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鸟·海边的月亮湾（月亮湾其一）
别害怕，别悲歌。这只是一场虚无缥缈且多愁善感的梦罢了。
——札记
献给眠
第一部分
一个失魂落魄且踽踽独行的青年，站在海边轻柔地歌唱。
他背对着夕阳，迎着波涛的海风，和那被暖霞照耀着的落日余晖。
“总有一天，我会放弃理想和希望，垂垂老矣且步履蹒跚。而你，会在自己美好且远大的未来里大放异彩。”他写到，于是便这样放肆高歌。
在他的歌声背后，海边的行人们三三两两且惊惧的规避这怒吼着的海风，匆匆离开。仅剩那颓丧的青年，倚靠着海边的摇摇欲坠的栏杆，便嘲弄着看着那跋扈的海风。
“你就这点威风吗？”那青年绝望又带着些挑衅的对海风说，恨恨的，无奈的，又释然的。像那海风如同自己的仇敌，与其相逢一笑又不便于泯下他心中的快意恩仇。
而然，那青年的绝望终是使他闭上了双眼，及时止损了他双眸流下的悔恨泪滴。
“你怎么了？”突然，一声俏皮又带着些可爱的声音从那青年的耳边传来，打破了他的宁静。他迟疑地转身，惊异地看向身旁未被这海风吓跑的，娇弱的女孩。
“你是？”他防不胜防的看向女孩，惊异到连自己这种苦困卑苦的青年也会有被另一陌生的旅人所注意到的不思议。
她背对着人群，面向夕阳，迎着波涛的海风和那消极的青年，憨憨甜甜的笑了起来，与她远在咫尺。
“海边很美，不是么？”她浅浅的伸了个懒腰，惬意的朝夕阳挥手，即使那可憎的海风将她朴素的长裙狂乱的吹起，将她的细长秀发纷乱的飘散，可她毫不在意。仿佛她那明澈的双眸里，只有纯真的美好，而没有那纷杂的喧嚣。
“是啊。”青年不再倚靠着栏杆，而是和她一起面对着夕阳。“夕阳下的落潮，就像褪去的放纵和悲喜。”
“你也来这里旅游的吗？”她睁大着双眼好奇地看向青年。“月亮湾，真美的名字，我好喜欢这里啊。”
“是的，这是我兄弟的故乡，他的家就在这岸边。难得的假日，我来寻他来这海边旅旅游，放纵下早已破烂不堪的疲惫身心。”青年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忧虑地看向青年。“医生说，心情不好会影响健康的。”
“她走了。”青年脱口而出，又顿觉不妥。“小姐，你我萍水相逢，我也未曾知道你的名姓，不便把这烂俗的悲伤故事告诉你了罢。”
“没事，不必告诉我。”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改了口。“但如果你需要一个人来倾诉，我还是愿意倾听的。”
“她走了。”青年回应的还是这三个字，不过还是加上了几句话。“以及充满对我的非议，骂名，和我背负着的这一身的苦困，后悔与唏嘘。”
“不来也不去，就当共她只有旧情而没有往事；不来也不去，虽亦难避过这一身的匆匆客尘。”她耐心地劝慰着，却也不再开口，便和青年一同顶着凛冽的海风看夕阳。
默然了许久，悠扬的歌声缓缓从她的口中传出。
“期待一场相遇 不会醒来又分离 如果你说别再出发 时间会杀死过去”
“会有那样的相遇吗？”青年迟疑地看向女孩。“如果真的有那种相遇的话，我一定会变成一只不再垂涎自由的鸟，会默默地陪伴着她，在与她的相遇所编织的笼子里陪着她垂垂老矣，不再去四海纵横。”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女孩笑说。她的歌声就像那清冽的湖水一般，缓缓流进了青年早已干涸的心田，种下了某些虚拟的，希望的种子。
“你敢保证吗？”青年不依不饶的追问女孩。
“我保证。”女孩说，还是带着那么清甜可爱的笑。
青年叹了口气，望着远方海上乘风破浪的一面面白帆，以及海面上一排排用于风力发电的高大风车，仿佛已经慢慢将自己心中舍不得放下的执念被那自己所憎恶的风浪带走了。
“太阳要下山了，快回去吧。”女孩在青年的耳畔轻语，便转身离去。
“等一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青年猛地转过头，却只看到了开车来接自己回去的两个兄弟，在车边无奈且气愤的斜靠着。
“风那么大！太阳都要落山了，不知道回去啊！”青年的兄弟责怪着青年，担心着他的安危，却未曾看到青年眼中的狂乱，和迷离。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很朴素的长发女孩？”青年急切地问。
“你被海风吹傻了？魔怔了啊你！这海边除了你哪还有人啊！”却只等来了兄弟的一句无情的答复。
