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奇境篇评委投稿《还愿》

还愿

清风穿过没有门帘的神社堂口直入其内——如往常一般，这是可怜的博丽神社唯一的消暑依靠。灵梦懒洋洋嘬一口茶水，无奈的瞥了一眼躺在自己身后、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依神紫苑。神社向来收入不济，现在又有这么一尊贫穷神入驻……博丽的巫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无可奈何。

事实上自从紫苑来到神社，灵梦就一直在思考着各种赚取外快的方法。若说以前她还能习惯平衡，那么自打与这个贫穷神接触，灵梦便开始为金钱着急了：难道真的要像这样没钱下去吗？听说前阵子新年时守矢神社新添了五个大花灯笼，在魔理沙嘴里听着都觉得气派！

也许紫苑的凭依能力便是自己的最后一个翻身手段了——灵梦这样想。可是之前异变时，全幻想乡都知道了依神姐妹的能力，而精明的河童早已依此大赚一笔，同样的招式对幻想乡内的人肯定无法生效第二次了。那怎么办呢？

难道目光要……放到乡外？

“啊！”灵梦想到了什么，不禁大呼一声。她立刻爬到紫苑身边，将其从半醒的迷蒙中晃起来，然后激动地讲述其自己疯狂的念头……

为了摆脱贫困，博丽灵梦难得一见地主动忙碌了起来。

柳田英子是本地一名设计学院的女大学生，一头染成金色的卷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今日无课，于是她便跟友人约好了在咖啡馆碰面去逛街。

“你迟到了半小时哎！”友人有些生气地对看起来满不在意的柳田说道。柳田草率了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哈哈，对不起啦。”友人显然不满意于柳田的敷衍——不过比起这个，有更加值得她在意的东西。

“英子？”“怎么了？”“你是不是有点兴奋过头了？怎么了啊一大早的。”

柳田嘻嘻笑道：“不是今早，是昨天下午的事哦。”昨天下午的事让这个人兴奋到现在？友人稍加思索后说出猜想：“你可爱的小学妹在Line里跟你聊天了？”“比这厉害多啦！”柳田迫不及待地说道，“她答应我了。”友人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答应你跟你出来玩了？”“不不不——”柳田猛地甩起头来，“她答应我的表白了！”这最后一句声音极轻，是趴在友人耳边说的。

友人大喊：“不会吧！”随后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给其他客人造成了困扰，于是赶忙压低音量，“她不是直的吗？”柳田得意地说道：“嘿嘿，以前是哦——可能是我太有魅力了吧~啊！”她又一惊一乍地喊道，“来了来了，你看你看！”柳田赶紧将手机中的Line界面展示给友人。那上面是备注为“亲爱的后辈”的人发来的新消息：“前辈早上好！”那之后还跟了一个爱心的图标。友人这下才相信柳田说的一切——因为在此之前，虽然柳田对于这个学妹心慕已久，其实学妹对柳田并不熟——属于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关系。

“走吧走吧，”柳田拉起友人的手说，“下午我已经约给学妹了哦！”

“真忙啊。”友人有些扫兴地扁了扁嘴。

那之后，柳田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与友人讲起自己的神奇经历：她是如何在前天去神社许愿能够与学妹相恋，许完愿后又是如何感到莫名的飘飘然。那之后如何信心倍增，如何晕晕的约了学妹单独见面——“等回过神来，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当面告完白、又已经得到学妹的回应了！”她接下来又用神秘的口吻说道，她听说最近很多人在山上神社许愿后都得到了不错的回报。对于这一切玄乎其玄的说法，友人只能半信半疑。

也许哪天真的会去试试吧？许什么愿好呢？

每月的这个时候，红魔馆都会举行一次魔女的茶话会——起初只是帕秋莉邀请爱丽丝前来闲聊，不知何时魔理沙也跟着来了。这个打扮土气的新手魔法使不算招人讨厌，只是有时候言行有些令人不适。比如现在——

“那个小姑娘啊！”魔理沙猛地灌下一口红茶，“那个叫柳田的小姑娘。完全不懂怎么跟女孩子交往哎。要不是我帮她，现在她那个学妹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哎，真是……嘿嘿。那个小学妹明明很好搞定，我也不过是——”

点光火石间，帕秋莉和爱丽丝已经完成了一波眼神交换。

“今天我不想跟他一起回去。”爱丽丝眉目间如此表示。

“理解。”帕秋莉同样以目光回应。

“咳——嗯。啊——我今天还要做一个魔法阵呢。要不聊天先到这吧。”帕秋莉突然站起来打断了魔理沙的滔滔不绝——然而因为头晕微微晃了下身子，“咳，爱丽可以搭把手一下吗？其实这个魔法阵有点复杂。”

“乐意之至。”爱丽丝连忙站起来，优雅地说。魔理沙听罢也不甘寂寞，跳起来举高左手：“我也可以——”

“不必。”

在爱丽丝和帕秋莉异口同声的拒绝之后，魔理沙猛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斥力将自己推至图书馆门口，随后“轰隆”一声图书馆的大门便重重关上了。魔理沙挠挠头：“奇怪！”随后便也只好扫兴而归了。

