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鼠年的中间说鼠
作者
laq是只仓鼠
写于今年的春节。
1.
在长安的街上，
有一个表演鼠戏的男人。
他身后的行囊里，
装着数十只胖乎乎的鼠子。
他常常会在街头卖艺，
在肩膀上用架子搭出一个戏楼。
他一边唱着，一边把行囊打开。
胖老鼠们就会一个一个的爬到小戏楼上，
穿着小衣服，
开始扭着小屁股，
表演着人类的节目。
这是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讲的故事。
鼠子们表演的是什么节目呢？
蒲松龄说，
是“男女悲欢 , 悉合剧中关目。”
是戏文。
我想，
如果是今天的鼠戏，
鼠子们会表演些什么呢？
2.
鼠子们最骄傲的，
大概就是“鼠咬天开”的神话故事了。
传说在上古时候，
天地未开，
一团混沌。
是一只小老鼠跑了出来，
把这一团咬了一个口子。
从此清气上升为天，
浊气下降为地；
宇宙遂成。
这是清代文人在《广阳杂记》中的记述。
拉祜族和彝族的神话里造人的部分，
都有着大洪水，葫芦和老鼠。
如同诺亚的方舟一样，
大洪水时，
一对儿男女躲到了大葫芦里，
结果没有办法出来了。
麻雀啄不开，
石头砸不开，
最后是小小的老鼠，
把葫芦嗑开了。
这最后的一男一女，
才能走到这个世界上，
繁衍出了人类。
3.
其实在那个魏国的农民唱着“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的同时，
中国也有不少地方流传着老鼠和农业的故事。
就像普罗米修斯盗火一样，
是老鼠从天上偷来了可以耕种的五谷。
流传于浙江和福建的故事，
一般都是胖鼠子在天上偷吃，
结果不小心带下来了几粒稻米，
这才有了人间的农业。
不过胖鼠子是咋把稻米带下来的？
难道是放在腮帮子了里？
那看来是只仓鼠了。
4.
有粮食的老鼠总是比没有粮食的老鼠幸福。
司马迁在《史记》里写秦相李斯的故事，
说李斯一开始是郡小吏，
也没啥想法抱负。
结果一天，
少年李斯同时遇见了厕所里的老鼠和米仓里的老鼠，
见厕所里的老鼠吃的差，生活苦，。
又见米仓里的老鼠吃的胖，美滋滋。
于是李斯乃叹曰：
“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这才有的李斯学帝王之术，
辅佐嬴政改革，
一扫六合，中华大同
这皆是拜一只胖鼠子所赐。
而李斯最终被为赵高所忌，
腰斩于咸阳，
夷其三族。
李斯泣五刑，实以仓鼠故。
——明 王世贞 《读史有感十二首》
5.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注意到，
十二生肖，龙蛇虎马，
排第一位的，却是鼠子。
在睡虎地秦简《日书》甲种里称：
十二属相为鼠、牛、虎、兔、（龙）、虫、鹿、马、环、水、老羊、豕。
最早的属相记载中，
便是子鼠开篇。
一来是鼠咬天开，
开天的功劳是首位。
二来则是子鼠那个子，
子时是一天的开始，是天地阴阳相交的时候，自然该在首位。
《汉书 律历志》说：
阴阳合德，气钟于子，化生万物者也。
而鼠子们还正是在夜未央的子时活动，
而鼠咬天开，鼠传稻谷，鼠衍人类。
化生万物者，
胖鼠子也。
6.
人类对于鼠，
一直是敬畏，嘲笑和恐惧并存的。
偷取粮食，带来瘟疫，伴随着死亡。
在藏族的传统文化，
很多厉神都是鼠的形象。
厉神八部中无上八部第一位上曜王罗睺罗，
其位列东方的伴神便是鼠乳王。
而提起老鼠带来的瘟疫，
最有名的便是大名鼎鼎的鼠疫了。
黑死病，疙瘩病，查士丁尼大瘟疫，
鼠疫可能是历史上带走人类最多的疾病之一了。
毁灭了东罗马的荣光，
杂碎了教会的枷锁，
带走了大明最后的天命。
二战以后，
鼠疫还是时有发生。
不过多半都是在人类捕杀土拨鼠食用时感染的。
鼠疫之罪，
早就不在鼠了，
而在人。
其实不光是鼠疫，
动物身上携带者各种寄生虫，病毒和细菌，
野生动物就像一个行走的瘟疫炸弹，
何必要吃他们呢？
7.