青年叹了口气，耸了耸肩，上了兄弟帅气且马力十足的车子，往他的家中奔去。在兄弟飙到180码的车中，那靠海且修长的海滨公路上，青年若隐若现且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从凄杂的海风中缓缓飘来一句话——
“愿你今晚安眠，做个好梦。”
那颓丧且失魂落魄的青年，便是我。
第二部分
归程的日子到了。
我恋恋不舍的望向月亮湾，那是海边的吾心安处。那里有依然狂放不羁的海风，有洒脱自由的且孤独落寞的海鸟，还有……
还有穿着一身朴素长裙的她。
“我难道那天站在海岸上吹着海风，真被吹傻吹魔怔了？”我也曾多次难以置信的反问自己，却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
我也曾如痴如狂的像个疯子一样去问路人。我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一头长发，一袭长裙；我也问过他们，为何月亮湾的海风为何总是如此凛冽，为何月亮湾的夕阳总是红着眼睛，为何月亮湾的飞鸟总是那么孤独寥寥……
“我也只是一个路人，只看美景并未注意。”
“我也只是一个路人，只是碰巧路过这里。”
路人们的回答如此统一，没有一丝的真情。
终于，我决定离开那天的午后，最后再去一趟月亮湾。在海边漫无目的且毫无方向的游荡许久，我有些累了，便还是像初次来到这里那样，倚靠着栏杆，背对着夕阳，点了一支烟，蓦然的吞云吐雾。
“抽烟对身体不好的。”这时，那熟悉的声音，缓缓从耳边飘来。
我猛地转过身。
还是她，一袭朴素的长裙，飘逸的秀发，只是不同的是，她的头顶上面，加了一件可爱的狐狸耳朵头饰。
“我也要走了。”我对她说。
“不来也不去，就当共她只有旧情而没有往事。”她笑了，还是那么柔和。
“她早已死了，在我的心里。”我只这么对她说。“但我找了你好久。”
“我知道。”她说，只是这次面色却带了些悲戚。“对不起，我……”
“那晚我安眠了，是在想着你。”我红着眼睛打断了她，背靠着大海。她却看着天上自由洒脱且孤苦无依的海鸟，强忍着泪水。
“我……我无法告诉你的我的名姓，你我注定也是无缘。但，你总是可以在某些地方找到我的，我也一定会找到你！”她终究还是缓缓的说出憋在她心里的话，气若游丝，心如刀割。
“可你知道我已经忘却不了你。”我红了的眼睛终究还是留下了泪水。
“那你就把我当做一场为了忘却的纪念罢。”她摇了摇头，把泪水献给了这片秀美的月亮湾的大地。
“我爱你。”我轻轻地说出了这三个字。但话未出口，便早已被狂躁的海风吹散。
她听见了吗？
我不知道。
她也走了。
但海风依然传来了她的，别离的话。
“不来也不去，就当共我只有那心动的片刻，而没有往事。”
“倘若想着我能使你安眠，以后就记着我，叫我眠眠吧。”
“回家吧，回到过去和曾经，就当是做了一场美丽的梦。”
“她死了，在你心里。我也渐渐会消失，你会忘了我，对吗……”
我歇斯底里的望向海面，跪地大哭。
“你也只是一个娇弱的女孩子罢了，你也肯定和我一样，曾经背负过很多非议和毁谤吧，你也只是一个特别想得到别人认可和肯定的女孩子吧！凭什么你让我如此心动，却可以潇洒的一走了之，而我却会如同这头顶的飞鸟，并无洒脱，只有孤苦无依！”
我冲着海面咆哮，回答我的却只有波涛的海浪，和依旧喧闹的海风。
以及围观我疯癫的，没有一丝真情看小丑一样的嬉笑着的路人。
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依旧是跌跌撞撞的离开。
开启了归程。
第三部分
别了她，旧了故里，大海似无期。
我渐清醒，风也清醒。
归程中，已过海湾西，明媚的烈阳，车窗外嬉闹的人群，那心动的片刻顺间悄无声息。
傻姑娘，她不知道，和她的那段相遇，终于让我变成一只不再垂涎自由的鸟，默默地陪伴她，直到垂垂老矣，不再去四海纵横。
已然消逝……已然消逝……
扬帆时，人潮没有你
我是我，和途人一起
停顿时，在你的明眸
望穿秋水之美
回程时，浪淘尽了你
任背影，长睡着不起
留下我，在粪土当中去翻检背囊
直到拾回自己
已然是一场多愁善感的梦，原来到最后，我也只是一只孤独的飞鸟，也是一个孤独的路人，碰巧路过了这里，于是，成为了她的过客。
百年孤寂。
癸卯年三月十七 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