最近博丽神社开放了这样的娱乐项目：乡民们可以在神社凭依到外界前去神社许愿的人身上，体验他们的生活，并完成他们的愿望。凭依最多可以维持两天，而这两天便是平时向他人吹嘘的绝佳谈资。而由于最近许愿的灵验程度出奇的高，前去外界参拜及投放塞钱的人也多了起来。灵梦靠回收外界的塞钱，踏踏实实地赚了一笔。这个活动没有什么危险，而且十分容易令人满足——就连米斯蒂娅这样的小妖怪，也吹了整整一周自己如何凭依到那个父亲身上、并完成了“在女儿学校的家长才艺展示中顺利唱完一首歌”的任务。凡人的平凡愿景，对于哪怕有一点点特殊能力或超常才艺的妖怪来说都是极易实现的。

转天上午，又有一波“玩家”集结到了博丽神社门口。灵梦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揪起懒洋洋蹲在地上的依神紫苑打量了一下到场的几位：“啊——今天有三位哎。不少不少。”——实际比起之前的五六人组团，今天的生意已经可以算得上惨淡了。今日的几个参与者都是第一次进行这个游戏的人：早苗、文与爱丽丝。她们在院里东瞧瞧、细看看，也不知在寻着什么。文便直接问了：“好像没有上次小荷做的那种机器哎？”紫苑懒洋洋地回应：“有我在——”却不等她说完，灵梦便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

“咳嗯。可以开始了呢。”

不等其它人回答，她便拍拍手将众人领到了塞钱箱边。这塞钱箱是往来于两界的通道，玩家们便是从这里听到结界外人们的许愿，然后选择自己凭依的目标。“还真是有博丽神社风格的通道呀。”听完说明，早苗苦笑着吐槽道。爱丽丝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赶忙催道：“好啦好啦，开始吧开始吧。”

一言不发好久了的紫苑点了点头。未见什么光芒或特效，塞钱箱里便突然传来了人声。听起来那边还很安静，应该是工作日。一个听起来属于小孩子的、稚嫩的声音传来：“神明大人保佑——请让我成为大英雄！”

“呜哇，这算什么愿望嘛。”文听罢吐了吐舌头。

紧接着，又是一个愿望到来了。听起来是一位母亲，声音中带着一点疲倦：“神明大人保佑……我不过想听到孩子喊我一声‘妈妈’。”这样说完，似乎自己轻轻笑了一笑。“恐怕有什么复杂的隐情哦。”灵梦说着风凉话。

第三位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即便是在四下无人的神社里，她也难掩胆怯，用蚊子般的声音祈愿：“神明大人保佑、请、请让我与柳田前辈……一直幸福下去……”这样微弱的声音仍然越说越小，到最后甚至需要把耳朵贴到塞钱箱上才能听到了。然而在场有人的反应却激烈的要紧——爱丽丝“唰”地举起左手：“这个我要了！”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灵梦自然明白此间缘由，内涵着笑向爱丽丝。爱丽丝顿时满面通红：“怎么啦，你别……”

此时第四位许愿者已经开始说话了，早苗赶紧对爱丽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保佑我与她的婚礼可以受到所有人的祝福。”这是属于一个青年男人的愿望。

“看来今天有四位许愿者呢。”灵梦点了点头——这也就宣告着大家可以选择自己的凭依对象了。爱丽丝表示自己保持先前的选择，而文几乎想都没想就选择了那个青年男子。早苗抉择的时间也不长，选择了那位母亲。灵梦满意地点了点头：“嗯。那么可怜可爱的小男孩就——”

“我就选他吧。”一个有些轻挑的声音突然在空间内飘出。随后灵梦身后的空气凭空出现一道裂缝，一个金发的女人嘻嘻笑着在其中走了出来。

“喂，八云紫，哪里有中途加入的啊！”灵梦对那个女人抗议道。八云紫摇了摇手中闭合的折扇：“这算什么中途嘛！都还没开始凭依不是吗？”灵梦想要多争辩几句来维护游戏的“严谨性”，但是想到此处耽搁时间可能影响凭依效果，便也没多争辩。

“好吧——紫苑，加上这个人。”灵梦选择了妥协。

“呜——”跟紫在一起总会觉得不自在的早苗咬了下嘴唇，也没作过多表示。

此时紫苑已经做好了凭依前的所有准备，懒洋洋地低声说了一句：“可以开始了哦。”然而谁知这句话并不是提示，而是警告——随着她的手一挥，那塞钱箱内突然张开了深邃的通道。参与游戏的四人只是感到身子一轻，便仿佛被吸了进去。

——远世奇境中的人，终于来到了只有耳闻过的外界。

外界的神社装修可比乡里的精致多了。鸟居看起来像是新砌的，台阶也刚被翻新一遍。看着这四处本来最为熟悉的情景，单身母亲上川光女士（也就是早苗）不禁留下了泪水：“呜——抽水马桶！”

凭依而来之后，众人都知道了一些宿主的生平经历。虽然大多数人第一次来到外界，但他们对于自己接下来的目的地也有了一些概念。上川女士略过了泉太郎也便是八云紫的问题（“阿姨阿姨，抽水马桶是什么？”），直接开始向所有人传授外界最伟大的发明——智能手机该如何使用。而此时的泉太郎并没有手机，打过招呼后便踏上了上学的路。

