我接着问她，“爱丽丝还有别的想要进化的地方吗？”
“老师会开车吗？”
爱丽丝反问过来。
开车和爱丽丝的进化有什么关系吗？我差点脱口而出。冷静地想一想，说不定爱丽丝只是想要学习驾驶技巧而已，千年内部的驾驶课程看来满足不了爱丽丝。
“当然会哦，老师就算不借助公共交通也可以自己开车前往千年，爱丽丝想要回去的话，我也可以带爱丽丝赶在晚饭之前回到游戏开发部。”
爱丽丝摇了摇头，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几笔。
“爱丽丝可以看看老师的车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实际上那个只是夏莱的配车...甚至连司机都没有配备，所以才会一直是我亲自开车。”
想起来车上会被其他人觉得品味奇怪的老式音乐播放器，还有趁着凛不注意更换的内部配饰，紧张的情绪就上升了一点。不过是爱丽丝的话，可以算做是干坏事的同伙吧。
从天使24出来之后，我们顺着下行的步梯来到联邦大厦的停车场。
在让爱丽丝上车之前，我特意看了看停车场内部的值班室，确定空无一人之后才带着爱丽丝悄悄溜进去。因为是配车，所以使用前必须申请，这种麻烦的规则可是在大人的世界无处不在的东西。
为爱丽丝打开副驾驶的门，托着她的头发避免被车门夹到，爱丽丝灵活利落地扎上不碍事的马尾辫，但是太长的头发还是卡在座椅缝隙之间。
来到驾驶座，我让爱丽丝好好坐着别动，爱丽丝听话地向上伸直双手，小孩们洗澡之前也会这样让父母脱下衣服，早上也会迷迷糊糊地让父母把衣服套在身上，然后浑身皱巴巴地走向盥洗室。我把被爱丽丝自己压在屁股下边的头发全部抽出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越过椅背搭在后座踏垫的上方，瀑布般的头发看起来像是泼在椅背上的深色油墨，失望的是，就算我看着头发的末梢许久，也没有凝固成液滴掉在坐垫上。
“可以把手放下来了。”
爱丽丝从背后抽出来那个巨大的撞色笔记本，好像在记录着车辆的内饰。她伸手摸了摸车内后视镜上挂着的动画挂饰，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大致的特征，又在老式的播放器上切换了几首歌，把老旧液晶荧幕上歌曲名字也记录下来了。
我眯着眼睛悄悄看了看爱丽丝的笔记本，虽然直接询问爱丽丝应该也会拿给老师看，但是爱丽丝学家可是要自己亲自发现才会确定真相。
眼睛调整了合适的焦距，似乎正上方写了“驾驶舱”这样的字，还在下边画了类似于驾驶座位的简笔画，爱丽丝在周边的空白位置写写画画，连歌曲的名字都写上去了。
原来在我观察爱丽丝的时候，爱丽丝也在观察老师吗？
所以爱丽丝搬来的立柜其实是和伪装摄影机一样的东西，在研究老师的栖息地，悄悄推断着老师的习性吗。
不过就算成为“老师学家”，我觉得也没有什么意义啦。世界上也有不值得研究的野兽，有些东西还是彻底消灭掉比较好哦，比如不合格的大人。
但想要成为“老师学家”，会诞生要成长得比老师更高这样的进化欲望吗？
继续思考爱丽丝身上的谜团的话，似乎会被卷进质量巨大的天体引力之中。
我打断思绪，还是把爱丽丝的行为看作是孩子气的叛逆行为比较简单一点。
“爱丽丝有要去的地方吗？”
爱丽丝停下笔，把按压式的圆珠笔抵在自己的下巴上，咔吧咔吧地收缩着笔尖，仰着头摆出思考的神态。如果有现代版的思想者雕塑的话，我觉得一定是这样按压圆珠笔的动作。
“爱丽丝只是想看一看老师的专用机体内部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只能算是量产机啦。”
我接下来爱丽丝的玩笑，爱丽丝继续寻找着汽车内部的细节。
座椅上放了腰垫，座椅的角度是距水平线86°，座椅的材质是破旧得不成样子的人造皮革——老师并不喜欢这样的东西——在左肩的位置有两个弹孔，方向盘拧起来感觉非常费劲。
“老师的品味还真是独特...”
