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白
一
瓦洛是一座大城,风与云时常在其顶端交汇,不是说其他地方的风云不交汇,而是瓦洛有一座高可通天的塔,风与云看似便触手可及。于是在瓦洛谁都想去摸摸那别处的人摸不到的风云,也可以说是谁都想登上那座数万年都未有人能登上的塔,身在瓦洛,便是爬塔人,瓦洛人穷极一生都在向上爬,直到身躯化在风里。
吕白是瓦洛人,那他便是爬塔人。
吕白的身份很一般,也很不一般。
瓦洛是一座大城,更是一座皇城,皇城有皇族,自然也有百姓.吕白是普通的百姓,却不像是百姓.在瓦洛,只有皇族的人顶着蓝色的头发,而吕白有着蓝色的头发。
瓦洛的皇族姓洛,至于瓦字从何而来,在何处体现,没人知晓.也许是白砖黑瓦.白砖镀金,黑瓦浓郁,皇族的黑瓦向上反射着金光,看上去浓的不像话.洛氏皇族有一套讲究。
洛氏以黑瓦为尊,准确的说以黑为尊,洛氏的法力以发色浓郁为基准,愈是蓝的发黑,愈是地位尊贵.吕白的发色是淡蓝的,像是云淡风轻的蓝,青虹一抹好似便无影无踪,但那终究是蓝,哪怕很浅,却很倔强。
说吕白的身份很一般,他和所有的瓦洛百姓皇族一样,都是爬塔人,说他身份不一般,却很大一部分并不是因为他。
洛皇十五年前喜得一女,生下来便已是长发披肩,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发色很淡,像是云淡风轻的蓝.但这个女人,却打破了洛氏万年来的传统,便是她很强。
她的发色很淡,但是她很强。
她叫洛红,洛红不是无情物的洛红,龚自珍因为她改的洛红.(别当真嗷)但是她是最强的爬塔人,所以她便最无情.洛红十五岁时,已经比她的父皇更强,洛皇看不出她的深浅,百姓们便更看不出来,但是塔可以。
在瓦洛十五岁便是成年了,洛红成人那一年,便开始万年的沿袭,她要爬塔。
那一天能放下手头事情的人都不远千里来到瓦洛这座大城,因为洛红要爬塔.北海的扇贝在这个日子有了修生养息的机会,北海到瓦洛来回三个月,这三个月是扇贝的最好捕捉季节,但人们不管,因为洛红要爬塔。
洛红成人那一天,她的长发已然垂地,发色浅淡,是云淡风轻的蓝,极致便是不一般,蓝的发黑是极致,淡的清雅也是极致,于是众人深以为然.洛红动作也很淡,眼神更是轻飘,洛家主修风系法力,洛红已然像是融进了风里,她长袖一挥,便入了塔。
百姓看不见塔里是什么,但是总有人进过塔,塔里总有时刻在爬的人,今天塔里却只有洛红一人.爬过塔的人不知道塔到底有多少层,也不知道塔顶有怎样的风景,只是塔每上三层便会亮一盏灯,一盏长明的灯,灯火流萤,像极了蓝天的眼珠,因为塔里时刻有人,瓦洛便时刻有灯,灯照着远道而来的人找到瓦洛,瓦洛人看着灯像看着万古流长的岁月,前后都照在了眼里。
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洛红爬塔的速度很快,很快更高更晚点亮的蓝色灯火便模糊不清,站在塔底的人一抬头满眼都是湛蓝的神采,远处的人一抬眼,除去瓦洛处处阑珊。
很快灯便入了飘散的低的云层,哪里的人都只能看到深深浅浅的蓝灯,瓦洛人的心中充满了骄傲,洛红是瓦洛的皇女,便是瓦洛人,她爬的越高,便是瓦洛爬的越高.瓦洛人心中充满了不甘,瓦洛人是爬塔人,塔在那里,人却不是自己,摸到的云真的能感同身受吗?