“哎，他要怎么联系我们！”泉太郎走后，那位单身女士突然后知后觉地惊呼。

“八云紫嘛，”外界的快递小哥兼幻想乡中的大记者中村一二三说道，“她想联络咱们的时候总有办法。咱们——你想主动联络她吗？”“啊呀啊呀快别管那个老小孩啦——这里是什么？”大一的女学生清野寺露乃眼中闪烁着天才魔法使独有的求知之光，指着手机这一新鲜工具迫不及待地问向上川光。上川光左右想来这个穿着老实却在眉目间显着狡黠的快递员所言不错，便也没去管那个蹦蹦跳跳上学去了的小学生。

半晌之后，一切都交代完毕了。各人互相打过招呼、留下了联系方式，便终于分头行动。这次每个人的愿望一个顶一个的模糊，要怎么才能算完成实现呢？不过就算实现不了，总也不会搞砸吧。抱着这样的心情，新一轮的“凭依游戏”终于开始了。

分头不就，露乃的手机便“叮铃”一声收到了信息。还不熟练这样与他人交流的露乃赶忙慌张地将手机从包里拿出：原来是学姐柳田英子的信息。

“爱你哦，学妹！”屏幕上显示了这样的信息，后面还跟着一颗鲜活跳动的爱心。那一瞬间露乃的心脏突然一阵猛跳——“不对不对，露乃是露乃，我是我……”那身体里寄宿着的人偶师赶快这样稳定自己的心情。她用及不熟练的手法打出了字来：“爱你，英子！”却到处找不到爱心应该如何发出。

“叮铃”——“呜哇，好狡猾，居然直接开始叫名字了！那我也要！”

“叮铃”——“爱你哦，露乃酱！！！”

“啊啊——话说叫名字有什么应该意外的吗！”爱丽丝在心中闷道，而小野寺学妹的脸早已涨的通红。

随后二者敲定了待会约会的地点，在这过程中爱丽丝终于熟练的掌握了智能手机这一“外界魔法”。在属于天才魔法使的骄傲之余，爱丽丝也开始对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忐忑不安。“喂，怎么回事嘛……明明谈恋爱的是小野寺和柳田两个人！”她一边心中想着，一边翻看起小野寺露乃的手机中柳田英子的照片。

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色卷发……

“啊啊，这都哪跟哪啊！”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八云紫平时便常常通过自己的“小办法”窥探外界的生活，因此智能手机这种玩具她是不稀奇的。此时最令她感到新鲜的，是这个孩童充满活力的身躯是那么的轻灵。在孩子的记忆中，八云紫了解到小家伙现在正与自己的爷爷相依为命。他的父亲是一名警察，在某次出警时殉职，似乎还被评为“城市英雄”。“英雄世家啊。”她在心中打趣道。只是为了完成小家伙的愿望，总不能也找一个机会帮他也把命捐了吧？自己倒是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关于这一次的校园祭话剧表演，我与美术老师已经商量出了一个大体的剧本，”班会课上，班主任这样说道，“是一个英雄为了保护村庄而牺牲的事情。同学们有谁想来做男主角吗？”

“还能这样！”紫在心中叹道，赶忙模仿其他几个同学举起右手。本来还在几个人选中犹豫的老师一看到泉太郎，便立马敲定了：“啊呀，泉同学，你可真是太合适了……”于是就这样，八云紫顺利帮泉太郎拿到了这个“英雄”的席位。然而同时，班里似乎也开始了一些叽叽喳喳的声音。

“凭什么一个爹死了的人要被我们处处让着？”

“又是他？”

“真恶心啊……”

然而似乎老师没有听到这些窃窃私语，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便宣布下课了。“啊——小家伙，你的人缘不怎么样呀。”紫在内心说着。她一边整理着书包，一边感受着来自周围的敌意——以右后方的那个高个子男生最为强烈。“小家伙，如果是你本人，你会怎么做呢？”紫继续自言自语着，似乎真的可以问到什么答案。

“啊——还真是，”此时泉太郎刚好将书包潇洒地甩在了背上，“还真是好人呀。好人——不一定能够成为英雄哦？”

泉太郎的记忆中，他要绕一个较远的小道回到家中。外界小路边的细致景色八云紫倒是从未关注过，她对于落魄的小卖部、偏僻的花店、以及蓄满的垃圾堆都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仿佛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只是，似乎情况不能让她保持悠闲下去了。

“啊呀，来了来了。”仍然是自言自语。

此时早已等候在路边的几个高年级男生自然地围了上来，当首一个胖墩挤着一栏横肉，学着大人的蛮横语气张口喝到：“喂，小英雄！您英雄盖世，施舍两个钱不介意吧？”其他围上来的人此时也瞎起哄，各自喊着什么“神勇无比”啦，“天下第一”啦，都是些不知在哪里学到的褒义词，脸上的表情和手里的动作却完全看不出半分敬意。

“嘛……”泉太郎嘻嘻一笑，将手摸进口袋，“钱嘛。”随后掏出一把零零碎碎的纸币。八云紫自己并不知道这些钱的面额，只是从里面抽出几张，然后平铺好放在地上，用脚使劲碾了碾，“那么，在我的裆下钻过去就给你，不过分吧？”

这一句话显然大出几个孩子所料。当头的小胖墩登时涨红了脸，大吼道：“你今天什么毛病！”一股脑便调起硕重的身躯冲了上来。临到近前右手突然勾起拳头斜顶向泉太郎的小腹。“哦？”八云紫似乎对这样的打架技巧非常意外，不过并没有耽误泉太郎将身子轻轻一闪，胖墩便扑了个空。然而她这一闪导致脚从原来的位置撤离——