被爱丽丝瞧不起了！但是这辆车显然是联邦学生会淘汰下来的公务用车，凛压根就不会批下来经费来购买新的公务车辆，只会压低声音凶巴巴地说出来“坐公共交通不就好了吗？老师不会连这点钱都没有吧，需要我借给你吗？”
总之，不需要把这种东西全部都记录在那个奇怪的笔记本上。
“老师喜欢什么样的驾驶舱呢？”
爱丽丝从副驾驶爬到后座上，到处摸索了一阵也没有发现新的东西，于是脱下鞋子，趴在后座上问我。
“座椅要稍微软一点...可以的话，希望可以完全把腿伸开...”
爱丽丝仿佛听明白了一样点点头，还认真记在笔记本上。
“老师可以把我送回千年吗？”
“可以哦。”
我启动车辆，发动机识相地没有熄火。
车辆的申请文件，还是之后再补齐吧，给凛好好道歉的话，就会发现她意外地好说话。
————————————
千年的天气依旧阴沉，游戏开发部所在大楼不远处的宽敞道路上，我目送爱丽丝回到了游戏开发部，笔记本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穿过会掉下来几片叶子的繁盛树木，爱丽丝在远处的入口旁向我挥了挥手，回到了栖息地的动物们，是不是也怀着类似于回到故乡的心情。
把我车辆重新启动，在调转车头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意想不到的人叫住了。
“老师，我正打算和你联络。”
优香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我从里边打开副驾驶的门，优香熟练地坐上车辆，系上安全带，把椅背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要搭便车吗，价格是要给我当半天的会计...”
优香埋怨的眼神让我闭上了嘴，她叹了口气。
“这次是有要紧的事情，把我送到千年科技大楼的下边，我们一起去会议室，其他参会人员马上就会过来。”
“我明白了。”
在春天与夏天的夹缝处，气压就已经如此之低了吗？
优香打开车窗，扶着脸看向窗外。暴雨，是不是马上就要来了呢？
“是关于爱丽丝的事，你应该知道的吧。”
车轮开始向前，车辆还没有准备好被雨水击打，我甚至有点期待沉重过头的雨水，如同子弹一般击碎挡风玻璃。
是我在逃避吗？
心在悄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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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见到千年各个社团的人员都聚集在这里。柚子、千寻、歌原以及女仆们，诺亚最后走进来的时候，轻轻关上了门。
会议室明明设计得可以容纳几十人，却还是会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如同被电车里拥挤的人群抵在即将开启的门上，下一秒到站的铃声就要响起，马上就会摔倒在站台的地面上。
优香打开随身的平板电脑，连接上放在会议室正中央的投影仪。
“老师，知道爱丽丝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
“她今天有在夏莱...不过没有太奇怪的地方，只是像小孩子一样...”