一盏一盏的灯像是万家灯火,映在不同的人的眼里各有不同的落寞,有灯火便有阑珊,世事就是这样.洛红爬塔的时候吕白也在看,他看的不是塔,他看的是风,因为他看的是风,风便停在那里给他看,留给洛红的便没有风,只有盖住蓝灯的云.吕白没爬塔便抓住了风,他不知道,却好像知道,别人不知道,便真不知道。
众人在塔下等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像是被染成了蓝色,人们看不见云那端的景色,偏固执地要盯着那一端看,看到自己再也看不动为止,或许也不会停止.看得模糊了便伸出手,好像手已经融在了那一片蓝色的云里。
洛红在三天后终于下来了,古往今来也不乏有在塔里呆过三天的人,但洛红是皇族,发色是极致的淡蓝,洛氏修的是风法,她的三天自然与别人的三天不相同.洛红下来了,她面对远近的一双双已经是染尘蓝色的目光,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洛皇,洛皇很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没事,已经很好了,我们可以再等十五年。"
于是众人都知道,洛红没有到达塔顶,但至少到了塔的中部,她肯定看到了和在底下看到的不一样的云.洛红十五岁时便超越了洛皇,成为瓦洛最强的人,那她再一个十五年之后呢?也许更短,全瓦洛的人和全天下的子民好像都看见了那一天.事实是不用期待的,而期待是最能感同身受的,这片云好像被所有人都抓在了手里,却忽略了风。洛红忽略了吗,她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吕白转身的时候,洛红的浅蓝淡发在风中散开,塔上的灯都灭了,仍像亮着,这大概就是浅的极致,是多少浅呢,对洛红来说,只是一个很浅。
对吕白来说,他的发色也只是一个很浅。
所以吕白的身份大概不一般,但又很一般.周遭人的眼里,吕白是一个很温和但是很淡漠的人,说起来似乎有些矛盾.吕白总笑着,像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于是温和,吕白嘴巴常闭着,很少开口说话,于是淡漠。但是因为洛红,吕白便不一般,因为他的发色,和洛红一样,很淡。
吕白很少说话,却经常吹笛,他的头发很短,很碎,像是在风中经常被揉捏,他吹笛子的时候,眼神却很深邃,是能将风看静止的深邃,于是洛红不一般。吕白的笛子墨黑长条,拿起来放在嘴边便显得肃穆,吹笛的时间是吕白自己的时间,他常看着眼前的风,身后的于是恣意飞扬,吕白曲子吹得很好,因为吹得很淡,笛子很浓,曲子却很淡,像是极致的那种淡,像是洛红的眼神,加在一起就是,很淡很淡。
二
吕白今年也是十五岁,世界上十五岁的人多了,加个也,不知云谁之也也。
瓦洛是一座大城,自然可以住很多人,吕白住在瓦洛的东边,周遭的人很普通,老张老王老陈也只是会一些简单的风法,吕白没出过手,大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风法。东街巷子很窄,燕子麻雀时常驻足,大雁倒是飞不进来,不过好在吕白很瘦,瘦的像他那一件青衫。东门常开着,远迎八方来客,所以很热闹。瓦洛虽然大,世界虽然大,生活的主体仍是普通的生活,有些人喜欢清汤,清汤寡水中有点涟漪,已经是有够滋味了,有些人喜欢浓汤,浓墨重彩里添点平和,更是舒舒适适。