“捡到了！”一个看起来傻头傻脑的小孩往地上一扑，捡起了那几张纸币。随后嘿嘿笑着向胖墩挥舞起攥紧钱的手，一副大获全胜的样子。胖墩这下更加恼火了，一把抓过那个孩子的衣领。

“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孩子们寻声望去，原来有两个大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钱倒也已经到手，胖墩左右寻思再作逗留恐怕会更麻烦，于是招呼着自己的“兄弟们”一呼而散了。临走时甩下的那个眼神分明在对泉太郎说“你等着”。

泉太郎轻叹一口气，也就继续走上了回家的路。路过两位大姐姐时，礼貌性地对她们点了点头。“怎么又找了个金发！”紫在心理暗暗好笑。

那两个大姐姐，正是清野寺露乃与学姐柳田英子。

“啊，现在的小孩，跟以前真是没变啊，”英子说道。青叶寺有些拘谨地走在学姐斜身后，一步一跟地随着前者的步调走，并不住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然而对方完全没法看到她这样的表示。

“想当年——我也是欺负人的那一个哦！现在想想挺愧疚的哈哈。小时候的事，别人会原谅我吧？”

校园霸凌这样的话题是爱丽丝完全没有体会的。她此时除了继续点头，似乎也没有什么表现。“啊对了！”英子猛地一跳，转过身来，“露乃酱一直都是软软的感觉，不会有人欺负你吧！”

“啊——我……”这一下打了露乃一个措手不及，她赶忙退后两步却又觉得不妥，再迈进两步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英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嘿，如果有人敢动我的女人——嘿嘿。”俨然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感觉。露乃并不知道什么是黑社会老大。她——应该说是里面的那个“她”，此时有着另一种既视感：“这个神情！好像！”

今天英子领着露乃去了好多地方。先是逛了一上午街，却什么都没买；又去吃了一顿豪华的西餐，自己买单。随后感觉今天露乃似乎没什么精神，赶紧带她前往自己常去的诊所，检查无误后出来，干脆又就近要带露乃到母校看看。

而一天下来的露乃确是疲惫不堪——不论是这副躯体还是这个精神。很显然，今天的活动量超过了二者的承受极限。“还好幻想乡里没有商城——不过她也不是这个性格。啊喂，我在想什么啊！”爱丽丝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到更遥远得东西……以及更遥远的人。

“叮铃”

露乃的手机响了。

“有什么事吗？”露乃检查完手机之后，英子关切地问道。露乃随口说道：“啊，有朋友约我去吃饭。”

“啊！那么我——哎，算啦。”英子话说到一半摆了摆手。

的确，那是来自上川光也就是早苗的一个短讯，邀请所有人晚上到自己家来吃饭。

在英子带露乃巡游完母校后，二人终于甜甜腻腻地分别。本来应当是非常美好的一天，此时爱丽丝心里却只剩下了疲倦。此时唯一能让她感到愉快的，便是第一次使用便成功上手了打车app了吧。

循着地图，清野寺露乃摸到了上川光的家。这是一个格局狭小的居室，仅有厨房、卫生间和一个居室。在居室一角，一个蓝色婴儿服的男婴躺在软垫上，笼罩在一片淡绿色之中。

“用奇术哄孩子还是可以做到的啦。”上川光看向孩子的眼神中只有母爱和宠溺——这倒确实是里面那个傻丫头会有的表现。“啊对了，”早露乃一步到达的一二三突然发问，“孩子……没问题吧？”

“嗯？哦，确实呢，”光说，“乍一听到这位母亲的愿望，我还以为孩子是不是或聋或哑——想着也许奇术可以治疗，我就选择了她。结果，其实没什么事啦，孩子很健康。听到孩子的一声‘妈妈’只是一个单身母亲最朴素的愿望哦。倒是文姐那边？”

射命丸文——也就是中村一二三说：“这个嘛。未婚妻本身倒也没啥。这个小伙子穷，而岳丈大人看不起他。”“ 那倒也没什么，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嘛。”露乃一边喝着光刚刚斟上的啤酒，一边无所谓地说。

“那可不是无所谓。”一二三严肃道，“他的这个岳丈大人啊，是这里的警察署长。”“哎，那是啥？”对此毫无概念的露乃追问。“总之——权力不小呢。”早苗说。

“原来外界也有权力之分啊——我还以为像人里那样……”露乃说。

文解释道：“嘛，一个地方只要人数超过一个，说话就总会出现主次。权力这东西是客观存在的啦。何况人里的权力结构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哎呀扯远了。总之，被岳丈不认可而且处处压一头肯定很难受吧？因此他能许那个愿望也是可以理解的。又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婚礼嘛。不过……嘿。”

“怎么了？”早苗忙问。

文解释道：“他的这个未婚妻啊，好几次提出私奔的要求哦。”

“那不是很浪漫嘛！”露乃惊呼道。

“但是不甘心嘛，这个叫一二三的小伙子。”快递员一边念着自己的名字一边将两手一摊。

露乃摇了摇头：“还真是死要面子……”

“那倒不是，其实很关键的，”一二三说，“身为男人的尊严……之类的吧？”

“可是这已经不是爱情了……”露乃摇摇头。

“是。”一二三继续解释，“爱情——它就是两个人的感情、自我和尊严的结合体哦。”

此时中途去准备饭菜的上川光终于端菜上桌，大家也就开始吃了。酒过三巡，早已习惯幻想乡内饮酒方式的她们突然意识到凡人的身躯无法经受住自己的豪饮，向来不会喝酒的早苗成了那个最清醒的人。

