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锦瑟无端五十弦 第十七章:三生莲

“魏婴，我们回去吧。”

蓝忘机声音微哑，强忍着哽咽，眼眶微红，琉璃般纯净的眼眸如今血丝密布，痛苦的看着床上虚弱的人，双手紧紧握着魏无羡的手，十指交扣，指尖都微微泛白。

“回去继续做泥胎木偶，任人摆布吗？”魏无羡虚弱的说。

蓝忘机薄唇紧抿，看着魏无羡的眼睛翻滚着泪意。

“蓝湛，”魏无羡虚弱的笑着，“知道吗，和你一起流浪的这个月是二十三年来最快活的日子。我不用面对世俗的指指点点，不用听那些指责我奢侈无度无德的言语，不用看那些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苛责我德行的亲戚的脸色，不用一举一动哪怕和友人说话都在十几人的监视下，一言一行都落在别人的耳目中。

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发挥自己真正的价值。不必被指责，不必被质问，不必拘束，不必解释，不必听愚人的言语。虽然衣食住行清苦了点，却是自由的。

一旦回去了，我又变成了名为玉郎的人偶，我一身才华，满腔抱负都成了无德自私愚蠢，我和你在所有人眼中的价值就是联姻，生下带有家族血脉的继承人，相夫教子，贤良淑德，谦卑和顺是家人或者说是世人对坤泽的要求和规则。

他们把我们限制在后院的方寸之地，养狗一般赏赐我们宠爱和荣华咳咳咳……”

说到激愤之处，魏无羡情难自抑一下没喘过气，蓝忘机急忙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缓过气来，魏无羡继续道：“若要我如同被豢养的犬彘般，将命交到别人手中，逆来顺受。被困在四方天地和其他坤泽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只为夫主施舍般的临幸，兴致好逗弄几番，心情不好抛之脑后。

一有利益就能送出，或像翠云死的悄无声息，不明不白，或者像宝娜，小姑姑被送出去联姻，生死不由己。”

魏无羡反握着蓝忘机的手，那双美丽的凤眼泪珠盈盈，凄楚的看着蓝忘机的眼睛，豆大的泪珠滑落脸颊，落在两双交叠紧握的手上。

“我宁愿现在就去死！”

蓝忘机觉得手上烫了一下，心口像是在被火红的烙铁灼烧，痛得撕心裂肺，眼里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他将面前的人揽到怀里紧紧抱着，双手按着怀中人瘦削的背脊，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里。

“别说这样的话，一定有办法的。天底下能解万毒的灵药仙草数不胜数，一定能找到。”

蓝忘机哑着声音温柔的近乎哀求道，“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北冥鲲鹏翼若垂天云，南海极漠长蛇捕凤吞龙，三危傲咽食人化雾，涴水冉遗御凶唤鬼，石者孟极来去无踪，如此瑰丽奇异之风物，我们一处一处去，效仿数亥丈量大地踏遍天元四荒。”

魏无羡头埋在蓝忘机的脖颈中，声音闷闷传出，“好，我们这就走。往北走，去天山。天山终年白雪皑皑，山顶有天池却四季如春，蓝水如镜，波澜不惊。池中有莲花名为三生莲，三千年一开花，花开一夜就落了，只留莲蓬和一池落花。花开时观者能看见自己的前世今生未来。”

魏无羡抬头看着蓝忘机，认真道，“我们去看看吧。”

“好。”

蓝忘机在温氏村落补充足干粮药品，又向温情买马。

山路崎岖，赶路驮物马不如驴。

和蓝忘机魏无羡毫无准备不同，温情一行离开岐山时准备的相当充足，财物细软都是专门兑换过没有标徽的，光珠宝灵石就装了几百个乾坤袋。作为脚力骡子就有了五百匹，更不用说驴。温情直接送了蓝忘机一头结实健壮的花驴子，跑起来不比马慢，就是脾气倔，挑剔程度堪比汗血宝马。

魏无羡赶路无事，日日跟这头花驴子斗智斗勇，今天你克扣了我的草料，明天我把你摔地上，一人一驴语言不通的两种生物能吵两个时辰不带停的。

“我说你一只驴怎么这么挑呢？草一定要吃带露水的嫩草，草尖稍微黄点还不吃。喝的水一定要上游干净清澈的溪水，吃个苹果都要给你洗干净，你可真是大爷啊！”

魏无羡盘腿坐在驴背上，手上不知哪折的花枝一边敲着底下花驴子的头一边絮絮叨叨，念的花驴子白眼都快翻天上了时不时打个响鼻，几次蠢蠢欲动想将背上烦驴的家伙甩下来，牵着缰绳的蓝忘机一个眼神过去立刻老老实实，曲折陡峭的小道都走得好似康庄大道般平稳。

“你又冲我翻白眼！”

魏无羡说着手上细软的花枝抽了下驴子的耳朵。那驴子抖抖耳朵打个响鼻就想尥蹶子，可看见旁边冷若冰霜的少年雪白的衣袖，打了个机灵硬生生止住动作，只从鼻孔重重喷出两管粗气。