在大家眼里,吕白这十五年喜欢的东西,除去笛子,便要数徐大娘家里的包子了,每天清早六点,吕白从家中走出,到徐大娘的铺子里点头问声好,便走到角落,将腰中的黑笛仔细取下,放在他的对座,然后坐下,徐大娘知道他的习惯,拿碟子送上两个梅干菜馅的包子来,一定是梅干菜馅的,一定是两个,其他便没有。吕白不要豆浆来配,豆腐脑也不喝,就干吃着包子。六点钟的瓦洛一定是刚刚睡醒的,大城市的节奏也未必是那么快,六点的东门,人单个单个的走,偶有拉车赶马的,马也轻松,拉起来有若有若无的风,于是车辙拉出来都是淡淡泥土的痕迹。春秋舒服的时候,六点钟太阳通常会嵌在东城门的沿上,徐大娘的店不管是朝哪边,一定是不朝东的,所以在角落的吕白,那时看不见刚起床的太阳。可太阳有的是办法让他看见,柔光慢慢的打下来,打在戍城兵士的脸上,再打在徐大娘有些泛黄的围兜上,便让慢慢啃着包子的吕白装进了眼里。
其实大家也没有听过吕白准确的说喜欢徐大娘的包子,但是吕白习惯到徐大娘那边吃包子,徐大娘也习惯给吕白留上一个角落的位置,老一辈人都知道,如果不习惯,也就不喜欢。
三
瓦洛的人都是爬塔人,但是没有人见过吕白爬塔。塔的前面很好爬,老张老王老陈都爬过,饭后聊天的时候,趁着晚风,便会一遍又一遍的搬出来讲,并互相嘲笑,大家都不过上过三层,看着悠悠的蓝光从外面照进塔里,这是很奇怪的,塔的外面看不见里面,塔的里面却能看见外面,太阳底下也没什么新事,瓦洛人的谈资也无非和塔有关,西城区二十五岁的小李,又如何更上一层楼,点亮第九层的第三灯,风法使的炉火纯青,虽不说扶摇而上,下来倒是满面春风。
吕白没爬过塔,却时常看着塔,不知道他是在看风还是在看塔,平时不知道,洛红登塔的那天也不知道,但老一辈的人都觉得,吕白表现的再平淡,终究是想爬塔的,不然为何时常看着呢,青衫站着犹如黑笛般沉默。
瓦洛之外的人,除了对修行有远大目标的人,会慕名而来瓦洛,想试试自己实力的深浅,因商业或是旅行而来皇城的人,仅把塔当成一个走走的风景,走到两三层来,从里面看看别样的低层的瓦洛,隔着墙,墙外的人便不知,于是看的也是别样的风景。
十五年实在是有些长了,吕白看着塔边的风这样想着,他想了想,又看向皇宫,洛红想必也是知道,十五年等不到了,吕白觉得,她看得见,那便看得见。
四
三年后,新年第一天,人们照例是不爬塔的,塔的入口里却走出来一个人,住在塔附近的人们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天便黑了。皇宫内一道浅蓝的光冲天而起,在黑夜中显得无比明亮,人们下意识地往光源看去,是洛红,此刻的她像极了当初的塔,可以说,在黑夜中,她便是唯一的塔, 天只黑了一瞬,但割裂声响起,随即便是建筑轰塌的声音,天亮起来的时候,塔周围的一片房屋倒在血泊里,一个全身漆黑的人漂浮在空中,舌头舔过嘴角,他笑着,看向洛红。
洛红出手了,很熟稔,并且果断,仿佛练习过无数次这样的对战,好像知道这一幕的到来,青光随着蓝光一并向前,卷着云和风的撕裂,很快便到了那个黑色身影的面前,黑色身影不惊,身形一转,竟是直接以手臂挡下了这道光,但是他没有反击,他就是站在那里,站在空中,歪了一下头,说道:“如果你就是这个位面最强的人,那我想没必要打了。但是你好像,非死不可。”
洛红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却不理解他说的位面的意思,但她在塔里看到的黑影,远不止他一个,但气息确乎没那么强。她不能慌,瓦洛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吓破了胆子,那破碎的建筑和消逝的生命在蚕食着剩下人们的信念,她一抬眸:“你是谁?”