“文，文文啊，”露乃东倒西歪地说，“你说这个这个，会累吗。如果真的就是，喜欢。”

“我哪知道。”一二三还在努力保持不失态，“我……又没人喜欢我。我不喜欢别人。也。”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我知道，只要是我知道的东西，我就什么都知道。”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话，上川光出了无奈地暗暗好笑，也没法做什么。孩子在奇术的作用下已经熟睡了，光看着小家伙的睡状，甜甜地一笑。

“呀，真热闹。”

猛不丁的一声，吓得在座所有人一跳。再一看，桌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凳子，而凳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孩童。

“啊啊，八……紫。”露乃含混地说道。

由于泉太郎没有手机联系不上，所以大家都默认她不能参加这个聚会了。因此这个家伙突然出现虽然情理之中，却也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泉太郎解释道：“抱歉来玩了哦。毕竟要等爷爷睡去嘛。太晚出门，爷爷会担心的哦。”

“有什么好担心的。外界，外界又没有妖怪吃小孩，是吧。”一二三说。

泉太郎说：“此言谬矣——没有妖怪，一些人类会露出妖怪嘴脸。而且，谁说外界没有妖怪呢？一些以人类绝望为食的下贱妖怪，只能在乡外生存。”

这就让早苗有些惊讶了：“哎？我居然没听说过……”

“那种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的货色——嘿。”泉太郎将手一摊，脸上堆起了超越这个年龄的轻蔑。

此时酒也尽兴，话也尽言。一二三和露乃稍微醒了醒酒，都有了归意。刚来的泉太郎倒也没有显出扫兴，礼貌地问道：“要不要我用隙间送你一程？”两人还没有完全醒酒，也就受之不恭了。

第二天一阵头疼脑裂中，清野寺露乃被一阵铃声惊醒了。

“喂——啊——是，嗯……英子。嗯嗯。爱你。”露乃应酬着应答道，“九点哎——呜。啊，有点累而已，没事啦没事啦。嗯嗯。好！”

本来爱丽丝想要将约会一推了之就这样睡上一天，可是想到自己是来帮人家完成愿望的——自然要好好维系这段感情嘛。于是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她对自己释放了几个简单的提神咒语——虽然结界外的魔力远低于乡内，但也足够应付今天的事了。

“早啊，亲爱的露乃酱！今天早上全城停电搞得我没洗成澡，对不起哦……”刚到约定的车站，英子前辈便飞身扑了上来。经过了一夜之隔，这家伙似乎比之前更放得开了。爱丽丝赶紧收拾起心里的小嘀咕，撑起笑容：“啊，英子！哎，一个早上没有洗澡没关系吧？”

今天的行动无非就是换个地点逛街。爱丽丝当然能理解这之后的乐趣。只是比起昨日的新鲜与莫名的悸动，今日她的心里更添了一些疲倦。一直以来与“那家伙”都是不冷不热的交流。假如真的如这般……

啊，糟糕又乱想了。

单身母亲上川光每天都要起的很早。她必须把儿子送到附近的托管所，然后自己才能安心去上班。她上班的地点是附近的一家便利店，收入虽然不高但由于同事老板的照顾，也能够勉强支撑起来这个家庭。

今天店里的客人不少，还好早苗早有在外界打工的经历，可以熟练应付。甚至还得到了店长的特别赞许。眨眼间，中午到了。正准备去看看孩子的上川光突然收到一条信息，来自于“新朋友”一二三：“有你的快递，在店门口哦。”

上川光的记忆中，似乎是有过这样一个订单，是织造衣服的材料工具。来到店门口，果然那个做完曾在自己家痛饮的快递员正等在那。早苗接过货后，略微寒暄，一二三便赶着去送下一件活了。

“真忙碌啊。”

光一边说，一边笑着掂量了一下快递盒——咦，如果是大捆针线等物品的话，不可能这么轻吧？她疑惑地回到店里，立刻拆开了这个包裹。那里面等着她的果然不是什么针线。

而是一件染血的蓝色婴儿服。

简单用过午餐，一二三准备开始下午的送货之旅。然而刚刚走出快捷餐厅门口就被两个彪形大汉立马围了上来。

“你们——哎！”

不等一二三喊些什么，那些大汉就将他扳倒在地：“警察！你正涉嫌于一起婴儿失踪按，请跟我们走一趟！”射命丸文此时倒也不急，毕竟人类社会的警察署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于是一二三象征性挣扎了两下，便也老实了。

“什么婴儿失踪案？”在警车上，他向旁边的警员问。

“回去说。”警员回答。

“为什么婴儿失踪跟我有关系？”

“回去说。”

“回去是去哪？”

“回……回去你就知道了。”

刚一进警察署，一二三便被带到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固定在了一个椅子上。虽然这样实在有些不爽，但为了搞懂情况文也只好忍受。随后一个矮小但严峻的家伙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哟，岳丈大人。”文在心中默念。

那个男人将身形晃到一二三面前，满脸的愤怒与不屑。

“你对失踪婴儿有什么了解！”

“我不知道啊——什么失踪婴儿？”一二三连忙辩道，“他们都跟我说‘回去再说’……”

“那婴儿的母亲——上川光，你总认识吧。”说到这时，署长的声音放缓了下来，却更增添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一二三惊道：“她的孩子！啊，她是我的一个新朋友……”