不过鼠子的妖怪，
总是严肃不起来的，
即便是神鬼荒唐的故事，
也透露出一股子呆萌的劲儿。
《太平广记》上说;
在大唐天宝初年，邯郸一带闹了妖怪。
妖怪叫魇鬼，
会做法令全村挨家挨户都做恶梦，鬼压床，第二天起床还头疼
这天，
一个旅人带着朋友投宿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子里，
经过当地人提醒，
他知道了这里闹魇鬼的事情，
就多了一个心眼，没有睡死。
结果到了后半夜，
还真看见窗外有一个大胖鼠子往屋里爬，
还穿着小衣服，拿着小木板子。
胖老鼠费了好大劲才爬进来，
喘着气走到睡着的人旁边，
用小木板子敲人脑袋。
被敲的人就开始做噩梦，满脸痛苦。
等到胖老鼠走到旅人身边时，
被一把拽了起来。
旅人用下油锅吓唬胖老鼠，
胖老鼠不断给自己求情。
哭着说，自己是修炼了千年的大妖怪，要是再用小木棍敲三千个人就能变成狸猫的；
自己知道错了，也没有伤害过人类，现在只要放了它，它立马跑路，不会再来了。
后来旅人把老鼠放了，
就再也没有怪事了。
8.
比如《汉书 五行志》中讲：
燕国王宫的门口，
有一只黄鼠叼着自己的尾巴跳舞。
当时燕王刘旦正要叛乱,
那就是他将要被处死的征兆。
后人就常常用“鼠舞”的典故来说不臣之心。
《易林·咸之节》中云：
“豕生鱼鲂,鼠舞庭堂,雄佞施毒,上下昏荒,君失其邦。”
便是这个意思。
其实我很想知道胖老鼠叼着自己的尾巴怎么跳舞？
会不会容易绊倒自己呢？
9.
鼠子也常常是吉利，好运和发财的标志。
唐代以后,
金银财宝的精灵化身逐渐变成了鼠。
所谓：
“白鼠身毛皎白,耳足红色,眼眶赤。赤者,乃金玉之精,伺其所出掘之,当获金玉。”
地下的财宝时间久了耐不住寂寞，
便会变成鼠子的样子，
找到鼠子，
就能找到财富。
而古人以为老鼠喜欢收藏东西，
老鼠洞也常常变成了藏宝窝。
不过您可别真去挖宝啊！
怕是财宝没收获，
您染了一身的病菌，
老鼠们还没有了过冬的房子。
10.
不光有钱，
鼠子们也是有情有义，
还是考生们的好朋友呢。
有一个流传已久的故事是这样的：
说是书生去考科举，
老是考不上。
结果一天晚上，
家里的大老鼠突然叼着一个锦囊走了过来，
打开一看，
里面正是科举考试的题目。
后来书生及第，
感叹说，
自己家里穷，
但是祖上有个规矩：
不许养猫。
嘿，
这鼠子们的报恩，
可真是贼啊。
11.
齐白石曾经有一幅《鼠子闹书斋图》。
上面题词曰：
“吾友直支翁常画梅花百幅不厌。”
这喜欢用小爪子画梅花的“吱吱翁”，
便是鼠子了。
2020年，
庚子年，
鼠年。
鼠咬天开，
子鼠化万物，
胖鼠子们终究会带来财富和好运，
而带走疾病的。
鼠年说这鼠子，
是：
开天辟地代盘古，
偷来稻穗种五谷。
家门藏有千钟粟，
屋外不留瘟神土。
完。
参考文献：
[1]赵峰.中国传统民俗民艺中的鼠文化[J].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42(06):165-168.
[2]刘敏. 《太平广记》中的鼠信仰探究[D].中国海洋大学,2010.
[3]刘卫英.《鼠戏》、《蛙曲》故事探源[J].蒲松龄研究,2002(03):49-54+109.
[4] 马昌仪 《鼠咬天开》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1998.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