“我是谁?”黑色身影又笑了,笑的很大声,很目中无人,“我是谁?我是芬格,我是这个界面未来的统治者。”
洛红这时才觉得,他的全身不像是全黑,更像是,深蓝。
皇族并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修行宗族,但是只有皇族的实力强弱以发色的浓郁深浅来排布,洛红想不明白,这个叫芬格的男人,为什么会有这样极致的蓝。
芬格站在瓦洛城中,站在瓦洛的塔前,他的一只手缓缓的举了起来,塔的上端突然一阵魔力涌动,一道又一道黑色的光芒,洛红知道其他的魔影也出来了,这不是她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三年前,她站在了比她父皇更高的高度,所以她在塔里看到了她父皇看不见的东西,她看见隐隐发黑的墙壁,感觉到了塔顶十分不稳定的云层,也看见了未来的黑影。这个世界即将毁于一旦,洛红手捏成拳,又攥紧,她没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只希望能看到这一切的终结。
五
瓦洛是这个世界的皇城,皇族却不是唯一修行的地方,拉车的老农也或多或少会用些风力让车开的更快些,所以瓦洛之外,这个世界还有强大的人存在,既然有强大的人存在,便总有年轻的时候,瓦洛之外的学院,爬过塔的大有人在,洛红是这个世界年轻一辈的最强者,有年轻一辈便有老一辈,他们年轻时,自然也会奔赴瓦洛爬塔,所以有比她更早看到这些的人存在。那些人比她更早地知道这一天的来临,也比她更早地做着准备。
只是这样的人不多,连洛皇都不曾知晓的塔内风光,慢慢到达的人不会去主动宣扬,不过是闲暇时只想钓钓鱼的老翁,独坐一宿后抖落眉肩的晨霜,回家温壶热酒;或是儿孙满堂的太爷,这边张罗着曾孙刚洗地尿布,那边要去村头叮嘱来年的麦收。只是他们都为这一天准备着,不约而同,无约而至。他们宽大的衣袖里藏着兴亡二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老叟和太爷,不过匹夫,正是匹夫。
瓦洛发生的异变谁也隐瞒不住,毕竟瓦洛的塔高耸入云,直通天际,于是有人四散仓皇而逃,有人快马加鞭赶来。
洛红自是不知,她只知自己绝不能退,哪怕面前的男人拥有那样极致到不可阻挡的蓝,她只是挥着衣袖,再度向前。浅蓝冲向深蓝,这本便是萤火冲向皓月,洛红的浅蓝很浅,但是她的倔强很强,任何人在倔强前展现的潜能,任何人都不自知,洛红已经能使用洛家最为高深的风法,在指尖风与蓝交际的漩涡中,她像只受伤的野蜂在胡乱飞舞,淡蓝长发显得更为惨淡,逐渐走向白的边际,满是云朵的天空盖住了蓝天的颜色,此刻整片天空都是她的头发。
她几近拼尽全力的施展,也只不过给芬格带来些许的困扰,野蜂再怎么扰人,也只是聒噪入耳显得头脑发胀,只要小心不被盯上一口,芬格很清楚洛红在找那盯上一口的机会,既然他清楚,便不会露出那唯一会输的破绽,于是他不进攻。
芬格如墨的身躯在状如长发的白云之下,像是巨大棉絮上一块忧愁的麻点,无论白色怎样揉捏,那麻点就是粘在那儿,无法祛除,挥之不去。
面对困顿,有人心生绝望,放弃抵抗,爽快地被锤进地里,碾成肉酱;有人明知结局不可为,把自己剖开来看看,自己压着自己去找那个破局的一。有时结局是很不公平的,就算千磨万击,二者的结局都不会有什么两样,在结果论的世界里,过程是很少有人在乎的,若是洛红一败,这个世界就会变成魔灵的温床,失去理智和信仰的人们是不会记得蓝天下的白色飞舞的。
洛红显然是后者,这麻点是尖锐的锋刺,她偏要拿自己全部的柔软去撞出那一个不可为而为之的窟窿,她已然大不一般,不为她那身为皇族却浅淡的发色,也不为她那浅淡的发色却强大的实力,光是这一份豁出全部的柔软,就够算一个半的不一般。
芬格渐渐在洛红不痛不痒的侵扰下失去了耐心,洛红发色上的蓝已快全部褪去,隐约已不着痕迹,她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世间万物皆有份缘巧的说法,不是说设计如何,先是确有其事,才有后人模板。洛红临界之际,身系兴亡的人们到了。
除芬格外的黑影屠戮着瓦洛四散的百姓,总要有人先去救起,好在那些黑影的实力根本不及芬格的十分之一,拿洛红来当一当计量单位,一个洛红面对四个芬格以外的黑影,是可以留有余力的。于是除了中心战场的静默好戏,周围的混乱很快地便被平定下来,先是安排了三个人去救援洛红,其余五人抱团进攻,逐个击破,将其余黑影慢慢击溃,芬格短时间内也击破不了四人的联合,老一辈人手里头总归要有些年轻人没见过的存货,虽然过时,但是好用。