“新朋友！”署长大喊道，“一个新朋友，你就在她的家里夜不归宿！”

“什么乱七八糟的夜不归宿！”

“监控拍下了你的一言一行，休想狡辩！”

文想再反驳，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昨夜他是借着紫的隙间回家的，于监控看来自然是有去无回。

“可是……可是你看我今天上午的监控，”文赶忙说道，“那肯定……”

“你当然会这么说！”署长气急败坏道，“谁不知道今早的全城大停电呢！”

“这……”

文登时哑口无言。事已至此，又偏巧落到这个男人手里……可有苦头要吃了。

“一二三君啊一二三君。要怪就怪命不好吧。”文在心中傻笑道。而此时她最担心则是早苗的情况。那个傻姑娘……恐怕对孩子真的动了心思吧？

此时的早苗果然正陷在自我怀疑中。“是不是我疏忽了什么……为什么衣服上有血迹……孩子在哪啊，衣服不在身上，他会冷啊！”像这样的声音不断在上川光脑内回响。

她这样的怀疑自己不是完全没有理由。因为在血迹婴儿服下，还压着一张她没有交给警察的字条：“滚回幻想乡！”

这几乎可以确认，婴儿的失踪，与她东风谷早苗的到来有直接关系了。

之后警察的笔录她只能含混地带过。警察署长就在一边旁听，当早苗提到做完与朋友聚餐，署长分明地哼了一声——就好像比起案件，他更在意“聚餐”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般。警方似乎已经大力介入这个案件的调查，但是由于早上的停电，很多地方的工作都收到了阻碍。

被告知在家静待消息后，上川光走出了警署。作为单身母亲的上川光面对此事自然无能为力，但是作为幻想乡内“最强大”的巫女，早苗自然要做出什么行动。只是，现在的她需要更多信息。

人类小学里的授课实在无聊。泉太郎困倦地闭上双眼，并用界限之力（睁一只眼与闭一只眼的界限）使得老师忽略了自己。

孩童的心智未完全成熟还留有灵性，因此没法被凭依完全占据。每当闭上眼，八云紫总能看到泉太郎心中的情感。

父亲的突然死亡，母亲的改嫁，悲痛欲绝的爷爷只好自己养大孙子，二人相依为命。泉太郎心心念念的“成为英雄”，也不过是为了让爷爷感到自己的辛苦与付出都是值得的罢了。这么看来，要实现“成为英雄”这个愿望，恐怕还……

“紫——紫大人！”

八云紫突然听到了微弱的声音。随后她明白了过来：是东风谷早苗的传讯术。

“紫大人！我需要您的帮助！”

“我在上课。有急事吗？”八云紫在脑海中回答道。

早苗将来龙去脉都与八云紫讲了一遍。这着实令后者吃了一惊。

“没想到啊没想到。还记得我提到过的汲取绝望的妖怪吗？一定是它干的。我刚来到的时候，察觉到了几分它的气息。只是这种小妖居然还敢……这种妖怪只能将一个人的大量绝望掏空吃净后从此占据那个人的身体——虽然是小妖，暂时夺舍或于人类面前隐声匿迹这些小把戏自然做的出来，但我们不会受到影响。你想想这两天自己接触过的人，去调查他们的行踪。有新的情况报告我——我现在还不方便脱身。”紫立马将有效的情报都告诉了早苗。

得到指示的早苗立马开始回忆两日间所有的事情。然而就在她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之时，一条匿名短信来到了她的手机。

“我已经警告了你们滚出我的地盘。可惜。”

看到短信，早苗立马反应了过来：“啊，其他人！”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爱丽丝，无奈今日的传讯术已经用过，只好连忙一个电话打向清野寺露乃。

可是，露乃的手机早已在英子前辈的要求下关机了。

“昨天那样聊着聊着突然被电话打断很烦哎。你看，我也关机啦。”英子前辈是这么说的。

英子前辈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坠入爱河的样子了。她的眼中填满了可爱的小学妹，哪里还能看见其他的东西？不论是路人，手机，天气……

  抑或是闯了红灯的汽车。

当她反应过来大声疾呼时为时已晚，那辆小轿车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天旋地转中，柳川英子只感觉自己似乎被谁一把扑开。

当清野寺露乃醒来时，只感到莫名的头胀与满鼻令人紧张的药水味。随后，感受到的是柳川英子铺在自己身上痛哭。

“露乃酱，你醒了你醒了！医生说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可能嘛，我就说，怎么会这样呢……哇……”一阵惊喜之后，英子再次大哭起来。

而此时不明情况的爱丽丝脑内又收到一条讯息。

“听到吗。嗯，应该能听到吧。”

“是……依神紫苑？”爱丽丝回应。

“你这个身体肯定是废了，要不是你的魔法保护活都活不下来，”那惯常懒洋洋的声音说，“天狗那个人的老婆恐怕有点危险，灵梦的意思，你要不要换个身体赶紧去找一找……灵梦说，不能再有意外损失了什么的。嗯。”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把什么玻璃心妖怪吓到了吧，然后他开始莫名其妙地撒气报复。谁知道呢，别扭的性格真多啊。”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有效的解释，爱丽丝只能理解个大概。但她还是回应道：“如果需要我，那请帮我换个身体吧。但是这也太对不起……”