优香按下投影仪的开关键，拍摄到的影片被播放在白色荧幕上。
高清摄像机的焦距逐渐拉远放大，爱丽丝的身形逐渐清晰，她正在用奇怪的动作在操场上行走着。
那样的动作，是在行走吗？
爱丽丝缓慢地抬起右脚，将身体前倾，右脚落在地面上，再将小腿和大腿挺直成一条线，与此同时伸出另一条腿，如法炮制地向前缓慢行走。如果是腿上绑了难以承受的负重，倒是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姿势，优香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将视野放大，爱丽丝的小腿干干净净。
“这是前天拍摄到的画面，据说柚子说爱丽丝上周就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影像开始重新播放，我呆呆地看着异常的爱丽丝从操场的这头移动到另一边，这些动作让人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不过今天爱丽丝走路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回忆了一下和爱丽丝去便利店时的状况，爱丽丝似乎完全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说没有表现出来呢？
“歌原，把爱丽丝对工程部的委托告诉老师。”
优香揉了揉额头，一副麻烦的模样指示歌原。
歌原从会议室的巨大桌面上滑过来一个文件夹，我伸手接过，歌原开始发言。
“文件夹里边是爱丽丝的对话简报，我大概回忆了一下。爱丽丝上周过来，询问我们有没有可以改造机器人的服务，我们本来以为，爱丽丝是想要把之前买到的高达模型加上遥控变形的功能。因为爱丽丝最近确实很沉迷，偶尔还会过来讨论机体设计的合理性，没想到...”
歌原指了指文件夹，似乎不是很想再说下去。
我翻开文件夹，迅速浏览着里边的内容，爱丽丝和工程部的对话几乎都是关于高达在现实中复原的想法，设计上为了艺术性妥协的地方，她们也一直在探讨其合理性。爱丽丝甚至还真的给工程部带去了拼装好的模型进行改造，看来爱丽丝对工程部的工作十分满意。
我翻到最后几页，记录发生在爱丽丝迁徙至夏莱之前，字迹逐渐歪曲，写下记录的歌原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歌原前辈今天有时间听听爱丽丝的任务吗？”
“啊，爱丽丝酱，有时间哦，之前的改造模型怎么样，足够灵活吗？”
“爱丽丝很喜欢！嗯...今天其实还有一项委托，但是实在是有些麻烦…爱丽丝有点不太能说的出口...”
“没关系哦，工程部可是连宇宙战舰都可以完成的厉害角色，当然要有经费才行...”
“那可以帮爱丽丝制造一台高达吗？”
——我停止阅读，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觉得自己有必要向在座的道歉。
“爱丽丝这也太麻烦大家了，我很抱歉，因为最近实在是给爱丽丝推荐了太多机器人动画，哈哈哈...”
“这一页的背面还有字哦，老师，你要道歉的，根本不是我们才对。”
远处的诺亚冷冷地发出声音，我停下造作的笑声，把面部肌肉恢复原位，翻开最后一面开始阅读——
“是这么简单的委托吗，不过一比一模型的话可能需要收集些材料，从零开始也需要先画好设计图才行...嗯...爱丽丝回去等着就可以，如果有具体的型号要求就告诉我吧。”
“爱丽丝其实还有一点要求。”
“尽管说就可以，工程部就是负责实现的地方！”
“可以把爱丽丝改造成高达吗？”
我抬起头，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柚子静悄悄地举起了手。
“爱丽丝她...是在上个月老师来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上个月，是我给爱丽丝推荐机器人动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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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早就知道最终的答案，但是试卷上的试题，往往要求写下来完整的过程。
如同核裂变一般，链式反应不可抑制地在我的脑海中迅速进行。
爱丽丝把涂成白色的立柜搬进夏莱。
爱丽丝和武器在立柜里进行整备。
爱丽丝会努力不发出声音。
爱丽丝在打开柜门的时候，一动不动地立正站着，对着窗户、天空的方向。
爱丽丝想要长高，长得比老师更高。
爱丽丝在调查驾驶舱的设计。
爱丽丝在模仿机器人极具重量感的跑步姿势。
爱丽丝是爱丽丝。
爱丽丝是AL-1S。
AL-1S是机器人。
爱丽丝在模仿同属于机器人的高达。
从研讨会借来了伞，把汽车扔在路边。暴雨的前奏已经开始，雨滴开始坠落，植株们所在的泥坑里已经积攒了水，我想象它们张大嘴，吞咽着水分，然后一口气成长为参天大树。
就像突然想要变成高达的爱丽丝那样。
从未见过同类的动物们会因为印刻效应将其他物种认知为母亲，然后努力模仿母亲的行为。
爱丽丝在高达的动画里，是否也学会了不属于自己的知识呢？
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相似，仅仅是因为属于“人造物”就断言为一种物种。
游戏开发部所在的大楼就在眼前，逐渐接近，我编织着劝说爱丽丝的话语。
放弃成为高达的梦想？
爱丽丝将要越过的火圈近在眼前，而我的指挥棒却指着相反的方向。
“啊，老师！”
“爱丽丝...”