芬格好像并不在意其余黑影的死亡,就像不在意黑影手下百姓绽出的鲜血一般,这二者与他而言是一样的,或许本来就是一样的。八位老人加一个洛红,在战力匹配上已经远胜芬格了,周围的人们在断壁残垣中安顿了下来,远远地看着场中地人们。实力不济而奔逃本就是人之本性,好奇同样也是,明事理的人明白若是中间些个人打不过,自己也跑不掉,所以可以看看,就像是洛红那天爬塔一般,自觉事不关己或是心系存亡的人表面上大差不差,于是并排坐着或倒着,形态不一。
舞台已经摆好了,正中间的主角享受所有人的目光,芬格显然是喜欢这样的感觉的,他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摆出要动真格的模样,油温已经到了沸腾的时候,要炒出一盘好菜来了。
“你们不会以为,就这一个小姑娘,加上你们这一把老骨头架子,就能打得过我吧。”芬格脸上的轻蔑依旧。
洛红此时安心不少,后辈在前辈的呵护下总是能寻得几分温暖,形势暂时站在他们这边,有恃无恐谈不上,且是先有对话的资本了。
“打不打得过,是打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洛红此刻立着,浑身上下已无一丝蓝色,白色和无色如果是相当的话,洛红此刻更接近与风的颜色,皇族没有过这样的记载,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先河,她的气势在短暂的歇息后不降反升,风法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境地,她手中多捏了这么一缕自信的把握,要给那块久磨不消的麻点尝尝苦头。
老人们列出增幅的阵法,另寻机会攻击,俨然摆出一副以洛红为主的进攻体系来,洛红没有推脱这递过来的重任,她有自信能竭尽自己的所能,风法所到之处,就算是芬格也头疼起来,发色愈纯的洛红与先前截然不同,野蜂的数目显著增加。
芬格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他直接爆开自身体内大量的魔气,和着空气中久弥不散的血气,一股股黑影又重新凝结,黑影朝着九人一拥而上,直接对增益的阵法施展产生了细节上的影响,增益的增强功能失效了,面对源源不断的魔影,他们只好先处理掉这堆目的性极强的苍蝇。
芬格可不会再给他们重振旗鼓的机会,趁着九人的阵型混乱,芬格直接以强健的身躯冲破了他们的阵型,召唤黑影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损耗,反而使他更为强大,芬格盈满魔力的拳头直接向着洛红挥去,洛红没有硬抗,选择用灵动的身法去躲开,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芬格的身躯虽然健硕庞大,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他动了真格,一拳接着一拳,洛红躲避的次数再多也有避无可避的时候,她终究还是硬吃了芬格的一拳,只一拳,她便远飞而出,嘴角咯出了血迹。
倒飞而出的洛红像是人们眼中远飞而出的希望,芬格没有停顿,他要彻底毁灭掉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这样整个位面于他而言便是囊中之物,老人们虽已入半掊黄土,此刻也动用了全身的力量,要去帮洛红抗下这一下追击,只是在芬格的速度面前,他们的救援显得像是定格的停顿一般缓慢,那拳头一下子就接近了洛红的面部,仿佛下一秒就会砸个血溅当场。人们纷纷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这个世界终结的前夕。
只是闭上眼睛的人们久久没有听到额外的后续动静,本在废墟上呼啸的风声此刻也消失在了人们的耳边,于是人们好奇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青衫少年,静静地立在芬格和洛红地中间,风在他的眼里四下寂静,于是人们听不到风的流动。
“是吕白!”老张开口道。
确实是吕白,不过吕白为什么会站在那呢,他依旧身着一身衬得清瘦的青衫,那黒笛不在腰间,此刻横在他的手上,人们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黑笛挡在了芬格的拳头前。