“是很对不起。一开始就对不起。”紫苑倒也不打算安慰人。只是一瞬间，爱丽丝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再抬起头，她便已经隔着泪光看向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清野寺露乃了。露乃经着一折腾，再次昏了过去。

“快点吧快点吧，灵梦催你了。”懒洋洋的声音为了体现局促性加快了几倍的速度，却仍然是懒洋洋的味道。不明情况的爱丽丝只好对露乃在心中道了个歉，跑出病房。

打开英子手机，她发现几个未知号码打来的电话记录。但是根据超凡的记忆里，她意识到是上川光的电话号码，估计是紫苑充当传话筒起到了作用。打回去后，两个人终于接上了头。

“是爱丽丝吗？”

“是我。”

“中村一二三的妻子每天下班的必经之路要穿过一个拥挤的楼间街道。对方给我说‘小心头顶’，恐怕要用高空坠物……”

英子大喊：“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光也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

两个人各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那个小巷——而浑然不觉的未婚妻仍如往常一般慢慢地走过这里。

“怎么办？直接上去叫住？”柳田英子问道。

上川光犹豫道：“直接把一个陌生人叫住也……”

“不是人命要紧吗！”爱丽丝有些恼火地喊——也难怪，今天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莫名其妙了。而早苗说道：“实在不行只好用奇术保护了……”

“但是这不会造成外界恐慌吗？坠落物被什么东西挡住……”

就在这时，两人看到楼上的一个壮年男子站在阳台，正要往下跳落。

“管不了这么多——”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男子身后突然窜出几个警察将他扣倒在地。

“哎？”两位女士全部愣在了当地。

原来仍被关押在警署内的射命丸文也接到了紫苑的报信，不断要求警察保护自己的未婚妻。署长爱女心切又觉得这个混蛋愣小子说的煞有介事，便答应了此事。这边的事情终于是圆满解决了——而现在，担心的该轮到八云紫了。

刚刚下课，泉太郎便立马背起书包直奔家中，八云紫可以走了一条碰不上那些小混混的路来规避可能出现的耽搁。

距离上一次通报，对方似乎已经很久没消息了。但是根据规律来看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泉太郎的爷爷。难道对方已经悄悄的……？

等一下。这么明显的事情……

泉太郎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

“啊啊……还是被地头蛇摆了一道啊。”八云紫无奈地自嘲。

泉太郎家中，爷爷正在静坐。而他的身后猛然出现一条空间裂隙。

“回来了呀，我的孙子。”爷爷没有回头也没有惊讶，平淡地说。

泉太郎沉沉地说：“敢这么沾我便宜的妖怪现在可不多见了。”

爷爷沉默半晌才回了下一句话：“呵。真是大妖怪风范。”

“孩子呢？”八云紫直接问道。

“婴儿？啊呀——谁知道呢？”爷爷也不含糊，把话顶了回去。八云紫不想多嘴，泉太郎将手一抬，一把折扇便出现在他手中，轻轻地指向老人家。而老头临危不惧，仍然平淡地说：“我只能胜你们一时，没法赢你们一世。对于我一个吸吮人类无力感的小妖怪而言，过多作恶本身就是在杀鸡取卵。你不明白我做了这些事的用意吗？”

八云紫没有回答。她沉默许久，道：“你是个好爷爷。”

“他是个好孙子。但我还是个妖怪。”

八云紫点了点头：“我们的这个游戏，让你感到危机感了吧。”

“无异于让我慢性死亡。”老人回答。

“情有可原。”八云紫接着说道，“但是杀人偿命，也是情理之中。”

“那我总得挣扎一下不是吗？我要是也死了……我的小孙子这辈子，可要毁了呀。”

泉太郎咬了咬嘴唇：“他很爱自己的爷爷。你——就是从老人丧子遭遇大悲的时候趁虚而入的吧？”

“养孩子的一直是我。哈，也许你已经觉得无所谓了？我已经毁掉了你们的两个‘玩具’。大妖怪——你也没必要在乎一个外界的人类小孩对吧。”

“我……”

八云紫没有回答。

“可你要还有恻隐之心，那么你应该明白怎么选择最好。我刚才说了今天这样的作恶对我而言是杀鸡取卵——我承诺，我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情了。当一个老头，也没什么不好。”

八云紫并不想相信这个令她作呕的存在。可是，她的选择毕竟不是只影响自己……

“好吧……”八云紫只好让步，“那么……”

“请杀了他吧。”

一个稚嫩声音在八云紫耳畔响起。

“现在的爷爷是坏人吗？请杀了他吧。”

“你……那是你爷爷。”八云紫回应那个声音。

“但是……”

“你这样算不上大义灭亲。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选择、将你作为英雄。”

“可我以为这样是对的……”

八云紫叹了口气。

“孩子，他仍然是你的爷爷。”大妖怪继续回应男孩的声音，“他就是你的那个慈祥的爷爷。这个老人阳寿本就将尽——也许他明白这一切，才会选择现在做出这一些事。不出三天，他将死于心脏病，而那个作恶的妖怪也将一同泯灭。”

“呜——”

八云紫没再说话，静静地坐在了老者面前。

“我留你一命，不代表你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老者调皮地嘻嘻一笑:“但我赢了——对吗？”

泉太郎闭上了眼。八云紫轻轻地在心中呼喊：“依神。结束吧。”

的确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了。

再一睁眼，众人已经回到了博丽神社。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完全不懂得来龙去脉。

“我想问……”早苗终于虚弱地开口了，“如果我没有去过，上川女士她……可以如愿以偿的对吗？”

