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 浮生记●第四卷

飒先生不喜欢吊着人，也就不拒绝那些权贵送的礼，省的他们追捧着不走。

送过来的东西，有些他捐给了青年救国会，有些折换成粮食，赠予吃不起饭的贫苦人家，自己倒是什么都没留下，也怪他无所贪得，过的如清水一般简单。

浮生缘分本就浅，哪该有什么贪图。

飒先生生辰日得知腾先生去世的消息，喝得过多了，人有些脾气，看着那礼有些许心烦，也就让侍应扔了。

他磨了点墨，选了细细的一支叶筋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偏偏那位先生不懂心事，直直地撞上来。也没打什么招呼就闯进了休息室。

“飒先生，还未打开呢。”

飒抬头看向那个未经允许就闯进来的华先生。

华先生穿得很体面，戴着一副西洋人的眼镜，看上去像是和洋人做生意的大商人家里的少爷。

来找飒先生的权贵很多。一般，那些权贵都会装得绅士模样，彬彬有礼，不会私底下闯进来。这位先生倒是不太知礼数。

“抱歉先生，我喝醉了，今晚不想见人。”

飒先生的休息室里，确实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还杂着若有若无的纸墨气。华先生也爱喝酒，只觉得这地方闻起来舒服得很。

飒先生没有点灯，休息室有些暗，加上遮光的帘子掩着，华先生看不大清飒先生的形影颜色，只知飒先生提笔细细地画着什么。

觉得这人难琢磨得很，刚才在台上没看清他的样子，现下在休息室也只得了个大概，有些忍不住想掀开帘子把人拉出来，直接搜了完事。

转念一想，这么多年都没抓到老鬼，他一定谨慎得很，哪会把情报放在身上。贸然搜人不仅得不到情报，一个搞不好飒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枪，把他打死都有可能。便只能耐下性子磨着他。

“今天是飒先生的生辰啊。”

“听说先生爱吃甜食。我特地请了西洋的糕点师。”

华先生拿出一盒被细细包着的糕点，闻起来甜腻腻的，有些勾人。

飒先生在纸上作画的手顿了顿。

他站起来，人还是掩在帘子后不愿见人，言语却略微犀利了些。

“先生，你们这些权贵，总爱玩这些把戏。您去看看外面流浪无依的孩子。百姓民不聊生，生若浮萍，你们却为了我一掷千金。”

飒先生的几句话，拒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华先生的脸皮再厚，也没法再接这话，还死皮赖脸地赖着人家。

这人倒是也忧国忧民。华先生想着。

“先生这番话我记住了，今晚不打扰了，明晚还请不要再拒绝我了。”

“多谢，请慢走。”

也不送送自己，好歹我也送了礼。

华先生颇有些脾气地离开舞厅。关小姐在外面等着，看到华先生不太好看的脸色与手里没送出去的糕点，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怎么，被赶出来了？”还没见过华先生执行任务的时候这副脸色，关小姐好奇得很，觉得这飒先生还真是个人物。

华先生黑着脸，也不坐洋车了，叫了辆黄包车，关小姐只得和他挤着坐。

这人生起气来，和个小孩儿一样。

华先生贪图这上海滩夜晚的风，洋车窗关起来闷的很，也就要坐黄包车。车夫问他们去哪里，华先生怕身份被飒先生看出来，行踪暴露，便不去祖峰老师那里，而是让车夫把两人送到珠宝店。

一路上华先生也不说话，就是看着那盒糕点来脾气，干脆拆了自己吃。

关小姐看着华先生奶油都吃到了领子上，只觉得这人上辈子是个饭桶，组织要没点经费，还真供不起这尊佛。

华先生吃完也没那么生气了，拿过关小姐的手帕擦了擦嘴和领子，又把沾着奶油的手帕还给关小姐。关小姐和华这么多年任务合作下来，对这人的做派也已经气不起来了，只能有些嫌弃地收起了手帕。

车夫把两人送到了珠宝店。珠宝店里上流人家的小姐缀得满手上的都是琳琅，夺目得很。不知怎的华先生就想起飒先生了。那么多人金银珠宝地送过去，也不见他喜欢。

华先生说要给关小姐买了些首饰。一来关小姐虽然是特务，但也是个姑娘家，总是爱美的。二来也是怕飒先生真是老鬼或者是老鬼的人，派人跟踪他，干脆把自己风流的形象演好——才被拒绝，又带着女人来买首饰，可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浪荡少爷吗。

关小姐在挑首饰，和店员聊着流行的样式。华先生听不懂，便自己随便看了看。

店里柜台的角落有一枚不太起眼的胸针。胸针用的也不是金，而是银，上边缀的是洋人玫瑰的设计。

也不知飒先生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