爱丽丝从门里边冲出来，正迈着优香之前描述的诡异步伐，在看到我之后立刻停了下来，站立在雨水中央。
“爱丽丝！为什么没有带雨伞就出门啊。”
我举着伞冲到爱丽丝面前，爱丽丝的头发湿漉漉地耷拉在肩膀上。
“哎嘿嘿，因为机器人可是不怕雨的哦！”
“机器人...”
“爱丽丝要变成强大的机器人——本来想完成之后再告诉老师，但是好像越来越接近目标了...”
我俯下身子，与爱丽丝的视线平齐。
咽下口水，想象了一下即将发生的事。
直接一点比较好吗？
“如果爱丽丝是在说改造成高达这样的事的话，还是放弃比较好。”
“欸...”
爱丽丝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发言，眼神突然变得呆滞。
“为什么...”
“因为爱丽丝是爱丽丝，和高达不是一样的东西。”
我决定稍微强硬一点地劝阻爱丽丝，我无法想象爱丽丝变成高达是什么样子，但绝对不会是令人欣喜的东西。
“因为爱丽丝没办法变成高达，爱丽丝你就算再怎么努力...”
腹部却突然感受到重量，我被爱丽丝推倒在地面上，雨伞被弹开，爱丽丝将我压在身子下边。
“爱丽丝...没办法成为那样的机器人吗？”
雨点逐渐密集，爱丽丝的声音在耳边的水洼上弹起，冲入耳道，在终点清清楚楚地回响。
雨水滴落在爱丽丝的头顶，一点一点滚落额头，眼角，鼻梁和鼻尖，坠落在我的嘴角旁边。
滑入口中，雨水的味道蔓延开来。
和学生们在海边游玩的时候，会尝到不小心泼在脸上的海水，并不是印象深刻的事，却在这个时候被浪潮推向脑海。
此刻的雨水，是近似于淡淡海水的味道。
仿佛溶解了盐。
雨水不足以让人窒息，即便是如此稠密袭来的暴雨，即使我仰躺在地面上，也可以张开嘴，大口呼吸。
但从爱丽丝眼角滴落的雨水出现的时候。
我感觉整片大海都扑面而来。
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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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游戏开发部的部室。
所有人都在楼下照顾哭泣的爱丽丝，一切可能会刺激到爱丽丝的东西都被撤离。
爱丽丝在模仿高达。
这并不是最终的答案。
为什么要模仿高达呢？
为什么爱丽丝将整备用的立柜搬来了夏莱？
为什么要参考驾驶室？
她的蓝白色笔记本上记录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我坐在游戏开发部的显像管电视前方，按下放映机的按钮，最古老的高达动画继续播放，遥远的回忆和电视上的影像重叠交加，故事正在缓缓展开。
电视上正在播放，作为主角的孩子在逃亡路上捡到了一本奇怪的手册，正把它翻开一页一页仔细阅读。
我突然觉得大腿下边有什么东西硌着我的腿，掀开不知道铺了多久的地毯，在下边一番摸索。
电视上正播放到主角合上手册，他发现那是高达的驾驶手册。
那是一个蓝白色交加的手册。
不就和现在的我一样吗？
从地毯下边抽出了硬质的扁平物体。
封面上用幼稚的字迹写着：AL-1S使用手册。
某种沉重的事物，不可避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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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我一开始就知道。
爱丽丝只是不小心成长得比想象中更迅速了一点。
成长到了诞生朦胧爱慕情绪的时刻。
科学家会从现象逆推出本质，我也在做同样的事。
爱丽丝的爱，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表现出来呢？
这样思考的我，就如同亡羊补牢一般。