没有人回答。紫苑懒洋洋地躺在地板上，而灵梦只是站着、杵在那里不知如何回应。她想辩驳“都怪那个老妖怪”，但到底是说不出口。她明白问题不在这。

最终还是八云紫长叹了一声。

“就连我也被蒙蔽了呀，”她说道，“外界看幻想乡，是一个远世奇境。幻想乡看外界也当如此。”

丢下这句话，她便转身走了——没有使用隙间。

今日终于不欢而散，而在那之后，这次游戏发生了什么的事情终于传开，再也没有人来神社玩了。

神社终于恢复往日的冷清，只是灵梦开始听到魔理沙说爱丽丝对自己虽然比以前坦率了许多，但也多了一层隔离感。她又听说，早苗开始辗转于人间之里新生儿的祝福仪式——完全免费。

再过不久，之前靠着游戏赚来的钱，也在紫苑的“加持”下一点点全散光了。

隔年，又是闷热的夏天。灵梦趴在塞钱箱旁一动不动，指望空无一物的箱子产生什么物理效应让自己凉爽一些。这箱子还总能让她想起曾经那些游戏，还有不完美的收场。

好困。

“……人。”

嗯？什么声音？

“神明大人。”

这是？

“感谢神明大人。我是来还愿的。”

男人的声音。

“自从上次许愿后……我与岳丈产生了一些误会，但是还好，终于还是稀里糊涂解开了。岳丈这个又直又硬的家伙居然对我道了歉，他说他从来没有看不起我的意思，只是作为一个父亲总不喜欢哪来的小子抢走自家闺女什么的……哈。总之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反而缓和了好多。就在昨天，我与杉子结婚啦。感谢神明大人的保佑。以及我的小贪心——请您继续保佑我们未来的孩子可以健康成长。感谢神明大人。”

这……灵梦打了一机灵。然而，随后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感谢神明大人……”听起来比上一次声音大多了，“我是来还愿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曾许愿自己与前辈永远幸福什么的……哈哈哈。现在我很幸福，她也很幸福。只是我们不在一起啦。现在想想还像做梦一样。从小不被关注的我突然被表白……虽然对方是女孩子但我还是接受了！我那时想，可能这就是爱情吧。但是我终于还是发现我对女孩子真的……嘛。很对不起前辈，我提了分手。后来，我不是经历了一场车祸吗，那之后就……嗯，但是现在我在一个人的帮助下，已经基本学会使用轮椅啦。他是我的男朋友，那时非常关照我的护工之一。神明大人，请您也劳烦保佑他好吗？他是个很好的人……”

这个娇怯怯的声音打开了话匣子，便再也收不住了。她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神明姐姐！我是泉太郎！”下一个声音又响起了·，“爷爷去世后，我跟妈妈在一起生活了。有很多弟弟妹妹，我跟他们在一起，很幸福。神明姐姐您那时说我不是英雄，现在我知道了！我现在要做英雄了，但我不要您帮我了！我要做给您看。我要成为一个能够保护妈妈、保护所有弟弟妹妹的大英雄！”

而不等灵梦反应过来，下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

“神明大人在上，我向您祈福。”这是一个有点苍老的女声，然而灵梦仍然分辨出她是谁，“我曾怨恨您的不公。我向您许愿能够听到孩子叫我一声妈妈，可我马上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警察只是说失踪，可一直杳无音讯。我想，可能哪里突然出现的孤儿会是我的孩子，于是四处搜罗。好心人知道我的故事，给了我资助。我找到很多孤儿，却发现并不是我的孩子——可直到那时我突然萌生了这个想法：我应该开始收容这些孤儿。借着资助，我真的做到了。这些孩子每个都很可怜，都很可爱，都很像我的……

“然后，我收养了泉太郎。他是个好孩子，愿意尽心尽力护养他的那些弟弟妹妹们。他叫我妈妈，那些孩子长大后也会叫我妈妈。神明大人，也许您打算对我开残酷的玩笑，但您无法阻止这样的结果出现。我仍然可以等到听他们叫我‘妈妈’的那一天。神明大人在上。如果这就是您眼中命运的模样，那么，对于我的表现，您满意吗？”

……

随着这个苍老而慈祥许多的声音淡出，灵梦渐渐从塞钱箱上爬起。

“紫苑。”她犹豫了一会，说道，“晚上出去喝酒吧。”

“你还有钱？”

“托你的福，还剩点。”

“花完了呢？”

“——嘛，日子总能过下去。”

紫苑不解地看着灵梦，却又怕到嘴的酒局飞走，便没再吭声。

清风穿堂而过，那便是今夏最好的清凉。

全文完

【加分项】

加分项2：旅行者背包（1）

你的故事中需要出现一个包裹，且里面有一个不常见的，特殊的物品。（快递）

加分项10：工业尖塔（1）

你的故事中需要出现一个现代通讯设备。（手机）

加分项12：密室逃脱

你的故事中需要出现解谜的环节。（谁是老妖怪）

加分项16：竹林大火（1）

你的故事中出现一场人为的灾害。（车祸）

加分项17：柳暗花明（1）

你的悬念要在故事开头埋下，并留到故事最后揭晓。（每个人的愿望如何实现）

加分项18：八云紫的约定（1）

故事中的某个角色和八云紫定下一个约定。（老妖怪与八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