“不过吕白为什么会在那?那也太危险了。”没有人去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芬格开口了。
“原来你便是这个位面钥匙的掌控者。”被阻挡下来的芬格虽有些意外,但看到吕白手中的那一节黑笛他便恍然大悟,那正是这座塔通往其他位面的钥匙。
“你运气不错,若是我还没吃完包子你便砸到了铺子,你已经滚回你外面的世界去了。”吕白的回答毫不相干,但却是默认回答,人们不懂这些,和吕白一样又浅蓝色头发的洛红已经败下阵来,他们只担忧吕白能否挡得住芬格。
“也就是个固步自封的黄口小儿, 拿着这破笛子,就觉得天下无敌了?”芬格虽然忌惮这钥匙的力量,却仍有依仗,此时自然不能示弱。“并且,我只要拥有了这钥匙,便拥有了开关这个位面的能力,到时想修养个几年谁拦得住我,我真得谢谢你送上门来这个宝物呢。”
吕白并不像跟他多说什么,他本就不太爱多说些话,不投机就更是寥寥。吕白收回横在他们之间的笛子,风便似解除了封印,在他的周遭流动起来,他将笛子横放在嘴边,开始吹奏起来。
芬格本是冷笑看着吕白的动作,这么近的距离取吕白的性命于他而言完全是探囊取物,但随着笛声和着风声铺散开来,芬格发觉自己竟然无法行动,身体中的魔气像是风先头被镇压那般,他本就是元气凝聚而成的形体,这才拥有那般极致的蓝,而吕白的笛声能封印他的元气,也就是能封印整整一个他。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吕白,躯体开始随着笛声四处飘荡,于是身体逐渐分成不规则的区块开始四处飘散,最后只剩他那一对不解的眼眸,但是他已经没有了嘴巴,问不出那一个最后的问题。
众人束手无策的芬格就在吕白的笛声中烟消云散,众人还没缓过劲来,吕白已经到了洛红的眼前,那刻他一眼就看停了她眼里流转的眼波,洛红也想问出和芬格相似的那个问题,洛红的嘴巴没有随着笛声四处飘散,所以她问出了口。
“既然你拥有塔的钥匙,为什么不把这侧通往外面的世界打开?”
吕白摇了摇头,洛红终究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哪怕他也是十八岁,这个世界上十八岁的人多了,不知云谁之也也。她的想法就和那团元气聚集的灵体一般纯净,魔气散去也不过是纯净的元气。
“如果你不能登顶,自然也无需钥匙。”
六
这一切仿佛就这般尘埃落定了,黑影摧毁了大半个瓦洛,最强的芬格终究还是倒在了一个十八岁的青衫少年的手里,那座塔始终屹立在那里,黑影没有去触碰他们,也不曾毁掉分毫。吕白说完话之后便转身走进了塔里,人们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再到看着塔里向上的蓝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直到人们目力所极,那塔灯通透地照着从今算起地古今,灯火照耀着瓦洛的新生。
从那以后瓦洛便开始了重建工程,吕白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老张老王老李嘴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吕白进了塔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来过。老李总是在聊天的时候抢着说:“你看吧,我就说吕白肯定也像爬塔,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嘛!”他得意地摸着自己下颚的胡子,看着塔外的蓝光一层一层。
年轻人自然要跟着年轻人的脚步,老年人过着年轻人退休的生活,洛红还有好多个十八岁可以度过,吕白走后,她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那个人,便也是瓦洛最强的爬塔人,她知道吕白就算走到了顶上,也不会拿着钥匙站在那里等她,能够登顶的人,自然也无需钥匙。所以她要成为自己的那一把钥匙。
瓦洛恢复正常的头一天,徐大娘照例先温了两个包子,梅干菜陷的,放在角落的位置上,阳光从东街巷子睡醒到闭眼,包子仍旧在那,旁边没有豆浆,自然也没有豆腐脑。徐大娘这才想起,吕白已经不再这了。包子终究是有人来吃的,这店徐大娘也得开下去,忙碌清闲有时,只是这回换她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