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furry向】周游记-（二）离家出行

第二日清晨，天仍未明，伯黎便被小厮叫醒，说是饭已作好，请他用餐。伯黎起身穿衣，来到餐室，叔父一家已等候多时，二小龙坐于叔母身侧，已不甚安分。主宾位仍为伯黎留着，伯黎欲坐次宾，又与叔父推辞一番，终敌不过坐了主宾。小厮端上菜来，众龙动筷，一餐无话。

食毕，小厮撤下碗筷，又几位去市采购行李等物，叔母带二小龙进学，厅內仅剩叔瞑二龙。伯黎见得，叔父似乎很有些话要说，然而只是盯着伯黎前擦得锃亮的楠木桌面，似在看自己的倒影，或是伯黎的倒影，那倒是叠在同一处的。终于叔父说道：

“……瞑儿，外乡谋生之困苦，你当真知道么。”

“侄儿明白。”

“若你真正谋生那日仍执此想，便是条好汉了。”

伯黎从前总觉自己是成熟的，然现在这时，他却觉得有些似懂非懂了。叔父年纪的确比自己大很多，阅历丰富也在常理，所以这一事，伯黎又觉不能算自己浮浅。

叔父又道：

“家中可有惦念，老翁助你遂愿。”

“并无惦念，只求叔父与家父一信，告余远走之事，便感激不尽了。”

“可以。待小厮购得行李，你安心去罢。”

二龙不再多言。晌午时分，饭欲熟时，去市小厮方才归来，所购有铺盖、干粮、夏衣冬袄、日常用具等物，总无缺漏。至于炊车餐具等类，乃是大件，不易携带，只得伯黎到地方后自购了。另寻得一驼兽、一镖师，驼兽乃是匹细足长腱青龙①，形甚健壮，神甚定闲，大小行李皆负其上，活动不见减缓；镖师乃是一西瘠黄龙，魁梧如山，目光如炬，爪执一朴刀，刀面净可鉴貌，寒光隐隐。

小厮又言，城北适有一商队欲归东处，瞑若同行，想是较比安全。此事实则伯黎想去历练，特地托小厮寻的，不料小厮话一出，叔父却勃然大怒道：

“我侄子瞑儿是甚么身位，你竟半点不知？我又与他半箱路费，你当是粪土么？”

“叔父莫要动气，这是我自要寻的……”伯黎忙道。

“你自要寻？……”叔父顿了一顿。“……那家仆？镖师？信得过的朋友都不用去的？”

“镖师护我到地方即可，其他都不用去的。”

叔父欲言又止，站了一会，便默默地走进房去了。于是小厮又在院门站了一上午，将前来随行的朋友保镖等一一辞退。终至午食毕，伯黎拜别叔父一家，骑龙负袱，向北而行。昨日后半夜许是起风了，桃芳铺地茫茫，厚实如毯，骑之硬爪触地，不曾有响，然而骑身侧之箱箧却总叮叮地响，如装铁器，那镖师也是坐得离箱子很近的。伯黎昨夜无眠，无心注意。

不多时，已至城北。城北这群远商，于本地很是不同，其共有几十来龙，清一色都是白鳞雪脂，素色衣衫，其坐骑也皆为阔爪高尾驼龙②，肩有坐鞍，尾有箱箧如山，几位商者正往骑上载货，甚有几位已经上座欲驾了。观商者之行貌，似是来自素峦之地，若要东去，想是要回乡罢。

伯黎下骑上前，行礼，说明来意，几商者闻后略思讨一番，又问瞑之家境，家中可有房屋、田地等。瞑一一作答，商者闻言乃大惊，不解如此家境，又出来买汤团受苦做甚。瞑无以为对，只得恳求随伍而行，商者自论一番，方才同意。瞑谢过各位，上骑同行。

此后便是日行夜宿，并无趣事可值言说。离开安京，东行五月，登山无数，越河无极，遇关津则前去歇息交易，困苦随日而增。伯黎亲觉着天气由凉转炎，炎又复凉，身子也是生了感冒得痢疾，痢疾治好又风寒，好不容易有几天平和日子，数指一算，方才惊觉已度半年。若非行李之充足，镖师之护理，他一介书生想是会毙于荒郊野岭，作鬼游离世间。

入秋一月又三日晨，轻风忽起，阴雨随之而来，队伍只得雨中前行。雨息，乌云散去，前见一山，瞑随商者寻登顶之路，却无收获，只得花半日时间沿脊而上，下午终于登顶。此时向前而望，便是所谓素峦之地：天边耸山如界壁者，乃置虞之峰，峰上红叶如洋，黄叶如海，清风徐来，叶浪滚滚。叶海中缀房几处，隐约见其亭台楼阁，修筑整齐，其中有四六层之高者，不知甚么地方。峰底良田万顷，金黄遍地，天地间一片静谧，全然是番平和村镇之景，毫无传闻中那般繁华样子。

“老人家，这甚么地方如此寂静？”伯黎问一商者道。

“还是甚么地方，素峦北城。南郡接近湘州，商贸往来，喧杂无比，故修仙求道者自募经费筑此城，以求静心养性，不比南郡那般繁华。若非前几日算错路线，何苦又到这偏僻地方来……”

然而伯黎很喜欢这地方，喜欢如诗如画的林海叶潮，喜欢此地闲淡的安详。然最终还是随商者沿路而下，拐过几里路，不多时便见南郡，示牌进城。南郡总算有个大都样子，楼宇高低层叠，行龙络绎不绝，叫卖声四起于肆，酒旗招牌满目琳琅。然伯黎总归是安京过来之龙，他所见城中规划，楼宇装修，总不如家乡的好。

伯黎拜谢商者，感激一路担待之恩，便与保镖寻住处去了。看过几家旅馆，不少都是墙倾屋窄、梁腐床硬，唯一门面华丽、服务周到者，其宿费又高昂非常，虽有住宿一日之资，却注定不得长久。然正在伯黎进退两难时，镖师却唤他围拢过来，随及掏出一从未见过之钥匙，打开行李中一箱箧，缝中窥视，乃是足满一箱之刻花金条，码放整齐，无插针之隙。镖师细语道：

“此些金条乃是你叔父怕你年少无知，无谋生之经验，特地赠你的。路长贼多，他便不让我透露半点风声。如今还是先去钱庄存起来罢。”

伯黎大惊，一路五月之久，日月相见，此事他竟半点不知。最终去钱庄办了手续，存了金条，又从其中抽些换成玉钱③，回那门面华丽之旅馆租房。伯黎原想在此地买下一房，长久经商，然毕竟头回出门，恐有风险，只得退而租借了。

租房完毕，伯黎对保镖再三感激。其走后，瞑孤身去城外一开阔地，此时正是夕阳欲沉，微风拂面之时，残日之落点即是家乡方向，伯黎朝着那方弯腰颔首，拜了三拜。

注释：

①细足长腱青龙：即带角质蹄的长腿蜥龙。素食，温顺，野生种多山区分布，驯化后主要用于崎岖路段代步。

②阔爪高尾驼龙：即圆足（以平实肉质足心着地）且后腿比前腿高的蜥龙。素食，温顺，负重能力强，野生种多平原地区分布，驯化后多用于运输货物。

③玉钱：以玉石雕刻而成的货币，价值为普通铜钱五倍。

2023.4.10 狐狸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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