既然避免不了爱丽丝的爱，那就去寻找产生爱的原因。
爱丽丝还无法认知到这种复杂的感情，或者说，就如同我们每个人一样，爱丽丝也没能在一开始发现这种感情的本质。
只是想要接近老师，以独占或者被独占的方式和老师建立联系。
高达的专属机体里，有着几乎唯一的驾驶员。
如果驾驶员是老师的话，爱丽丝的目标就是成为专属机体。
将复杂的感情分解成微小的目标，爱丽丝开始模仿巨大机器人的行动逻辑。
即使需要改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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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傲慢，胆怯，自大的生物。
这是我给爱丽丝观察课题写下的结论。
爱丽丝的习性非常简单，爱丽丝会模仿期待之人所期待的东西，会成为仰慕之人仰慕的模样。
就如同镜子一般。
反射出的大人丑陋无比。
我对着太空舱的内部玻璃，上边映照出我的脸。
偶尔会觉得，自己看起来原来如此幼稚。
工程部用爱丽丝不知道什么时候搜集的材料制作了小型的载人火箭，这个其实是我的意见。
假装不小心泄露了老师相当喜欢太空题材的情报，怂恿爱丽丝帮忙制造可以带着老师一起遨游太空的航天器。
另外一个不太靠谱的理由是，到宇宙里看一看的话，内心说不定会稍微平静一点。
“可以升空了。”
联络塔台上下达指令，我攥着旁边爱丽丝的手，是为了让爱丽丝不那么紧张吗，还是用来安慰我自己？
“3，2，1，点火！”
背后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圆形窗户外边的景色逐渐倒退，巨大的气流声和引擎声淹没了我和爱丽丝，塔台下达的指令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我们被充斥在舱室里的声音完全包围。突破厚重的大气，声音突然消失，最后的推进器分离，重力和推力彻底丧失，不受重力束缚的我和爱丽丝，正稍稍远离座椅，被安全带轻轻抵挡。
解开上身的束缚，我向舱外望了望。
蔚蓝的球体位于我们的背后，引力的手暂时还没办法将我们捕获回到地面。
原来第一次理解“再见”含义的婴儿们，怀着的是这样的心情吗？
想要大声呼喊，想要流泪，想要温暖的拥抱。
对于宇宙而言，基沃托斯的人类仍旧处于襁褓时代。
我扶着舱壁转身，在狭小的空间里扭动手臂，为正在呆滞地望着窗外的爱丽丝解开安全带。
爱丽丝隔着宇航服抱住我，但依旧紧紧盯着远处的蔚蓝星球。
来到宇宙的时候，人就会开始思考宏大的命题吗？
为什么地球上的人们会将枪口对准彼此，射出灼热的子弹呢？
从远处看起来如此美丽的蔚蓝色，当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却向人类展现了恶意。
人类就是在恶意之中生存繁衍。
这样的问题不停脑海里打转。
但最重要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我关上太空舱的通讯系统，将用来遮挡强烈紫外线的简易遮光板挡在窗户上。
我和爱丽丝是此刻距离人类最远的两人。
是对于彼此而言，距离最近的两人。
没办法答应爱丽丝独占我的请求，也没办法答应独占爱丽丝的请求。
只能把愿望缩水再缩水，变成皱巴巴的样子。
“在回到地面之前，我是属于爱丽丝的东西。”
“太狡猾了...”
把脸埋在我的身上，我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拥抱着，我们一同漂浮在狭窄的舱室内。
隔着宇航服也能感受到的微弱心跳，属于我还是爱丽丝？
被重力束缚的爱意，在来到宇宙的时候，也会变得轻盈一点吗？
我不知道。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